鞘圣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风萧条
不论是在李昭苒和雪儿二人眼中,抑或是整个天下的认知里,敦煌原来的形象一直都是一位优雅而致命的剑客,是不掺情感,不动声色,在干净利落的剑舞中轻取敌人首级的存在。
凭借着登峰造极的剑艺与极致到令人恐惧的技巧,他才能在十多年前几创历史,成为天下最年轻的冠绝之人,哪怕隐姓埋名一路直到现在,他也依旧是登顶之人中,最年轻的那一位。
可谁曾想过,敦煌竟会有如此不为人知的另外一面?年龄的增长与心智的沉淀本应是相辅相成的,可当敦煌再一次对上那几乎刻在血脉中的死敌之时,一切的优雅便是悉数成为了怒火的助燃品。
在那近乎于浓稠的实体杀意映衬下,此刻的他仿佛化身为一尊杀神,仅是简简单单地站在那,不时外泄出的气息却依旧叫人心生畏惧。就连扪心自问已经对敦煌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李昭苒,也从来没有见过处在这样一种状态下的敦煌。
“哥...你没事吧...”李昭苒有些瑟缩,吞吞吐吐地嗫嚅到,她不知道眼下的敦煌究竟还是不是她的哥哥,光是注视着那一双猩红的眼瞳,就叫她胆寒万分。
“我没事...”或许是留意到李昭苒的恐惧,敦煌这才将外泄的气息稍稍收敛,好一晌的功夫,才略微恢复了一些,缓声回答道,“等朝阳来了,你们就立马跟他回去,这里对你们来说不安全,还有,把这个也带回去。”
李昭苒只觉眼前一阵恍惚,纤纤玉手中便是突然多了一块长方形的东西,中间微凸而双头扁平,赫然呈献出一块铭牌模样,在铭牌的左上位置,串着一条鲜艳的红绳。
“末笙他...”李昭苒的嘴巴抿得死死地,浑身在看见铭牌的那一刻便是如触电般颤抖起来。就像那翔天的游龙一样,这铭牌的寓意,也只有李家自己人才能懂,所以,李昭苒才会在瞥见铭牌的那一刹那,泪如泉涌。
“雪儿。”敦煌没有去安慰李昭苒,因为他相信自己的妹妹有能力处理好情绪问题。于是乎,他的注意便落在了一旁乖乖站着的银发倩影身上,“跟着姐姐走,一直等我回来。”
“恩。”早已识时务地化身成乖乖女的雪儿点点头,主动拉起李昭苒无力垂在身侧的右手,以实际行动回应了敦煌的嘱托。“我会乖乖的。”
“好。”敦煌刚想露出一抹微笑,恍惚间,一阵心悸携带着无与伦比的威胁气息,一同悄无声息地攀上他的脑海,在牵引中的下意识动作令敦煌猛然调转身形,一双血眸迎着刺眼的光芒直勾勾地望向天空,就在那广阔的蔚蓝中,一道宛若太仓稊米的暗影正徐徐飘落,就像是落英的花朵坐着风势,一路飘向敦煌所处。
“走!”在那轻柔的暗影面前,竟是连自己都会感到前所未有的威胁,就更别指望李昭苒和雪儿能够与之抗衡了。
在大喊中再次调转身形的敦煌,其右手掌心已然蒙上一层淡淡的氤氲。他当机立断地朝那还不知发生了什么的二人拍出一掌,在气爆的嗡鸣中,那一层淡白的氤氲汇成磅礴推力,轻而易举地将两道倩影送出百里,眨眼便不见了踪影。
也就在雪儿她们的身影消散之时,一声无比诡异的空灵偏偏伴随着悦耳的脆响一并响彻云霄。
“金莲起,万人亡。”
轰然之间,铺天盖地的金色光芒从那一点暗影中席卷而出,刹那间,本是蔚蓝的天空瞬息转变成金色的海洋,宛若惊天骇浪,向着敦煌席卷而来......
“敦煌啊敦煌,这一朵死亡之莲,就是我专门为你准备的,好好去感悟吧,我相信你死不掉的。”南门的城墙上,一道尤为普通的身影正负手走着,在他的左手正中,有一道血淋淋的豁口,呈现出一朵莲花的模样。
鞘圣 第五十六章 结束
宛若倾盆大雨般倾泻而来的金光每一片无不闪烁着如经过百般打磨过后的宝剑所能产生出的凌冽,那近乎于排山倒海般的压制迫使着敦煌去直面那流光溢彩的刀锋之影。
此刻的敦煌,才刚刚从送走雪儿一行的磅礴中回力,还没来得及做好万全准备之际,铺天盖地的烈光俨然与其咫尺相邻,他甚至能够感受到在那每一片如若花瓣的刀片中所萦绕的缕缕寒气。
“铿!”当花片即将与敦煌相撞之时,一柄黝黑的长剑瞬息而至,于半空中掀起暗芒的同时,拉开了敦煌与那朵莲花第一次较量的帷幕。
直到那看似简单的金光正在到了敦煌面前,他才完全洞悉了那朵莲花的真正属性,在那如镜面般平整的金光中,实则暗藏着层层套叠的无数刀片,每一叶刀片都形若莲花,在彼此相连中,凝出一层接一层的璀璨光辉。
作为敦煌的专属唤灵兵器,其威能自然不言而喻,扫开第一层的凌冽更可谓是易如反掌的一件事,在接连的清脆过后,第一层的金光刀叶几乎瞬息土崩瓦解。
但那被破开阵型的刀片却并不像无头苍蝇般散落一地,当那柄长剑的黝黑剑鞘与金光相撞的那一刹那,本萦绕在无数刀片上的金光迅速破碎,并以肉眼难见的速度重组成一条极其纤细的金丝,将第一层的花片牢牢牵在一起,汇成一条长长的花绳,粘附在剑鞘之上。
但敦煌显然是没有那个心思去留意这些东西了,趁着灵剑护主所为其争得的一息时间,终于回过力,变得神完气足的他,右手电射而出,握住了那一直指着自己的剑柄,霎时间,一直以黝黑示人的长剑顿时泛起缕缕猩红流光,绽放出别样的光辉。
就在敦煌眼眸中精光暴起的那一刹,万千套叠的刀片也已尽数席卷,以量对单,将其彻底吞噬在金光的璀璨之中,不消一息,便是在这空地上汇出一道极其靓丽的光景。
“铿铿铿铿!!!”在那金光瀑布之中,无限多的脆响近乎不绝于耳,甚至还隐隐有加快的意思。这本该是一副此消彼长的对峙,可那金光却似乎根本没有任何减少的迹象,很难想象,这么多的刀片究竟是怎么尽数收容在一朵小小的莲花之中的。
金光萦绕下的敦煌,右手正如同鬼魅般于半空中来回穿梭,不论是劈还是刺,抑或是斩,其手中的幽蓝总能在每一次律动中带走一整层的金光熠熠。
片刻过后,敦煌明显感觉到手中“老伙计”的体重有了些许增长,尽管还不到可以实实在在影响到其挥剑的程度,可他还是下意识地分出一念,在不影响抵挡的前提下,瞥了一眼那刚从自己身前划向右侧的幽蓝。
此刻在他眼里的长剑就像是杂耍时所使用的戏剑一样,从头到尾,每个部分都拉拽着长长的银片,那些重量正是从这一条条银片中传递到敦煌手里头的。
“依附,这就是你处心积虑为我设下的圈套么?就只靠数量和重量?”看着那一条条的银片顺着幽蓝从左荡到右边,万千不屑甚至含掺着失望一并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堪一击了?”
刹那,内心中的不屑汇成实体光焰,顺着他的右手掌心呼啸而出,不消片刻,已然盘上了那一柄拉拽着无数银片的长剑。
一道紫红的光焰瞬息与那本就弥漫的幽蓝缠绕在一起,顷刻爆发出近乎势不可挡的凶焰,不光是先前依附在剑鞘上的银片,抑或是即将吸摄在剑鞘上的金光,都在这凶焰之中瞬间气化,化作缕缕白烟扶摇而上。
顷刻之间,“老伙计”恢复了它最为敦煌所适应的原貌,更在其基础原有的基础上更是再添威能。那紫蓝双色的光焰带有极强的粘附性,只要轻轻扫过一叶银光刀片,烈火便能直接延烧在整层金光上,将上面的所有彻底焚尽。
当这层烈火出现的时候,那近乎无穷尽袭来的金光终于是有了止步的意思,天边的金光在爆发出最后一层光晕后淡然消逝,总算是不再有源源不断的刀片向着敦煌前仆后继般冲袭而来。
“原来还有反复的特性啊,怪不得。”敦煌冷哼一声,眉宇中的不屑稍稍褪了一点点。所谓反复特性,即是暗器中一项可遇不可求的神级特性。
暗器中,尤其是如飞针,箭矢,柳叶刀等以数量爆发出质变攻击的武器,在此特性的加持下,除非有外力能够于瞬间对其产生毁灭性的破坏,不然,在每一次攻击过后,总会有新的暗器产生,并按照暗器发动者的意愿攻击相同目标,直至其死亡。
这就是暗器中被奉为至高的神级特效:反复所能带来的效果,其不光是允许了一变二,二变四,四变八的源源不断,它还保证了每一样兵器的完美相同,也就是说,任何施加在暗器上的额外属性如毒,都能在反复中被完美复刻。
或许一根藏有世间剧毒的毒针并不可怕,但百万根与之一模一样的银针近乎源源不断地席卷而来,就着实叫人心生胆寒之意。可偏偏就是这样一道神级特性,遇上的却是敦煌这样一个怪胎。
尚且不提紫蓝光焰,单是论及其身手,就算是附注了无限属性,拥有无限多的数量的暗器,也不能保证碰到敦煌身体哪怕一丝一毫啊,更何况那无解光焰的横空出世,两两相加下,敦煌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将这朵莲花所拥有的一切特性彻底摧毁了。
或许是发起者早就料想到这死亡之莲其实根本不能对敦煌造成实质上的伤害了,所以才设计了那一条条金光细丝,而实际上,他的猜测无比正确,尽管敦煌如同摧枯拉朽般毁掉了这拥有反复特性的神级暗器,可也忽略了那金光细丝的存在。
光焰肆虐,以蛮不讲理的态度将所有银片完全气化,化成缕缕白烟消散于世间,可那串联着一叶叶银片的金线却并没有因此而终结,反倒是稳稳地贴合在那光焰的燃烧之中,在更要璀璨的火焰的掩护下,躲过了敦煌如剑般锋锐的眼神。
“轰!”随着一圈火光扶摇而上,最后的银光在那巨响中彻底化作泡影,毫发无伤的敦煌终于从晃眼的金光中再一次看到天空的湛蓝,从遭遇到结束,他竟是连大气都无需喘一下,如闲庭信步般,轻松解决了这一外来的危机。
“只是这样而已么?”敦煌皱了皱眉,脑海中不禁回忆起一些关乎于先前的念想,如果只是这样一道金玉其外的暗器,他的下意识怎么会有那样的反应?那是近十几年来都没有出现过的威胁气息啊。
思绪触及此,他突然感觉到握在右手的长剑竟是微微颤抖起来,侧过眸,他看见的是一片无比璀璨的金色光芒.......
“轰!”惊天的爆鸣响彻云霄。
鞘圣 第五十七章 辰凌
“轰!!!”爆起的嗡鸣久久回荡在苍天之下,扶摇而上的氤氲近乎笼罩了天空的蔚蓝,将周遭一切渲染成纯粹的金色,浓郁得足以称得上恐怖的火药味更是从中肆虐,一时间风光无限,就连骄阳的光辉,也在这轰然中黯然失色。
凭借着这天地为之色变的一击,死亡之莲的威名第一次响彻凡间,大地莫名的震颤几乎瞬间传遍了整个七星主岛,叫无限多的视线,又一次汇聚在同一处地方。
“嗖!”尽管那金光恒久聚而不散,但爆炸中心所宣泄的恐怖冲力却是带出一道黑影,以一种极其狼狈的姿态,朝着远方一片尚算浓郁的森林高飞而去。黑影所经之处,总会有一条被拉长的血影一路跟随,直到其落进森林,踪影难觅才稍有收敛。
“砰!”黑影狠狠地砸在土面之上,摔出巨坑的同时掀起尘土飞扬,为这一向宁静无比的森林带来别样的声响。这突然不光是吓走一众小动物,也同样引起了另外一位的注意。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一心采着草药的辰婷刚才就被莫名的震荡给坏了雅致,好不容易等到震荡停了,正准备将一棵人参连根拔起的时候,不远处却突然炸出一声巨响,不光是吓了她一跳,就连握在手中的一棵上好人参也是断了一半在土里,叫她倍感郁闷的同时,点星怒火也是不可避免地浮现在心头。
辰婷用一双土黄色的手掌握上那尚在土里的另外一半人参,恶狠狠地把它连根拔起,随手一拼,将断成两截的人参象征性地拼成原样,直接丢进背在身后的箩筐里。紧接着她一把抽起闲置一旁的镰刀,一脸警惕地朝着那声响的方向徐徐走去。
那声巨响其实离她并不算很远,但却偏偏隔了一片茂密的灌木林,哪怕对于手握镰刀的辰凌来说,这些讨人厌的拦路草也不是很快就能清除干净的。
对于那声巨响,她大可以撒手不理,反正森林中一天发生的事情有无数那么多,既然巨响不关自己什么事,又何必去节外生枝呢?但不知怎么的,辰凌仿佛感觉冥冥中有一种难以拒绝的魔力,牵引着她向那巨响走去。
终于,当不知扫清了多少碍事的枝桠后,她总算是从一成不变的绿色中,看见了别样的色彩——一道土黄色的深坑,以及一个不省人事的狼狈身影。
“喂!你没事吧!”当她留意到坑中躺着一名男子的时候,心里头的怒火旋即被一抹同情与担忧所取代,她三步并作两步,匆匆来到了土坑旁边,一双如漆如墨的大眼睛眨巴两下,在晶莹剔透的眼神中闪烁着关切。
在辰凌的眼眸中,倒映着一道无比难堪的身影,一身黑色长袍早已烂得不成样子,仅有一些丝线勉强勾着布匹,盖住了他的私隐部位而已。
一张不算俊俏,但又棱角分明的脸庞遍布鲜血,渲染着无比惨烈的味道,但真正为辰凌所震惊的,却是他血肉模糊的右手:手臂的轮廓已经完全消失了,唯一有的,只是一小块遍布裂痕的白骨,与如泉涌般的鲜血而已。
“怎么会伤成这样?!”在仔细的打量过后,辰凌不禁发出一声惊叹,在经过短暂的呆滞过后,其心神中泛起的恻隐取缔了震惊,催促着她一步步向那男子走去。
辰凌手头上没有任何纱布能够用来包扎男子骇人的伤口,便索性将自己的披肩给扯了下来,用镰刀划出一条条的长线,将其勉强当成止血用的布匹。
随后,她从自己的箩筐中找来一点青绿泛黄的小蓟草,用双手将其揉成一团,直到一团带汁液的粘稠物被挤出来后,才把它平扫在那一块披肩的丝绸上。
“没有其他什么止血用的药了,先这样将就一下吧。”辰凌带着歉意向那失去意识的男子说到,尽管他看上去无比虚弱,但辰凌却能够感受到他实质的呼吸与心跳,只是微乎其微罢了。
万事俱备,辰凌将那披肩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用一双操惯农活的手轻而易举地将男子翻了个面,让那伤口完全展露出来,以方便自己为其包扎。
在辰凌为男子正式开始包扎之前,她先是用镰刀轻轻地敲碎了那一小块完全暴露于空气中,满是裂痕的小白骨,那是完全坏死的一部分,更是多余的一部分。
直到万事具备,辰凌这才稳稳地端起布匹,小心翼翼地将其覆盖到男子的右手上,草药与伤口一触碰,顿时的神经反射叫那男子浑身巨颤,爆发出的大力险些将辰凌直接掀翻。
但好在,这一阵挣扎维持不久,再加上辰凌本身是一位农家子女,力气足够大,很快便将男子控制下来。她一面用左手将布匹摁在男子的伤口上,一面用右手拉起丝线,在口手并用的动作中,迅速将纱布固定好,完成了这一初步包扎。
没有犹豫的,辰凌俯下身,颤颤巍巍地将那男子从泥坑中扛了起来,背在背上,带着他一步步走出了这满是鲜血的坑洞。“初步处理算是做好了,接下来还得药养,调理才能保你一条命,那我就好人做到底吧。”
辰凌的身子在女生中算高的那一批了,可就是这近一米七的身高,比上那男子一米九几的伟岸,却依旧是相形见绌,尽管看上去是辰凌在背着男子,但后者的脚其实已经完全够到地面了。
辰凌背着他,一步步朝着来时的路走去,一箩筐本是装得满满的草药被她纳了一半有多进腰包,大都是些补血,调养身体的药品,是她专门为那男子准备的。
两人的身影就在辰凌单方面的行走中渐行渐远,逐渐消失在茂密的森林之中。
“我这是...在哪?”当敦煌苏醒的那一刻,他惊讶地发现自己正身处于一片尤为广阔的空间里,周遭的一切似乎在不断变化,时而化作连绵的高山,时而化作沉静的湖畔......但无论周围光景怎么变,总会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似乎这些地方,他曾经都去过。
敦煌下意识地捏了捏拳头,却只有左手带给他一阵踏实的反馈,至于右手,则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自己的右手,却只看见了一道塌陷下去的衣袖。
“我的手,断了么?”敦煌的语气出奇的平静,似乎对于断手根本就没有过多在意。与此同时,在其身旁不断转变的光景,也是在一间小木屋出现后,逐渐定格。
“这里是...”那木屋就出现在敦煌眼皮子底下,根本就不可能被其忽视,当这木屋出现的那一刹那,就连自己右手断去也不为所动的敦煌眼神中,竟是出现了极其明显的情绪波动,那是无限的怀念。
正当他沉醉其中之时,那木屋的正门却是突然嘎吱作响,仅是一声嘎吱,就让敦煌完全变得不知所措,傻愣在原地,呆呆地看着那扇木门的逐渐开启。
当木门被彻底打开之际,一道银发倩影正俏生生地站在那里,温柔而灵动,一双透亮的银眸泛着无限深情,目不转睛地盯着已经愣住了的敦煌。
“你回来啦?”
鞘圣 第五十八章 回忆
那道倩影栩栩如生,万分凝实的模样与敦煌记忆中最美的她如出一辙。仅是一瞥,他黯淡无光的双眸中顿时涌现出晶莹的泪花,想要向前走,却发觉自己的双脚仿佛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在敦煌诧异的同时,一道与之一模一样的身影逐渐出现在其身后,那从朦胧转向清晰的脸庞满是洒脱而轻狂,精致而端正的五观加上一袭白袍飘然,用英姿飒爽去形容,绝不为过。
比起那断去一臂,眼神昏暗的敦煌而言,这道白袍身影要更显轻狂,他的双眸中没有饱经沧桑的深邃,也没痛彻心扉的暗淡,只有明亮到用异彩连连来形容的高傲与欣喜若狂。
目送着那道伟岸一步步走向自己朝思暮想的绝色佳人,敦煌心里头却兴不起一点点愤愤不平,原因其实很简单,毕竟能陪伴在白樱雪身边的,除了他自己,还会有谁呢?
“这是...那一年...”既然双脚动不了,敦煌索性没有再执着下去,反倒是沉下心来,静静地思索着这一切,随着那道嘎吱作响的木门逐渐隐去那两人的身影,他终于想起来了。
值得敦煌永世铭记的那一年放到还没遇上白兰雨之前,其实数不胜数,既包括了自己被逐出家门的惨淡,又涵盖了自己开始苦修的艰难,但自打敦煌遇上白兰雨,并从其口中得知了雪儿的存在时,那一年的定义瞬间变得狭窄而深刻起来。
正是在那一年,自诩年少轻狂的敦煌选择离开白樱雪独自闯荡世间,将自己剑圣的威名宣扬至四片大陆的各个角落;正是在那一年的一场争夺中,他错手杀死了夜阁阁主的亲生儿子,就此与夜阁结下不共戴天之仇;也正是在那一年,白樱雪独自一人生下了她和他的女儿,并连夜赶回娘家,将尚在襁褓的白雪,交给了白兰雨。
毫不过分地说,那一年,是敦煌人生轨迹彻底由盛转衰的转折点,从一开始选择离开隐世而居的淡雅,留下怀有身孕的白樱雪,他就已经走上了一条错误且无法逆转的道路。
“为什么...为什么要刻意给我看这段记忆...”他低吼着,在沙哑的映衬下,晶莹的泪水开始在眼眶中打转,无与伦比的愧疚早已满上心扉,沉下头,他不敢再多看那间木屋一眼,生怕自己的情绪会彻底崩溃。
只是,仿佛这个空间的主宰在刻意作怪一般,当敦煌低下头去的瞬间,周围的光景瞬间溃散,万千嘌呤的金粒以敦煌为圆心盘旋飞舞着,在彼此纠缠中,迅速重绘出一副室内的景图。
“雪儿。”年轻时候的敦煌声音很淡,却在冥冥中有着一抹令人无法抗拒的吸引力,尤其是当其诉说着宠溺的爱称时,那摄人心魄的感觉更是被无数倍放大。
“嗯?”被男子唤作雪儿的女生此时正懒洋洋地躺在他的膝盖上,任由后者把玩着她柔顺的银发。听到呼唤,雪儿将吹弹可破的脸蛋慢慢地转了过来,一双纯粹得只有银白的美眸与男子四目相对,“怎么了么?”
坐在床上的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就在他们身前两步的位置,一道独臂的残影正垂头丧气地站着,强忍着眼眸中的泪水不叫其滑落脸颊。
“我可能要出去一段时间了。”那时候的敦煌深吸一口气,在略微平复了自己激动的内心之后,这才将其计划告诉了怀中的白樱雪。
“你又要出去啊?这次要出去多久?”白樱雪蹙了蹙眉头,娇嗔的样子配上本就国色天香的脸蛋,反倒是叫人心生怜惜之意,与此同时,其美眸中如闪电般掠过一道挣扎的神色,遗憾的是,这抹挣扎并没能被敦煌捕捉到。
“可能要出去一年吧,我好不容易才打听到天晶玄冰的下落,这一次我一定要把它给找到。”坚定与激动纠缠在敦煌的眼眸之中,汇成一团亮闪闪的精光。
“一年么?”白樱雪本垂在一侧的手下意识地摸上自己的肚子,一双美眸中泛起阵阵难色,她明知道只要告诉丈夫自己怀孕的事,后者十有八九都不会选择离开,但她也深知这天晶玄冰对于丈夫的重要,一下子,反倒是白樱雪陷入了两难。
“雪儿你怎么了?”或许是感觉到雪儿一丝负面的情感波动,敦煌连忙收了眼眸中熠熠生辉的光芒,低下头轻声问到,“是不想让我出去么?”
“不..不是..”白樱雪晃晃脑袋,重新对上敦煌那关切的眸光,用和煦的微笑回答道,“为什么不去呀,你都找天晶玄冰找了四五年了,这一次好不容易被你找到了它的下落,如果不把握住机会,不就前功尽弃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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