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记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乌珑茶
殷掠空不敢直瞪罪魁祸首的花雨田,纵是背部,她也怕恶鬼长了眼睛,他那随身佩着的刀,倘她没认错,该是鸣鸿刀,十大名刀之一,锋利得很,要削掉她一颗脑袋,完全不费吹灰之力。
花雨田突然停了下来,殷掠空自也得停下来,他侧着身,手摸了摸鸣鸿刀的刀柄:“你认得它”
殷掠空回:“好似鸣鸿刀。”
花雨田将殷掠空上下打量一通,真瞧不出这一身布衣的小子到底还藏着什么能耐,他这把鸣鸿刀虽是名刀,但真正认得它的人却不多,秦掌班查过这小子后告诉他,是个孤儿,认了个叔,住在仁安堂大街附近的土地庙,有些腿脚功夫,不算好,比三脚猫功夫强些,除了偷过安有鱼的钱袋子,从未干过偷鸡摸狗之事,却奇怪地同乞丐的交情甚好。
“说说。”花雨田打量完,示意殷掠空说说对鸣鸿刀的看法。
“《洞宴记》
中有记,‘武帝解鸣鸿之刀,以赐东方朔,刀长三尺,朔曰:此刀黄帝采首山之铜,铸之雄已飞去,雌者犹存,帝恐人得此刀,欲销之,刀自手中化为鹊,赤色飞去云中。’”殷掠空念完道,“于鸣鸿刀的认识,我就是在一本书上偶然看到,书上附图,故觉得像。”
红夷子是玉雕大师,雕功自了得,她自小学着,却不
第一百七十二章 马儿呢
莫非姜马两家有意联姻
马文池靠着静国公府,姜左少卿也同夜家交好,真想联姻好上加好,也未尝不可。
想到自已二十有四,仍是孤家寡人,未来想必也是高处不胜寒,独自舞清影,光那么一想,花雨田觉得自已挺可怜的,脑海里蓦地浮出一少年来,耳边回响着少年断然拒绝他的声音,他唇紧抿,蓦地弯起弧度,美得令天地无色。
不想当他徒弟,他偏要收!
已经过了一夜,与殷掠空谈崩的黄芪肖赌气似地待在锦衣卫衙门,啥事也没做,干做公事房书案后,安静平和得让底下南北俩镇抚司人人惶惶,和气生财的南镇抚司陈镇抚来过三回,连素来眼高于顶的北镇抚司易镇抚也来过一回,都是往红校尉那儿探的消息,得到的皆是红校尉的一个摇头。
黄芪肖除了办皇差之外,余下时间不是在自个家中陪妻儿,就是在忘返茶楼闲坐吃茶,然昨日自下晌到今日快晌午,他不仅没归家去,下衙踏出锦衣卫大门,连出自个公事房的屋门都没有,听说连坐书案后的姿势都保持着一个样。
胡说八道!
他就看到大人自昨日到今日换了不下十个坐姿!
红校尉心里对着周边的议论纷纷翻着白眼,脸上仍是一片严肃认真。
殷掠空自玉秀山下来直回城里,先时花雨田骑马出城,她没准备,只好去车马行用尽身上的碎银雇了匹马,骑上一路问,亏得乞丐的指路,她方迅速往玉秀山方向追,追到山脚下,看到花雨田的马儿,她就知道自已没追错,一路往上,直走到玉秀庄前,旧宅重临,她本能地往那儿瞧,没想倒让她瞧见了她要找的花雨田。
随后,便是在玉秀庄前枯等个把时辰后方初达共识的情景。
上差时间,黄芪肖应该是在锦衣卫衙门,她策马回城后便直接奔承天门方向,往千步廊西侧的锦衣卫衙门跑,打算倘在这儿找不到,那她还可往忘返茶楼与黄府找,没想到锦衣卫衙门前下马,她却进不去。
“两位差爷,我就是想问问黄指挥使在不在衙门里”殷掠空腆着笑,万分讨好地上前问声。
她跟在黄芪肖身边,虽说已有一些人晓得,然尚遍布不到连守门的普通缇骑都知道的地步。
眼前这两位守在锦衣卫衙门大门左右的缇骑便不认得殷掠空,见殷掠空瘦瘦弱弱的一少年,看穿着也不富贵,居然一开口便问他们锦衣卫衙门的最高首领,两人相对一眼,再是齐齐哈哈笑开。
“在是在,不过小子,你还不知道这儿是什么地方吧”
“识字不瞧瞧,那上面写的是什么字!”
雇马已经花掉她辛辛苦苦存得的碎银,此刻身无分文,纵想以财相贿,让俩缇骑行个方便,也是有心无力,殷掠空知必然进不去,也不费口舌,转身便牵着马儿往锦衣卫衙门对面墙蹲下。
俩缇骑嫌殷掠空这样牵着马儿蹲在锦衣卫衙门大门正对面墙下,实在影响形象,这附
近人来人往皆非百姓平民,左右前后皆是官府衙门,不知道的还以为锦衣卫衙门发生什么事儿呢,两人凶神恶煞地驱赶着殷掠空。
殷掠空无法,左右看看,都是官衙,她蹲的地方其实除了是锦衣卫衙门大门正前方外,也是右军都督府的后墙,往锦衣卫衙门左边移,她牵着马儿走入锦衣卫与通政使司俩衙门侧墙之间的胡同,官府正门都向着御街千步廊,正门街道有官差管,侧墙之间的胡同则有些形同死角,也有管,
第一百七十三章 过了关
殷掠空心一放,笑颜逐开,紧张焦急的情绪一过,肚子咕噜咕噜又响起来,她忒不好意思地瞧着红校尉。
相处下来,她已然大略摸清黄芪肖红校尉这两人的脾性,大部分时候,红校尉待她简直好得跟她叔似的,一遇诸如这种情况,她已有些习惯成自然地瞅向红校尉,可怜兮兮地求喂饱。
红校尉与黄芪肖年岁差不多,家里亦早有妻儿,他长子差不多同殷掠空大,然在家里他长子可不敢用这般的眼神儿瞧他,他是既受用又真心觉得无父无母的殷掠空可怜,铜铁铸的壮汉心一下子软得不可思议:
“我同大人一发现你睡倒在侧胡同那儿,大人一面让人帮你送马儿回车马行,再与你一同坐不喜坐的大车回来,另一面让我先行回黄府来让嫂子吩咐厨房做一桌好吃的!吃饱沐浴后,咱还有大事儿得做!”
吃饱好,沐浴么,她为何要在黄府沐浴
没等殷掠空把疑惑问出口,红校尉也没抢话,话儿是黄芪肖自个公布的:
“不管春五少爷能不能救出来,你已经过了关。”
言罢,也不管公布得不干不脆,殷掠空还半懵着,他已然大步跨进主院院门,走得甚快,连头也没回。
“大人可担心你了,自昨日下晌你离开,到在侧胡同发现你,这段时间大人就没离开过锦衣卫衙门,连公事房的门槛都没出过,直到晌午一过,你还没回来,大人坐不住了,带着我就想往花督主私宅跑!”红校尉嘿一声,“倒没想到,我和大人刚出大门,侧胡同便走出一匹马儿来,我赶紧去看,这才发现了你!”
想是她睡着了,手不自觉松开,马儿脱了她紧攥缰绳的钳制,这才往胡同外走,殷掠空点头表示明白:
“那师父刚才的意思……”
“瞧着挺聪明,怎么这会儿竟笨起来了”红校尉拉着呆站在原地的殷掠空进主院,“大人让我先到黄府来,除了给你备膳食外,最主要的是让我帮着嫂子准备正式拜师的事宜!”
拜师!
殷掠空大喜过望,再是想起花雨田说的话儿,眉眼上的喜色僵住,倘师父知道她用一个大情报去换春生的命替他报恩,那师父会不会气得立刻将她逐出师门
照壁回到花雨田私宅,同花雨田禀明殷掠空自玉秀山下山后的所有行径。
末了听到黄芪肖竟真要收了殷掠空为徒,花雨田眼眯了眯:
“那小子倒是……你继续去跟着,看毛丢除了黄芪肖外,还有没有与旁的人关系密切。”
照壁领命,转身便又出了花府去跟殷掠空。
事关杨将军的情报倘是真的,那可不一般,花雨田觉得单凭一个年仅十二的少年,且无根无基,甚至是孤儿,跟在黄芪肖身边也是近来之事,纵有乞丐互通情报,像殷掠空拿来同他交易,也确实让他动心的情报,可不是一环两环的事儿,而是步步逼近环环相扣。
他也不管是不是真的,只要让他真拿到证据,在圣驾前,杨将军就是喊百次冤也无用,再得说了,自古人头落地前,谁人不喊冤的
只要真搜出证据,那杨将军便大势已去,局已定。
毛庙祝等了毛丢一夜,自认下毛丢,毛丢还就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情况,虽说毛丢先时便嘱咐过他,说要是哪日毛丢没回来,定是办很重要的事儿去了,让他不必担心。
好不容易认个侄儿,臭小子也挺对他胃口,处着处着已处出感情来,他哪儿能不担心
他是担到心都快不跳了!
拜师仪式一了,殷掠空正正经经喊了黄芪肖一声师父后,便出黄府往土地庙赶,吃饱喝足精神气爽,她跑得飞快,跑到拐角,远远便瞧见毛庙祝伸长脖子往拐角这边望,她瞬间眼就湿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如救火
京城春府乱成一团麻,远在四川的春巡抚亦是心急如焚,他是朝廷命官,无召不得回京,如黄芪肖所言,京城春府春老爷连夜派谴忠仆快马加鞭送书信至四川,一进四川春府,春巡抚当日便回了书信。
忠仆日夜加赶,赶到四川说完春老爷交代的几句话儿,人便整个趴下,连中途换骑几回的马儿也四腿软塌,倒在马厩里。
无法,春巡抚改让身边的心腹长随带着回信快马加鞭送回京城春府,再让嫡长子春大少爷带着忠仆骑马往京城赶,忠仆需要休整,他也需要交待嫡长子回京后该如何行事儿,于心腹长随走后的第二日起程。
其实所有交待也是乱无章法,对上东厂花督主,且被当场搜出鲁靖王诗集,他是百口莫辨,他明白嫡幼子性命已危,让嫡长子赶回京不过是做困兽之斗,亦是为安留在京城春府双亲的心,倘真不幸,嫡长子亦可为嫡幼子收个尸。
短短几日,三十有四的春巡抚如同年过半百,两鬓猛生华发,看得春大奶奶泪掉得更凶:
“爷,生哥儿才十二岁啊,当初我就说不能留生哥儿在京里,爷就是不听!倘生哥儿这回真没了性命,我……我也不活了!”
听着妻子的撒泼,春巡抚心中何尝没有悔意,当初执意留下嫡幼子留京,为的是让嫡幼子替他承欢膝下孝敬二老,奈何嫡幼子糊涂,什么不好着迷,竟迷上鲁靖王早年所作诗集!
“那就是个逆子!皇上对那位素来最是忌讳,他竟敢将那位的诗集堂而皇之地放在身上,还被花督主搜个正着!倘仅要了他的命,那都是轻的!倘他不知好歹,口出妄言,我这巡抚也不必做了,不日便该述职回京,等待我的就是一把锄刀!咱春家自此便得在京城除名!”春巡抚喝斥道,他素来谨慎,对鲁靖王更是三缄其口,此刻是连鲁靖王三个字都不愿述之于口。
春大奶奶被喝斥得泪都忘了流,她是妇道人家,话还是听得明白的,鲁靖王是什么存在,她也身于官家,哪儿有不知深浅,她丈夫未纳妾室,只她一人,多少手帕交艳羡她嫁了个专情的好丈夫,她日子也一直过得和和美美,此生再无所求。
她夫妻二人膝下五子,皆是她所出,没有闺女素来是她的遗憾,连五子无一在科举上取得不凡功名,她也不甚在意,可如今听丈夫所言,她往深一想,浑身立刻惊出一身冷汗来,失了丈夫这巡抚一职,真有个好歹,五子中竟真的无一人能撑起春家!
五子就嫡长子考了个秀才功名,余下四子,三子无一是块读书的料子,一子远在京城,倒是时常在公婆送回的书信中得知,嫡幼子甚爱念书,也念得极好,未曾想却出了此等要命之事儿。
被吓得静了会儿,缓过劲来后,春大奶奶也不敢再埋怨春巡抚,走近了泪眼婆娑地看着春巡抚:
“或许、或许没那么严重……”
“大理寺蔡左寺丞可还记得”春巡抚手扶额头,示意春大奶奶边上坐下。
春大奶奶就势在邻座落座:“记得,爷前些日子提过,说是人突然就没了。”
“我一直没同你细说,这会儿也不好细说,我只说一句,于此事儿,我问过我姐,我姐回信说问过姐夫,姐夫说具体不清楚,只从董大将军那儿大概了解到,蔡左寺丞是突然进的北镇抚司
第一百七十五章 暂保命
遇事儿想找个人商量,第一时间浮上她脑海里的人,不是年纪相仿的手帕交,亦非府里的兄弟姐妹,而是小她许多的夜十一。
许多时候,她觉得她同夜十一的关系,并非女傅与女公子的师生关系,更像是站在同战线上的战友。
“因着春五少爷”夜十一侧坐着,闻言也没多惊讶。
她想过春巡抚会怎么救春生,以她在噩梦中对春巡抚的了解,绝非是会在这个时候寻上春氏的秉性,再者离春生被抓进东厂也不过七八日,春府的人送信到四川通气,大概还没到,春巡抚纵有求春氏援手之意,回信也不可能这么快到,应当是春氏已身之意。
董秀之点头:“是,说是请我帮个忙,看能不能探得春五少爷现今在东厂的状况。”
“女傅应下了”见董秀之再点头,夜十一笑:“那女傅可以去回了,就说春五少爷性命暂保,至少最后能不能走着出来,得看后效。”
后效显著,春生自能保命,不显著,不仅春生得横着出来,她的计划也将功亏一篑。
董秀之愣了愣,再是沉默到夜十一得换车坐回夜家大车去,夜十一起身,琴风阿苍一人推开一扇车门,她突然拉住夜十一:
“十一,你说得可真”
她也不问原缘,与夜十一话中成效是何意,她就问这一句。
“十一可曾诓过女傅”夜十一眉眼弯弯。
董秀之即时松手:“不曾。”
七八日里,春氏茶不思饭不想,倘不是知晓春生出事儿,封副将都要以为春氏这几日多番出门是会情郎去了,夜里安寝前,他看着晚膳终于能吃下一碗白米饭了的妻子:
“别想太多,会没事儿的。”
“嗯!”春氏重重点头。
见春氏真宽心许多,封副将心生疑虑,想到什么,眼神儿瞬间利了起来:
“你这几日都到什么地方去了”
春氏静了会儿,知瞒不过,知她推脱装做不在意更没用,她半真半假道:
“爷,我这几日走了许多地方,使了许多银子,终于让我打听到一个好消息!生哥儿还活着,他还活着!”
“活着就好。”封副将瞬松口气儿,怪不得能宽心许多。
只要不是犯浑去沾手,只是花钱买消息倒也无碍,毕竟是嫡亲姑侄,真不闻不问,他这个姑父尚可理解,他妻子这个姑母可就真得让人戳脊梁骨了。
“生哥儿之事,也不是我不想管,实在是管不了,倘一个弄不好,连我都得折进去。”末了还不放心,封副将再叮嘱一番:“岳父岳母那边一送信到四川,小舅子不能回京,必会让耀哥儿走一趟,届时纵耀哥儿到府里来,你该说的说,该理的理,余下不妥的,可莫要犯浑!”
春大少爷单字耀,春家五子就他一个有秀才功名,年纪最大,也最沉稳懂事,可惜科举一途连连折戬。
“我明白,
爷放心吧。”春氏唯有应诺,言多必失,她可不敢想象倘让丈夫晓得她是寻上董秀之探的消息,也不知丈夫会是何种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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