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斛珠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尼卡
资景行缓慢揉着虎口。刚刚用力兑那一下杯子,虎口竟酥麻到现。
资秀媛看着父亲,父女俩对视,不禁苦笑。
“想说都还没说,就被他给噎回来了。不过总会有机会。我期望他能想明白。”资景行说。其实他心里再清楚不过,亚宁并不是不明白,而是太明白。他禁不住咳嗽了两下。资秀媛过来,拍抚着父亲胸口。资景行待呼吸顺畅,又道:“让其昌来见我。我有事和他商议。”
“父亲……”资秀媛想了想,问:“那个小孩?”
“我担心也是这个。你觉得,可能嘛?”资景行问。
资秀媛摇了摇头,想了半晌,才说:“未必真。就算是她,也未必是亚宁。那孩子环境,始终是有些乱糟。”
资景行白眉毛皱了一起,说:“你对湘湘是有些成见,她爱玩爱闹个性不讨你喜欢,这是真。只是,你该亲眼看看那个小孩。”
邱亚非整夜没有合过眼。
他像每个因难以入眠而早起清晨一样,院子里慢慢遛达着。
走到花园半月门时候,他站住了。
花园池塘边,钓鱼台上,屹湘坐那里。
池塘边垂柳如丝,清晨微风吹着,扫着她头顶,她戴着护颈,直直看着前方——假山怪石嶙峋,青苔斑驳,并没有什么好看。她显然是想事情,想那么专心。
邱亚非走到屹湘身后时候,特意咳嗽了一声。
屹湘上半身僵直转了转,“爸早。”
还没有看到他人,她就叫了。
“怎么知道是爸爸?”邱亚非坐下,靠近女儿。垂柳触到他头顶,他拂开,又落下来,索性略低了身子。
“您脚步声特别轻。”屹湘仍坐好,“妈妈形容,说是像海棠花落到水面声音。”
邱亚非说:“你妈妈形容总是很恰当。”
“嗯。”屹湘看着池中碧绿睡眠。碧绿睡眠上有小团莲叶。不知是不是因为父亲来了,莲叶间隙里,有锦鲤影子。起初是一两条,渐渐多了起来,轻轻摇头摆尾……
“常喂它们食饵。时间久了,它们仿佛也通了人性。”邱亚非说拍了下空空手掌,“今儿竟忘了带过来。”
屹湘沉默着。
“怎么不房里好好休息?”邱亚非问。
“睡不着。”屹湘老实回答。
她看看父亲。
昨晚像经历了一场噩梦。她情愿那是一场噩梦。所有一切,都是一场噩梦。
她想跟父亲说点儿什么,可对着父亲,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邱亚非看了看透亮天空,说:“湘湘,又受委屈了。”
屹湘没动。
邱亚非也没有往下说。他知道女儿听懂了。
屹湘手又开始颤,她死死攥紧了。
“爸爸,我会跟姑姑和多多离开。”她说。
“也好。姑姑手术日期定了,通知我。如果能安排过来,我会过去。”
屹湘涩声说:“爸爸……我走之前,想去拜祭下外公。”
“应该。”邱亚非说,“带上多多……”
“不。爸爸,不带多多。不带。”屹湘摇头。
“外公没有怪你。外公临终,惦记是你。”
“您……有没有告诉他?”
“有。我和妈妈都告诉他了。我们湘湘,都受了什么样罪。我们湘湘,连我们都不知道什么地方。而且,”邱亚非说着,脸色整肃,“我老人家后时刻对他有承诺,答应了他……”
“爸爸。”屹湘忽然打断了父亲话,她抓着父亲手臂,“妈妈叫我们。”
邱亚非转了下头,看向花园门方向。没有人,也没有人叫他。
握住他手臂那只手箍太紧了,连手上颤动都传过来。他转回来,看着女儿侧脸、那簌簌扑动睫毛,心里便明白了,于是他拍了下膝盖,说:“走,我们回去。这儿坐久了还是凉。”
“vanessa!”
屹湘和父亲刚刚走上来,就听见前面凌乱脚步声传过来,很,游廊头假山石后转出来一个小小身影,看到他们,略站了一下,接着便以速度对着他们跑过来。
屹湘看着allen那随着风飞起来柔软头发,正发愣间,被他撞到,几乎跌回去。
“你慌什么,不是才跌了跤?”她没法儿低头,看着allen膝盖上乌青,皱着眉说。
allen扬起头来,问:“my说你昨天受伤了。”
屹湘蹲下来,allen因为奔跑,小脸儿通红,额头上冒了汗,她抬手替他抹了一下,轻声说:“就是开车不小心碰了一下,我不是好好儿?”
只是话没说完,她忽然就抱住了allen。
邱亚非沉默站旁边,看着女儿抱住allen,而allen一怔之下,颇有些别扭拧
了拧小身子,看看他,他点头之后,便老老实实让屹湘抱着了……
……
郗广舒轻敲屹湘房门。没有得到回应,她便推门进去了。
屹湘还午睡。
她坐床边,看了屹湘一会儿。翻检着床头柜子上药。
“妈?”屹湘醒了。
郗广舒摘了花镜,摸摸屹湘脸。
“没出去?”屹湘要动,被母亲摁住了。
“躺着吧。疼厉害吗?”
“不怎么疼。医生都说没什么要紧。就是要戴几天保护下而已。”屹湘说。母亲坐床边看着她眼神,让她有些不堪重负。
郗广舒换了个姿势,坐靠近女儿一些,把带过来一个小锦囊拿出来。
“我这次去美国,跟她见了面。”郗广舒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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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到这里。谢谢阅读。晚安各位。明天见。
一斛珠 第二十二章 重重初敞的锦帐 (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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屹湘怔了一下,才意识到母亲说是谁。
“她早托人传话,希望借这次机会跟我见见。我也正好有这个意思。”郗广舒温和说,“我知道你不会同意,事先也就没有跟你商议。”
“妈……”
“时间有些仓促,只是略一坐。不过毕竟是见了面,我这心里就算踏实了。”郗广舒平抚着手里这个锦囊,“以后无论有什么事,无论你哪里,除了我们,你毕竟还有人可依靠。”
“妈!”屹湘也顾不得身上疼,她翻身从床上起来,“妈您干嘛说这些?我不是早说了,我就您一个妈妈,您这是干嘛……干嘛啊?您这是不要我了?”
“怎么跟小孩儿一样。湘湘,我是个母亲,我能体会她心情。合适时间,跟她见见,哪怕是谢谢她带你到这世上来,也是应该。”
屹湘哽住了。
“我知道你不是不想认她。是怕我伤心和难过。你有这份儿心,妈妈就很知足了。”郗广舒握了女儿手,“你记住了,我有两个孩子。一个叫潇潇,一个叫湘湘。他们走到哪儿,都我心里。”
屹湘手被母亲握着,动不得,她点头。
“对她来说,也是一样。找不到你,你她心里;找到你,你她心里。她尊重你,你也要替她想想,知道吗?”郗广舒轻声劝慰,“听话,这次回去,等姑姑那边安顿好以后,哪怕只是去喝杯茶呢,也去看看她。去时候,带上多多。”
屹湘什么都不说。
“倔死了。”郗广舒戳了一下屹湘额头,“来,拿着这个。”
“这是什么?”屹湘见母亲打开了手里锦囊。
“我手上这么多年,没拿给你瞧过。”郗广舒将锦囊里东西取出来。是个很陈旧东西。她把这东西放屹湘手心里,说:“姑姑把你抱回来时候,你身上带着玉佩,包袱里还有这个祈愿符。现你知道这是什么了吧?”
屹湘点头。
汪瓷生她们见面时候曾经拿出来相似一个。
这祈愿符已经有很多年了。原本是白色棉布,现近乎灰。
“我早前通过老同学老同事多方查对过,只大概能确定是瑞严寺东西。我想你或许会跟那里有渊源。所以那年你说要去日本找资料做论文,还说计划是周游日本列岛,我特别跟你说,让你去那里看看。你总是很回避这些,我就没有把话挑明。但是我想,如果你真跟那里有渊源,说不定会那里遇到什么。”郗广舒看着屹湘,“我知道你没去。”
是没有去。
将近三个月时间花那里,待论文定稿时候,已近樱花季,她还京都。距离她假期结束只余下一点点时间,正是一年中春光好时节,浪漫宁静古城美不可思议,她想看樱花绚烂开放、直至花落如雪飞扬,何况良人侧,只觉得所有一切都安宁美好。他却怕就是花开季节,等不及要早些离开,她怎么还有那心思去个根本不想去地方呢……
她心里刺痛。
“现这个交给你保管。”郗广舒合拢女儿手,“我算是完成阶段性任务。”
“妈……”
“湘湘,你这里日子过很辛苦。盼你回来,是想好好照顾你,总不能如愿。”郗广舒用力握着女儿手,“妈妈还是没有办法给你万全保证。”
“妈,我不需要您保证什么了。”屹湘看着母亲白发,心痛不已。
也曾负气逼问过母亲,虽然是明白千难万难中,母亲已经力。
“要。”郗广舒摸着屹湘下巴,柔柔。她知道这是她们心里伤,于是便换了话题,问:“听爸爸说,你想去拜祭外公?”
“嗯。”
“明天我有时间,一起去。”郗广舒说着站起来,“现老老实实躺着,不叫你起来吃东西,不准动。”
“我得出门。”屹湘说。看看时间,已经差不多了。
郗广舒皱着眉。
“师父事情。跟秦先生约好了,好能找到合适买家,我也好走之前处理妥当。”
郗广舒叹了口气,再摸摸屹湘脸,说:“我现也恨不能有三头六臂,能让你乖乖听话。”她站起来。
“您放心啦。”屹湘说。
“出门小心些。”
“妈。”屹湘从床上下来,叫住母亲。“我还想去看看洪阿姨。”
郗广舒眉头一皱,想了又想,才说:“让小高陪你去。”
屹湘原本想坚持自己前去,但见母亲神色,便同意了。她看着母亲走到庭院中去,树荫下拢了拢鬓角……似乎是想回身,但没有,于是加脚步,不料被从房中出来崇碧叫住,婆媳二人就立那厢房前蔷薇架下说着话,只一会儿,便听着是笑语盈盈……屹湘将纱帘合拢,转身将护颈取下,换上了出门衣服。
秦先生拿着折扇,慢慢扇着。
屹湘将手里几页清单放秦先生桌案上。
秦
先生收了扇子,细看着。
“师父意思是量低调。我事先做了甄别分类。如果肯有人照着这清单收了是好,交割清楚。”屹湘轻声说。
秦先生点头,先将第一张清单拿到一边,再将底下那张拿到一边,留了中间这两页,先说:“若是我有这个能力,全都收了是好不过。眼下我自己,有心留着这些。其他,我寻访买主。”他说着,拿起毛笔来,蘸了点墨,写了一个数字。
屹湘看着,也拿了笔,那个数字旁边,也写了一个数。
秦先生沉吟片刻,无声笑了,说:“成交。”
屹湘便将这张纸收了。
秦先生说:“你稍等,我打个电话去。然后给你写支票。”
“好。”屹湘略一欠身。
“你自便喽。这屋子里东西喜欢什么就消遣什么。”秦先生微笑着嘱咐。然后也欠了欠身,出去了。
屹湘坐椅子上。
屋子里燃着龙涎香。她恍惚记得上次这里时候,仿佛也是燃着这种香。淡淡味道,让人心神安定,也让人较为容易卸下一些防备。于是她就这间屋子里,有了难得安一场安然小憩……
她侧脸望向窗外。一排雕花窗扇敞开叠着,外面一丝风都没有,竹林安静。
有个淡蓝色身影一闪而过,翠色背景下。
一斛珠 第二十二章 重重初敞的锦帐 (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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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为自己眼花。
不料那影子闪过去,又回来,就窗前,立住了。
这看到她,似乎也是意外,轻声唤她一声“屹湘”,带着疑问。
她怔忡片刻,望向那微微有笑意眼睛,嚅嚅不能语。
“你怎么这里?”叶崇磬随后敲门进来,见屋子里只有她,又问:“秦先生呢?”
屹湘站了起来,说:“有点事情离开了。”
“我才从家里过来。陪奶奶去看崇碧,还跟多多玩儿了一会儿。崇碧说我欺负多多。就因为我下棋没让多多子儿,还赢了他。”他说着微笑。
屹湘听他悄然对allen换了叫法儿。
叶崇磬过来,她旁边那张圈椅里坐下,细看她一会儿。只有数日不见她,却仿佛已经过了很久。
他问:“你过来有事情?”
“我请秦先生看看几样东西。”她轻声细语说。手揉着腕间表带。她想,叶崇磬近大约是因为崇碧身体抱恙,来家里次数明显多了些。想想时间,跟她不过是前后脚。就这么巧。可见该遇到,始终会遇到。
“难怪呢。”叶崇磬说。他没有解释说什么是“难怪”。“是什么,能给我看看吗?”
屹湘便从桌上拿起了那几页清单,递给他,说:“这两张单子上秦先生已经要了。”
“艾老藏品吗?”叶崇磬逐一看过,又看她一眼,问:“老人家真舍得?”
“他还是希望它们仍然落到懂得珍惜人手里去。”屹湘说。
“不知道我是不是有这个幸运?”他将剩下那两张掂手里。
屹湘沉默片刻,说:“已经拜托了秦先生呢。”叶崇磬眼神里有看到珍宝光彩,非常明显。她能了解这份儿心情,这是志必得冲动。她曾经他眼中不止一次看到过,印象深刻。
叶崇磬微笑着,问:“你还记得我们那次见面?你见我犹豫着要不要买那胸针,说,我可要横刀夺爱了。”
“记得呢。”她说。小小激将法。他早已看穿了她小伎俩,也并不揭穿。
“刚拿给秦先生吧?不知他是不是联系别买家,联系了也没关系。价高者得,我也要做一回横刀夺爱事来了。”他将清单一齐放桌上,大手一扣,仿佛那些东西,都已经是他了。
屹湘缓缓说:“早知道倒卖字画古董是这么容易,我早该入了这一行。”
叶崇磬说:“你看看这些东西,谁见了舍得放过?”
他语气那么笃定,倒让屹湘有些动容。
“其实有几样,师父也拿不准是不是真品。”屹湘老实说。
叶崇磬敲了下桌子,看着她,似笑非笑。
屹湘迎着他目光,倒也坦然。
“你呀。”他终于说。另抽了张便笺,依着前面秦先生样子,写了个数。
这时候秦先生从外面进来,看到叶崇磬便说:“来好。我以为你还要等一会儿。东西他们还没给送过来,我这就催催。”他说着笑了,对着屹湘眨眨眼,说着当着他们面打了电话,待要坐下时候,看到叶崇磬写,说:“我就说若是你看到了,必然是要留心。”
叶崇磬笑道:“艾老手上放出来东西,都不下手,等什么呢?”
屹湘看看那价钱。叶崇磬给算公道。她沉吟,看秦先生。
秦先生笑笑,说:“我就是去寻那两位买家了,价钱嘛,有一位出比小叶高一点。”
屹湘还没说话,叶崇磬便道:“那我这个数字上再加一成。”
“这成了集中竞价了?”秦先生笑着。对着叶崇磬,“我再问问。那边也很有诚意。”
叶崇磬笑道:“我倒不怕竞价。那边胃口也别太大了。是谁呀,若是熟人,你跟他提提我名字,让他匀我点儿?”
秦先生知道他开玩笑,说:“哪有你这样?”他这回并没有出去,而是手机上写了条信息。
叶崇磬笑而不语。
屹湘待秦先生再次报价、叶崇磬面不改色又提了一个百分比时候,开口了,说:“秦叔,这部分,让给叶大哥吧。”
秦先生手机嘀嘀一响,他看了一眼,便做了个摊手动作,说:“好。”
叶崇磬一笑,对屹湘说:“可惜没随身带支票本子习惯。”他说着,便笺上写了两行字,签了自己名字,推给秦先生,“做个中人。”
秦先生笑着签了字。又转给屹湘。屹湘看了看,并没有什么错处,就空白处签了字。
叶崇磬拿了便笺,郑重说:“这我就放心了。”
“没见你这么仔细。还真怕煮熟了鸭子飞了?”秦先生笑眯眯,把自己手边支票给了屹湘。
屹湘跟秦先生解释了几句,便说自己该走了,“另外还有点事情。”
等她走了,叶崇磬跟秦先生闲坐了很久,两人都不出声。
叶崇磬瞥着她刚刚坐过那把椅子:人走了,影子似乎还那里。只是淡淡,若这室内焚着龙涎香,清雅而隽
永……他出神。
她人有些恹恹,满面满身病容,似遭了什么劫。
这念头让他心头一跳,回过神来,秦先生正说着什么,他一时竟没有听到。
“……上回她房东陈太这里看上了两样东西,走时候仓促没来得及过来拿,她预备替她带回去。”秦先生说着,看看叶崇磬,“你呀,说用心也真是用心,粗心也真粗心。你们还是姻亲呢,这么近便,也没见你近水楼台先得月?”
叶崇磬沉吟。
下午邱家,奶奶倒是问起屹湘来,就是谁也没有多说。
他这么想着,心里颇有些异样。
清单上列着藏品字迹,馆阁体,极美。可字里行间又带着一点点惊怯,似有什么化也化不开,倒像是她眉宇间郁结那团阴暗晦涩之气,从她眉心,挪到他胸口来……
外面进来人送了两个锦盒。是一对联珠瓶,一对碧玉镇纸。
叶崇磬看了,跟秦先生交割好,道了谢。
“好东西啊,真得好人使唤。”秦先生感慨了下。
叶崇磬听了,抬了抬眉,问:“刚那买家,是亚宁吧?”
秦先生翻了下眼珠,“怎么见得不是我?”
“东西虽好,出价也忒高了点儿,不是你作风。何况,不收,也不是他性子了。他要那一半也就算了心了。都拿下来,有点儿沉。”
“人精啊,都人精。”秦先生又翻眼,“屹湘怕也知道了,不然未必那么答应出给你。”
“这就是了。”叶崇磬笑笑,说:“你不人精,一年光跟我们抽佣金抽把你这博物馆养跟台北故宫似?”
秦先生哈哈大笑,亲自送叶崇磬出去。看着他车子走了,才回来。没有回那间屋子,而是去了隔壁,敲了敲门,进去,对着里面人说:“都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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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节还是昨晚,重写重发。~
一斛珠 第二十二章 重重初敞的锦帐 (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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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亚宁坐罗汉床上,瞅着一盘棋。秦先生进来这么一说,他将手里棋子一投,转身下来,拿起搭床边外套。
秦先生站近,看了看那盘棋,笑了声,说:“这都什么呀,一盘死棋!你这是没招儿了嘛?”他说着捻了颗白子,一时间却也不知道该下哪儿。
董亚宁也回头看了眼。
他打从进来便一个人坐这里,一子一子落着,也就成了这么一个局。他见秦先生指间那颗白子定住,犹疑不决,便从他那里拿过清单,叠起来放外套口袋里,说:“支票我放桌上了。”
他说完就要走,秦先生叫住他,看看他脸色,说:“刚刚事出意外。你不会不痛吧?我琢磨着,还是你们心照不宣,把事儿办漂亮了就好。反正你意思,就是不要让艾老东西落旁人手上。又收了好东西又帮了大忙,小叶不是外人,丫头也遂了心,等艾老满意了,这事就圆满了。”
董亚宁脸上依旧是平板,没有表情。
秦先生见他今天一反常态,从来了便是心事重重样子,不像往常他这里,说笑嬉闹是惯了。虽知道他是脾气不好,但这样子不是脾气不好问题。何况脸色也极差,他不禁关心了一句:“身体没事吧?”
董亚宁见问,便说:“没事。”
秦先生便只陪着他从里面出来,院子里踱着步子,两人都不说话。穿过夹道,走到前院去,董亚宁车子停院子一角。
他上了车。
车子开极慢。
外套内侧口袋里,那两张清单似乎会发热,渐渐变发烫起来,透过衣衫、透过皮肉,似乎是能烫到深处去。
他只觉得由内到外难受,只得将车子靠边停了。他下了车,走到前去,掀了车前盖,里面放着两个纸盒子。是皮三早上交给他,是她车里东西。他已经翻来覆去看了很多次。
她私人物品也被收好了搁一个纸袋里。
他拿出来。
随身大包用了很久样子。四边都有些磨损。可柔软很。她就喜欢用这样大包,大好像能把她半边身子都装进去,什么乱七八糟东西就能都随身带着了。可要是包里找什么,就犯了难,脾气又急,把大包呼啦一下倒过来东西撒满地事情,有时候一天就要来那么一两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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