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的工业革命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科创板
纽可门蒸汽机不能直接放在地上,需要平整土地,铺上一层青砖,还要挖掘一片不用多深,面积要足够大的水池。
这个水池,朱舜准备按照一个小型湖泊的面积来挖,这个工程量就大了,起码要招募三百多名役夫。
现在到处都是吃不上饭的灾民,朱舜就想着把这个机会让给那些退伍的军士,或者辽东军士家里的儿子。
纽可门蒸汽机打造好了就不能移动了,在土地平整出来以前,暂时只是打造一些小零件。
当务之急就是先把土地给平整了,朱舜骑着小毛驴前往了王恭局,让二叔找来一批从辽东退下来的军士。
朱舜走下小毛驴,迈进王恭局在里面转了好几圈,不仅没见到二叔,两个总旗胡瞎子和杨秃子也没见到:“奇怪了,就算是出去清剿流寇,王恭局也会留个人。”
“今天怎么一个人也没有。”
一名小旗带着一队军士正好走了过来,朱舜问了一句:“见到百户了吗?”
中年小旗摆了摆手,让其他军士先去巡逻:“朱百户和胡总旗杨总旗一起去看望一位老卒了。”
“当年他们在辽东当兵的时候,就是这位老卒手把手教的他们骑马,现在的日子越来越难过了。”
“以前大家都穷,朱百户和两位总旗也顾不上,现在生活好了一些就想着给老卒送几石粮食。”
“大使要是想去,卑职可以带大使过去,我家正好就住在那个村子。”
朱舜点了点头:“一起过去看看,也算是我二叔的恩师。”
小旗把巡逻的事情暂时交给了一名老卒,在小旗交代的时候,朱舜想着也不能空手去,就去朱氏纺纱厂拿了一瓶白酒。
那名老卒正是季老头,还准备亲眼看着孙女出嫁的他,手里拿着一根绳子,沉默的站在老槐树下。
如今的日子已经不是难熬了,而是活不下去了,晋商米铺卖的粮食,最便宜的谷糠都涨到了三钱银子一斗,白米已经涨到了五钱一分银子。
逼的他们这些庄稼人只能卖儿卖女卖地了,儿子是卖不了了,季老头的四个儿子全部战死在了辽东。
小孙女更加不可能卖了,季老头只能卖地,卖完了三亩活命的下田,买来的粮食也只够一个人活到明年开春。
季老头回头看了一眼空旷的平野,田埂间有不少的老树,老树下基本上都站着一名或者几名老人,有男有女。
谷糠已经买好了,孙女也找到人照顾了,只是有点舍不得老伙计烟袋杆子。
不过给了宋小子,也算是找了一个好主人,也算是他以后照顾小孙女的报酬。
季老头看向了北方,那片苦寒之地才是他的家,住了大半辈子,四个儿子也战死在那里。
最后看了一眼辽东,季老头义无反顾的把绳子挂上了树干。
吊死在老槐树上。
一生杀敌,四子皆战死的季姓老卒。
一生,穷困潦倒。
临了,唯有一根绳子。
第一百一十二章 十四万匹布
这时。
百户朱忠义抱着一坛子剑南烧春,胡瞎子推着一辆独轮车,上面绑着三大袋白米。
杨秃子手里则是拎着十斤猪下水,不是不想买更贵的羊肉,只是季老爹得意这一口,索性就多买了一些。
来到了季老爹的家门口。
百户朱忠义等人敲开门,看见了一个熟人,朱舜的大弟子宋士慧。
宋士慧拿着季老爹的烟袋锅子,有模有样的抽着旱烟,羊角辫女孩在旁边浆洗着宋士慧的一件衣服。
突然看见三个熟人,脸皮薄的宋士慧像是被人捉奸在床,臊的满脸通红,慌忙从门口跑了出去。
百户朱忠义三人倒是没觉的有什么,甭说是男未婚女未嫁,就是个小寡妇也没有什么可说的,只要是心甘情愿就行。
在辽东边疆,今天还活蹦乱跳的在一起喝酒,明白可能就只能战死在沙场,连一口棺材都没有。
羊角辫女孩认识三个中年汉子,每逢过完年他们三个总会过来一趟,手里还总是拎着一些她做梦都想吃的肉。
羊角辫女孩每年最期盼的一天,就是三位叔父到她家里来了,这一次过来也不例外,又是买了好多的肉。
百户朱忠义还从六芳斋买了一小盒桂花糕,递给了羊角辫女孩,咧嘴笑道:“吃吧,丫头。”
羊角辫女孩飞奔着过去,甜甜的喊了一声朱叔父胡叔父杨叔父,然后把这盒桂花糕小心放了起来,等到爷爷回来一起吃。
百户朱忠义三人都挺喜欢这个丫头的,都是准备以后让儿子娶她,为了这件事,三人私底下没少比试武艺。
看到百户朱忠义偷偷买了一盒桂花糕,差点没把胡瞎子和杨秃子的鼻子给气歪了,两人一起瞪了他一眼。
百户朱忠义把酒瓮放在灶房棚子里,开始往灶房里的那个粗陶大缸里挑水,胡瞎子淘米烧饭,杨秃子清洗猪下水。
没过多久,季老爹家里冒出一股炊烟,破旧院子里弥漫出一股子诱人的米香和肉香。
羊角辫女孩把小贼哥哥的衣服晾好,搬个小板凳坐在门口,等着爷爷从地里回来。
“爹啊!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啊!”
“爷爷!爷爷!”
“爹啊!都是儿子没有本事,你老人家这么年纪这么大了,也没享一天的福。”
百户朱忠义三人都把饭做好有一会儿了,迟迟不见季老爹回来,村子里还响起了一声声哭嚎声。
三人心里突然有了不少的预感,百户朱忠义赶紧问了一句:“丫头,家里的地卖了吗?”
羊角辫女孩没去回答百户朱忠义,撒腿就跑,倒腾着小腿跑向田地。
到了地头,远远的就看见相依为命的爷爷,吊死在了老槐树上。
“爷爷!”
百户朱忠义三人跟在后面一起跑了过来,跑进小村后面的田地,看见了极其悲哀的一幕,田地里的老树上都吊着一个个衣服破烂的老人。
来到季家的田头,胡瞎子和杨秃子痛苦的大喊了起来,眼泪控住不住的不停掉在地上。
“季老爹!”
“季老爹!”
百户朱忠义这位辽东边军里数一数二的凶悍丘八,登时瘫坐在了地上,悲痛的望着孤零零掉在树上的尸体。
尸体旁边,还呆呆的坐着一名半大少年,颓然坐在老槐树下,手里紧紧握着一根烟袋杆子。
这个时候,在季老爹家里没找到二叔的朱舜,跟着小旗走向了后面的田地。
见到了让他这辈子都忘不了的震撼一幕。
空旷的田野里。
一位位操劳了一辈子的慈祥老人,本该在这个年纪享受含饴弄孙的天伦之乐。
现在为了能给家里省一口吃的,全部吊死在树上。
朱舜深吸了一口气,拉住准备跑向自家地头的小旗,问了一句话:“现在的粮价是多少。”
小旗的老爹早就战死在辽东了,不过家里还有一位老娘,甩开朱舜的手掌,回了一句谷糠三钱银子一斗,就赶紧跑开了。
朱舜紧紧抿着嘴唇,走了回去:“崇祯末年的谷糠价格,也不过一钱银子一斗。”
“你们真是对得起晋商两个字,竟敢卖到三钱银子一斗。”
“就算是涨价一分银子,也不知道要逼死多少贫寒百姓,你们这是不给老百姓留活路了是吧。”
“好,很好。”
朱舜骑上小毛驴,把小毛驴当成战马来骑了,不停的拿柳条抽打小毛驴,让它快点走。
回到永定河附近,朱舜没有回去,直接去了宋氏织布厂。
宋老太爷正好在这里核查账目,核查完账目,又去跑到库房看着他们家独有的八尺宽布。
宋氏织布机简直就是神仙用的东西,纺织普通宽度的棉布,是一般踏板织机的二十倍,纺织这种八尺宽布,却能达到四十倍。
一台飞梭织布机一个月可以纺出两百匹,宋氏织布厂一共是有七百台飞梭织布机,一个月就是十四万匹。
乖乖,想到这个数字,宋老太爷就睡不着觉,生怕这是一场梦。
朱舜来到宋氏织布厂直接就去找了宋老太爷,说的第一句话,宋老太爷手里的茶杯差点没掉在地上:“老太爷,想不想救活五十万灾民。”
宋老太爷这段时间一直在发愁两件事,飞梭织布机这件事还要排在后面,第一件事就是怎么救济更多的老百姓。
宋老太爷把手里的茶杯,拿稳了,从仓库里走出来,朗声笑道:“知道你小子鬼点子多,说吧,这次想要怎么做。”
朱舜早就谋划好了这件事,问了一句话:“老太爷,这种八尺宽布准备卖多少银子一匹。”
宋老太爷这些年虽然不在官场了,但他那副关心民间疾苦的性格一点没变,对于这种关乎民生的问题,张嘴就来:“一般的棉布正常在一钱六分银子一匹。”
“当然了,这是在正常年份,像在这种灾年,各种东西的价格飞涨,大概涨到了二钱银子一匹。”
“大幅宽布的话,大致在五钱五分银子左右,咱们这个八尺宽布属于独一份,卖个六钱银子都不算贵,老夫准备卖五钱银子一匹。”
以飞梭织布机的产量,少卖一钱银子,一个月就少赚一万多两银子。
第一百一十三章 八尺棉布引起的骚动
换成东林党和晋商早就肉疼的吃不下饭了,只会不停的涨价,甚至会昧着良心涨到七钱八钱银子。
宋老太爷却在考虑怎么降价,好让老百姓买上更多的棉布,生活过的好一些。
朱舜伸出了四根手指头,平静的说道:“四钱银子。”
四钱银子?五钱银子已经很低了,每降价一分银子都要少赚一千多两白银。
朱舜张口就是四钱银子,就算是面前站的是他亲爷爷,估计也会被爷爷抄起拐棍满院子追着打,大骂败家子。
宋老太爷问也没问原因,笑的更加爽朗了:“这件事你小子看着办,就算是一钱银子一匹,老爷子我也没有话说。”
“不过有一点,五十万百姓一个也不能少,要是多饿死一个,看老夫不用拐棍敲烂你的脑袋。”
如今官僚乡绅们都在拼命喝灾民的血,眼前这位算不上多么富贵的老爷子,维持一大家子生活已经够艰难了,却在处处为灾民着想。
朱舜郑重拱手,离开了这里,去隔壁正在改造的吕氏织布厂找吕员外。
吕员外自从去年决定留下了以后,遭到了本县所有官僚乡绅的疏远,过年的时候族长因为这件事都没叫他去祠堂吃饭。
宗族上下就他一个男人,坐在家里吃冷饭。
这一年来,吕员外受尽了各种屈辱,不过一切都是值得的。
看着即将改造好的吕氏织布厂,吕员外握紧了手里的竹雕果老牌,总有一天你们会主动过来求着和我结交,求我去祠堂吃饭。
朱舜走进吕氏织布厂,听见动静的吕员外,主动打招呼道:“朱大使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里。”
面对不同的人,就要用不同的方法,朱舜平静道:“想不想让你儿子简在帝心。”
吕员外的儿子前年刚考上进士,到现在还没有一个正式的官身,至于简在帝心就更别想了。
简在帝心四个字,一般等同于另外四个字,平步青云。
一旦被皇帝看上了,想要不升官都难。
吕员外知道这句话的份量,更知道想到得到这四个字的代价,不过代价再大也要争取,辛苦了大半辈子,不就为了儿子:“朱大使请讲。”
谁也抗拒不了这句话,尤其是有儿子的吕员外,朱舜知道吕员外在担心什么,先给他吃了一个定心丸:“放心,不是多大的事,只是八尺宽布的价格问题。”
吕员外听说是八尺宽布的价格问题,不免松了一口气,抚摸着竹雕果老牌笑道:“我当是什么事,原来是价格问题。”
“别说有简在帝心了,就是没有,只要朱大使一句话,价格你说多少就多少。”
朱舜点了点头,这件事敲定了,那张大网就要铺开了。
白露时节这一天,京城出了一件怪事。
自从年初女真人袭击京城过后,官僚乡绅的铺子什么都在涨,干柴都涨到了六分银子一担,老百姓都快烧不起柴禾生活做饭了。
可就在白露这一天,宋家的棉布铺子推出了一种顺天大幅布,一匹只要四钱银子。
这种顺天大幅布足足有八尺宽,一匹都快赶上普通的两匹了,这么算下来,也就相当于二钱银子一匹棉布。
价格只比正常年份贵上四分银子,顿时就引起了老百姓的哄抢,一家铺子一天就卖出去五十匹布,四间宋家铺子一共卖出去足足两百匹。
这件事很快就惊动了八大晋商和东林党。
依靠这一次的灾荒,大发国难财的黄永发端坐黄花梨太师椅上,皱起眉头看着手里的密信:“一台水力钻孔机五千两白银,把朱舜带到沈阳城十万两白银。”
“贝勒爷疯了不成,朱舜在年初的时候,刚把五贝勒莽古尔泰给炸死,现在不要他的命也就算了。”
“还用十万两白银让我等掳走朱舜,带到辽东。”
“价钱也太高了,袁崇焕的小命也不过十五万两白银,小小的一个九品大使,都快赶上正二品总督了,这也太玄乎了。”
黄永发看完密信,扔进面前的火盆里给烧了,沉思怎么完成这件事,因为不只是他,八大晋商应该都收到了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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