鸩心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红摇
不,细细想来,那并不是第一次被控制。据炎帝说,余音那次以笛声催眠她之后,她曾做出一个赠人鸩令的指诀。而她根本不会那个指诀。那个时候,她恐怕也不是“她”了。
这一次却又不同,身体被控制了,她的意识却没有休眠,清清楚楚地目睹着整个过程。
在她口中念出的咒语声中,脚下的嶙峋山峰间突然涌出黑压压的乌云一般的东西。那是无数鸩军兵士。他们个个身着漆黑皮甲,背上展开黑色大翼,脸上戴着青铜面具,手执青色三叉毒刺,源源不断地从山体的缝隙和洞穴中涌出来,飞上半空悬停,很快就若乌云蔽日,黑压压如起伏的潮水压在天际。
他们密集地扑着翅悬飞在空中,却不会碰到彼此发生空中事故。所有鸩军兵士面具后暗红的眼都在看着九霄上神,等候命令。空气中除了嚓嚓的拍翅声,再也没有其他声音。浸毒的三叉刺尖上闪着幽暗的光。
九霄被鸩军之庞大震撼了,一时间甚至忘记了身体已被他人控制。
以前问帛提过,鸩军有百万之众。而目测被召唤出来的这批鸩军,只是其中的一小半。饶是如此,其散发的可怖杀气已压抑着天空和大地,与这样的军队作战,只对垒时,其气势恐怕就会压抑得敌方喘不过气。
九霄有些理解他们所说的“拥有鸩军就拥有胜算”的说法了。
旁边的问帛见她久久不吭声,小声问了一句:“上神,鸩军在等您示下。”
九霄恍然扭头看了问帛一眼,这才突然发现对于躯体的控制权又回到了她的手中。那神秘的力量来的突然,也去的突然。她的心中深深恐惧,却无法告诉问帛帮她分担。根本就是解释不清楚的事。
有人利用她的身体来控制了鸩军。
是谁?是友是敌?目的何在?
她的背上渗出冷汗。
闭上眼睛,深呼吸,静静地想了一想。睁开眼后,忽然微笑着问身边的问帛:“这么久没指挥鸩军了,我手法可还熟练?”
问帛正被鸩军现身的场景激得热血沸腾,骨子里潜伏的好战因素被唤醒,双目灼灼道:“依旧是那般傲睨天下,威仪四方!”
九霄眼中暗暗一闪。目光投向虚空,喃喃低语道:“是你在这里吗?”
问帛没有听清:“您说什么?”
九霄没有回答,只觉得心中已是踏实了不少。手中祭出漆黑三叉毒刺,道:“我们去会一会青帝。”
作者有话要说:别惦记黄鱼了,先来一场好战!
鸩心 第59章 并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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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炎帝让人放出九霄垂危的消息,一是为希望能让幕后者露出些端倪,二来也是个缓兵之计,让手持鸩令的人稍安勿躁,耐心等九霄归天,而不再企图暗杀九霄。总算是等到九霄康复了,得以披挂上阵。这期间如愿以偿地没人上门暗杀了,而且在九霄实际并没有病危的消息有所走漏之后,对方也没有暗杀的举动.这就让人感觉有些奇怪,鸩令的下落更加显得扑朔迷离,连炎帝这种老成精的人物也参不透了。
直到现在,鸩神顺利归位。然而一个假的鸩神,归位是归位了,都未必坐的稳当。
鸩军是一支没有灵魂的队伍。亦或者说,只有一个灵魂,那就是领袖九霄上神。她的一句话,一个动作,所有兵士都会心领神会,如一群可怕的、没有丝毫感情的人偶。只需她一个凌厉的手势,他们就会义无反顾地将那个方向的一切无情碾碎。
初次带领指挥这样的军队,一开始时,颇有些混乱。九霄发现自己的任何一个动作,军队都会有所反应。这让她十分紧张,转身带着鸩军开赴前线时,在车驾上正襟危坐,手指头都不敢动一下。
在这种状态下敢带兵上战场,实在是胆肥。其实敢如此胆肥,还是因为她察觉到了身边有个看不见的强大帮手。
边疆处高原上的一场小规模的试探性的战役正在进行中,看不出是谁进犯谁,总之是打起来了。天际忽然出现一线黑云,迅速席卷弥漫,远远望去,像风暴欲来,乌云压境。凝目望去,竟是密密麻麻肩生双翼的鸩军。军前的青辇之上端坐着一女子,若红莲盛放。
双方军队很快得到鸩军出动的消息,自觉停战,各自后退十里按兵不动。双方将领一个黑袍猎猎,阴柔眉眼却覆着沉冷杀意,座下瑞兽四蹄腾腾,双目腥红。
另一个原本是书生般模样的人,已是换下儒袍,身上裹青色铠甲,原本那双秋水般温和的眼睛已饱含萧杀,座下白鹿金鞍铁辔,鼻中生烟,威风凛凛。
三军一时僵持不动,原本晴朗的天空渐渐阴云密布,空气压抑,一触即发。
远远的,传来青帝的一声呼唤:“九霄……你已康复了吗!”声音中满是喜悦。
九霄沉默没有应答。倒是对面传来黑帝的冷冷一笑:“阿九康复了,你很失望吧。”
“闭嘴。”青帝冷声打断。
黑帝没有理他,遥遥地,向九霄微笑了一下,笑容若雪地清梅,清冽怡人。“阿九,你终于还是来帮我了。”
青帝那边扬声道:“九霄,莫要被他迷惑!”
黑帝眼中怒气压抑不住:“逆贼!你意欲控制鸩军,吞并北方,觊觎天帝之位,野心昭然若揭!我奉天帝旨意我奉天帝之命收你军权,你就发兵造反,事实清清楚楚,你以为靠口舌之巧,阿九就会信你吗?”
那厢,一直面无表情冷面旁听的九霄此时忽然道:“伏羲,我问你。”
青帝道:“请说。”
“鸩令,是在你那里吗?”
“不是。”青帝斩钉截铁地回答,望过来的目光澄澈如夕,如清清水潭不见半粒沙石。可是看不见沙石的水潭,也可能不是因为水清,而是因为太深。
那边,黑帝带着震惊的话音传来:“怎么,阿九,你竟把鸩令交与他了吗!我之前一直想不清为什么他凭一己之力就妄图侵我北方,原来是想害死阿九,驭使鸩军吗!呵……你手中竟有这样一付王牌,若不是阿九好端端地回来,我真是没有胜算呢。”手中冰色长剑挥舞一下,身后百万银袍兵士发出震天怒吼,手中冰矛齐齐前指,铠甲摩擦发出整齐的声音,天地撼动。
九霄缓缓从座位上站立了起来。对着空气轻声问道:“这时候,是不是该给点提示?”
空气寂静无声,她的肢体也活动自如。那个曾三次占领她身体的力量并没有出现。
在这凝固般的时间里,她的心境渐渐沉静,做出了决定。
在她发令的前一刻,问扇从后面传来一片玉简,小声禀道:“炎帝来信。”九霄接过玉简,握在手心,玉简中讯息以隐秘的方式传达到她的耳中。
收起玉简,九霄叹了一声,目光缓缓扫过黑帝和青帝二人。
三叉毒刺举起,在空气中缓缓划过。
毒刺刺尖在空中泛着青色的暗光。九霄眼色突然一厉,毒刺猛然挥出,直直指向北方黑帝颛顼。身后数十万鸩军瞬息之间黑压压移动,向着青帝的军队靠拢了一些,呈并肩之势,丛丛毒刺跟着九霄的动作,斜指向了北方军队。
青帝的脸上现出释然的微笑,如云开雾散,月霁生辉。“九霄,谢谢你信我。”
九霄的嘴角微弯一下,笑容收起,目光转向黑帝,眸底冰冷凛冽。
黑帝变了脸色:“阿九,你这是什么意思?”
九霄把刺尖向下,在身前轻轻一划,仿佛是划清了界限,道:“与你为敌。”
两天之前,数千里外的百草谷内,炎帝给一个满身是血、浑身骨骼断了近百处的人接骨包扎。此人仅右手从上臂到手指的骨头就有骨折六处。他身上的骨折全是被人用手指大力捏断,手法残忍。
给这个人接骨就花了很长时间,最后身上的夹板上得跟个木偶人一般。药童拿布巾醮水将他脸上的血迹擦干净,露出一张清瘦苍白的脸来,是余音。
炎帝是按着掌心妖丹碎片的讯息,搜寻到余间的所在的。派出的人找到余音时,他已被几名身份不明的兵士挟持到了北方天界内的密林之中,正在对他施以酷刑——将他的骨头寸寸捏断,逼供着什么。
解救他时,那几名挟持者有的在抵抗时被杀,有的在被俘后服毒身亡。
待将余音带回百草谷,他已因伤重昏迷,从伤情来看,半个月后有望醒来。炎帝却没耐心等那么久。一剂药下去,余音被强行唤醒,百处骨裂痛得欲死不能。
炎帝负手俯身,唤道:“余音,你的主子如此待你,现在不跟我实话,更待何时?”
余音涣散的目光慢慢集中在炎帝的脸上,虽然身体废了一般一动不能动,但心里明镜一般。他轻轻眨了一下眼,表示同意。
炎帝点点头,问道:“不要跟我说半句假话。你这点本事,休想瞒得过我。现在告诉我,他是谁。”
他的眼中暗淡无光,青白的嘴唇翕动一下:“黑帝。”
炎帝仿佛松了一口气。“他对你施刑,是想知道什么?”
“令我说出窥探上神梦中所见,找到鸩令的下落。”
“你看到了什么?”
“我告诉他我什么也没看到。”
“你是为了九霄,故意不说的吗?”
余音沉默了一下,嘴角浮起一抹凄然微笑:“我倒是希望能为她做到这点事。可是……是真的什么也没看到,她只说了一句没有用的呓语而已。黑帝却肯不相信。”嘴角浮起无奈的凄然一笑。
“你是何时知道鸩令不在九霄手中的?”
“她到处捋人袖子的时候。”
“……”炎帝不由顿了一顿,又问道:“你是何时变成黑帝的人的?”
“黑帝是先于上神从人间找到我的。”
竟是如此处心积虑。
……
其实九霄在接到炎帝的玉简之前就已做了决定。相信青帝。
至于理由,倒没有什么确切的。只有零星几点似是而非的片断。是黑帝那款款深情中那细不可察的假意,亦或是青帝那一直坦坦荡荡的眸底。说白了,就是凭直觉下一场赌注。好在这赌注最后有炎帝的密信给吃了一颗定心丸,断然站在了青帝这边。
青帝与九霄成为了并肩作战的战友。然而几番合作下来,青帝就意识到遇到了猪一样的队友。而偏偏他们的对手不是“神一样的对手”,而是真真正正的神族对手。
九霄在战场上独斗可以瞬杀一片,然而其带兵时手足无措的表现让青帝大跌眼镜。他更加清晰地意识到这位鸩神是徒有其表,冒名顶替的了。
九霄空有让人闻风丧胆的鸩军,却不能使之发挥威力,受挫连连,也是十分挫败。这役又大败一场后,独自闷在军帐中生自己的闷气。青帝憋了一肚子火想要去训一顿话,走到帐前时,忽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唤:“毛球?”
他一愣。
帐中黑漆漆的,没有点灯,本以为只有她自己在里面,难道还有别人吗?
凝神倾听,只听九霄用懒散的声音又道:“毛球,什么时辰了?”
他没有再犹豫,掀帘闯了进去,指尖一弹,一点星火飞出落在案上灯芯上,灯光柔和亮起。帐内并没有别人,只有九霄半伏在案上,神情有些茫然,看到灯光亮起,看看灯,再看看他。一时间,青帝清清楚楚地从她眼中看到了失望。
作者有话要说:说了今天要更的就必须更,一整天直忙到一小时前才安稳坐下来,拚死拚活地抢在今天的最后几分钟更上来~
鸩心 第60章 救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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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帝有些诧异地看着她,两人对视半晌,她忽然清醒了过来,坐直了身子,“啊”了一声:“伏羲,你来了。”
他落坐在书案对面的蒲团,仔细盯她一眼:“你怎么了?”
“我睡着了。”她揉揉眼睛,懊丧道:“我本在思过,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他撇了撇嘴:“你到底有没有思过的诚意。”顿了一下,问道:“刚才,做梦了吗?”
“唔。是睡迷糊了。”九霄道,“刚醒来时眼前漆黑的,一时分不清今昔何昔,还以为回到了失明的日子,吓我一跳。”一边说着,冲着他笑了一下。
他却在她的笑容底下看到了失落寂寥。随意又问了一句:“刚刚你还说梦话了呢。毛球是谁?”
她像是被吓了一跳:“为什么问这个?”
“你刚才喊这个名字了。”
“唔,是百草谷里照料过我的一个小药童。”她的手指在桌上不安地碾了碾,目光不由地在小小的帐中扫了一遍。总是觉得刚才有谁在这里呢。
只是个梦而已啊。
把心中的空落感强行抛开,转话题道:“你是来训我吧?”
他沉默一下,并没有开始训她,而是又追问了一句:“那个小药童,照料得你可还用心?”
“用心啦。”她躲闪着目光,不愿意触及这个话题,催道:“你不是要训我吗?开始吧。”
他终于不再追问,把隐隐的不安和疑惑暂且压在心底,重新调整心态,把思路转回到战役上来。
东方与北方之间的实力,本是势均力敌。鸩军与东方联盟之后,将北军逼退应是轻而易举,青帝原本的计划是把北军逼进北方境内百里就按兵不动,以免让黄帝误会,等请到黄帝旨意再定夺进攻还是防守。
然而十四日混战之后,东军反被北方逼退数百里,颇有伤亡,还丢了一座城池。
青帝的恼怒渐升了上来,盯着九霄:“九霄上神,你是不是假装帮我,其实是跟颛顼串通好了的吧?”
九霄心虚地缩了一缩:“我不是故意的……”
鸩军何其凶猛的一支军队,被九霄指挥得一团混乱。
以她的阅历,怎么可能会带兵打仗啊!偏偏鸩军又只听服她的指挥,青帝自己那边离不开,不可能呆在她身边帮她。而问帛和问扇两位长老自上任以来,就从未参加过战役,也没什么经验。数十万鸩军在她的指手划脚下如一部运转失控的机器疯狂乱碾,看着凶猛,其实是碾不到点子上。几天下来,黑帝像是看破了九霄的无能,竟使计耍诈,设下圈套,引得鸩军误伤东军,伤亡有些惨重。再这样下去,这场仗要败,东方天界要不保。
九霄沮丧哼唧道:“我又不是真的鸩神,你知道的。”
“闭嘴!”青帝眉一竖,厉色道:“此话千万不可再讲出来,万一走漏就麻烦了。黄帝会让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坐拥鸩军吗?”
青帝罕有发火,就算是在战场上指挥千军万马,敛起了温和,代之的是透骨寒冷的冰霜。此时连吃败仗,九霄又说出不靠谱的话来,终于压抑不住烦燥。从不发火的人一旦发怒更让人觉得可怕。九霄忙抿了嘴,低头头,大气不敢出。自知因自己的无能,致使损兵折将,领地丢失,简直不是来帮忙,是添乱来的。
青帝见她这个样子,眼中的火星抿了下去,声音却依旧严厉,道:“过来。”
九霄以为他要收拾她,吓得一缩:“干嘛?”
他撇了一下嘴角,把羊皮地图在案上展开,道:“过来我告诉你如何用兵打仗。”
九霄苦巴巴地凑了上去。她觉得自己实在不是领兵打仗的将才之料,面对着繁复的地图只觉得愁得要死。
头晕脑胀之际,一掌击在桌子上,恼道:“她明明在,却不肯出来帮我!”
青帝抬眼看着她:“你说谁在?”
她犹豫一下,还是决定如实相告。“我觉得,真正的鸩神九霄,一直跟在我身边。”这句话在这深更半夜讲出来,尤其显得阴森,她自己一面说出来,手臂上都不由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青帝疑道:“为什么这么说?”
她将“鸩神”三次“附身”的事说与他听。青帝思忖半晌,道:“如果她的魂魄在此,为何不肯帮你作战,眼睁睁看着她的鸩军折损呢?”
“就是说啊!”九霄沮丧道,“我敢带鸩军出征,原也是仗着有她撑腰,自信她会帮我。可是……没有想到她就此消失了一般,再不肯出现。”
青帝也想不明白,只道:“或者她有她的难处。又或者她现在只是一缕魂魄,上几次身就耗得魂魄消散了。”
九霄慌道:“那怎么办?”
“你就别指望别人帮你了,潜心习兵法吧。战场上风云变幻,如果没有将才,再强的兵力也会落败,你会愿意让百万鸩军覆没在你的手中,让鸩族的土地由外族践踏吗?”
九霄心中一凛,正色道:“不愿。我要用心钻研,不能总指望他人帮忙。”
青帝看她一眼,眼眸带笑:“这就对了。……九霄,我很早就想问你了,为什么会相信我?”
九霄道:“在炎帝把余音的口供传来之前,我主要考虑的是黄帝陛下迟迟不下旨意这件事。陛下不传旨,不知是有意还是迫不得己。不管是哪种情况,都看不出他支持黑帝的意思。黑帝是他的嫡孙,若不偏袒,就是反目了。”
“仅是凭这一条,也太轻率了。万一是我派人挟持了陛下呢?”青帝道,“陛下不传旨,有很多种变数。”
九霄的嘴角抿起一抹笑来,道:“好吧。其实凭的是女人的直觉。”
青帝嗤笑道:“又不是选夫君。”这句话脱口而出后,默默红了脸,悄悄将脸别向墙角。
九霄浑然不觉,蹙眉道:“我一直不明白黑帝为什么要造反。他不是公认的未来储君吗?”
青帝道:“公认也好,嫡亲也好,黄帝不立他为储君,他就不是储君。其实在万年以前,颛顼在上任黑帝之位时,就出过一些事,后来消息被压下了,详情我并不清楚,只知道那个时候他与陛下的关系就有了裂痕。”
“难道是黄帝心中另有人选?黑帝是意识到这一点才造反的吗?那个人是谁?”
青帝默默不语。
九霄反应过来,倒吸一口冷气:“难道是你?!”
青帝瞪她一眼:“不要乱说。黄帝从未直说。”
“但是私底下流露过这个意思吗?”
青帝道:“这种事还是不要讨论的好。”
九霄闭了嘴巴,眼睛因为吃惊而睁得老大。这样的话,一切都有解释了。不过黄帝竟不愿把天帝之位传给嫡孙,不知是为了什么。帝王之心,难以揣度。
但是没有黄帝的旨意,这场战役其实是兵出无名,大多数神族不明内情,还是偏向认为东方为叛军。毕竟黑帝是公认的未来王储。掌管天界重兵兵权的西方金帝少昊持观望态度,按兵不发。
北军把东方天界步步蚕食的当口,又传出了对东方极为不利的消息。
鸩神是假冒,鸩军已被窃取。
这个消息几天之内传遍天界,显然是有人刻意散布。此传言一出,如果金帝动摇,出兵帮助北军,那么此役东军胜算无多。
几日后,北军使计把鸩军与东军分隔开,将九霄与部分鸩军围困在关口重城三刀城内,北军直逼城边。城墙上下,两军对垒之时,双方将领遥遥相望。城下颛顼一袭暗夜般的战袍,望向城楼之上艳如烈焰的女子,眉眼之间更显阴沉,唇角轻挑,满眼讥讽,拿手中的冰色长矛一指,冷声道:“大胆妖孽竟敢假冒鸩神,该当何罪!识相些快把军权交出,天帝或许能赏你一个全尸。”
九霄心虚得心中哆嗦,面上却是强硬的很。心中暗念着之前青帝交待的“咬牙绝不承认”,冷笑一声:“笑话!鸩神岂是谁都能假冒的?少来妖言惑众!”
颛顼一双子夜般的眸子黑不见底,高声道:“我早有察觉,原以为是你病重糊涂,记忆不清,说起往事来,才会前言不搭后语。近日听到传言,方知道九霄已被妖物所害,躯体亦被你这妖物占据,冒充鸩神,助逆贼伏羲谋反!你故意宣称鸩令丢失,其实,之所以没有鸩令,是因为你根本不是九霄。”
颛顼和九霄都清楚地知道,此时此地,必然有黄帝和金帝的眼线暗中监视观望,这一场质问和回应,必然会传到他们耳中,影响他们的最终定夺。九霄没有料到他会把鸩令搬出来说事,一时慌了,竟然语塞。而身边的问帛已然在用怀疑的眼光看着她。
九霄瞪着问帛:“喂,你也怀疑我吗?”
问帛不语,心中颇是挣扎。
颛顼看出对方军心动摇,果断下令攻城。城中被围困的只是一小部分鸩军,大部队和东军都之前都被颛顼设计拖在别处,短时间内不能赶来救援。
冰箭带着凌厉风声如密雨般射来,九霄感觉不太妙。急令城中数千鸩军抵抗,而问帛并没有采取行动。九霄虽能驱动鸩军,但排兵布阵还是问帛更精通一些。二人对视僵持之际,已有北军攀上墙头。
九霄厉声道:“问帛!对方是离间之计,你看不出吗!”
问帛心中一惊,清醒了许多。前后思忖,断然道:“无论您是谁,总不会害鸩族就是了。”挥刺刺中离得最近的北军,疾速跑去指挥防守了。九霄心中一暖,松了一口气。
然而这一役是以少敌多,对方来势凶猛,鸩军很快呈现败象。九霄亲自上阵,以一敌百,敌人却是杀之不绝。看着敌人若蝗蚁般涌上来,鸩军迅速折损兵士,心中暗叫不好,恐怕要被俘。她本事虽高,颛顼却也不弱,再拖下去恐怕要被俘。
而她如果不顾一切地逃跑,是有可能逃得掉的。只是若丢下问帛鸩军独自逃跑,又感觉对不起她们,只好拚死恶战。很快她就连最后逃跑的机会也丢失了,颛顼执矛亲自上阵,将体力大耗的她封得死死,欲走不能。
她战得双目发红,心中隐隐绝望。若是被俘,她假冒上神的罪名恐怕要被坐实,鸩族今后群龙无首,要面临覆没,青帝也难以脱罪,要被她连累。后果若噩梦一般不堪设想。她从未打过仗,不知道胜负的真正意义。此时才真切意识到了一役战败便种族的末日,国度的倾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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