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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吴沉水
现在,那个对自己好的人,将那些好全部拿去对别人,那女孩哪怕抱怨着也是一脸甜蜜。李天阳心里猫抓一般难受,他明白,哪怕不涉及吃醋,不涉及心胸,他还是感到一种事过境迁,往事不再的怅然若失。
李天阳叹了口气,定了定心,踏步走回卡座。一桌子坐着的,是这座城市跟他有生意关系的供应商和运营商,一帮老男人谈完了正事,吆五喝六喝得正痛快,也没人留心李天阳情绪不高。李天阳自己两杯米酒下肚,脸上该笑笑,该调侃调侃,该斗富斗富,该讲点带色的话也毫不含糊。这么多年来,应酬几乎成了本能,就是闭着眼,也能知道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怎么说有用怎么说有合适,他这辈子几乎都用在审度合适二字上, 便是当初那么爱于书澈,却也进退得度,由始至终,行为堪称完美。
这么多年,身边的人来来去去,也没人相怨,圈里谁不知道李天阳仗义豪爽,慷慨豁达,做情人一流,做不成情人,做朋友也不错。
唯独王铮,见识了他恶劣的一面,见识了他深埋在面具之下的懦弱。
一行人吃喝得差不多,就有人提议上夜总会消遣,这几个都是g城的地头蛇,对城市里头吃的玩的莫不熟稔于心,他们个个兜里有几个钱,为人有精明强干的一面,却也不失蛮横僻陋。李天阳在里头算年轻的,他代理的品牌在沿海地区的销售大多攥在这些人手中,所以个个不好得罪。他正心里烦闷,想着从善如流,去玩一把也没什么。进了娱乐城,自然有少爷公主过来服侍,堂皇冠冕叫小男孩,也不过是风月场上的一种玩法,没人疑心到性取向上头来。
就这么闹哄哄地正要走,坐在李天阳边上一个姓侯的供应商手机突然响了,他接听了会,笑着柔声说了什么,接着挂了电话,对在座那些人说“不好意思啊各位,老婆在家煲了汤,我得回去喝汤。”
众人哄笑起来,个个拿他开涮,那人想也习惯这等场面,笑嘻嘻地任人奚落,偶尔骂几句回去“你们懂个屁,早几年不是有只广告吗给你倒酒的女人未必是你要的女人,给你倒牛奶那个,才是你要对她好的。”
李天阳心里咯噔一下,笑笑说“侯哥还是二十四孝老公,真想不到啊。”
“什么二十四孝,简直就是老婆奴。”另一位代理商笑骂了起来。
“操,你小子想给人做奴还不知有没人收留呢,”侯哥笑嘻嘻地骂回去“你们整班猥琐佬,别仗着现在腰力行,搏命乱搞,惹不惹事我不说,只告诉你,总有你搞不动的时候,到那一天你还能干嘛搞来搞去,最终还不就是找个人陪着你说说话过日子”
在场好几个都自负花花公子,年纪不小,但一起玩高级交际花,一起包小明星过夜的胡闹事没少干,此时听侯哥这么一说,都有些脸上下不来台。李天阳一下攥紧酒杯,猛地灌了自己一口酒,笑了起来,说“侯哥说得是,过日子的伴才实在,想来嫂夫人的手艺很不错,不然怎么能拴住你的心”
侯哥笑呵呵地起身穿了外套,对李天阳低声抱怨说“其实我老婆煮饭很难吃,就是舍得放贵东西,你想,整只二头鲍拿去炖汤,这种事别人干得出来”
李天阳笑了笑,说“那你就别让她瞎忙活了。”
“那又不行,”老侯笑说“她炖得再难喝,那也是只给我做的,别处喝不到。”
还没说话,一旁的人早嚷嚷起来“行了老侯,快点回家给你老婆请安吧,顺便问一下她今晚要不要翻你的牌子,如果不翻,记得打个电话回来,我们给你留个好的。”
“去你妈的,”老侯哈哈大笑,扬了扬手里的车钥匙,说“不阻碍你们风流快活了,我走了,别太过火啊,小心肾亏。”
“亏你老母,快滚吧。”众人笑骂起来。
老侯这才扬长而去,背影看上去倒是喜滋滋的,大家一时间有些沉默,忽然角落里有人装模作样叹了口气说“操,老子泡的妞从来只会脱衣服上床开搞,完事了一起出去吃酒楼,怎么就没人想到给我煲汤呢”
“得了吧你,要喝汤还不容易,头啖汤里头什么靓汤没有,明码标价,童叟无欺,你花钱他服务,多好。”另一位笑着说“没理由为了一碗汤,套死在一个人身上,运气好点还能找个共患难的,运气如果背,又要跟你家,又要你负责任照顾她,还有七姨妈八姑姐的一堆穷亲戚,烦都烦死你,要来干嘛”
李天阳静静地听着,一言不发,结账完毕后,他跟着这帮人驱车前往娱乐场。一行人个个是老手,早有熟悉的相好贴了上去。李天阳漠然的目光掠过那些浓妆艳抹的小姐们不动声色。g城风月场中的妈妈桑都是人精,看了他这样,早笑开了出去,回来时倒带了三个窈窕身段的男孩来。那几个老板一阵哄笑,直道看不出李老板还这么前卫,李天阳自嘲地勾起嘴角,挑了一个妆化得不那么浓,眉眼间有些像王铮的男孩,喝了一轮酒,等时候差不多了,再跟他们挥手告别,带了那男孩出场。
俩人也不多话,直接上附近的酒店开了房。那孩子表情清纯,可技术却很老道,一进酒店房间就迫不及待拉李天阳挤进浴室开始洗鸳鸯澡。自己脱了衣服跪下去吞吐他腿间的玩意儿都不用人敦促,做得也不差,只是在热水氤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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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看着那张有点像王铮的脸而淫靡的表情令李天阳愈加烦闷,也没耐烦按程序来,被舔硬后便把那孩子按在瓷砖墙上狠狠干了起来。
大力鞑伐之间,男孩也不知痛到还是爽到,依依呀呀叫个不停。李天阳不曾觉有多大欢愉,反倒要痛苦地闭上眼,在冲撞之间不自觉地想起王铮。那张微笑很淡,忧伤却很浓的脸不知为何,竟然无比清晰起来,渐渐与身下这具身体重叠,他在恍惚之间,觉得仿佛干的就是昔日那个情人,一样瘦削的腰肢,一样修长柔白的四肢。
那时候岁月静好,无波无浪,他享受着来得太轻易的宁馨,却渴望有激情四溢的时刻;那时候他千方百计想要甩了王铮,坚持认为与他的关系,不过是许多平淡无奇的恋爱中的一次;那时候他自认为找到生命中真正激荡人心的东西,哪怕踩着王铮的伤口,也要一往无前。
但为什么,想要的得到了,渴望的经历了,时间过去了,你能记住的,却永远是那些原本以为平淡无奇的片段
比如,第一次一块过年,王铮包给他吃的热腾腾的白菜猪肉饺,里头加了虾皮鱼干,特殊的香味至今忘不了;比如第一次跟王铮去挑床单,王铮看中蓝白交叉的,他却存心挑了能突显王铮细白肤色的紫红,未了随口忽悠说这颜色耐脏,难为那傻小子,竟然也全信;再比如,第一次俩人一块给冰箱除霜,王铮掰不动,他过去用力一扒拉,咵嚓咵嚓的冰块从冷凝管上掰下来的脆响
还有,第一次跟王铮在浴室里,迫使他跪着从背后大力弄,完事后,那傻子膝盖跪得红肿也不声不响。
那么多的,第一次。
李天阳眼睛有些湿润,大吼一声,狠狠射在那男孩体内,射完后,内心里头反倒有无穷无尽的空虚涌上来,挡也挡不住,年近岁末,已经能听到几声零星鞭炮,三十几岁的人生,破天荒地,头一回在达到后,觉得自己是一个人。
孤零零的,一个人。
李天阳轻轻推开那男孩,重新冲洗了身体,扯过浴巾围在腰际走了出去。他坐在床边抽烟,抽了半响,那男孩也洗完了,妖娆地围着浴衣出来,媚声叫了句“老板”
李天阳倒尽胃口,从皮夹里抽出薄薄一叠钱,递给那男孩说“快过年,给自己买件好衣服吧。”
那孩子高兴地笑了起来,接过钱也不数,塞往自己牛仔裤兜里,媚笑着靠过来说“谢谢老板,您真厉害,刚刚操得人家差点吃不消呢。”
李天阳愣了一下,又从皮夹里抽出几张钞票,递过去,那男孩眉开眼笑,接过来媚声说“老板,谢谢啦,您想试试我别的服务吗不是我吹,这一片我可是出了名的技术好”
“不,”李天阳吁出一口气,站起来拍拍那男孩的肩膀,说“拿了钱,给自己放个假吧。”
那男孩瞬间有些呆滞,媚笑登时僵硬着挂脸上,张嘴“啊”了一声。
李天阳笑了笑,自顾自开始穿衣服,说“我说真的,给自己放个假,爱岗敬业也不用拼到这份上。”
男孩噗嗤一笑,扬了扬手里的钞票说“明白了,那谢谢您。”
李天阳也笑了笑,拿起大衣,围上围巾,拎起包走了出来。那男孩追了几步,笑着说“老板,我给你留个电话吧,有空常来找我,我给你打折。”
李天阳转头,看了看他,灯光暗影中,那类似王铮的轮廓令他心中莫名一软,嘴角笑了笑,声音意外温和说“不用了,我知道怎么找你。再见。”
“再见。”
他轻轻带上门,大踏步走出酒店,按了电梯直接下楼,穿过大堂,门童殷勤地替他拉开了门,一阵南方特有的湿润阴冷的空气扑面而来。李天阳穿上大衣,随手招了辆出租车坐进去,司机说着生硬的普通话“请问去哪”
是啊,去哪呢李天阳恍若站在时光交错的分岔口,后面是分毫毕现,无以遁形的往事,前面是一派迷雾,无从探究的明天,他到底该去哪,怎么做,这一步踏出去,怎么才能确保,稳稳当当能落在实地上
“去xx路xx小区。”李天阳沉吟了片刻,念出一个陌生的地址,他其实只看过一遍,却不知为何,记得分外牢。
那是,王铮在g市的住所,九年楼龄的二手房。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有球赛,先更文
第 7 章
坐上计程车,还没回到医院,于萱却真的病发了。
她就像一个骤然间老去的生物,死死捂住胸口,疼得浑身发颤,缩成一团,不住气喘,口中因为呼吸困难,不得不发出短促而凄厉的出气声。
王铮无法可想,只能将她抱在怀里,一遍一遍地抚摩她的背部,毫无意义地重复着“快到了,我们快到了,忍着点,很快就到了”
他不知道说什么,知道于萱得了肺癌和目睹她病症发作是两回事,在这个过程中,原本鲜活漂亮到令人不能不侧目的年轻女性的身体,此时此刻,却犹如在身体里内部安装了一个飞速旋转的搅拌机,正将她身体上那些伪装出来的健康和鲜活如冷鲜肉一样被削成薄如蝉翼一般再旋转着高速飞出去,这时候的于萱,哪怕脸上脂粉还在,可五官却皱在一块,仿佛有看不见的手将那张脸如抹布一样用力拧干。就在这么一瞬间,王铮近乎惊恐地发现,于萱真的是个病人,她得了致命的疾病,她再也不是当初那个活力四溢的年轻人,她的肢体,她的血肉,她的皮肤,她快活的笑靥,都在你看得见的地方迅速萎靡。
你看得见那种变化,但你无能为力。
王铮抱着她冲进了医院,这时候才发现女孩其实体重轻得异乎寻常,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低喊,揪住他的衬衫,尖利的指甲险些刺破他的胳膊。但王铮都不在乎,这些疼在于萱放大了几十倍的疼痛面前,简直不值一提。他心里疼痛难当,夹杂着惊惶恐惧,拼命咬牙才压抑住这些负面情绪,把于萱交给急救人员,用还算顺畅的思维交代了于萱病发的情况。
等到目送着她被一群穿白大褂的医生护士迅速推进急救室,他觉得整个人都虚脱一般,脚一软,不得不伸出手去扶住墙。这时候才发现手抖得厉害,王铮猛地握紧拳头,制止了这种神经质的颤抖,他深吸了几口气,慢慢摸着一旁等候的凳子坐下。
心里压抑着的后怕仿佛要冲出来,王铮这才真正地意识到,于萱病了,病得快死了,自己快要失去她了。
越是明白这一点,就越是清楚,于萱对自己而言,是多么奇特而不可替代的存在。
忽然间脑子里莫名其妙想起本科的时候,于萱有一阵对自己的胸部很不满意,隔三差五地用手试图挤出,一边忙活一边不无遗憾地说“哎呀,不是说时间就像,挤挤总是有的吗为什么我挤来挤去,就是不像那么回事”
那时候两个人盘着腿坐在教学楼的僻静处,王铮手里翻着刚刚从图书馆借的书,一边随口答“可能你用来闲逛的时间太多。”
“于是带累得我的胸部也不用挤了”于萱睁大眼睛,认真地问。
王铮点头,正经地回答“估计是这样。”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半天,于萱挑起眉毛道“放屁,你老实说,是不是看不起我的胸部小”
王铮哈哈大笑,偏着头打量她裹在紧身毛衣中形状可爱的胸部,说“这么说起来,好像确实是这样。”
“王铮你一gay不好好钻研你的同志业务竟然敢对着老娘的胸部说三道四”于萱怒道“我就是小胸怎么啦,我就爱这样的胸部,轻巧便携,不累赘不拖累”
“还远离地球引力作用,没有下垂的风险。”王铮点点头,一本正经地说。
“那当然,还有啊,从小杜绝猥琐老男人的咸猪手”于萱得意地说“还可以将之视为检验好男人的标准,爱上我的男人,总之一定是可以将大胸什么的抛诸脑后的好男人”
“对对,”王铮忍笑说“还能没事冒充知性智慧型女生,挺好。”
于萱笑了,从裤袋里摸出一包烟,熟练捻了一根叼嘴里,点燃了深吸一口,又缓缓吐出。
她只有在抽烟的时候才肯安静一会,烟雾缭绕,神情肃穆,明明只有二十岁,一张脸却突然能令人感到历尽沧桑。
王铮记得,自己常常就这样凝望她的侧脸,她鼻子挺翘,眼睫毛又直又长,偶然一挑眉,看过来的眼神清亮得犹如暗夜闪电,令人触目惊心。
但一般这种情况维持不了三分钟,三分钟后,王铮就忍无可忍会喊出来“于萱你够了啊,跟你说过多少次别把烟灰弹进我鞋里”
往事与死亡挂上钩,回忆突然变得浓稠凝固,让人陷进去,就慢慢被吞咽,慢慢地无法动弹。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王铮困惑地注意到自己跟前站了一个人,他垂下的视线先接触到一双擦得一尘不染的皮鞋,再往上看,是藏青色熨烫得一丝不苟的西裤,然后是制作精良的金属皮带扣,米色压暗纹的衬衫,同样熨烫得边线锋利到可以拿来裁纸,这个男人目测身高超过一米八,肩膀宽阔,浓眉大眼,目光看向自己不乏善意,甚至有一丝怜悯和柔和。然后他听见那个男人仿佛压抑着叹了口气,说“不是你的错。”
王铮皱了皱眉头,一时之间不知道他所指何物,那个男人紧跟着说了一句“于萱,这种情况,在后期会越来越频繁,一直到她”他停顿了一下,又说“今天这种情况,不是你造成的。”
王铮恍然大悟,苦涩一笑,说“徐哥,我很抱歉。”
徐文耀摇摇头,在他身边坐下,掏出一包烟,递过去问“抽吗”
王铮摇摇头。
徐文耀自己也没抽,把烟盒捏在手里,说“听说张学良一辈子抽烟喝酒,吃喝嫖赌,还吸大麻上瘾,但咱们少帅硬是活了九十多岁,老了也没糊涂。”他扯了扯嘴角,说“真奇怪,于萱才抽了十来年,就晚期肺癌。”
王铮机械地回答“她不想活了。”
徐文耀手一顿,点头说“是啊,她跟我说过,这辈子活得够够的了,让我别瞎折腾,别做什么挽救生命的无聊事,她甚至说,多少人不想活了都得继续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拖着疲劳的身体继续捱下去,但她很不一样,有这么一个堂皇冠冕的理由来结束,她说,这简直跟中了六合彩一样,是种运气。”
王铮闭上眼,呐呐地说“这家伙,从来都是任性自私的啊。”
徐文耀点头,赞同地说“从来不替别人考虑。”
“从来不会想,她也有责任这种东西。”
“更加也不会想,她这么差劲,可周围的人也会依赖她。”
王铮淡淡地笑了,笑容中有说不出的苦涩和怀念,轻声附和“是啊,她就是这么一个任性的家伙,这种人的思维,当然也不会明白,她的离开,对别人来说,也是无法弥合的损失。”
徐文耀也笑了,他安抚性地拍拍王铮的肩膀,沉默了。
过了一会,手术室的灯灭了,两人连忙站了起来,于萱脸色灰白地被推了出来,徐文耀上前一步,医生显然跟他是旧识了,两人低声交谈了几句,转身走向王铮,轻声说“放心吧,这次她还是挺过来了,可能是遇见你,医生说,她的意志,比以前要强。”
王铮这时候心里涌上一股巨大的酸楚,哑声说“我想去看她。”
徐文耀定定看了看他,点头说“我跟你一块去。”
于萱所在的病房应当是这所医院的一个特例了,单人病房里居然沿着墙摆了一排立体开放式衣柜,上头密密麻麻挂满了衣服饰品,边上还有一个化妆台,散落着设备齐全的化妆品和化妆工具,就这么看过去,还以为是某个明星的化妆间,但当中一旁白色床褥间却躺着一个插着不少导管的女孩。护士进来调了调边上的仪器,又观察了一下于萱的反应,对徐文耀一笑,又悄然出去。
“她是来这以后才开始爱上这些女人玩意儿,”徐文耀看王铮有点愣住,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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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我费了点力气,才让院方同意她把病房搞成这样。”
王铮随手拉起一件花纹精美的长袖礼服,又松了手,说“她从前从来不穿裙子。”
“岂止不穿裙子,连带点颜色的衣服都不碰。”徐文耀微笑着看躺在病床上的于萱,轻声说“她妈当初为了让她穿上一件花衬衫,满大院追着打,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于家丫头又闯了什么大祸。”
王铮笑了,说“突然把一个女性化的于萱推到我跟前,我还真是不习惯。”
徐文耀看着他,目光有些古怪,叹了口气说“她原本不是在这里治疗的。”
“嗯”王铮疑惑地看他。
“查出有病的时候,我的主张是送到b市,那的医疗资源毕竟是全国之首。但于萱不同意,她说她一定要来g市,不然就不配合治疗。”
王铮吃惊地瞪大眼睛。
“我从没见她这么坚持一件事,身上全部的任性都调动起来了,胡搅蛮缠,就差撒野撒泼,她说要来这里的时候,眼睛都亮了,看得出来,她对这件事的执着超过了自己的身体,超过了治疗本身。我从没见过她这样”徐文耀嘴角上勾,轻声说“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决定,于萱从小到大给我的感觉,其实很游离在人群外,没有什么朋友,学校里面同学大概也孤立她,好不容易长到少女的年纪,打扮啊什么的从来跟她就不沾边,更加没什么心仪的少年来追求。她就像是一个生活的旁观者,虽然疯疯癫癫,可我们都知道,她只是在观察生活,却并不进入生活。”
“但这一次,是唯一一次,我看到她对一件事热衷,来了这里之后,她还对化妆,对成为一个女人热衷,王铮,你知道为什么吗”
徐文耀直直地看着他。
王铮心里有点震惊,想了想,老实地说“如果你所指的原因是我,我觉得,难以置信。”
“不管怎么样吧,”徐文耀叹了口气,说“反正你肯定占了其中一个因素。说了这么多,我想说的就一句,能请你好好陪她走完这最后一段路吗”
王铮眼眶有些湿润,但他迅速抬起头,掩饰了过去,点头说“那当然。”
徐文耀笑了,说“咱们还是走吧,这家伙一时半会醒不来,你住哪我送你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世界杯期间看球,更新不会快。
第 8 章
王铮住的小区虽然很普通,但楼下保安冬天夜里正闲得发慌,见夜深了都有人找上门来,不由得啰嗦起来,又要他登记证件,又要他交代清楚找哪栋楼哪个单元,纠结了半天也没让他进去,李天阳哪受过这等鸟气,正要发火,忽然身后一阵刺眼车灯,他回头看了一眼,被晃得眼睛刺痛,过来一会才看见一辆大众途锐停在那,这种车低调得来却又不失华贵,配置性能都不错,李天阳对它评价不低,此时不由多看了两眼,却见车门一开,从里面走下来一个长身玉立的青年,正是王铮。
李天阳微眯双眼,只见王铮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带笑跟开车的人说了几句什么,车上的司机位上坐着的人虽然看不太清楚,但依稀可见有俊朗的轮廓,和煦亲切的笑容,似乎在嘱咐王铮什么,随后,王铮伸出手跟那个人说了再见,那辆途锐缓缓倒车开走,王铮一直站在边上,目送车子远去,这才转过身来。
很典型的王铮式礼貌,老派而拘谨,却透着真诚和友善。
李天阳百感交集地看着他,借助着路灯,青年的轮廓愈加清晰地呈现在眼前。与前两次偶遇不同,此时李天阳真正得以仔细端详他的脸,眉目依然清秀如斯,宛若美玉细琢,在昏黄的光线下内里晕染出层层内敛的钟灵毓秀来。只是太瘦了,即便罩在黑色中长大衣下,那身板仍然消瘦得仿佛要消融在衣物之下,下颌曲线尖利脆弱,与黑色套头毛衣中凸显而出。
多年前,他也曾有一次这么站在路灯下看王铮,在他们学校的男生宿舍下,已经有几天没见了,男孩急急忙忙地跑来,待见到他了,又猛然收了脚步,凝望着,目光中透着渴望和些许羞涩。随后,仿佛确认了一般,脸上慢慢绽放出一个笑容,那是一种从心底焕发的光亮,能在瞬间点燃一个人的脸,能令他光彩夺目,自此深深铭刻在看过的人心底。
任多少年,即便被岁月隐蔽,但一拭去尘封,那人,依旧鲜活如昔。
现在,青年却微微垂头,眉头紧锁,全身罩着萧瑟寒气,并未曾发现站在大门口的自己。李天阳想打招呼,却不知为何,那一声“小铮”怎么也喊不出口。就在此时,那大门保安却喊道“王老师,王老师,有人找你。”
王铮受惊一般,猛地抬头,目光清亮。李天阳瞬间竟想后退一步,但长年打滚商界的社交手腕令他的动作比脑子快走一步,尚未有所意识,已经在脸上堆了一个习惯性微笑,说“小铮,又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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