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木明思
高胜寒抬头看她,也不禁酸了鼻子。
“我去打个电话。”顾文怀借意抽身往偏厅走去。
厅里剩下莫玉莲与高胜寒和两双泪汪汪的眼睛。
“妈,对不起,那天我不该呵叱你,我一直不谅解你,总惹你伤心。”
高胜寒不曾了解她妈妈,也不曾了解她自己。
莫玉莲把高胜寒搂抱入怀,下巴轻轻蹭揉她的头发。
这次,是真的了,她怀里的人儿,切切实实是她莫玉莲的好孩子。
“是妈没用,妈知道你也很难过,妈知道的不怪你从不怪你”
不怪你,这句话对高胜寒而言,包含著多少多久的屈结
没有妈妈的宽恕,她亦永远得不到自己的宽恕。
一闭眼,泪水直直滚落。
莫玉莲把女儿搂得紧紧,也潸然泪下。
多久没有这样抱过她了真是一眨眼的功夫啊,孩子已经长大,抱也抱不住,现在探头望下去,已看不到那张小脸蛋儿了。
母女彼此沉默,深深感受这一刻睽违已久的温馨。
“妈,明天我和文怀会去一趟美国,你要带什么吗”
高胜寒娇柔道,像个大孩子,缱绻地依偎在妈妈怀里。
“不用了,这里什么都有,吃不得多少你们去散心吗打算去那里”
她扫扫女儿的头。
“文怀的师傅出了点事,法律那些,他过去看看他,我陪他一起。”
“好,一起去吧。胜,你别总跟他呕气了,该收收那脾气”
“嗯,知道了,我会照顾好他”
“待会儿带些海味回去给他补补”
“那些他少吃,他喜欢清淡的。妈,原来蒸那个豆腐很讲究啊,煮得好真的很好吃”
“怎么个煮法你又懂我以前煮豆腐你怎么总不爱吃”
母女你一言我一语,泛泛而谈,说起烹调更眉飞色舞。
偏厅的人也笑逐颜开。
作者有话要说不会写甜的,将就一下吧,也不会很多了,呵呵。
注意: 每日下午三点后该不会更新,大家不用等。
仍是,感谢支持
23
23、第23章
美国东部已入冬,冷风切骨,高胜寒一下机便连打了几个喷嚏。
掏出几张纸巾,又打了个哆嗦,狼狈的在擤鼻涕。上机前,她已觉喉咙发痒,头昏脑胀,可是她一心想跟著来,结果现在可能真的病倒了。
“你还好吧”
顾文怀替她披上自己的外衣,把她裹得实实的。
“可能一时没适应,我都忘了这里这么冷。”
她向他尽量开朗一笑,却不知自己鼻子已红了一团,烘托著一双混沌的大眼睛,头发散乱,看着有点像个小丑。
他叹了口气,哭笑不得,“我去拿车,你进去大楼坐著等我。”
“我不要你的外衣,你穿着,外面冷。”
她忽然觉得自己很不争气,本来应该是她来照顾他的,怎么现在角色调换了。
“没事,我很快回来。”
果然一晃眼,车已来到接客区。她混混沌沌的被他拖著上车。在机上浑身不自在,一点都没能睡,一上车就呼呼睡去。迷糊中,她依稀知道顾文怀抱著她下车,进酒店,一路没把她叫醒。
她醒来时已在酒店房间的床上。
“怎样,好点儿没有要不我车你去医院”
高胜寒只觉头重重,口干得很,浑身不舒服。她懵懂的摇摇头,却见他已坐到床沿,伸手探她的额头。一阵冰凉的感觉从她头上渗透一身,很舒服。
她梦忪忪说,“我睡了一觉好多了,只是有点喉痛和口干你的手很凉喔,很冷吗”
顾文怀一愣,“那你继续睡吧,我下去找个体温计和买些药,很快回来。”
他倒了一杯水放在床头柜上,然后像叮嘱
三年 分节阅读_24
小朋友那样叮嘱她。
“这里有水,莫随便乱走,有什么事打我这个手机号码,如果太不舒服就立刻通知服务部,知道吗胜,听见了没有”
他拍拍她的肩,不由皱起了眉头。
“嗯” 她懵懵懂懂的应答,又钻进被窝里,沉沉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朦胧中她好像听到顾文怀回来,在跟什么人说话。那人走过来对她说了两句,她迷迷糊糊的点点头,手臂上好像被扎了一下,然后又昏昏沉沉的睡去。
再醒来时,发觉自己依然在酒店的房间里,某处传来哗哗水声。
他们组住的是套间,声音应该是从小厨房传来的。
“文怀”
水声乍停。一个熟悉的人影在小厨房走出来,居然,穿着围裙。
“醒了觉得怎样应该好多了吧”
他一路说,一路解下围裙。
高胜寒只管呆呆的看他这个样子,像是没听见他的问题。
他坐到床上,拿出体温计,叫她张口,她傻傻的照做。
“我本来想带你去医院的,但你都知道这里看急诊多麻烦,所以请了医生来。他说你发烧和有些脱水,给你打了针。还有没有那里不舒服”
他拿过体温计,看了一眼,“还有些烧,待会儿吃过饭再吃点药。”
他朝她一笑,没份外的宠意,她已满心安稳平静。
她一直毫不作声地望着他,心底有种说不出的感觉,眼前的男人仿佛很不真实。是否,是她病中的错觉
“你会烧菜煮饭吗”
“我若不会,谁给我吃”
小厨房的水声又响起。
她不禁默想,他自小没人理,胰脏又小气,若果他不懂得自我照料,只怕已熬不过那些艰辛的留学岁月。这个多月来,她对他的了解已逐渐加深,凡是那些高脂高糖高度加工的食品他绝不会碰,想必就是因为多年来对饮食的注重,清茶淡饭,所以一直保持健康。若不是再遇她,他的身体也不会耗成这样。
她甩甩脑袋,挥去那些不堪的想法,戏谑道,“那里来的围裙不要告诉我是你自己带来的。”
他咯咯笑了两声,“服务部给的,还有些酱油。这里我已没来很久,有些地方都不太认得了,只是随便在附近的超市买了些菜和白饭,你现在病著,不宜乱吃,跟我清淡点吧。”
她看着厨房里穿着围裙忽隐忽现的影子,突然觉得满怀幸福。
过了一会,她嗅到阵阵香味,台面上已摆著一条清蒸盲曹、几片蒸滑豆腐,和一碟绿油油的西兰花。
“你也会这样煮豆腐啊等我试试有没有丽莎的好吃”
他俏皮一笑,“你怎么不问丽莎怎么也会这样煮豆腐”
她瞪着眼睛,“是你教她的”
她本来都觉得奇怪丽莎居然也晓得这样讲究的中菜,原来是跟他学的。
他笑而不语,面上依然俏皮。
这一餐,不知是否太饿了,她吃得特别滋味。那个豆腐不用说,师傅出手便是不同凡响,那条鱼鲜甜肉嫩,一试之下已成了她的最爱之一,搞得她不知要豆腐还是要鱼。她更想不到,那盘看上去没什么卖相的西兰花也这么好吃,脆嫩爽口。
她吃得开怀,几乎把食物一扫而空,差点儿没注意他好像没怎么吃过。
“你怎么不吃”她看了一眼几个快空了的盘子,好不难为情又有点过意不去,“是不是我吃得太多了” 她把他那份儿也吃了吗
他淡淡一笑,“我够了,刚才你睡时我已吃过。喜欢就吃吧,我还怕不合你口味,”又看了一眼台面上的盘子,不禁压着笑道,“不过也不要一下子吃太多”
见她胃口好,他很安心,却没想到,她居然这么能吃。
她半信半疑,低声道,“我真不争气,跟著来没把你照顾好还变了你的包袱。”
他笑意更深,“没这么严重。你有这个心,我很感激,真的。”
他取了两颗药丸递给她,“退烧的。”
她吃过药,睡意渐浓,但不肯睡去,这样睡饱就吃,吃饱就睡,不是一只猪是什么实在太丢脸,完全颠覆了她要陪著他来的初衷。
她对著电视机,眼睛已慢慢合上。
一旁看书的顾文怀瞟了她一眼,沉声道,“阿胜,去睡吧,吃了那些药是要睡的。再睡一觉就好了。”
她似乎仍不肯屈服,看到他手上的书,好奇问,“那是讲科学的吗为什么叫做元素周期表”
“是一个短篇系列的搜集,作者是个化学家,经历过纳粹,”他尴尬一笑,“我看了很久,还没看完”
她眼球一转,也是低头一笑,还以为只有她以龟速看书。
“你喜欢看这种书吗”
他摇摇头,“可能,只是比较喜欢作者吧,有点不一样,”他顿了一顿,若有所思,“他亦有很多恨的理由,但不会一页接一页的控诉,我欣赏他对人性的反思”
她有意无意的噢一声,眼睛已几乎全合上。
他走过去,拍拍她的肩,唤了她一声,促她上床睡。
她瞧了他一眼,终于乖乖爬上床。
他替她叠好枕头,盖好被,关了床头灯。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目光里竟是百般依恋不舍,她不想他回房去。
“睡吧,我就坐在这里,我不放心你自己一个”
他走到一角坐下,又开始看书,一时没记起这句话对高胜寒的意义。
她果然一怔。刚才从他口中说出的便是高仁杰留给她最后的话。
怎么会这么像声调语气都这么像
他见她这般反应,心头一紧,小声道,“如果你介意”
“不不是,”她急忙插口,“我只是怕你累了。”
这倒是个挺不错的理由。
他笑笑,“没事,睡吧。”
高胜寒这一夜注定无法稳睡。昏沉之际,脑海里是高仁杰与顾文怀无数个重叠的影子,纵横交错,缠绕心绪。
朦胧中,她逐渐进入梦乡。
她梦见与高仁杰在公园里荡秋千的情景,就像小时候一样,他在后面推,她在秋千上,不断
喊高一点,高一点,嘻嘻哈哈,快乐不已。
突然间,秋千往上一荡,这次,荡得太高了,她一时没捉紧绳索,整个人飞脱秋千,往前面高处奔去。她惊恐的叫喊哥哥,同时听见高仁杰慌张的呼唤声,迅速微弱,片刻消逝。她继续飞奔,在无边无际的白色中。
下一刻,她发现自己已坐在一座很高很高的滑梯上,可是,后面没有梯子,只有前面又高又斜的滑板。她一看,很害怕,怕得要哭出来。
阿胜,滑下来吧,别怕,我接住你。
她依稀听见有人在下面叫她,那声音很温柔,很亲切,似曾相识。
她探头望下去,在那片白茫茫中,见到他若隐若现的笑容,如沐春风。
文怀哥哥如见到救星一样,她泪汪汪地大声叫喊他,叫他上来接她。可是,他只是叫她别害怕,滑下去,他会接住她。她不由被那抹笑容迷住,渐渐安心,平静,然后,她不害怕了,一松手,整个人便往下滑,目光从没离开过那张愈来愈清晰的脸。
终于,她投进了一个温实的怀抱。他真的接住了她。
高胜寒梦得昏沉,不时发出叽哩咕噜的怪声,一旁刚浅浅睡著的顾文怀被她的叫声惊醒。
他听了半晌,见是梦呓,没理会。
合上眼,试图再次入睡,朦胧之际,竟听到一声久违的呼唤,仿如隔世。
他蓦地睁开眼,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他听错了吗那一声呼唤,划破时空,将他带回一个已被遗忘的年代。
多少年了,没听见过她这样叫他难道他出现在她的梦里他会是魔鬼还是天使
他正满脑子的疑问和惊愕,怀疑是自己的错觉,却听她又喊了一声。
这一次,他确定,她在呼唤他。
他不由自主,一步一步走到床沿坐下,见她面容紧绷,似乎十分畏惧。
他靠著床头,柔声对她说,“别怕,我在。”
她好像真的听见一样,忽然张开手,一下揽著他的腰,神态分明还在梦游。
这举动让他更是惊诧,他像被点了穴一样,丝毫不动。过了一会,身子实在僵得发痹,才屏住呼吸,小心移好位置。
她依然牢牢的搂紧他,连面也埋进了他腰间。
他默默看着她,轻轻抚著她的头发,心底无比的满足。
外面天光白日,新的一天来了。
那个梦之后,高胜寒断断续续的做了好多乱七八糟的碎梦,如平常一样,大多在醒来后便记不清楚。她依稀记得自己好像在公园玩耍,有点惊心动魄,却没记起发生过什么事。
她一睁眼便看到恰恰在她脖子下的那只手,微微握著被单。她抬头望去,见顾文怀正倚著床板而坐,眉心轻皱。她这才发觉,他很少皱眉,面对人的总是那张和暖淡然的脸。再仔细一看,哎,他那姿势也实在太别扭了,仅仅坐到床沿几分,再胖一点便要滚下去了。而她,竟像抱毛绒娃娃那样抱住他,头居然还枕上他身上去。原来不知不觉间,她居然像浆糊那样一分一分黏过去,几乎要把他逼下床,却又死搂著人不放。
她把面轻轻贴在那只微凉的手上,一种无名的感动涌进心窝。
他只顾著把她裹得暖暖的,自己却连外衣也没披著一件坐著过了一夜。
自上机都现在,马不停蹄,作息颠倒,她就只会吃和睡,他可真的没休息过。
她小心翼翼地挽起他的手,挪入被褥。
他立刻颤了一下,眼睛蓦地睁开,往下一看,目光迎上那双茫然间柔情似水的大眸子。
她一动不动,依偎在他身上,握著他的手,无限的依恋。
刹那间,竟是他,脸红耳热。
“醒了还有没有烧” 他拿出体温计,叫她张嘴。
她照做,傻呼呼地研究他那说开就开的眉心。
看了一眼体温计,他笑笑,“退烧了,现在觉得怎样饿吗”
“有你这条冰棒在身边怎能不退烧”她坐起身,捉住他双手,细致地审视他一番,“我不饿,昨天把你那份儿都吃了,再吃会变猪的。你休息一下,别忘了你出院不到一个月,伤了元气要好好调理的”
顾文怀亦明白现在不是死撑的时候,要是连他也出状况了,可真麻烦。
他点点头,欲起身回自己房间去。
“你要去那里”高胜寒一手按住他。
他诧异转头,“回房去睡”
她跃下床,扯了扯他的手臂,“你睡这里,我们现在可是同病相怜了,万一我们其中一个在房间出事了怎么办就算你不担心自己也要担心我,是不是”
他呆了片刻,然后顺从地钻进暖洋洋的被褥,被窝里仍然渗透著她的气息和体温。
他无限贪恋地感受这份温度,即使染病也毫不在乎。
如此,他们算不算,同床共枕过
高胜寒执起报纸,看了两页,到第三页已看不下去,心思只一味向着床上的人。
她将椅子移到可以看见他的脸的位置,脑海里掠过无数捣蛋的念头。
不知何时开始,她愈来愈喜欢看见这张脸。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很长,会交代林怡一案,下午再更。
甜的还有点,两个人的感情根基要在短时间内尽量扎实
仍是,感谢支持
24
24、第24章
三年 分节阅读_25
这是一个城市边的郊区住宅区,屋子全是五六十年代的平房,款式划一,前后花园普遍齐齐整整,打理妥善,不见杂草滋生或奢侈的美化,应该是一个中上阶层的城镇。
顾文怀把车使入一个尽头囊,然后停在一间屋前的车道上。
高胜寒探头一看,这房子本来看上去一点也不起眼,前园只是铺了一片绿草皮,没种花树,但现在,它必是整个囊内最特出的屋子了,因为它的外墙已被人涂鸦了一整边,都是些侮辱性的仇恨字句。
高胜寒瞟了顾文怀一眼,见他依然是那副淡淡的神情,看不出任何情绪,对于那片涂鸦视若无睹。
他走到屋前按了两下门铃,似乎过了好一阵才见一个五十来岁的妇人来开门。
这妇人打扮朴实,面容和蔼可亲,一头灰白灰白的短发。
她一见顾文怀立刻张手拥抱,“keith,又见到你,太好了。”
女人笑咪咪向顾文怀说,然后望向高胜寒。
“师母,我太太。”
“叫我hannah吧,伯母。”
高胜寒从未听见过他这样正式的介绍她,不但一点也不介意,反而颇有点回味无穷的滋味。
女人即时伸手与高胜寒拥抱,“很漂亮啊”
这妇人就是顾文怀师傅的太太,关绮兰。夫妇自结婚以后就买了这房子,在这里住了快三十年。屋内的家具摆设颇为古色古香,一套红木中式家私,架上放著几件瓷器,还有一个关公象。淡黄褐色的地坛显然有点陈旧,但入眼的均十分整洁,一看便知屋主保养有道。
关绮兰打开冰箱,掏了大大小小的盒子包子出来,不停问他们要喝什么,吃什么,热情洋溢。
“你要什么吗”顾文怀向高胜寒柔声问道,无比体贴。
“给我一杯水行了。”高胜寒小声道,在他身边,越发腼腆。
顾文怀拿了一杯水出来给她,又返回厨房。他向关绮兰递过手信,俯首和她说了几句。她慢慢放下手里的东西,神色渐变忧郁,满面沧桑,与刚才那个笑咪咪的妇人判若两人。她向他张手,他们再次拥抱,他一直在她耳边细语,她不时默默点头。
两师徒继续倾谈了好一会,高胜寒则自己坐在客厅。若是以往,她必会感到万分不耐,可现在,她只在乎珍惜任何与他一起的时光。
在这个低调平静的小城镇里,是一个只属于她和他的空间。假使她愿意,她已能看到那种纯朴的二人生活,这样舒服,恬静。
但她的理智却不容许她放纵,不容许她沉溺在这些莫名其妙的幻想里。在这个虚幻的世界里,是她刻意逃避了林泉的存在。在那个他们必须返回的真实世界,他确确实实是存在的。他,才是她的山盟海誓,不能辜负的人。与眼前这个男人,终归是要分的。现在的日子,不过在倒数著那天的来临,等著在离婚书上签上那行字。
想到这里,她忽然消沉不已。
“想什么想出神了”
“啊,没什么,我经常都这样发呆。”
她随意的一句回应竟惹得他深深的笑意。
“今天或许不该带著你来,闷倒你了。师傅刚醒来,我去跟他谈谈,师母在后花园,你去帮帮她,好不好”
高胜寒乐意的点点头,“是我自己要来的,你不必管我,我去跟师母学学园艺。”
说着她已起身往花园去。
不要想了,此刻不是昨日不是明日,不必破坏难得的分秒,她默默对自己说,以一张笑脸迎上门外的关绮兰。
顾文怀在李秉之的房门敲了两下。
半晌,门打开,一个体型魁梧蓄了灰白色大胡子的男人朝他淡淡一笑。
“师傅,很久不见。”
顾文怀再见这张熟识的面容,顷刻间百感交集,面上却只是一贯温和的笑容。
李秉之伸手搭在他肩上,在背后关上门,半搂半推著他往书房去。
“好久没人这样称呼我了,我们得好好聚一聚”
“师傅,这些年没收徒弟了吗”
此刻与曾经惺惺相惜的师傅再次并肩而行,顾文怀感慨万千。当初若不是他偏离轨道,这些年,他们师徒必情同父子,亦当是最好的战友。
“没有,你是我唯一的徒弟。”
他的语气平淡自然,却溢流著必然与执著。
顾文怀语塞,那是感动与遗憾的交错。
“现在看来,那倒是好事,不然恐怕误人子弟了。”
李秉之依然说得云淡风轻,似乎并没对最近发生的事太介怀。
“师傅,你的教诲,我终身受益。”
经过他们师徒决裂的事,顾文怀深知说这些话不免虚伪,可他也实在不知还可说什么。若不是欧维证实了,打死他也不敢相信他一向坚持原则,择善固执,大半生奉献在维护正义的师傅居然会做出刻意隐瞒证据,屈人入罪的事。
“暂不说那些,来,与我先下局棋。”李秉之拉开抽屉,取出棋盘。
顾文怀看了一眼那分明早已尘封的棋盘,心下酸楚。师傅无儿无女,一生只执著于事业和公义。而当这些都在渐渐幻灭,变质,孤独的心境也在日积月累地扭曲磨损,直到一天,信念彻底磨灭,顷刻走火成魔。
“师傅,你偏袒自己,中国象棋你一向稍胜一筹。”
顾文怀戏谑道,却只见李秉之刻意笑得更奸诈。
“你怕我会手下留情的,要是这局你死得太难看,我会给你一个反击的机会。”
不知不觉间,李秉之整个人已生猛起来,眼神中是掩不住的雀跃,可这一切看在顾文怀眼里竟是无尽的感慨与苍凉,不过一两局棋,竟能让他开心成这样。
“师傅,很抱歉,我应该多些来看望你和师母。”
顾文怀不愿破坏原本轻松的气氛,可是看见眼前的人,才知道这些年错过了什么。
李秉之淡淡一笑,“那以后多来便是,我又不是七老八十”
说着,他已下棋。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