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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5信箱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青衫湿透
卧在檐下的老狗,显然认识来人,只倦怠地抬了抬头,又趴下去接着打盹儿。房子里的人却兴冲冲走出来“哈哈,周涛,有日子没来了,还以为你忘了我老赵家。”老赵精瘦黝黑,显见常年日晒雨淋,四十来岁,嗓门大而粗嘎,像粘了层沙粒“今天想怎么玩”
“怎么会,忘了回家的路,也忘不了你这里。”周涛笑着介绍“这是许延,我一个朋友,借你的船,出海钓几条鱼。”
“你好,赵大哥。”许延点点头,客气地打招呼“叨扰你了。”
“咳,别客气,我老赵家不兴这个。”老赵呵呵笑道,回头朝屋里吆喝一句“三儿,出来,跟我去滩上推船。”
“诶”说话间就奔出一个十六七岁的小伙子,一样的黧黑壮实,憨憨地咧开白牙“周先生来了。”又冲许延羞涩地笑笑。
几个人说走就走,出门好一段儿,老赵才想起来,猛地拍一下脑门“咳,瞧我这脑子,你们吃晚饭了吗”
“没有,”周涛打趣道“看你没诚意邀我们进门,只好委屈自己肚子忍着了。”
“哈哈,回家回家,”老赵笑道“吃饱了再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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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老赵,不用了,”周涛连忙拉住他“说笑的,对了,你船上的火盆还能用吗”
“能啊,”老赵说“打算边钓边吃”
“对呀,”周涛拉着他继续往前走“那才过瘾。”走了两步转而问许延“你要先吃点东西吗”
“不用了,还不饿。”许延笑道,这里淳厚浓烈的渔家气息,和月影下的凉风涛涌,不由让他心生好感“像你说的,那样儿吃才过瘾。”
“好。”周涛爽快地笑。
几个人一路说着闲话来到海边,老赵带他们走近锚在滩上的一艘小艇,招呼一句“来,一起出力。”
许延扶上船舷咬牙往前猛地一送,快艇立刻晃悠悠滑进了海水中。老赵把钥匙交给周涛,抬头看看天“这月亮,又大又亮,真会拣时候。”说罢拍拍手“要回来晚了,钥匙照旧放在窗缝里,我就不等你了。”
“好的,忙你的去吧。”周涛笑应道,伸手给许延“来,上船。”
“你会开船”先前一直以为是老赵开船出海,现在才知道只有他们两个人许延不由踌躇,对上周涛清澈见底的眼睛,半晌才扶着船舷一跃而上“谢谢,我自己行。”
“我们不开远,”周涛收回手,走向船头发动快艇,在急促的马达声中单手指向前方的海岛“过了那个小岛,鱼就开始多了。”说着回头一笑“你放心。”
“呵,没事儿,”许延脸上微红,赶忙道“不是担心,我会游泳。”
“你知道,”周涛没有回头,温软低沉的声线在漆黑的浪涛间徘徊颠仆“我说的,不是这个”不待许延回答,又续道“对你,不能说没有企图。但至少,在我放得下现有的家庭之前。所以,你放心,目前,我会是个名副其实的朋友。”
许延良久没有吭声,任由船沿割破海浪的哗响在耳边回荡,这样的表白无法回答,甚至不能拒绝。前方那个人,脊背与鼻梁一样挺得笔直,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坦然得让人由衷敬佩。语气温和,却包容着无法忽视的力量和信心。
这可怎么好,要是一般的觊觎,倒容易打发。这样一个自尊自重又诚恳坚定的男人,他反而不忍轻率对待。至少,在我放得下现有的家庭之前,许延皱起了眉,看来,麻烦了
“周涛”半晌之后,许延才憋出话来“你可能不知道,我有朋友。他,最近出差去了,等他回来,我介绍你们认识。”
“是,封先生吧”周涛的语气一如既往地平静,轻声笑道“你也可能忘了,我跟他见过。”
许延这才想起,起初跑税局的时候,是封毅陪他一块儿去的,愕然道“嗬,对,我忘了。”
“哈,没关系,下次有机会,一起玩。”快艇过了小岛,周涛停下船,过来装好鱼竿“你有朋友我有家,那也不能辜负这么亮的月光,所以,我们今天一心钓鱼,”说着递过来给许延,幽静的黑眸伴着温柔笑意,在月色下清波般徜徉“快下钓吧,海里的鱼,都等饿了。”
许延一笑接过,站起来甩开鱼线抛进海中,释然道“好,咱们把它们全钓上来。”
“哈哈,要是碰上海怪,就算了。”周涛开怀大笑,也将鱼钩抛向水面,徒留洁白的浮标,在波涛上一晃一晃,轻缓地荡漾。
两人玩儿得兴起,边钓边吃,直耗到深夜十二点涨潮,才收竿回航,都快活得心满意足。这么长时间以来,忙着家里公司和股市的事儿,真没像今天这样好好儿玩过,即使腰酸背痛,心情却好得出奇,回来的路上还意犹未尽“看不出来,你挺会玩儿的,”许延伸个懒腰,笑道“真痛快。”
“开心就好,”周涛微笑着凝视路面“累了吗休息一下,到了我叫你。”
“呵,不用,”许延赫然一笑,虽然已经很熟,但还没到这程度,也不想,真熟到这程度。不管对方如何,有些界限,还是应该把持,省得将来麻烦闹心“我平时也熬得晚。”
周涛笑笑,没再说什么,伸手开了cd,悠扬悦耳的钢琴曲随即飘荡出来。越野车穿越夜色在笔直的高速公路上飞驰,凉风顺着窗缝畅快地吹拂进来。许延说是不累,待那缱绻的乐章灌入耳中,却很快眼皮粘腻,不知不觉就打起了瞌睡,直到周涛好笑地用力拍他,才遽然惊醒,一个错愕坐起来,看看表,竟已午夜两点。
“呀,真睡着了,”座椅被人放低居然都没察觉,许延掀开身上周涛的外套,解嘲道“哈,还想陪你说说话,一起打发寂寞旅途。”
“鼾声效果也异曲同工,”周涛风趣地说“早点拿到驾照,比空口许诺更有用。”说罢开了车门下来,微笑道“我送你上去。”
“不了,”许延跟着下车,骇笑道“我又不是良家妇女,还能走几程夜路,你快”话到一半不由顿住,顺着周涛蓦然凝注的眸光,诧异地看向前方。
漆黑的夜色里,比夜更黑的树影下,那令人血脉遽然冻结的凛凛的寒光,是封毅比夜更萧杀的,幽暗的眼睛
二五信箱 正文 恻恻立中宵
章节字数3919 更新时间091010 14:32
世界刹那沉寂,仿佛失足掉进异度空间,无声疾坠。树叶,风声,月影,周遭的一切,统统退成幻境。只剩逼人的戾气,自那幽黯黑瞳中利箭般迸射,一触即分,转瞬即逝,快得竟像个错觉。
二十年间,许延从未见过那样的眼神,那样凶残狠辣,择人而噬的冷酷委屈、惊愕、痛苦,极度的难堪,潮水般倾覆而来,思维顷刻混乱,根本无法参与那两个男人之间,已然风平浪静的对话。
“你好,周局。”封毅淡淡地开口。
“封先生,好久不见。”周涛沉静的声线。
“医生,是替人诊病的,不见,或许更好。”封毅嘴角一扬,微笑“不早了,周局,请回吧。”
“再会。”利落的答复之后,是车门闭拢的声响。
直到车头灯一闪,急速后退,直到封毅冷冷地转身,许延才突然惊醒,飞快追上去。五步开外,却蓦地慢下脚步,凭什么,为什么那黑幕般冰冷的背影,仅仅是因为,夜半两点一次偶然闲逛满腔的怨愤、莫名的疑惑,在沉闷的空气里冲撞不休。
“你跟他之前认识”许延竭力控制着声量“过去有仇”
“不是,”封毅没有回头,拿出钥匙打开房门“就见过一次。”
“那你刚才什么意思”许延僵硬地问,对方不痛不痒的回答,径自脱鞋上床的冷落轻慢,逼得胸中一阵气血翻涌。
“没什么意思。”封毅漫不经心地轻声说,拉过冷气被搭上腰际,眼睛之前已经倦怠地合拢。
“没意思吗”。愤怒,无法遏制的愤怒熊熊燃烧,许延扑过去,一把揪开他的被子“你起来,你这算啥是抓奸在床了,还是我意图不轨你说啊”
封毅慢慢睁开眼睛,原本澄净通透的瞳孔,突然聚满阴霾,一层又一层,快得令人惊心,仿佛雷雨前钝重的黑云“还要抓奸在床吗”那锋锐的讥嘲刺透耳膜“裹着他的衣服,睡在他的车上,半夜三更尽兴而归,下次呢是不是该换个地方睡了”
“你你混蛋王八蛋”许延气得发抖,抓起另一只枕头劈头盖脸猛砸过去“我难道就不能有朋友我难道就不能跟除你之外的男人偶然出去走走半夜三更怎么了我根本不知道你今天到家,真要干什么,用得着巴巴赶回来太过分了,你讲讲道理好不好”
“讲道理”封毅抬手轻轻一拨,枕头失措地滑向地面“我干涉过你交朋友吗无论男男女女,你要是跟丁珉、秦可可,就算夜不归宿,我都没意见。但是,这个人不行”他字字句句,毫无余地“你再敢跟他出去试试”
“我怎么不敢我偏要”许延脸色煞白,急怒攻心,这简直就是威压逼迫“周涛跟我,只是工作关系,普通朋友”
“我不管你跟他,是什么关系,哪种朋友,”封毅冷然道“说了不行,就是不行”
“为什么不行”许延牙齿咬得咯咯响,对方十拿九稳的语气,独断专横的态度,仿佛兜头淋下的一盆污水,泼得他遍体鳞伤“你说清楚”
“说清楚”封毅凉凉一哂,铁器般冰冷尖锐的视线,直探进他眼底,好整以暇地反问“你真不清楚”
“我对他根本没想法”许延胸口憋闷,嗓子阵阵涩痛,这还是两人之间第一次战火燎原。往日只要他一生气,对方都会先心软认错,今天竟咄咄逼人、寸步不让。自己从无二心,他难道不知道比记忆更长久的那些相濡以沫、心意相通,在猜忌面前,竟如此不堪一击扑面而来的失落瞬间划破心肺,争执,已不是为了事件本身“周涛,也是个正人君子”
“正人君子”封毅直接站了起来,逼得许延倒退一步,薄唇锋冷如刀“你是不是想告诉我,那个男人对你,同样毫无想法心思单纯还是,”他的瞳孔浓缩成无底黑洞,语调轻飘“你其实很享受,这种免费赠送的,温柔宠爱”
那毫不留情的诛心质问,如一记闷棍,迫顶压下,瞬间击溃了坚固的阵脚。许延蒙头转向,我享受了吗有还是没有下棋,吃饭,聊天,钓鱼,这些交际确实轻松愉快,那算是享受吗算是宠爱吗自己是不是,真的不能割舍不能拒绝这是问题所在吗如果割舍了,拒绝了呢就是做对了吗真的有意义吗
他看向面前锋芒毕现的男人,自责迷惑的同时,委屈更如寒风过境,霎时吹彻五脏不管别人如何,我始终一心向你,即使不经意犯了错,你就不能,好好跟我说我就这样,完全不可信非要粗暴至此,一次又一次,变本加厉地羞辱指斥那些保证呢那些许诺呢有一个屁值钱吗
“是不是只要别人有居心,”许延咬牙吞声“就都是我的错”他瞪大眼睛看向对方“是不是在他车上睡了一觉,你就认定,我迟早滚上他的床”昔日回答黄丽萍的一句话,莫名其妙被张品成催眠,都是他的错极度的屈辱像陨石般迸裂“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囚犯骗子还是妓”
“你认为,我这样看你”封毅的眼神忽然暗了暗,微弱的烛火般风中凌乱“我承认,我自私,我狭隘,我专制,我多疑。某些时候,我不够尊重你,甚至限制你应有的自由。”那沉铁一般黯然的声音,摩擦出失常的顿挫之痛“所有这些毛病,你都知道,我能做的,只有道歉。”那声音低低地继续“对不起,我又错了,我也,累了,或者,我们应该,各自冷静一下,好好想想。”
“对了,本来想丢掉,”封毅说完,不待他回答,俯身拉开行李箱,抽出个信封“既然还是你收着吧。”
脑子嗡嗡乱响,是傻了吗还是废了为什么弄不明白,那些没有温度的话许延呆呆地攥着手里的信封,抬起头,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迅速掠过身边,毫不迟疑地摔门而去。房门上持久地震颤,让他好半天都回不过神儿。
封毅拿外套的动作,三步跨到门外的姿势,决绝的背影,反带门把的惊心动魄幢幢黑影般在眼前回放,缓慢的,迷离的,渐渐清晰,一遍又一遍
冰冷的指尖神经质地抽搐,有什么东西哗然坠落,许延茫然垂视,那撒了满地的,色彩斑斓的,形态各异的,他的,轻松的微笑;周涛的,温软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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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还有细雨中那柄脉脉倾斜的,黑色的伞心,一节一节冷下去,他本能地扑向窗口,楼下那车子,早已一路绝尘,呼啸而去。
失重的手指,虚脱的筋络,在霜花一般明净的月华里白得透明。空气,死寂得让人害怕,一阵风吹过,树叶簌簌乱响。为什么,为什么,即使有这些照片
肯定有问题,哪里出了问题脑子太乱,刚才的一切,是幻觉吗许延猛地转过身,焦躁地扫视身后的空间,一切都原封不动,跟早上一样。只有,那个黑色的旅行箱,像个突兀的屏障,硬生生撞入眼帘。那是,他跟他,一起买的那是不是,他刚才,真的回来过
许延失神地呆视着那个旅行箱,方方正正,干净利落,设计精良,做工考究,接缝,拉杆,把手北京他深吸口气,蹲下身,小心拉开那张打了褶的托运标签北京g市,白底黑字,确凿无误
脑中一阵电闪雷鸣,许延猛地跳起来,直扑向电话,那十一位数,像散落一地的豆子,五根手指、疲于奔命,反反复复,总算哆嗦着拨通,可手机铃声,却在书桌上尽情地嘹亮。脑门,背心满是冷汗,恐惧,无边无际。
不会的,不会的,他狠咬着牙,屏息拨号,继续拨,不停地拨,一个一个陌生的号码,艰难困苦地串联衔接,终于拨通那所疗养院的总机,终于闹醒,那个值班的护士“萧齐,小姐,对不起,”心,突突直跳,像要从喉咙口蹦出来,他勉力调匀呼吸“请问,他,他身体好吗”
“能好吗才大病一场,老人哪儿有这么快恢复”护士小姐口齿不清却语速飞快“起码得要一两月调养,明天开了门再过来探访。”
“那就是说,他,”许延接着问,那干涩僵硬的声音仿佛不是自己的“他没生命危险”
“你谁呀”护士徒然拔高嗓门,终于彻底清醒过来。
许延砰地挂上电话,还好幸好人没事就好。他脱力地坐到椅子上,额角的冷汗一滴滴掉落书桌。直到现在,才想起来,封毅的手机就在眼前,刚才竟会傻到去查号。也才看到,那几十个无应答拨出,十二点半至两点,越来越频密,那是,他的号码。
他摸摸口袋,空无一物,下午开会时,调了震频,应该,落在了船上,或是,掉进了车里。他想象得到,那人会怎样焦急地找他。可是,这些,都不是大事吧像过去那样骂他,折腾他,哪怕揍他,都不行吗非得一走了之非得说那些,奇怪的话“我也,累了。”封毅怎么说的“各自冷静一下。”冷静一下各自他茫然看向窗外,百思不得其解。
三点、四点、五点中秋近了,月亮很圆,清辉流瀑般撒向地面,花园里的草木,仿佛一个个披着银纱的,美妙精灵,它们摇曳生姿,它们如梦似幻,它们跳个不停是时间错乱了,还是世界静止了
就在那里,那个花园,有他每天经过的身影,有他凭窗眺望的等候,有他俩一同闲逛的数不清的足迹可是,他走了,那个人,真的走了。几小时之前,也是从那里,那片倒伏的绿草,那疾驰而去的车轮
这是真的吗
那个在站台飞奔,追赶火车的孩子,是那个人吗
那个牵着他的手,翻山越岭的少年,是那个人吗
那个在鹰飞倒仰,失声哽咽的男人,是那个人吗
是吗不是吗许延绞尽脑汁,竭力回想,回想刚才封毅的样子,为什么,竟会对不上号
他怔怔伸出手,接住流泻的银光,皎皎无暇,剔透晶莹,就像许多年前,那天清早,那束穿越葡萄架子的温暖阳光。那样清亮,那样柔软,那样生动可感的记忆。那一天,他拿花生苗砸了他,那一天,他给他端进来一碗汤
可是,他怎么走了呢他合拢手,掬起一捧纯净的月光,世界纯净得,只剩下悲伤。
二五信箱 正文 日暮秋意晚
章节字数3884 更新时间091011 19:45
这个城市很小,当你心无所待的时候,可能会频频遇见某些人;这个城市也很大,当你心有所期的时候,也许挖地三尺也徒劳无功。一个人,一个名字,一串诸如身份证、驾驶证、工作证等等等等独一无二的识别编码,结构紧凑、井然有序的社会关系;必要的,不必要的,各种各样的出入场所
所有这些标识多么严谨规整、不容混淆。可是,那全无意义。当一个人自觉汇入人海,顷刻就会消匿无形。哪怕,他拥有你最熟悉的音容笑貌;或是,他曾经与你呼吸与共、唇齿相依。
长街很长,人群,依旧稠密。每一张快活的、愁苦的、疲惫的、生机勃勃的,丑的、美的,五花八门的脸,都包藏着另一个人绝无仅有、无法替代的美满幸福。
可什么是幸福呢幸福的概念,真的很模糊。是一个手势吗明朗的,清晰的,那已能指定他所有路向;是一个眼神吗赞许的,肯定的,那已足够支撑他整个生命;是一个微笑吗怜爱的,温柔的,那已是营营四季中最绚灿的烟火。
许延靠在蛛网般经纬密布、四通八达的天桥栏杆上,仔细观看着眼前那一张张变化多端、形色各异的脸,末了,将易拉罐轻轻挤扁随手扔进旁边的垃圾箱。他知道,他丢失的那张脸,包含的并不仅仅是幸福。
朱华说“别担心,你哥只要了七天假,他负责的一个病患要处理,他会赶回来。”
七天吗,七天有多长有七星期,七个月,七年那么长吗显然没有,可为什么,竟能套牢成漫漫无期的地老天荒
时针,一毫秒,一毫秒地爬行,慢慢爬向那一天,爬到那天早上轰然散射的阳光里。诊室外,长廊上,他依然长身玉立、白衣潇潇,声线低柔浑厚、有如天籁,他说“我下班就回家。”
许延在那一刻被光线刺得睁不开眼睛,却分明嗅到了花开的馨香,触到了幸福的轮廓。而那天夜里,仅仅是身体相拥、十指相嵌,已经是最极致的愉悦,最完美的。满足扑面而来,没有丝毫迟疑。
“哥,你再也别走了,好不好,好不好”许延趴在那久违的温暖胸膛上,像要把所有的空隙都挤压出去“哥,我害怕,我害怕。”如果眼帘是闸,能不能关住那泊泊不绝的清澈溪流他反反复复“我只有你,只有你,我从小就是你的,连你都不要我了,我怎么办怎么办”
“乖,延延,别怕,别怕,哥不走”封毅抱紧那迅速清减的单薄身躯,轻声的,一遍又一遍“宝贝,不哭,宝贝,不哭”他轻触着他下眼睑上浓重的黑晕,每一下都是心疼与怜惜“乖,延延,明天再说啊先睡吧,好不”
“我怕明天,我醒了,又看不见你”那一声哽咽几乎夺去呼吸,那一种恐惧可以抽取灵魂。许延紧咬着唇,痛,原来也这样美,只要你,抱着我“哥,我听话,我听话,怎么都行,再别丢下我”
“乖,别咬啊,”封毅捏着他的下巴,轻轻托起来“宝贝儿,睁开眼睛,看看哥,”许延撑开眼帘,迷蒙的视野里,那幽深的黑眸中,是浓得化不开的与他一样的苦涩与悲哀“宝贝儿,你难过,哥会更难过,你伤心,哥会比你更伤心”封毅把他的脸慢慢压进怀中,低沉的声浪像从辽远的彼岸潮涌而来“所以,答应哥哥,无论什么时候,为了我,好好爱惜你自己。”
“我答应了,”许延大睁着眼睛,视线模糊“哥是不是,就不走”
“哥永远,都不会走,”封毅温柔地凝视着他,唇边的微笑是凉夜里悄然绽放的花“哥一直都在,在延延身边”
“真的”许延痴痴地问。
“真的。”封毅微笑着答。
“哥,这辈子,咱俩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好啊。”
“哥,那,下辈子延延还去找你,好吗”
“好啊,哥也会去找延延。”
“要是,我样子变了,哥认不出来了,咋办呢”
“不会的,忘了吗哥能闻出延延的味道啊。”
“胡说,我没,没那臭味。”
“嗯,延延不臭,延延香香的。”
“哥,要是很久以后,咱们都老了、死了,也埋在一处,住在一起,好不”
“傻延延,你不是说,土里很黑吗”
“有哥在,延延不怕。”
“呵,还有骨头呢延延小时候,不是被骨头吓着了吗”
“可是,那样的话,下辈子,就能离哥近一点。”
“笨延延,你是哥的宝贝,就算离得再远,哥也能找到你,然后带你去捉鱼、爬山,陪你一起长大,把你抱过围墙”
“哥”
“嗯”
农历八月十一,那晚的月亮,更圆更大了,窗帘镶嵌着耀眼的银边,凉风缕缕吹送,带进满室的光华。许延以为,天就要亮了,但其实,那却是长夜降临的先兆天还会黑,就这样一直一直地黑下去
公司里的事务,一星期没打理,早已堆积如山。封毅早上出门时,特地叫他多睡会儿,过两天再去。许延也不想去,精神实在不济,连日来几乎没睡好过几小时,可才十点不到,就被心急火燎的铃声惊醒。
电话是g大医务室打过来的,说夏紫菱上课时突然晕倒,虽然很快醒转,但长期失眠厌食导致身体状况相当糟糕,各项指标都低于健康水平,建议她立即停课全面治疗,否则根本无法负担学业。
许延丢下话筒就赶去学校,夏紫菱神情委顿,像个人干似地呆坐在医务室靠墙的长椅上,往日红润俏丽的瓜子脸,已经完全瘦脱了形。这次看的是心理医生,因为她的症状很典型,诊断结果很快出来,是反应型抑郁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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