鸩心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红摇
床上的人听到了声音,动了一下,睁开了眼睛。颛顼的眼瞳已然几乎失神,看到九霄,忽然闪了一下,手朝着她的方向虚虚地伸了一下,张嘴想说什么,嘴里又冒出绿焰,只能硬生生闭嘴将火苗压下。
九霄急忙道:“我明白您的意思,您是要解药。您不要说话啦,我已把解药送来了。抱歉,是我不小心让您中毒,我真不是故意的。”
颛顼紧闭着唇,哀怨地看她一眼。
九霄一摆手:“问帛,快。”
问帛拿着彩色瓷瓶递给侍女。侍女急忙上前想要喂给颛顼,颛顼突然伸手推了一下,显些把解药打翻。眼睛紧闭着把脸转向了里侧,分明是拒绝服用的样子。
九霄见此情形,心道他这是还疑心呢。上前几步,陪着小心道:“黑帝殿下,这是真的解药,这次真没毒。”
他的脸略略转过来,睁眼看了她一眼,目光晦涩不明,唇抿得紧紧的,又将凑上前来的侍女推了一把。侍女急得跪在床前啜泣不止。
九霄看他神色间有些恼怒,更觉得抱歉,道:“我知道您怨我。”
他忽然张了嘴,忍着绿焰的烧灼,嘶哑地冒出模糊的几个字:“我怨我自己……”一句话未说完,九霄眼疾手快,从侍女手中抄过小瓶,趁他张开了口,将药液一股脑倒进了他的口中,生生将后半句呛了回去。解药进口,发出哧哧微响,颛顼的头脸迅速结了一层白霜,看上去有些吓人。
九霄见喂药成功,就要功成身退,冷不防被他一把握住了手。
他的体温片刻前还烫得几乎要燃起来,这解药一下去,整个人又似从冰窟中刚捞出来一般,浑身打颤,手指也是冰冷彻骨。
九霄上神的毒药固然毒辣,解药却也是相当霸道,就算是救人,也要让对方尝足冰火两重天的苦头。
她的手被他冰冷的手握住,很是吃了一惊。这小子莫不是要报仇?
却见他半睁着眼睛看着她,嘴里发出嘶哑的声音:“看到你好好的,我很……开心……”
说完这话,人便晕了过去,手指却没有松开。九霄用了把力气,才把手夺了回来,后退几步,侍女们纷纷涌上去伺候。
九霄和问帛在混乱中退出屋去。
到了外面,九霄舒心地拍了拍手。事情总算是顺利解决了。但是……她轻快的脚步忽然滞了一滞。
黑帝方才的只言片语,很有些奇怪啊。显然,是以前的九霄上神与他有什么纠葛。只是实在参不透是恩是仇。算了,不管了,以后再遇到,一个万能的“失忆”打发掉就好。就算是以前他欠了她的钱,她也不要了。
问帛在旁边开口问道:“上神……黑帝究竟对您做什么了,您生那么大气,下这么重的毒?”
九霄苦着脸道:“他什么也没做,我也没生气。我也弄不清是怎么回事,定然是身体没有完全恢复的缘故,对于自己的毒性,有些不能掌控,无意识地就给人家下毒了。”
问帛听了这话,面露惊悚之色,默默向旁边移开了一步。
九霄见她都害怕自己,更加的忧心忡忡。
前世便因为自身毒性吃足了苦头,现在的毒性比起那时翻了何止千百倍,还是处在失控的状态,可如何是好。愁苦地叹一声:“问帛,再去找些补药给我,我还得好好补补,但愿尽快好起来,也好有能力把毒性收起。”
问帛小跑着就去了。九霄一个人走回自己下榻的住处,一路低着头闷闷不乐。
快走到门口的时候,一抬头,看到了前方路上等着的人。
这时刻暮色未泯,月华初上,天光清淡。凰羽站在一丛翠竹之侧,素色衣袍如一袭银白月辉,身周似是拢了一圈浅淡光华。他安静地看着她从路的那头走过来,直到她一抬头发现了他。
他与她静静对视片刻,他做了一揖,吐出四个字:“九霄上神。”
九霄稍稍顿了片刻。这片刻间,恍然若跨越了一世的距离。无论如何,他终于认可了她是九霄上神,他们彼此终于能以陌生的面目相面对。
她略一点头:“凰羽尊上。”在距他几步的地方站定,脸上神情平淡,目光无澜。
光线渐暗了下去,他的神情她看不太清。只听他说道:“方才宴上,凰羽冒犯了。只是因为有个故人,与上神的容貌很是相像,一时失态了。”
九霄道:“无碍。”说罢想要就此擦肩而去。
凰羽却又道:“而且巧的是,那位故人的真身,也是一只红鸩。”
“是吗?”九霄道,“鸩族中除了我之外,再也没有第二个红羽之鸩。尊上还是到别处打听一下吧。”
“上神与那只红鸩,真的没有什么渊源吗?”
九霄沉冷了脸色:“此事,我听问帛提过。尊上之前是被那只红鸩所害,以致于涅槃遇劫。您为了追查凶手,问到鸩族门上来,问帛想来也答复你了。鸩族之中除我之外,没有第二只血羽红鸩。此话,就休要再问了。”
说罢举步走去。
身后传来他的喃喃自语般低低的话音:“不。她不是凶手。是我错了。”
饶是那颗无烟的心已在销影池中化为乌有,却还是在乌有虚无之处悸动地抽痛了一下。她没有回头,像当初那个匆匆赶赴黄泉,不愿回望一眼的雁舞一般。
前方传来一声带着压不住的喜悦的呼唤:“上神。”
是已久候多时的余音,等不及迎了出来。他的嘴角眼梢都带着笑,朝着她迎了过来。九霄朝着他伸出了一只手。余音一愣,忙忙地伸手去接。
他没想到她会如此主动。就算是多么迫切地想粘着她,抱着她,却因为之前的妄自亲近吓跑了她,再没有胆量擅自碰她一个指头。没想到她会主动伸手过来,这让他又惊又喜。
及至将她的手指握在手里,才发觉她的手冰冷,且颤抖个不停。他暗暗吃了一惊,抬眼端详她的脸,只见她强扯出一个微笑,道:“我们进去吧。”
他暗自诧异,不由地望了一眼她身后不远处的凰羽。那个人望过来的目光,颇有些痴傻。
他虽不清楚其间玄机,却敏锐地感觉到了异样的意味。淡然地收回目光,对着九霄温暖一笑,答道:“好。”
挽着她的手进了屋,把门阖上,将凰羽复杂的目光关在了门外。
鸩心 第21章 密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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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音挽着九霄的手进了屋,把门阖上,将凰羽复杂的目光关在了门外。
门一合上,九霄浑身象是失了力气,一时竟不能行走。余音低眼看着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扶着她让她倚靠着,直到她略微恢复过来,才扶着她坐到椅子上,为她倒了一杯茶放在她的手里。
茶的温热暖了冰冷的手心,她身上的微颤终于也平静了下来。她看了一眼余音,对于方才暴露在他面前的异常表现有些不安。余音扶着她的手,帮她把茶水喂到嘴里去,顺便堵住了她的欲言又止。
“上神什么也不必说。”他轻声说,“上神愿意在无助的时候握住余音的手,余音已是死而无撼。”
茶水的温雾濡到她的眼睛里,一层薄湿。她不禁微笑了一下,道:“什么死不死的,说话总那么极端做什么。”
余音不答话,唇线抿出柔和的孤度。
九霄停了一下,忽然又道:“余音?”
“嗯。”
“九霄对你来说,是什么?”她没有说“我”,而是说“九霄”,毕竟余音依恋的其实是原来的九霄。
余音不假思索地答道:“是余音这条脆弱的性命存在的唯一理由。”
九霄没有接话。过了许久,久到余音以为她都睡着了时候,她忽然出声道:“我希望你不要放任自己的感情依赖。自己的心,还是要放得出,收得回,否则对方放了手,岂不是要堕入深渊?能救自己的,唯有自己而已。”
余音轻声答道:“我已救不了自己。”
九霄无声地叹了口气。能救自己的,唯有自己而已。这话是用来劝解余音的,又何尝不是对自己说的?今日与凰羽的再世重逢擦肩而过,其实是渡过了她一直惧怕的最可怕的劫。
此时的感觉,有些像劫后余生。她觉得,以后就算是再遇见,也没什么可怕的了。
这一刻,她很是庆幸司命星君没有让她失去记忆,前世的伤痕如蚌壳中锐角的砂子被珍珠质包裹,那锥心的疼痛已然钝去,沉在心的深处,变成一种叫做“阅历”的财富。让她重生再世时,有避开泥潭的先觉,有直面压力的担当。与这些可贵的收获相比,记忆带来的时不时翻涌出来的疼,真的算不了什么。
这一夜她没有让余音离开。
余音正绮念四起,见她在桌上搁了一张棋盘的时候,就如被浇了一盆冷水般蔫了下去。但是只要能陪上神一整夜,哪怕仅仅是下棋也是好的。
修长的手指掂着棋子,三心二意地落着子,指端有意无意地划过她的手背。
而与他对奕的人的心思却明显不在棋盘上,更没有留意到他的撩拨,而是时时地发怔,眼睛偶尔会望向门的方向,目光仿佛穿透了门,落在未知的地方。
这样的对奕简直一塌糊涂,谁输谁赢二人谁也搞不清楚。
直到后半夜,余音撑不住疲惫,伏在棋盘前睡着了。九霄找了件衣裳轻轻替他披上,自己起身,一步一步走到门前,站定。
良久,外面寂然的静夜里响起隐约的脚步声,他终于离开了。
九霄松了一口气,从身到心感觉空空的,轻飘得像个空壳一般。
刚想去床上靠一靠,门外却又有脚步声由远及近。她心头不由一惊。凰羽为何要去而折返?却听脚步声直接走到了门边儿,先是低声自语了一句:“那个小子什么毛病……为什么在这里站了大半宿?害我老人家等这么久。”然后轻轻拍了拍门,低声问道:“九霄,出来一叙。”
九霄听出来了,这是天帝的声音。
这让九霄甚为惶恐,天帝是趁黑来替曾孙报仇了么?不管怎样,还是急忙开门迎出去:“陛下有事召我过去就是了,怎敢劳动陛下亲自过来。”
天帝呵呵笑道:“无碍,你我是兄妹之谊,不会拘泥这些礼数。今夜月色甚好,九霄便陪我去赏一下月下荷塘吧。”
赏荷?该不会是要把她这个害他曾孙的凶手骗到无人处干掉吧!急忙地解释道:“我给颛顼送去解药了!”
天帝道:“我知道了。快些,这个时辰的月色是最好的。”
天帝有这般雅兴,九霄哪敢怠慢,半信半疑地踏上了天帝脚下腾起的祥云。
御花园中的荷塘展展无边,荷叶间凝着缭绕轻雾,朵朵白荷盛放,清香随风扑面,月色如霜而拢。
果然令人心旷神怡。
天帝挥了挥手,一叶小舟便自动漂到近前,二人登上去,小舟又无桨自移,将二人带往荷田深处。
天帝背对着九霄,盘膝坐在船头,忽然叹了一声:“九霄,我还以为你会就此以死逃避,没想到你还有回来的一天。”
正陶醉于荷塘月色的九霄一怔。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天帝约她出来的真正目的不是赏荷 ,不是报仇,而是有事要谈的。
但……他在说什么,她完全听不懂啊。
她这边一脸茫然,天帝只当她沉默应对。继续道:“我居然没能猜到你会以此种方式来处理。是我算错了。千算万算,忘记了你再强再毒,也还是名女子。”
九霄更茫然了。不知该回答什么好,不回答又似乎不礼貌,尴尬地“呵呵”了两声。心中想起问帛曾经提过:在九霄昏迷时,天帝与青帝曾集结大军压境,可见天帝与九霄之间,并不是特别信任的关系。而九霄醒来大军又撤去,说明天帝对九霄还是有一定程度的信任。
或者信任与提防参半吧。总之是很微妙的关系。但是,现在他究竟是在说什么啊。
却听天帝又道:“你既然回来,我就当你想清了。你的所为,我让也知晓了你的立场。经历了此劫,什么事值得,什么事不值得,想来你也该看透了,以后应该如何做,你也该想明白了。我便不多说了。我先回去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说罢,身下凝起祥云,飘然而去。
留下一头雾水的九霄,在小舟上呆立了半晌——她想明白什么?她什么也不明白啊!
许久才后知后觉地冲着天帝离去的方向伸出一只手,叫道:“哎,天帝,那个云朵能给我留下吗……”
天帝他老人家早就走得无影无踪了。
九霄无奈,试图用意念驱着这无桨小舟回到岸边。但这小舟似乎只听天帝的,最终她只将它驱得团团转,还险些把她掀水里去。
放弃了驱舟,她试图召起云朵。试了几次,荷叶间的白雾聚了过来,居然真的凝成了一朵模样乖巧的云朵。她欣喜地想踏上去,转念一想,又下来了。她的屋子里,这会儿还有余音在呢,万一他又想挤到床上去……唉,还是先不回去了。
索性就在小舟中卧下,将那朵云儿扯过来盖在身上,居然颇是轻软舒适。躺得舒服,却迟迟不能入睡。
今夜天帝说过的几句话在脑中盘旋不去。天帝似乎知道九霄上神的什么不能说的秘密,九霄上神的暴毙,果然不仅仅是纵欲过度的缘故。天帝说,以为她会“以死逃避”。从天帝的话语中来猜测,居然是有自杀的可能。
自杀?上古鸩神九霄上神?
她轻轻摇了摇头,难以置信。在她看来,能被逼迫到自杀这条绝路上的,唯有卑微的无烟那种弱小精灵。地位极高、能力极强的九霄上神怎么可能走上那一步?
而天帝与九霄谋划的又是什么?
她不敢直接问天帝。她突然意识到“我失忆了”这个理由不能再继续用下去。天帝,黑帝,青帝,个个都有通天慧眼,这等蹩脚的理由,更容易被堪破借尸还魂的真相。
比起找理由,可能闭嘴装深沉更要安全些。但愿答案和真相,能随着时间一点一点展露在她的面前。
第二天早上,问帛找到她的时候,她卧在小舟中拥着云朵朵睡得正香。醒来时,一眼看到问帛忧愁的脸。
还未等九霄开口解释,问帛已一声苦叹:“上神啊,一个余音,竟又吓得您另找地方过夜。您是病了吧?”
九霄迷瞪了半晌才明白她在说什么。原来问帛是以为余音把她吓跑的。昨夜与天帝之间的密谈自然不便透露,遂顺水推舟默认了,呵呵笑道:“这荷塘甚美,在这里睡别有意境。”
站起身来抻了个懒腰,问道:“今天我们该走了吧?”
问帛答道:“除了黑帝还要休养几天,其他两位殿下都已告辞了。我们也该回了。”
九霄犹豫一下问道:“那个……凰羽尊上也走了吗?”
“走了……吧。”她不太确定。
九霄松了一口气,心中又未免莫名空落。抬手把身边偎着的云朵儿捏了捏,捏成合适的形状,拉着问帛踏了上去,催动云头,先回住处接余音。
这是她第一次驾云,速度未免掌控不好,到目的地时停得太猛,二人齐齐向前栽了出去,滚得停不下来,九霄是直到撞到一个人的腿上才算是停住,已是花容失色,钗环散乱。
那人伸手扶起她来。
她一手扶着歪了的发髻,狼狈地站了起来,嘴巴里感激地道:“多谢多谢。”
待抬头一看,看清了是谁扶的她,登时住了嘴,怔了一下,把手抽了回来,退后了一步,做出一个努力清傲的微笑,道:“惊扰凰羽尊上了。”他还没走啊。
鸩心 第22章 遇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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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抬头一看,看清了是谁扶的她,登时住了嘴,怔了一下,把手抽了回来,退后了一步,做出一个努力清傲的微笑,道:“惊扰凰羽尊上了。”他还没走啊。
凰羽顿了一顿,收回悬在半空的手,道:“上神客气了。”
她狼狈的模样与这孤傲的表情颇是不配,自己也有些撑不住,面对他探究的眼神,补了一句:“我大病初愈,灵力有些掌控不好,让尊上见笑了。您忙着,我去收拾一下。”
转身,正看到摔得一脸痛苦、慢慢爬过来的问帛。
问帛艰难地道:“上神……身体未愈,可以不要驾云。如果一定要驾,不必捎上属下谢谢……”
两个女人互相搀扶着回到房中。忧伤等候的余音见她这等模样回来,大吃一惊:“上神,是谁打的你?!”
九霄急忙摆手:“不是打的,是摔的,摔的。”
问帛痛苦点头证实。
余音无语闭嘴,扶九霄坐下,端了温水来,站在屋子中央睨了一眼问帛。问帛明白了,暗骂一声不公平,默默扶着腰出去并把门带上。
余音替她重新绘了妆容,梳了发髻,总算是恢复了张扬美艳的形象。
离开前拜别天帝时,又霉头地与凰羽碰到了。朝他含含糊糊点了个头,匆匆拜别了天帝,出了神殿,就开始捻着手指召唤云头,问帛见状色变,说了一声:“族内有些杂务要处理,属下先行一步!”背后展开一对青黑大翼,慌里慌张地飞了个没影。唯有余音一脸“陪上神一起摔死也是甘愿的”……的泰然神情,平静地留在她的身边。
九霄为难地瞅了一眼余音。她有上神体质,骨骼很是结实,摔一下没什么,余音虽食过仙丹,身子骨可仍是*凡胎,经不起摔的。
一犹豫的功夫,凰羽从身后跟了上来,散散一揖:“上神驾云不便,我可以把我的座驾借给上神。”
九霄抬头望了望停在远处的一只巨鹏。巨鹏羽色深褐,弯喙巨爪,肩背上佩戴着珠宝镶嵌的骑具,威风凛凛。
她认识它,而且十分熟悉。这只巨鹏是凰羽的专用座驾,无烟曾无数次与他共骑在它的背上。
巨鹏朝这边看过来,明显怔了一下,冲着她发出一声迟疑的小声的鸣叫。
她的目光从巨鹏身上淡淡扫过,微笑道:“不必了。”
借了就得还,她可不愿再多这一来一往的交集。
忽然眼睛一亮,对着前方挥着手叫道:“青帝!”
骑着白鹿走在前面不远处的青帝脊背一僵,下意识地催动白鹿小跑了几步,突然间又悟到逃跑等于找死,只得停住了。
回头扯出一个僵硬的笑:“上神您好,上神再见。”就想开溜。
九霄喊了一声:“等一下。”紧跟几步追上他,和蔼地微笑道:“一起来的,就一起走啊。”
“呜……”
九霄斜骑在了鹿背上,青帝和余音一左一右步行着相陪,三人慢悠悠,慢悠悠地远去。
良久,天空掠过一片阴影,凰羽乘着巨鹏离开了。
从坐到鹿背上就一直与青帝笑嘻嘻聊着天的九霄,忽然沉默了下去,神思飘去了未知的黑暗空间,心魂空荡,疲惫无比。
青帝这一程可没有来时的闲情逸致,一门心思地想着快些把这位瘟神送回家去,不动声色地催起了祥云,几人渐渐离地腾空。忐忑地瞥一眼九霄,只见她似乎是走神了,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暗松了一口气,催快了云头。白鹿一向不喜离地太高,他们的衣摆几乎要擦过树梢。金色原野如海一般迅速后退,不多久前方便出现了一条宽宽大河,正是中央天界的边界渊河,越过去就是东方天界的地界了。
三人一鹿飞越至渊河上空正中时,河面上突起浓雾,眼前视线一时模糊。将青帝疑惑地“咦”了一声,在白鹿臀上轻拍了一下,示意它升得高些。白鹿的黑蹄应声虚空刨了一下,迅速升高。突然“咴”地一声惊叫,猛然下坠。青帝大吃一惊,一瞬间只来得及看到一个漆黑巨钩从浓雾中探上来,钩的尖端钩住了白鹿的后臀,白鹿只来及发出一声嘶声痛叫,便被尖钩往下猛地一带,带着背上的九霄直坠到浓雾里去。云头破碎,站在旁边的余音也瞬间跌得不见了踪影。
朗朗天界,天帝脚下,竟会有妖孽出没吗?
情势危急,不及细想,拧身向下追去。只听下方扑通水响,二人一鹿已落入水中。青帝没有丝毫犹豫,一头扎进了水里。水中竟是漆黑一片,那妖孽竟是放出了浓墨将水染黑了。只觉得四周激流翻腾,轰然巨响,只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既看不到妖孽,又看不到九霄,不敢贸然攻击。闭目凝神片刻,猛然出手,握住了一根弯弯利刺。那妖物大力回扯,力度大得惊人,扯得他在水中翻滚一圈方稳住身子,咬牙与它角力。
一边角力,一边念了个咒诀,水中墨色迅速散去,恢复清明,只见一条从头到尾生着狰狞怪刺的巨蛇出现在眼前,此时被他掐住的,是生在怪蛇头部的一根刺。
看清了此物,青帝惊讶之余,也十分紧张。此妖物是钩蛇,生于江河之中,尾部有一漆黑巨钩,凭借尾钩从岸上猎取猎物,方才白鹿就是被它钩住了臀部。钩蛇身长数丈,沿着脊上和身体两侧生着三排尖刺,一般人若被它缠住绞一绞,当场就成了肉酱。
饶是青帝修为深厚,也不敢大意。
此时这条钩蛇却没有立刻缠上来,它的尾部象是被另一人扯住了,蛇身扯得笔直,挣扎不已却是挣脱不能。
那一头扯住蛇尾的是九霄吗?
随着水变得清澈,青帝便急忙张望着寻找九霄的身影,不料一眼望过去,只看到一个银袍身影,正站在另一边,也掐着钩蛇尾部的巨钩不撒手,恰与青帝一人一端将这怪物扯住了。
青帝看清了那人,呼叫了一声:“凰羽!”
凰羽脸色却是惊得色变,问道:“她呢?”
青帝答道:“不知道。我们先把这个妖物擒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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