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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 入了魔
莫九习二少在八仙楼二楼厢房吃酒,是两人长订的和月厢,连厢房都只长订一间,可见两人的交情之厚。
“池学士与你同门,虽年岁差得有些远,足当你祖父了,到底你得喊他一声师兄,你哪儿会不帮你”习二少边吃酒边道。
“我是堂祖父退出内阁后方收的小门生,池学士是在堂祖父盛年之期收的得意门生,此番进京,未中进士前,我便前去拜会过,池学士……”莫九吃了口酒,夹了一筷子下酒菜放入口嚼着:“并没有多热络。”
小小翰林院编修非他所愿,照他堂伯大堂哥之意,倘要在翰林院做出些名堂来,继而自翰林出任六部要职,其中少不得池学士的举荐,没池学士的举荐,凭仁国公府的根基人脉,自也能助他仕途顺利,然要从翰林院出来后一步大跨,池学士在永安帝面前的美言至关重要。
“我看啊,你是瞎操心!”习二少倒觉得池学士中正得很,只要莫九有才干,不必靠同门师兄弟的情谊,池学士也能助莫九一臂之力。
莫九一笑置之,再不言语。
他与习二少虽皆非莫家习家嫡亲子弟,他与仁国公府是堂亲,习二少与习府是表亲,说起来都不是莫习两家嫡亲子弟,要论两家各自对他们的培养力度,有些一样,有些又不一样,至少在仕途上,习首辅可以倾尽全力为习二少辅路,仁国公府却不要为他这样做,因着仁国公府还有他堂侄莫息在,那方是仁国公府真正要培植的未来莫家抵梁柱。
他与习二少的脾性也不同,抱负更不同,习二少可以随波逐流,中个二甲传胪一样高高兴兴过日子,倘是他,他绝对无法做到这般随兴任意,这便是他们的不同,尽管他们的交情很深厚,深厚到习二少可以为了他冒着让习首辅大发雷霆的风险而在华音阁一事儿助他。
“有时候,我还挺羡慕你的。”莫九向习二少举起杯。
习二少立刻端起酒杯同莫九碰下:“这话儿说出去,不知你我情谊的,还以为你是在膈应我呢。”
堂堂探花郎居然说羡赠他这个二甲传胪,谁信啊!
不过莫九这话,他信:“行了行了,船到桥头自然直,你这会儿再操心也无用,不知同我今朝有酒今朝醉,如何”
莫九笑:“行!”
话落,布中自厢外进来,走到习二少身边弯下腰,附耳过去,想悄声禀告,不料习二少将他扯离:
“九爷面前,不必如此。”
布中立刻向莫九揖礼致歉,随后道:“二少爷,莫大少爷差人来说,行了。”
习二少立刻起身:“行了哪儿呢”
布中道:“中子街忘返茶楼。”
“走!”习二少立脚尖一转,便要出和月厢。
莫九在后面喊问:“可是为了杨家孤女”
“她叫杨芸钗,不叫杨家孤女,你可以喊她杨小姐。”习二少停在厢门口门槛内,布中已推开厢门,他侧身回头便见莫九一脸挑眉看好戏的模样,他觉得他该
审明下立场:“我就是玩玩儿,没认真,你也别认真。”
“要我别认真可以,要我喊杨小姐也可以,不过你得告诉我,你何时同我大堂侄那么好的”莫九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等着习二少的答案。
“就是、就是……”习二少很纠结,难道要他说就因着一只草编蛐蛐的情谊
觉得说出来有些丢脸,毕竟他都年十八了,莫息才
第一百六十四章 无根木
正所谓冤家路窄,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黄芪肖见到花雨田便是这样的情况,他刚在忘返茶楼坐下,身边带着红校尉和殷掠空。
红校尉早知殷掠空来历,对殷掠空并不在意,丝毫不担心会影响到他在于黄芪肖心中的心腹地位。
殷掠空对红校尉也是如此,她觉得红校尉忠心有余,魂力智慧不足,根本不会阻到她想爬往锦衣卫最高处的前路。
两人相安无事。
花雨田带着秦掌班在茶楼大堂另一端坐下,与黄芪肖三人所坐位置正好呈对角。
殷掠空一直注意着黄芪肖周身的一切,黄芪肖对刚进来的两名太监尤为鄙夷,她不禁多看了两眼。
黄芪肖在殷掠空还想看第三眼之际低声道:“别看了,为首的是东厂督主花雨田,另一个是秦掌班,一个叛徒!”
叛徒
殷掠空不由又想往对角那一桌瞧,结果被黄芪肖按住脑袋转不过去。
“秦掌班原是南镇抚司里的总旗,后东厂初立,他便跟了花督主。”红校尉见状,忙替殷掠空解惑,声音也是压低八度。
殷掠空了然,原是锦衣卫,结果永安帝一设东厂招兵买马,秦总旗立马成了秦掌班,照黄芪肖气愤的程度,想必那秦总旗先时还挺得黄芪肖信任与器重。
秦掌班能感受到对角黄芪肖那一桌一名清秀少年时不时往这边看的视线,花雨田自也咸受到了,却是不让秦掌班异动。
秦掌班也知趣,知花雨田其实不想见到黄芪肖这个对头,倘不是想来见见夜家小老虎,花雨田也不会明知黄芪肖有事没事爱来这家忘返茶楼吃茶闲坐的情况下,还带着他来撞个正着。
“查查,那个少年是谁。”花雨田伸手阻住秦掌班想为他倒茶的举动,他自个提起跑堂刚送上来的茶壶为自已倒满,端起茶杯轻啜一口。
“是。”秦掌班正侧对着对角那桌的殷掠空,眼风稍一瞟过去,便能见到花雨田要他查查底细的殷掠空。
今日为何会带她来忘返茶楼吃茶,且红校尉也来了,殷掠空有心想问问黄芪肖,又觉得黄芪肖还未真正认下她当徒弟,问了约莫也是白问,这会儿见东厂督主也来了,她再闷不住,轻声问道:
“师父,待会儿茶楼是不是还有谁要来”
锦衣卫指挥使、东厂督主,永安帝巩固皇权的两大厂卫首领齐齐到忘返茶楼,且皆坐于大堂,黄芪肖可以说是习惯,然连花雨田也未上二楼三楼雅间,一进门就同坐在大堂对角的另一桌,不止她,稍关注些朝廷风向的人,都会觉得大有蹊跷。
黄芪肖斜殷掠空一眼,笑了:“我是习惯来此吃茶的人,至于花雨田他来做什么,我怎么晓得要不你去问问”
殷掠空立刻噤声。
红校尉有些同情地看了殷掠空一眼:大人一遇花雨田,再好的心情都如晴天突转狂风暴雨,这会儿问这话儿,简直自找石头砸脚!
“不过……”黄芪肖停顿了会儿,“通常有东厂番子出现的地方,都会有一番躁动,何况是东厂头头亲自来了,嗯,我也挺期待等下会有什么好戏。”
殷掠空闻言脸埋得更低,东厂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她选择黄芪肖做为依靠借力往上爬之前,也了解过东厂
第一百六十六章 入虎口
习二少带着布中匆匆赶到忘返茶楼,快到茶楼大门口时,永书堵住去路,说莫息在茶楼斜对面的酒肆等着。
习二少疑惑,却也没多问便转脚尖随着永书倒进畅怀酒肆,莫息早等在酒肆二楼厢房,厢房背靠中子街,窗台两扇窗棂一打开,便能看见底下街道的人来人往。
习二少一坐下,没等他发问,莫息已然自发解释道:
“黄指挥使花督主都在大堂对角坐着,十一与杨小姐在二楼雅间,这会儿可不能进去。”
黄芪肖也就罢了,花雨田的恶名,习二少早有所耳闻,人没见过几回,且皆是远远看过,花雨田那胜似美人儿的相貌却让他记忆犹新,想着还有几分蠢动:
“他们这是想做什么不对,黄指挥使素来喜到忘返茶楼来闲坐吃茶,他与花督主可是死对头,两人是自动离对方远远的,怎么这会儿能坐到一块儿去”
莫息也实在没想到,就布中去送消息通知习二少那么片刻,忘返茶楼便前后进了黄芪肖花雨田,前世对于十五岁前的政事并不上心,以致他对十五岁前的一些事情根本就没有记忆,眼前这情景就属于没有记忆的那一段,也不知厂卫俩首领齐聚忘返茶楼到底何为。
黄芪肖也就罢了,毕竟有这习惯,倘只黄芪肖一人,他无需避讳,早进茶楼寻他媳妇儿去,然花雨田此恶鬼也在,这让他不得不谨慎些,前世早年他只管玩耍闹腾,连国子监都像是点卯似的,根本就没认真修学过,什么东宫之争政权之斗,压根进不到他心里去。
莫大少爷、莫世子、仁公国,想着随着年岁增长,身份一层一层递进,他再努力奋进,既定的一生也就这样了,翻不出什么浪花来,从未想过他小心放在心上的人突然会离开他,更从未想过那是因着他的无能方让黑手有机可趁。
回来之后,他也才发觉,纵他已不太记得十五岁之前的一些事情,他仍旧感受到无法掌握无法预计的慌张。
似乎有些东西变了,变得让他怀疑,在他熟知的未来是否也会产生改变
倘未来能改变,那是不是说明她不会再难产而亡离他而去
尽管岁月煎熬,漫漫长夜难过,他也得等下去,认真努力地充实自已的同时,他得等,等着那一日的到来,等着在那些既定的日子里去改变那些会伤害到她的事情。
而他发现,她已经不再戴着那串紫晶手珠。
十岁这年,他已不记得发生过何事儿,但在及冠之后有一回同他父亲论及政事,说到永安帝对鲁靖王的忌讳,他父亲郑重同他提及永年十九年,也就是今年,会有两个人因与鲁靖王有瓜葛而被无声无息处理掉的事儿。
一是蔡康来,他主动与黄芪肖交易,只为进宫求得永安帝赦令,二是春生,四川春巡抚嫡幼子,唯一留在京城春府侍奉春家老爷太太的春五少爷!
前一件,罪证确凿,死有余辜,后一件,则有些小题大做,无辜受累。
习二少见莫息自顾不知在想什么想得入神,伸长脖子往街下斜对面茶楼门口看,只看一眼,视线便往上移,落在茶楼二楼雅间有些开有些没开的窗台上,也不知她与夜小老虎是订在哪个雅间
“布中,你去……”莫息话儿到一半,蓦地顿住,因他已看到春生带着小厮进了忘返茶楼。
 
第一百六十七章 还不了
春生刚进忘返茶楼,便被秦掌班拿下。
理由,自春生身上搜出一本鲁靖王年轻时所作的诗集。
黄芪肖同春巡抚在宫中打过几次照面,本无甚交情,然春巡抚却能在他尚未是锦衣卫指挥使时便伸手帮过他,犹记得当时他在宫宴上出错,席上噤若寒蝉,仅春巡抚出声为他求情,让当年不过是锦衣卫中普通一员的他得永安帝格外开恩,未开除他的军户,倘非如此,任他后来再努力艰辛,也没机会成就今日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