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记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乌珑茶
“酒醉爬高背书,不至于会令人骇而止步,主要是她连皇上的名讳都敢随意出口,此方是最严重之处。轻则,家族受她所累,自此一撅不振,重则,龙颜大怒,可诛九族!”谢幼香虽有所长进,看事做事已不似从前那般莽撞,然终非心思玲珑之辈,她此番言语,却是自谢元阳处所得。
秋络晴听着,却是未语,她还在想着她明明使出秋家探子探得夜十一酒醉后的情形,乃费的九牛二虎之力,方秘而自夜十一院落中一婢仆口中所得,应当不会有错……
朱柯公主再兴致勃勃说夜十一好日子已快到头几句,见只谢幼香在附和她,她不禁看向明显心不在焉的秋络晴:“你想什么呢”
秋络晴回过神儿,道:“我在想,夜大小姐酒醉后的情形与我所探得的情形完全不同,此中必有猫腻。”
“能有什么猫腻”朱柯公主对秋络晴连探个夜十一酒醉情形都能探错很是不满,当下鄙视道:“不就是你的人成事不足么!行了,反正最终目的达到了,过程如何,也不必太过较真。”
谢幼香也是这般想:“原来说丢飞刀甩鞭子伤人,虽会得罪宫宴在场的不少权贵,甚至皇族,然要伤到皇上,那却是最最不易……”
“什么不易!那根本就不可能!”朱柯公主冷哼声打断谢幼香的话,“我父皇乃万岁之躯,她夜十一算什么东西!”
“是,根本不可能。”谢幼香笑着附和,面上浅淡的疤痕随着她的笑容牵动脸部线条,而略显狰狞,她却不自觉,仍笑得快意。
朱柯公主见状,掩去嫌恶的面色,秋络晴亦垂下眼帘,遮去眼里的鄙夷。
“可错有错着,她酒醉后光那一声不该喊出的忌讳,便胜过秋二小姐所探那般情形!”谢幼香只要一想到夜十一往后说亲时,多了此致命障碍,她便畅意得很,开怀得连朱柯公主与秋络晴对她面容厌弃的神色与眸光毫无察觉。
秋络晴点头:“没错,确实如此。”
点头虽点头,接下来朱柯公主与谢幼香再欢天喜地说着夜十一各种晦气话,她却是听得一半一半,心里总有不明了的疑虑。
当晚,朱柯公主悄悄夜出皇宫,与秋络晴谢幼香约了时之婉庄眉共聚八仙楼水仙房,两刻余钟后出,时之婉面色如常,只脚步略带不稳,庄眉则难掩眼眶通红,面上委屈怒恨之色尽显。
已是宵禁时分,莫息刚自京郊鸿运码头出来,永籍便迎上来:“诚如大少爷所料,秋二小姐所得消息正是夜大小姐有意放出来的,说是酒醉后,夜大小姐会胡乱丢飞刀甩鞭子,秋二小姐的意图是想让夜大小姐在宫宴上得罪皇族与一众权贵。”
“八仙楼呢”莫息心有沟渠,得到确认也无多大的反应,只问起今儿日暮后不久八仙楼水仙房五女齐聚之事。
“经朱柯公主和秋二小姐、谢八小姐不遗余力地挑拔,习二少奶奶与九奶奶出八仙楼时,皆
第四百六十一章 般失态
此事儿夜十一早同杨芸钗说过,说瞒不过莫息,他要问了,她只管实言:“是。”
“十一想验证的事儿得到答案了”
“……是。”
“十一是不是打算即便年岁到了……也不嫁人”
自始至终未将帏帽取下的杨芸钗顿时如梗在喉,猛撩起白纱,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眼若子夜的莫息:“你……你如何……”
如何猜到的
如何这般了解她大姐姐心里在想些什么,如何这般看透她大姐姐所走每一步的意图
莫息未答,几近杨芸钗话一落,他便转身上了莫家大车,只是步伐有些踉跄,上车时肩膀大力撞上车门,哐啷一声大响,光听声音就让人替他疼得慌,他却硬是没吭半声,身形不稳地进了车厢,再是砰一声,车门狠狠地被关上。
永书被关在车门外,目瞪口呆地死盯着车门:大少爷极少这般失态……
“走。”莫息的声音自车厢里传出来,低沉中含着沙哑,似乎在努力抑制着什么。
永书回过神儿,一屁股坐在车驾上,示意车夫赶紧挥鞭走人。
永籍也是未曾见过莫息失控到这般地步,神情怔忡着,跟着莫家大车走出老远,方与同样面色不好的永书对上一眼,双双沉默不语。
杨芸钗目送着莫家大车走远,回想着莫息确认她大姐姐真有不嫁人之意后的狼狈,唇越抿越紧。
第二日殷掠空来给代替夜十一于千花山庄养病的替身重新易容,她与叶游医学的易容术虽精妙无比,却也非易一次便能一月不褪的,更何况人总不能十日半个月不洗脸。
她本身易成毛丢清秀之容,较之她原本面目那是相差极远,她会易容,自也能日日洗脸日日重新上药易容,夜十一的替身却不能,她行踪再遮着掩着,也不好日日往京郊跑,莫说谁,就她师父黄芪肖铁定头一个怀疑她有何不轨行踪。
于是在夜十一离京的数日,她成功将夜十一老早找好的替身成功易容成夜十一的模样后,她是初次再到千花山庄给替身洗脸,重新上药易容。
刚完事儿,尚未离开千花山庄,她便听到庄里婢仆来禀,说是秋家少爷来访,请示见或不见。
为保行迹不外泄,此次夜十一离京,只带了北室走,及星探里另外的女明宿东箕,北室为暗,东箕为明,依旧是一明一暗寸步不离地护着夜十一。
南柳则留下,与阿苍在千花山庄随侍替身左右,为替身保驾护航,确保替身不被某些不轨之徒拆穿,阿茫则仍留在静国公府清宁院里坐镇,如遇突发状况,需出动星探,也是杨芸钗与殷掠空、冯三等人在城里的接应。
一听是秋络宽来访,正坐临窗榻上力持端庄的替身西参一阵心慌,可怜兮兮地望着阿苍。
她也是星探之一的暗宿,奈何她生性胆小,纵身手不错,刺探情报的本事儿也不小,然她已习惯存于暗处,立于阴影之下,似这般来到明处,大刺刺扮做她家大小姐,不必有人来访求见,她连坐着都已不安得很。
阿苍接到西参这般如同被抛弃小猫儿的眼神儿,忍住想立刻让殷掠空换个人来易容的想法,她没好气儿地同来通禀候在屋门外的婢仆说:“大小姐养着病呢,遵安太医医嘱,需静养,不见外客。”
婢仆应诺,回前院照原话禀外管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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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二章 往深查
丢飞刀甩鞭子,伤的不过是权贵,口出忌讳爬高留宫,试的是永安帝与秋太后的态度,她得到了答案,很快明智抽身,借病暗遁离京,以最快的速度处理杨总督的后患。
她在交先前应下花雨田的差事儿,她也在替夜家铲除威胁,她更是在为前事了结后事准备。
即便他同她说过,明确地表明了立场,她不愿进仁国公府,他便应她只嫁他莫息,她执意要查清其母之死真相,他便应她一同竭力彻查,她不愿十九岁前谈婚论嫁,他便应她等年十九过后他再娶她。
酒醉胡言,出口的还是当今圣上的名讳,不管往后本人避不避酒,只要有人想利用这一点,无疑是无孔不入,再防范,也有防不住的时候。
原本他祖父与父亲母亲就已不愿他娶她了,经此一醉,无论从哪个角度考虑,仁国公府都冒不起这个险,反对的声音只会越演越烈,毫无转寰余地,他再无半丝机会。
莫息坐在上观院院子里,石桌上满是酒坛子,有三坛子空了,手上这坛也半空,狠灌下去后,大部分酒顺着喉咙进了他的肚子,少许酒自他嘴角溢出滑落,顺着下巴颈脖流进他衣襟,丝丝冰凉混和着酒气似荡起荡落的千秋,一下一下地刺激着他的理智。
秋络晴算计的不过是坏她名声,想让他断了对她的念想,她算计的却是她自已的一生,她在堵自已的后路,她在掐断她与他今生连理的可能,她并非对他毫无感情,可她却能这般清醒地顺水推舟,理智地将她自已连带他都给算计了。
她怎么能这样,她怎么能这样狠心……
她借酒醉口出忌讳,看清她皇帝舅舅与太后外祖母待她的真心有几分,更断了京中豪门世族所有有意与她夜家联姻的念头,她不仅不愿踏进他仁国公府的大门,她是打算了谁也不嫁。
尔今,她不过十岁!
还有三年尚可议亲,她便这般决断,那在这三年间,她再做出何等惊天骇俗之事来,除了查清她母亲之死的真相,是否依然有她自断嫁人之路的目的
有的。
莫息苦笑着,仰头灌下酒坛子最后的两口酒,灌得太急,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呛得满面通红,青筋猛涨,脑仁一阵一阵地发疼。
自今生的他滚下楼阁,让前世英年早逝的他魂回此生,他得以重活一遍,再见到活生生的她,再在她身边守着候着护着,她不知道,他有多开怀,那种开怀,纵然是他死后得下十八层地狱,受尽十八般折磨,他也甘之如饴。
前世失去她的痛苦,她也不知道,那种痛苦,连她拼了性命生下来的念哥儿也无法抵消去一分,反是每看到念哥儿,他便如同在油锅里生炸了一回,又如刀山里赤脚走了一遍,火海里活焚了一遭。
莫息咳得眼泪都出来了,他双手遮面,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心口一抽一抽的。
她不愿嫁他,今生她竟不愿嫁他了……
莫息忽地放开遮面的双手,眼红如血,大掌一挥,再是砰砰的接连前后俩落地砸碎声,一个是空酒坛子,一个是未开封的酒坛子,碎片与酒水混成一团,也摔成一团。
永书听到动静忙自院门跑进,看到的便是这么一个情景。
他噤若寒蝉地看着,也只看着,他不敢迈进半步,大少爷早勒令谁也不准靠近,他这会儿胆敢近前,绝对是白白牺牲。
可大少爷这般模样着实骇人,也是半醉了,他又无法上前收拾,倘大少爷起身乱走被碎片伤着,那可如何是好
永籍慢个几息到,站在永书身侧,与正犯愁的永书一样不敢上前,看了会儿,他将永书拉离廊下,往院门走。
 
第四百六十三章 谁下的
幼时,夜十一容貌尚肖似葭宁长公主九成,随着年月流逝,她越长大,小脸越长开,便越不肖其母,只一双眼眸,水汪汪带着灵气,像个十足。
永安帝想着小时的外甥女,那张小脸与他皇妹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那会儿他是怎么看怎么欢喜,自董秀之一事儿事发后,他与外甥女无形中疏离了许多。
那晚见着外甥女那般醉态,发现外甥女如今长大,不仅外貌与皇妹越来越不相似,连那性子亦越长越发背道而驰。
心弦深处蓦地一动,他嘴边泛起一抹苦涩的笑,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金乌一落,文总管便尽责地将各宫妃嫔的牌子安置在金龙圆盘里递上去,永安帝却没心思,道了声退下,他便退下了,晓得今晚皇上是又只一人在奉华宫歇下。
只是此刻已是子时中,着实夜了,文总管刚想上前与永安帝提提时辰,道一声皇上该歇了,便听永安帝问:“如何了”
文总管立刻将嘴里原要说的转了转,改而回道:“酒壶是三殿下差人送来的,说是夜大小姐醉的时候,杨小姐上前发觉有异,便让丫寰藏了,后交与三殿下。”
“嗯。”永安帝正坐永乾宫御案之后,看着奏折,声音带着些许漫不经心。
文总管接着往下禀:“果酒确有问题,交由吕院使亲自验了,是种无色无味的佐料,下到酒水中,并不会破坏酒水原来的味儿。其作用也简单,加在酒中,能使人酒醉,加在茶中,能使人茶醉,倘加在如迷药此等下九流,能使迅速发作,药效叠加成倍。”
永安帝问:“谁下的”
“秋家二小姐。”离夜十一病倒请假已有多日,文总管便在此数日中将事儿查了个明明白白。
永安帝闻言,只掀起锐利的眼眸,如鹰隼般瞥了文总管一眼。
这一眼直教文总管即时腿儿软,卟嗵一声便给跪趴下,脸色大变地惶恐道:“皇上恕罪!还有、还有谢八小姐与……与朱柯公主牵涉其中……”
行了七八日,纵然心里想着尽快赶到泷水县,夜十一骑术一般,虽做了少年装扮,终归乃女娇娥,底子也不比生来就强健之辈,故急归急,仍是做了大车赶路。
大车经特意改装,舒适是极舒适的,有东箕在车厢里陪着护着,赶车的车夫又是改暗为明的北室,夜十一歪歪靠在车厢软垫里,怀里抱着个大迎枕,心情颇为愉悦。
毕竟历经梦里梦外犹如两世,这还是她头一回离家离得这般远,虽是暗悄悄的,心里那股子能看到外面新奇物事的兴奋,仍高昂得很。
这种高昂的心情直至收到星探专用信鸽送来的消息,哗啦啦一声如同被淋了冰水,一下子给摁灭了。
东箕观夜十一明显生了气的脸色,小心翼翼唤道:“大少爷”
肤色蜜黑,妆容英挺,活生生一张俊俏少年的面容,被眉间怒气无奈兼而有之地渲染,夜十一端得一副威仪严肃的男儿气概来:“三表姐尾随于后,偷偷离京。”
答完星鸽里南柳速速送来的消息,她又与外边赶车的北室道:“前面进城,歇个两日,待与三表姐汇合,再起程。”
北室听之:“是。”
本来是不打算进城的,因急着前往泷水县,夜十一这七八日来一直在日夜兼程,真累到不行了,方会进县城州府歇脚,要不然大都在赶路,累了困了饿了渴了,皆在路上。
她虽身子底薄,终是调养了这些年,已然强上许多,又有舒适的大车坐,倒也挺得过去,北室东箕则皆是练武之人,又是星探,刀口舔血日夜不眠的日子不少,更是无
第四百六十四章 何角色
东箕寻好客栈回找北室,二人妥妥当当地将夜十一迎进支江城数一数二的大红门客栈。
用膳沐浴,饱了腹欲洗去路尘,饥渴疲惫尽去,独立窗边的夜十一却未释下紧蹙的眉头,她静静地看着无星无月的夜空,眼底一片平静,只偶尔想到什么,方荡起微微涟漪。
母亲之死,谢皇后因着能送她淬同一种毒的手珠来,必然脱不了干系,指不定还是主谋,皇帝舅舅因她试探过,也少不得干系,那么太后外祖母呢
往前她年岁尚小,一双眼眸尚未成长得与她母亲一般无二,外祖母瞧她倒也正常,中秋月夜那一眼,眼中却是沉沉的僵色,她特意就着眼眸说事儿,外祖母抚摸她发鬓的手更是控制不住的滞顿。
那眼色,那反应,绝非触景伤情之悲痛。
而是在看到她酷似母亲的一双眼时,下意识想到了什么,倾刻间来不及掩盖的本能。
夜十一转身回到桌边坐下,提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是中等的茶砖冲泡的,看起来就那样,吃起来更是就那样,更何况此刻纵是山珍海味,到她嘴里也是形同嚼蜡。
一国太后,她的外祖母,到底在她母亲之死中扮演着何等角色……
鸿运码头凶杀案原本就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案子,乃因着死者生前与人积怨,那夜下工去吃个小酒,酒吃多了兴致一高,归家路上和对头遇上,二人便掐了起来,没两句更是动起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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