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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楼春+番外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清歌一片作品
“你们都出去。”
榻上的徐邦达屏退了屋里的人,只剩初念一个的时候,招手示意她到自己身边坐下。迎上初念略带不解的目光,伸手握住她的柔荑,轻声道:“我瞧你回来后,便仿似有些心神不宁,莫不是被那人吓到了?”
初念自然知道他口中的“那人”所指是谁。一惊。没想到他竟会如此纤细敏感,正要摇头否认,徐邦达已略微蹙眉,道:“你不必怕他。”想了下,又道,“你既已经嫁入我家,家中的事,也该都让你知晓。他虽是我大哥,却不是我母亲所生。他的生母是个胡女。我爹年轻时西征剌惕部,那里的一个小土司把自己的女儿送了来,这才生出了他……”
徐邦达说到这里,眼中现出一种淡淡的厌恶,“他一直就跟那个生出他的女人在剌惕部,据说那个女人死了,他七岁时才被我爹带回徐家认祖归宗。我听我娘说,他自小就凶暴,又不服管教,跟匹野马似的,刚来府上没多久,就把教养他的嬷嬷推得折了条胳膊,阖府上下没人不厌烦他的,只我爹护着,我娘也不好说什么。后来十四五岁时,去了北边从军,跟平王做事。”
“那个平王虽是皇上的十四弟,只太上皇从前还在时,他便被派去北边戍境,一去二十多年了,不过是个藩王而已,只他能在平王那里站住脚,以这样的出身,也算是好事了。后来祖母做主,让他娶了你司家的一个堂姐。他便带了她去燕京。只没两年,你堂姐便病去了。我娘说他命硬,被他克的。果儿被送回后,这些年他也极少回金陵了。咱们此番成婚,我没料到他竟会特意赶回。一早他进来时,那样子确实叫人看不过眼去。你先前养在深闺,没见过这样的人,被吓到自然难免。往后不必怕他,遇见了,远远躲着便是……”
徐邦达大约极少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到了后来,气也有些不匀了。
他口中的这些国公府往事,初念在此生活过三年,除了徐若麟小时的这些劣迹,别的大多都知道。只不过不是从徐邦达口中得知而已。此刻听他这样说,心里有些不愿意再听,又见他说得一口气喘不上来的样子,忙打断道:“我晓得了。往后定会避开他的。你歇会吧,我喂你喝口水。”说罢起身给他倒了杯茶,试过温后,扶起他送到唇边喂。
徐邦达见初念温柔贤淑,心里很是满意。喝了几口水后,因一早起得早,此刻确实也乏了,躺下去很快便睡了过去。
初念望着他睡容,出神片刻,轻手轻脚出了屋,朝与别的丫头一道正候在廊下的尺素云屏道:“你俩跟我来。”
初念入了边上一间平日里用作起居的厢房,关上门后,对着两个神情不解的丫头道:“尺素,云屏,你俩都是自小随我一道大的。我嫁到这里,虽也带了别人,只真能信靠说得上话的,也就只有你们俩个。”
尺素云屏起先见她神情严肃,不晓得出了什么事,心里正有些惴惴。此刻听她这样说,都是松了口气,都道:“奶奶放心,我俩一定会对奶奶尽心尽力。”
初念点头道:“我自然晓得这个。今日叫你俩来,是把你们当心腹,有些话这才及早跟你们说清。这里不比咱们自家,人多眼杂嘴也阔,凡事要小心谨慎,不该看的不看,不该说的不说。除了这些,还有两条,你们定要牢牢记住。”
初念说到这,望着云屏,加重语气道:“第一,从今往后,不论谁,若是背着人要你们给我传信递话,我再说一遍,无论是这府中的哪个人,你们都不能应。第二,不管是谁,若是向你们私下打听有关我的行踪和事体的,你们也要一问三不知道,一个字也不许说。我话是说出口了,你们定要牢牢记住。若是敢犯,别怪我不念旧情,当场就把犯事的那个给赶回司家去。听见了没?”
尺素倒罢了,云屏这是第一次见初念用这样严肃的口气说话,还仿似一直盯着自己,吓了一跳,半晌才反应过来,忙点头道:“奶奶放心,有奶奶这样的吩咐了,绝不敢背着奶奶做这些事!”
初念微微吁了口气,点头道:“这样就好。没事了,你们都出去吧,守着二爷,看他醒了便叫我。”
两个丫头应了先后出去,初念推开窗子,独自坐在窗前,望着庭院里开得正浓的一株紫艳锦带,微微蹙眉,神思有些恍惚。
前世临死前,沈婆子说的这两个丫头的结局,这两天一直都在她心里萦绕。尺素无辜受到牵连,悲惨更甚自己,她是感激外加愧疚,至于云屏,初念其实也并不恨她。谁都会有软弱的时候。那样的情况下,换成自己也未必熬得住。这并不能完全抹杀掉她自小服侍自己长大的那份情。说来说去,祸根还在自己这里。好在这次,她不但要牢牢守住自己,身边人更是早防范未雨绸缪。双管齐下,想来必定不会再落入那男人的手复遭羞辱了。
☆、第九回
这一日,对于五岁的果儿来说,像是一个五彩斑斓的梦。
果儿知道自己的亲娘在生她不久后就死了。所以娘亲到底什么样,她一点儿都没印象。只能在孤单想哭的时候,凭想象去勾勒她的模样。一早她被宋乳母打扮好,听到她说要带自己到前面那间平日不能随便进去的大屋,去拜见二叔娶的新娘子时,心里怀着的,是一种怯怯的期待。她自然希望这个新婶婶能喜欢自己。
然后,她看到了新婶婶。她从没见过像她这样生得这么好看的人。才一眼,这个新婶婶就仿佛和她从前极力想象却始终模糊的母亲样子立刻重合了起来。所以当她站在角落里,看到她跟着叔叔刚一进来,第一眼就看向自己,甚至还露出笑容的时候,她那颗小小的心脏立刻就被雀跃所占满。
婶婶也喜欢我呢……她高兴地想。
这还不算,接下来发生的事,更是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那个陌生人一样的爹爹竟然就这么回家了,对她还这么好。不但伸手摸她的头,现在居然还抱着她回到了住的院子。
“爹爹!”
果儿被他放到了凳子上,见他起身,急忙叫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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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楼春+番外 玉楼春+番外_分节阅读_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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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他。等他望过来,却又犹豫了。
“果儿想说什么?”
孩子的天生狡黠和对大人情绪体察的敏锐,往往是成人想象不到的。果儿看出了这个男人对自己的耐心,胆子也大了,所以最后,吞吞吐吐地道:“爹爹,以后你不要再丢下我一人走了,好吗?”
徐若麟望着自己这个小小的女儿,心里的一根弦,仿佛被什么轻轻扯了一下,忽然有些难过。
上一世时,她就曾在他面前不止一次地表达过对他的不满,说他身为父亲,却将自己的女儿撇下,数年间不闻不问,简直连别人家的娃娃也不如。那时候的他不过一笑,任由她埋怨,心里其实却并不以为然。国公府能让他的女儿吃饱穿暖,不遭受风吹雨打,比无数他见过的贫家孩童好上无数倍。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自己这个父亲还应对女儿做什么。
那时候的他,心太大了,满满装载了他自己的世界。那个世界里,金戈铁马踏碎了冰河,长呼雄啸响彻于关山,除了这些,别的都是其次。甚至就连她,他现在回想起来,也终于不得不承认,其实根本就没有自己为了得到她而对她一次次许诺时说得那样情深意重。如果他真的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爱她,惜她若命,她也必定不会以那样惨淡而耻辱的方式收场——为逞占有欲时,恨不能掏心,欲望退却后,她却被挤到了角落。从这一点来说,他和那个自己曾痛恨鄙视的父亲,如出一辙。
他怔怔望着对面自己的女儿,一动不动。
果儿原本雀跃的心情被他的严肃和静默给压了下去,知道自己一定是说错了话,咬了下唇,再次怯怯地道:“爹,果儿是不是说错了话?爹有事的话,只管去好了,不用顾我……”
徐若麟终于惊醒过来。苦笑了下,蹲到她脚前望着她,用自己最平缓最柔软的声音道:“果儿,我以前对你看顾得太少,都是我不好。今后我还有事,大约也不能把你一直带在身边。但我答应你,最多再过两三年,我就能时常留下陪着你了。我不在的时候,你若一人无趣,去找你二婶婶便是,她是个极善的人,会对你很好的……”
果儿眼睛一亮,立刻道:“爹,二婶婶她真的喜欢我。今早你还没回时,她一进那大屋子里,第一个就看向我,还对我笑!”
徐若麟一怔,迟疑了下,问道:“你先前见过她?”
果儿摇头道:“没有。昨夜闹洞房,宋妈妈没让我去。说怕闹到了二叔。”
徐若麟又朝果儿细细问了几句当时情景,心中忽然像被拨弦般地,起了一丝微微的悸动。
按常理推断,她和果儿素不相识,果儿又站在角落,丝毫不曾起眼,她怎么就会立刻在那么多人中发现了她,并且还朝她笑?
他忍不住再次仔细回忆今早自己跨入中堂时第一眼捕捉到她视线时的情景。与旁人听到他突然回家时生出的那种惊诧不同,她……一双眼睛睁得很大,这是惊骇的自然反应,做不了假,与之后她从徐邦达身后出来向自己见礼时的表现判若两人。
自己对她而言,真的只是一个陌生人吗?
徐若麟被这个突然激出的想法沸腾了浑身的血液,心跳得飞快,恨不得立刻就能找到她问个清楚。
只要她还记着他,哪怕她这一辈子恨他入骨,他也愿意。
他知道自己又一次自私了。这样的情况下,若真爱她,应是盼她只记喜乐,忘却忧痛。但他却做不到。想到过往与她曾纠缠过的一切就这样灰飞烟灭如同从来不曾发生,他怎甘心!
~~
不过午后,东宫派的执事太监便送来了太子侧妃徐青鸾给弟弟大婚的赏赐。
徐青鸾是廖氏所出的长女,数年前便入了东宫。对徐邦达这个弟弟向来疼爱。此次他大婚,自然少不了贺礼。因早通过消息,所以徐家人已有准备,有条不紊迎礼谢恩,送走太监过后,徐耀祖看向徐若麟,道:“你随我到书房。”
徐若麟的目光掠过一直低眉敛目的初念,转身随徐耀祖而去。
廖氏目送那一对父子前后离开的背影,目光略微带了些不快。等回了房,心中意气难平,换衣裳时,惯常伺候她的珍珠不小心将衣裳丝勾到了她耳上戴的耳坠,拉了下耳垂,反手一个巴掌便拍了过去,斥道:“今儿这是怎么了,一个一个的都要跟我过不去!”
珍珠含泪,一边的沈婆子叫她和屋里剩下的丫头都出去,自己亲自服侍,低声劝道:“我晓得太太心里不痛快。只这么多年都过来了,那妖精也早死了,连骨头怕都化掉没剩几根了,不就这么一个种么,何至于往心里去,把自己气着了?”
廖氏咬牙道:“你不晓得我恨什么。这老东西,一年到头也不肯在这府里露几面,那老太太又是尊活佛,难听的话一句不说。偌大的一个国公府,里里外外都是我撑着。我想见他,比登个天还难。这回邦达成亲,他可算回了,昨夜却就跟我说今日要回山了,多一日也不肯留,便如这府里有要吞他的母大虫一般!今儿可好,你也瞧见了,他那个儿子一回,竟就不提要走了,又这般私下里嘀咕,你说我心里是什么滋味?”
沈婆子哼道:“太太,你管老爷和他嘀咕什么,让他们说去好了,对咱们却是不会有半分不利。这几个月,金陵里为何突然多出这么多娶亲的人家?还不是大家伙都瞧出来了,上头那位怕是熬不住了。只要他一去,太子那就是皇上。太子成皇上,咱们家大姑娘别的不敢说,一个贵妃那是稳稳当当。就凭着大姑娘是二爷三爷的亲姐姐,那个种他再能耐,又能掀出什么波浪?到时候还不是回去他那窝,叫啃冰啃个管饱!”
廖氏被沈婆子这番话说得心中熨帖了不少,又唠了几句,忽想起一事,压低声问道:“一早忙到此刻,也没得空问。邦达昨夜和他媳妇如何?”
沈婆子道:“一早我便问了屋里伺候的翠钗,说早上榻上干干净净的,丝毫儿也未沾上什么,想来……”后头没再说下去。
廖氏面上现出愁云,叹道:“唉,邦达这孩子,打小为了他,我不知道操碎多少心。从前听太医悄悄跟我这么提,我担心不已,却想着不定是他庸医妄断,如今这样,难道真是……”
沈婆子忙拿好话开解道:“太太放心。您没瞧一早,二爷那精神气便与往日透出不同?简直就跟换了个人样似的!慢慢调理,想来定会好的。”
这话廖氏自然爱听,点头道:“我也这么想的。好在这个新媳妇瞧着人也本分。只要她能安安分分伺候着邦达,我自不会亏待了她。”
“太太向来菩萨心肠。她能嫁到咱们这儿来,那是上辈子修的福!”沈婆子顺嘴道。
这里这廖氏跟沈婆子叹心中的苦,那边书房里,徐家父子也正在说话。
“若麟,这些年你虽不大回来,只我也听说过你的事。平王从前上报战表,说你曾率不足万人的骑兵,一个月内辗转北宂的十五个部落,一路猛进奋勇拼杀,追敌至和林部的立马河,斩敌士卒两万三千余人,叫和林王与高侯王死于战阵,王子相国等俘虏不计其数。皇上龙颜大悦,对着满朝文武赞虎父无犬子。”
徐若麟笔直立于桌案前,道:“都是经年旧事。那场战事最后虽取胜,胜利却也酷烈,我带去的精兵返回不到一半。皇上谬赞了。”
徐耀祖不以为然,抚须道:“战事损兵折将,乃是常事,能以一抵四以少胜多,便是为父当年怕也难为,你也无需过谦。总之见你出息,为父虽在人在山中,却也十分欣慰。”说话,见对面的儿子并无应答,踌躇了下,终于还是道:“若麟,为父将你叫来叙话,是有事要说。你随平王远在燕京,恐怕于金陵的消息不大清楚。皇上年迈,瞧着是要撑不住了。太子登基后,忌惮平王手握重兵,为父估计他会对平王不利,你若再追随平王,恐怕会遭池鱼之殃。既回来了,莫若就此留下,为父可传话给你妹子,叫她代你与太子牵下线。太子亦知晓你,又向来求贤,应能成事。”
徐若麟终于看向自己的父亲,缓缓道:“我的事,自我十四岁起出了这国公府,便向来自己做主。太子那里,家大庙大,怕是无我这等小鬼容身之处。若麟多谢父亲费心,亦不敢劳烦太子侧妃。”
徐耀祖见他这样直截了当拒绝,压住心头怒气,道:“为父这是为你考虑。你年纪老大不小了,前头女人去了后,身边也没个人照料,这般在燕京飘着,连根也无。若平安还好,我也不管你,倘随平王遭了难,你叫我百年后,如何向你生母交代?”
徐若麟道:“父亲大人修仙访道,便是百年,也是驾鹤仙游,无需跟她交代什么。若无别事,若麟先就告退了。”说罢拱手转身而去。
徐耀祖气得拍桌,手指着他要骂,嘴巴张开,却又骂不出来,僵在了那里,脸色极是难看。
~~
濯锦院里,新婚夫妇却不似旁人那样各有烦恼,这日过得颇是逍遥。徐邦达午觉起了后,来了作画的兴致,对象便是初念。初念自然不会拂他兴致,照他指点装扮一番后,到了书房,替他备好朱砂赭黄,任由他对着自己在纸上走笔描墨。等好了过去欣赏,见画中女子手持花枝倚窗斜靠,面上含羞带笑,神态娇俏,竟与自己极是肖似,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丹青妙笔,忍不住赞了几声。
徐邦达久未作画,坚持下来,执笔的手已酸了,额头也略微出汗。见妻子赞了自己,又拿帕子替自己拭汗,又是得意又是伤感,叹了一声,道:“我年岁越大,身子反越不如从前。久未摸笔,手也生疏了不少,这画中人的姿态,不及你娇憨之十分之一。可恨老天弄人,若是能给我一个好身子,必定会把你画得更好。”
初念安慰道:“这样已经画得很好了。你放心,我会陪着你,等你身子慢慢好起来,让你画个够,直到看到我就厌烦。”
徐邦达笑道:“你便如我解语花。我恨不得时时刻刻见到你,怎会厌烦?”握住她手,顺势将她拉到了自己近旁,两人一道挤在张阔椅上,低声商量着往上题什么词才配这画。书房角落处的狻猊轻喷瑞香,时光不觉暗淌,一片温谧气氛。
☆、第十回
无量真人徐耀祖两日后离府回南阳道观,临走前是绷着脸的。廖氏知道丈夫与长子这两日谈话过不止一次,据此推测,父子二人处得应该不甚愉快。所以送行的时候,看到徐耀祖脸色越差,她心情越好,这么多年来,倒第一次巴不得他早点走才好。
对于公婆之间那些陈谷子烂芝麻般源远流长不足为人道的争斗,初念也没多加留意,因这日都在准备自己明天的回门之事。徐邦达看起来比她似乎更要紧张,对于明日要馈赠给司家长辈及小辈的礼,无不亲自过问,正坐在椅上与站他身前的初念数点着,沈婆子过来,咳嗽了一声,提了半句,意思是二爷不必一定要过去,想来司家人也不会怪罪。
初念知道徐邦达已经数年没有外出过了。徐司两家,相隔虽不算远,但中间也少不了一段车马路。徐家人怕颠簸到他,有这样的念头也不算匪夷所思。上一次,他虽有心,只奈何起来时头晕目眩,连衣服都换好了,最后临出门前被廖氏拦下,确实没有陪自己回去。虽然难看了点,但毕竟,一切以他身子为重,自己的母亲王氏对此并无微词,也顾不得二房人在背后暗嘲,只更添忧心而已。所以此刻听沈婆子又提了这话,正要接口时,徐邦达已经沉了脸,道:“我自己身子如何,自己知晓。不用你多嘴,明日自然是要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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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楼春+番外 玉楼春+番外_分节阅读_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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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婆子见他态度坚决,一边讪讪道:“倒不是我的意思。不过是太太不放心,遣我来看看,且老太太也是点了头的……”一边退了出去去向廖氏回禀。
等那婆子走了,初念细声道:“二爷,老太太都这么说了,你若乏,真不必去的,我不会怪你。“
徐邦达伸手将她略散的鬓发捋了下,道:“你休听那些婆子无风起浪多生事。明日是你嫁我后回门的好日子,只要还没闭眼,我便一定要去。”
或许是自己较之从前对他更贴心柔善,这一世的这个丈夫,比之从前,待自己也更要体贴。初念心中感动,握住他那只还停留在自己脸上的手,用颊轻轻蹭了下微凉的手背,道:“二爷,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咱们还要做长久夫妻的呢。”
徐邦达笑了起来,将她带到自己怀里,亲吻她的面颊和唇。
许是天生性格,许是身体的缘故,徐邦达不像他的弟弟徐邦瑞那样风流纨绔,身边也一直没有通房。因为缠绵病榻,于他看来,红袖扶来聊促膝,青娥不住添香兽,这才是才子佳人的最佳诠释。所以他的亲吻就和他这个人一样,凉润而轻巧,即便是唇,也浅尝辄止,仿佛她是个玻璃做的人,稍一用力便会破碎。这和初念记忆里另个男人那仿佛要揉碎花苞散一地般的对待完全不同。
初念喜欢徐邦达的方式。至少,被他这样亲吻的时候,她的呼吸和心跳,自己都能完全做主——那种被人弄于股掌完全无力抵抗的感觉,太过糟糕,她不想再历一遍。
~~
第二天一早,徐邦达和初念起身妆毕,一道去向司国太请安,完了便要出发。廖氏也在。司国太自然欣慰。看得出来,廖氏起先似有些担心,但在看到儿子精神焕发的样子后,最后一丝担心便也消失了,最后临出门前,不过吩咐随行的丫头婆子要小心伺候。
马车的宽大靠椅上,垫了厚厚三四层的褥子,怕生闷汗,上头又铺一层薄韧紫篾席,徐邦达半坐半卧于上,初念陪在他身边,在十来个下人的前拥后合之下,回到了自己的娘家。
伯爵府众人自然早翘首以待。
司国太是初念祖父的老姐姐,司家二房的一个庶女嫁给徐家的长子,按说徐司两家也是亲戚,但第一层亲戚关系隔得远,第二层,却因了双方在家族里都是无足轻重的角色,加上司初香又已死,所以逢年过节,除了司国太和老伯爵还有往来,下面廖氏与初念母亲王氏及二房的黄氏之间便几乎没什么走动,更遑论再小一辈的。故今天不止初念的母亲王氏和弟弟继本,二房的黄氏和初念堂兄继昌一家、堂妹初音也都过来了,想看下那个国公府的病秧子嫡子到底如何。
王氏一眼看到女儿和一个华服青年并肩而来。女儿如花似锦,那青年虽瘦弱苍白,只脸容俊美,精神焕发,与自己先前想象中的病秧子完全不同,心便先放下了大半。等他们到了近前下拜,看清女儿眉眼里满含笑意,并非强作欢颜的模样,心终于彻底踏实了。
司家初念这一房虽为长,但二房叔父司寇鑫生儿育女,却比去了的兄长要先,所以初念这一辈的人里,论年纪,最大的是已经去了的果儿之母,那个早年间被嫁给徐若麟的庶出堂姐司初香,其次是堂兄继昌,与徐邦达同岁,已经成家了,娶妻方氏,刚得了个不满一岁的儿子。初念随后,再是初念的双胞胎弟弟、十五岁的继本,最小的是堂妹,十三岁的初音。此刻所有人都聚到了大房这边。徐邦达早有准备,命同来的随行将见面之礼派出,出手不凡,自有大家气度。王氏觉着面上增彩自不必说,连起先暗存了笑话心理的黄氏,此刻也是大失所望,面上却堆出笑,等新婚夫妇相携去拜老伯爵祖父,对着王氏随口恭贺了几句,便领了人回去。
“太太,瞧那边人的脸色,笑得比哭还难看。先前背地里不知道笑话了咱们姑娘多少回,这可好了,还他们个响亮的嘴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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