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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斛珠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尼卡
“我坐沙发上想打电话回去,算算时间是北京深夜,犹豫着犹豫着,就抱着电话睡着了。那些天总觉得累和困。我以为是心里累,才觉得工作格外辛苦……可是不是。我怀孕了。”
安宜医生将一条披肩取过来披屹湘身上。屹湘不住发抖,冷汗直冒。安医生并不打扰她,由着她坐地毯上,而她就坐她身边,随时准备用自己身体做她一靠。
“对着医生一再问,是不是真、这是真吗?不相信。把医生问烦了,才停止。坐诊所外台阶上,好久没有站起来。我一直很小心。除了……我们第一晚。不懂也不会。那之后,很久没有……后来是渐渐大了,他开始想办法要拖我回北京、结婚,就威胁我说要使阴招儿。我就吃药。他又怕我吃药有副作用,就妥协了。后来他也很守规矩,并不勉强。我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也许是百分之几意外几率?总之,就那样了。我没想过有孩子会怎么样。真来了,是种说不出来感觉……他以前也会说,湘湘我们生一个宝宝吧……那么遥远,遥不可及。可当这,就像是天边星星,猛一下子触手可及,那感觉难描难画。只觉得从此以后,有个小东西,跟我血脉相连……而且,也跟他血脉相连……这是世上不可思议事了吧?
“打电话给他,不是不通,就是秘书接。头脑一热,没有多想,只是知道必须见到他。见到他,跟他说,他会是什么样反应?老实说我觉得不安。竟然是不安。但……我都这么高兴,我说了无数次,不结婚不生孩子,只要成功,都还觉得兴奋。他这个曾经连孩子名字都自娱自乐嘟嘟哝哝起了无数个人呢?我决定既然电话打不通,那不如暂时不说。反正我回到北京,立刻就会见到他。我花了几天把手上工作处理清楚……后来我不断想,如果不花那几天时间,也许状况也不是后来那样。
“该来,全都没有躲过去。我不单单是震惊于他和别女人一起、而且跟他一起是我、也是他好朋友之一。我看得出来他确实是喝醉了,但粟菁菁是清醒。还是愤怒至极。离开后恶心反胃,蹲路边吐。吐都吐不干净那种恶心感觉,只觉得是被双重背叛了。回家之后,跟父母亲也起了冲突……我保姆阿姨先看出我不对劲儿,悄悄问我。我没瞒她,她着急什么似。让她先替我保密。也不想见他,不接他电话。可阿姨放他进门,让他来跟我解释。悄悄和我说,湘湘你别意气用事,你想想,如果孩子都有了,你难道真去做手术?大小是条性命……亚宁要是没做什么十恶不赦事儿,你就软和一点吧。可我不能原谅他。起码当时,心里过不去、嘴上过不去。总觉得委屈、难过、恶心,连一枪崩了他心都有,让我怎么跟他说,说董亚宁我怀了你孩子?”她闭上眼睛。
死也说不出口,那么愤怒情况下。
满肚子怨气不能发泄,将他赶走了还是不行。
报复他心思不是没有过,真觉得必须做点儿什么才解气。伤害自己、伤害他……
屹湘打了个寒战。
“可是没想过要伤害孩子。我坏,但没想过要伤害孩子……家里,气氛也不好,沉闷压抑让人发昏。父母亲都执意让我些离开北京回英国去。偏巧外公又住院了,添些烦心事。那天是去了酒吧。只图散散心。不想遇到他,去是他不喜欢一间。只想换个环境,再家里憋着我会发疯。到了那儿,满眼都是陌生人,我坐吧台中央位置,喝着清水。谁过来搭讪都不理,酒保
问多少回要什么酒都不应……酒吧里音乐突然换成了摇滚版《苏三起解》,听着听着,我突然间开始哭……”
哭伤心。
她是个灯红酒绿中哭着莫名其妙女人。





一斛珠 第二十二章 重重初敞的锦帐 (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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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放吧台上,他不停有电话打过来,还有信息。
“对不起,我错了。”
“你原谅我。”
她没反应,他急了就发过来:“你到底哪儿?湘湘我现有急事不能来找你,你冷静下,我回来会跟你解释清楚。”
她拿着电话看。
“你等我。”他说。
她已经想要见他。可是……
“你对我有点信心好不好?”他后说。
眼泪不住往下落。
她想自己可能是荷尔蒙分泌开始起变化。无论如何她都不该是不停哭反应。她应该火爆万分拿着能拿到任何东西打他、打他求饶解释也不原谅、甚至是用堕胎惩罚他让他心疼后悔……可是都没有,没有办法,她知道自己舍不得。不知道他会不会心疼后悔,忽然间信心不足了,但她一动了这个念头,五脏六腑都疼。
是她舍不得,放不下,可还想不开。
像是钻进了一个古怪圈套——知道自己如果舍不得就势必要原谅他;可是原谅他就势必要做出让步,如果让步,那他们这么多年感情……是不是早就有了裂痕,是不是必定会有杂质?
哭久了,她觉得累。
就那个时候有人坐了她身边,轻声问:“哭够了没有,湘湘?”
嗓音低沉而有有磁性,她一转脸,险些以为是董亚宁。却是是跟他有些像董其勇。
她擦干了脸上泪。
“什么时候回来?”他坐下来,玩着吧台上纸牌,问她。
那天董其勇看上去并没有不妥。
素来知道他性情是有那么些散漫荒诞。亚宁不太喜欢他,也不喜欢她搭理他、不喜欢她因为礼貌客气见了他也称呼一声“叔叔”。往日她虽觉得他霸道,也尊重他想法,对董其勇是大面儿上过得去敷衍——毕竟,这是个路过伦敦,还是会偶尔请她帮帮忙、再以答谢为理由请她吃饭“长辈”,管忙是会帮可是吃饭她总是推辞不去。多,还是觉得他并不是个坏人,而且,究竟是他叔叔。也许终有一日会成为一家人,她不能不周全照顾彼此脸面。董家人她不是每一位都喜欢,也不是每一位都喜欢她。
她也觉得董其勇看着她眼神,偶尔会有一点点奇怪。只因他是个万花丛中过人,她就把他当成是会对任何漂亮女人放电男人,并没有想太多。不过照董亚宁话说,董其勇还是“五毒俱全”,让她“离他远点儿”。她也就放心上。
也就是那样心境下,她才不愿意再理董亚宁警告。破例坐那里,多跟董其勇说了几句话。他她面前,通常都很安静。他人物俊秀,说得上是风流倜傥,并不惹人厌烦,尤其有意展示风度和魅力时候。想抽烟,还问她可以不可以。她说可以。心里是明白,酒吧空气这么差,还是早些离开好。董其勇点了烟。她正巧想去卫生间,先离开了下。出来时候她以为董其勇该走了,却不想还没有。看她脸色不好,还问她是不是不舒服。另给她点了饮料,她没动,先走了。
离开时候外面等车,车子放过了一辆又一辆,时间还早,夜幕下,有些不知该往何处去茫然。董其勇开车经过,问她去哪儿,说送她。
她只觉得巧,便说不用。
他笑笑。
那一笑让她觉得尴尬,于是还是上了车。
他轻声细语说是不是跟亚宁吵架了?看看她,眼神里有些了解。只是接下去也并没有说什么,叹了口气而已。
她又想哭了。忍了半晌,眼睛还是湿了。
他递给她纸巾,说别哭了,等亚宁回来,好好儿沟通一下。没什么是过不去;就是真过不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他说着接了个电话,沉默了一会儿问她,有个朋友叫聚会,要不要散散心去?或者这就送你回家?
他看了她一眼。
她说好。
那地方并不偏僻。是个挺别墅区。她第一次去。但看上去董其勇是熟门熟路。进去看了,便放了心。是个极普通聚会,只有几个人。见到她,纷纷看向董其勇,没有要他介绍,他也不介绍。坐下来她就知道是聚赌,但是也不觉得意外。只是赌额之大,让她略有些心惊。想起董亚宁偶尔露出意思,也知道董其勇是惯了这样。她坐那里有些出神,就那么想起了董亚宁;想起了他,就又有些难受,可她干什么,不是让自己胡作非为起来,就能摆脱心里这种难受……见她发呆,董其勇让她代推了两把牌,都赢了。气氛很热闹,她也笑了。后来他们俩坐到一边,看着别人玩,聊着天。她觉得口渴,手边那杯西瓜汁拿起来,太冰了,她只喝了一小口就放下了——就那一刻,她忽然间看到他旁边看她眼神,一怔之下,立刻说要走。
“怎么?”他竟一把拉住她。
她骇然,甩开他手。
他立刻道歉了,说:“对不起。”
她站起来便要离开,他追出来。她起初以为自己是有些慌了,走又急,才会头晕。但越往外走,心里越明白应该是有些不
好,头脑还清醒,记得自己进了这里只是喝了那么一小口西瓜汁。她就走,几乎是要跑起来了……还好已经走到别墅院子里了,离大门只有一步之遥。她想只要出了门就好说,可是被他拉住了,一下子抵门边。
她一声惊叫堵了喉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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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还是老时间再。




一斛珠 第二十二章 重重初敞的锦帐 (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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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冰凉门撞到后背,她短暂疼痛之后是急速袭来眩晕,腿便开始发软。整个人往下滑,像从滑梯顶端顺势而下,身子被撑住,她想推推不动。极力睁开眼睛,这张泛着异常红光面孔近咫尺,他眼睛里已经很明白表示他当时意思。
他说湘湘,我喜欢你很久了……她气浑身乱战。不但是气他,还气自己。恐惧,现实危险之下,让她害怕。听着他说你还不知道吧,你们俩是根本不可能了……亚宁会跟菁菁结婚。事儿已经定了,亚宁还瞒着你。瞧他干好事儿,这是想享齐人之福嘛?
她挣着想要开了大门离开,可是力气并不够。越急越知道事情糟了、真糟了……她喊也喊不出来,叫也叫不出来,从没有那么觉得无力和无助。糟糕是,她身上开始发热,口干舌燥,想抓住什么,缓解一下这种诡异热潮……
灼热气息颈间,耳边是粗重喘息,她身上越来越热而四周围有种奇特柔软和香甜,许多声音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浮浮沉沉、沉沉浮浮……她想喝水,就真喝到了水,她想见人,也就真眼前了。
笑很好看,他。
只是不说话,问他为什么不说话,又是笑。
只想抱紧了他,从此再也不分开。
“我爱你……湘湘……我爱你……”
耳边重复是这句话,一再重复。
她仍是说不出话来,晕乎乎,只是焦躁、难耐,手腕子被掐疼……就是这疼,疼到让她身子一震。模糊意识被刺破了一条小小孔,进来一点点凉意,只有一点点,足矣。
不是,这不是他。
他从不会让她这么疼。
几乎是千钧一发时候,她惊醒。可是……仍然是迟了一点点。她手腕被牢牢扣一起,身上是他。她紧咬着牙关,用全部力气,将自己挪开……太难了。挣扎越凶,遭到压制便越猛。她咬着嘴唇、舌尖,拼命用可能方式让自己再恢复一些意识和体力。
天旋地转。
正是觉得万念俱灰时候,用力喊着“……帮帮我……帮帮我……亚宁……”她是力喊,那喊声其实微弱而嘶哑。
全身血都冲到头上脸上,热就像要冲破血管皮肤迸出去。
如果是那样、哪怕是那样,死去也可以。
她狠狠咬着牙关。
“亚宁!”
就想后再喊他一声。
就这时候,加诸身上禁锢忽松懈了一点,就是这一点让她得了便。
床头上有一盘水果,刀叉俱全。
她滚落床下,一把将刀叉都抄了手里,丝毫没有犹豫,直指自己喉咙……刺痛,由浅至深刺痛,让她神智越发清楚些。不由得叉子便划下去,用力狠,肌肤上一下,又一下,好让自己被痛楚弄清醒……眼睛里四处都是红色,死咬住牙。
他扑过来。
刀叉尖端顶住喉咙,她靠着墙壁。
他脸上红潮退去,冷汗顺着又青又白脸往下流,看上去,让她作呕。只是他伸过来手抖着,说湘湘你把刀放下……他表情扭曲而奇怪。他说湘湘……我没别办法,只有这样机会,能得到你……你如果恨我,就……
她手中刀叉毫不犹豫对着他捅了过去。
唯一念头,就是先杀了他吧。反正她是不能先死……就是死也要先杀了他再死。必须杀了他。
他躲闪,但明显身手也并不灵活,像喝醉了酒人,使出来力气还是有些蛮,处处都很重,她不管不顾、毫无章法,逮住什么就朝着他砸什么。每一下动作,都带着反弹似虚脱和痛苦,她知道自己仅仅是靠着意志力,不能就那么完了。
妆台被她拉倒,跌断了茶几玻璃,碎片横七竖八成了各种各样凶器……两人血混一起,分不清是他、还是她……
他终于倒伏地上,她躲墙角浑身乱战。
听到外面有人叫他名字,他地上蠕动了一下。她随手抓了一块碎玻璃,扎他背上,听着他一声惨叫。她已经耗了身上仅剩力气,虚脱一样,倒地上,碎玻璃刺破她皮肉,她只觉得清凉……连天花板都是红色。
她抖着,拿着他手机,手指抖着,艰难按着数字。
那组数字牢牢刻脑海中……按到后一个数字时候,眼前已经完全模糊了。耳边就听到房门被敲咚咚响,似乎有人要往里闯。
她闭了下眼睛,眼睛里液体冲了出去,稀释着脸上血。
她抹了一把。
将后一个数字按了下去。号码拨出去了。那等待时间非常短暂,于她却是无比漫长,好似过了几生几世,只待一个回应,哪怕后一刻,听到他声音也好……却是关机。
于是她果断按了三个数字。
她报了警。
警察来非常。
有人将他们抬到担架上,她听到询问,勉强一个数字一个数字报出去,后来才
知道,报出去是家里电话号码,也许潜意识里,是知道,如果还有机会活下去,也只有家才能让她安全、才会给她遮蔽,而从那以后她将难以回到他身边……
郗屹湘长久、长久沉默。
她靠安医生肩膀上。
夜色已降临,安医生征求她意见问要不要开灯时候,她阻止了。
“别开灯……有光,我怕。”她说。
安医生轻声说:“该怕不是你。”她回手扭亮了落地灯。
灯光并不刺目,屹湘却仍然是避了一下。
“你很勇敢。”安医生重给她倒了杯热水。
“我没想活过来。”屹湘说。
活过来要面对,比死去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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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大家:
今天到这里。早些休息,好梦。
ps考虑到是小说,瞎掰成分多。其实,要生出多多这样孩子,还是长期准备、优生优育。
谢谢大家陪着我,这个惯会啰嗦瞎掰人。




一斛珠 第二十二章 重重初敞的锦帐 (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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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醒过来一刻起,她就知道自己人生比产生尼亚加拉大瀑布那个落差还要巨大。天堂到地狱形容并不夸张,是现实存。
她清清楚楚听着母亲用克制和冷静语气跟她简洁分析、明白列明,条理清楚,结果确凿。才知道母亲早就让她回英国去,前有因、后有果,是不得已而为之,是势必行。她一着错,让父母陷入被动。可即便是被动,她仍希望他们能保护她。
愤怒和悲伤,无时无刻不折磨她。她对着母亲问:“如果我是您亲生,您是不是还会这么做?”
母亲反应是狠狠一记耳光,然后抱住了她。
脸上疼,身上被母亲捶打着,疼。
却是知道起码当时,是完全没有办法。谁也救不了她,她所深深信赖和依靠人,一个都救不了她。真要救她,什么都不管不顾,她是不是会同意?
不会。她不能那么自私。
没有办法惩罚那个混蛋,也没有办法再清清白白站董亚宁面前,堂堂正正告诉他那些她早已想跟他说话。她只有永远沉默下去。让所有人,因为她沉默,得以全身而退。
心里是明白,这是一条路走到黑。还要拉着他走到黑。她也许是再也看不到希望,却想他终有一天能走出去,重见光明。
母亲说,湘湘,这个孩子不能留。
母亲有她考虑。她希望所有事情过去之后,她女儿还能重获生。没有负累或者少些负累。
她不能怪母亲。理智告诉她,不留是好选择。既然已经选了将董亚宁瞒住,就该瞒彻底、断利落。这叫剪草除根。
她想了很久很久,艰难转过脸来,看着母亲因为她熬红了眼睛——有一段时间了吧,母亲陪着父亲,多思多虑、夜不成寐——她应该是心疼,只是全身上下那个时候没有哪儿是不疼,疼到极处便也麻木了,她跟母亲说:“妈妈,我再也不会幸福了。”
再也不会幸福了。没有资格,也没有机会了。
这句话让母亲那熬红了眼睛里涌出泪水。
她从小到大甚少让母亲这么伤心。上一次,还是因为她知道自己不是母亲亲生女儿离家出走。那个时候她曾经许下誓言,是不能再让母亲伤心。她又没有做到……怎么又没做到。总是让爱她人失望。
她说妈妈等我想清楚些。
她重盯着天花板。那几天总是阴天,窗外树影进来,天花板惨白底子上,总有深深浅浅阴霾。那阴霾一忽儿浓,一忽儿淡,她意识也一忽儿清楚,一忽儿模糊。护士说要是忍不住,跟医生说要点止疼片吧。缝伤口时候,医生要给她打麻药。她还算清醒,清楚跟医生说,不要麻药,就这么缝吧。
每一针刺到皮肉里,她都数着。医生手偶尔抖动,会引起皮肉震颤,那加几分疼,她都觉得可以忍受。也只有身体疼痛,才能缓解心里疼痛。
不要麻药,不要止疼片,不要任何缓解疼痛方式。
母亲看出她用意,对她说湘湘,你知道如果不断干净,后患无穷。你能承受,孩子能承受嘛,亚宁呢,以后知道了,能承受嘛?他们会恨你。
是,都会恨她。恨她带给他们这些伤害,恨她任性妄为,恨她不跟他们商议,就安排了他们人生。
她还是说妈妈让我再想想……妈妈,外面是不是都传遍了?
她问。渐渐已经冷静下来。
母亲说,有些事情,尤其是有意为之,我们不能控制。但是该处理、能处理,都已经处理了。
她说:“我明白了。”其实想知道,是他能不能被瞒严实。既然传言起来了,那就代表事发之后,他们家一点儿都浪费时间没闲着。那种情况下,甚至都不能怪他们精于算计、果断出击。换了她,她也应该会为了保护自己人而牺牲掉无关紧要人和事物,不会有任何不同。就是这么残酷。她究竟,变成了一个“无关紧要”人。
她说对不起,妈妈。
母亲握住她手。
她又说:“别跟哥说。不要告诉他。”她低了头。皎皎白月一般爱她护着她哥哥,若是知道她成了这样,会怎么难过,她不能想象。
“暂时不会告诉他。”母亲说。
她看着母亲瘦瘦手,“我该听您……但是对不起,已经走到这一步,不能回头了。您别难过,我会好起来。”
什么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是百年身,她看到了。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好不好?只是以后,我是真不能承欢膝下了。”她跪床上,将母亲手合一起,额头抵母亲手背上,说,“他还没有来……”
他还没有来。暴风骤雨一般他。
她亲手葬送了自己之后,还要亲手了断她和他之间感情,以及,联系。
真怕他说,湘湘我什么都不乎,你相信我、我也相信你。
结果她怕一幕没有出现,却让她加痛苦……而一次又一次面对他和
他家人,终于让她连一丝奢望都灭了……
母亲说过吧,湘湘,怨我们吧。
怨吗?起码是怨过。
但多是怨自己。不能原谅,是她自己……
外面起了风。
安医生看着窗外,问:“累不累?”
屹湘点头。
累极了。于是她停止了述说。
安医生起身,线香早已经燃,屋子里氤氲还是那淡淡香氛。落下来香灰,香炉周围堆成一小撮。她揉了一下,指尖,涩涩……她又点上一支线香。
轻烟袅袅,让人沉重心和意识瞬间有些被迷惑而产生轻盈感。
她回头,郗屹湘已经歪地毯上睡着了。
她走过去,将屹湘身上那条披肩拉了拉,轻手轻脚,不惊动她。
哪怕是短暂,能让她多睡一会儿也好。
她坐回自己座椅上,将手边录音设备关掉,拿起笔来,记录本上认真写起来……
屹湘睡梦中蹬了下腿,腿有些肌肉抽搐。
安医生静静看着她,昏黄灯光下,她面容上憔悴被淡化了好些,柔静美好很,下巴上蓝痣,给柔静美好面容增加了几分悲伤,但似乎悲伤也没有那么浓了……只是未来,仍锁她紧蹙眉尖中。那里,一团阴霾,始终没有散去。也许,还会加深眉间纹路深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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