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 娶【凤池吟】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凤池吟
他收回胶着在抢救室大门上的视线,揉了揉整晚都蹙着的眉心,随后修长的手指无力地插入发间。到现在,太阳穴还在突突地跳着,跳得头疼,心更疼。
忽然,吱呀一声,木门转动声在沉寂的夜里格外清亮,唐颂猛地抬头望去,却不是自己盼着的那扇,旋即又失望地垂下青影密布的眼睑。
值班室里出来一个脸颊微红的小护士,她理了理护士帽,观望犹豫许久,才略显忐忑地走到男人面前,弯腰轻喊道:“先生?先生?……”
连叫了几声,唐颂才又扫了她一眼,眸子里有着生人勿近的疏离,疲惫地问:“有事?”
“呃,您的额头在流血,我帮您包扎一下吧?”小护士秀气的眉毛拢起,男人额上的血虽然不多,可有一道已经滑至眼角,即便他不怕疼,可是……不觉得难受吗?
“不用。”唐颂捏了捏眉心,冷漠地拒绝。
小护士攥着手中的急救物品,又看了看男人的衣服,他洁白的衬衣被血浸染,触目惊心,仿佛雪地里盛开的妖艳红梅,她不禁有些担心,他是不是还有其他地方受伤?
“还是处理一下吧,不然等里面正在抢救的病人醒来看见,也会担心不是?”小护士继续苦口婆心地规劝着。谁知,这话刚出,男人原本半阖着的双眸霍然睁开,锐利阴鸷的目光紧锁着她。
小护士心里咯噔一跳,她方才在值班室里玩电脑偷懒,只知道急诊科送来了一个满身是血的女孩。难道猜错了他们的关系?可姐妹们明明说这个英俊的男人当时紧张得不行啊。
被他幽冷的气场所骇,她怯怯地又偷瞄了他一眼,这才发现他看的并不是她,而是她身后的抢救室。
唐颂勾起薄唇,有些自嘲地苦笑。那女人会担心吗?她估计巴不得他能撞狠点彻底嗝屁吧,这样她不用死也能解脱了。
眼前的小护士还在叽叽喳喳,明明害怕,却拿着酒精和消毒纱布不依不饶,倒是让他想到了伪装时的她,心里一动,压下那丝不耐,点了下头。
小护士顿时狂喜,赶紧拿起纱布和脱脂棉帮他清洁消毒伤口,然后小心翼翼地把三角巾折叠好放在他前额的伤处,由于紧张,最后绕了好几下才固定好。
“谢谢。”唐颂抿了抿干涩的唇,顿了片刻,转而扬起眉毛问道:“……我可以抽支烟吗?”
小护士一愕,医院里是不许抽烟的,她嘴唇动了下,本来想让他去楼道里,可顺着他的眸光望到抢救室后,鼻子突然一酸,点了点头,这才踟蹰着依依不舍地回到值班室。
走廊上的日光灯管洒出清冷的银辉,男人独坐在冷硬的长椅上,看着烟头在白灰下露出红光,蓝烟缭绕,转瞬消失不见。
他其实也没抽几口,只是默默坐在那里想着什么,红点前的白灰越攒越长,然后被他轻轻地一弹,烟灰静悄悄地落在地上,安安静静,一点声息也没有。
小护士跟自己的同事们躲在半开的值班室门后,猜测着如此丰神俊朗强势卓绝的男人,能有什么事能困扰到他。正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突然看到男人像只被惊动的猎豹般飞速起身,疾如雷电,大步流星地迈向从抢救室里走出来的一行人。
担架车上的女孩鼻子和嘴巴都被氧气罩包裹住了,露在外面的小脸仿佛结了一层凛凛寒霜,苍白而缺乏生气。
“大夫,她怎么样了?”
唐颂的手指牢牢扣住担架车的手柄,虽然力持镇定,可问询的话语里还是带着丝颤音。他两眼紧紧盯着沈略,耳朵里回响的全是自己轰轰如雷的心跳声,紧张地等待着医生的宣判。
“失血过多,好在伤口在手腕中间,没有割到动脉,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不过,患者的左手肌腱血管和神经都受到不同程度的损伤,已经做了吻合手术进行修复,具体会不会影响到五指的功能,还得看后期恢复情况。为了保险起见,现在需要转移到观察室再观察一晚,如果明天早上各项指标正常,就没有太大问题。”
这一长串的解释在他发胀的脑中滤过一遍,只剩“脱离生命危险”和“没有太大问题”,唐颂重重呼了一口气,松开钳住护栏的手,不再让推车的护士为难。
凝望着女孩孱弱单薄的身体被小推车载着渐行渐远,他紧绷了一晚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力气像是被突然抽走了一般,浑身发软无力。与此相对的是,罢工的痛觉神经却恢复正常,肌肉酸痛,因撞击而伤着的脑袋也嗡嗡直响。
他眼前一黑晃了下,扶着墙壁才站稳。
甩了甩头,当视线再次清明时,唐颂看到了一张凛然严肃的脸,心里霎时又是一咚。
082 追求还是追杀?
沈略深陷在无尽的幻影里,轻飘飘的身子浮浮沉沉,宛如置身云端。她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里时光倒流,过去的片段如浮光掠影般一一闪过。
那时候没有尖酸刻薄的章天秋,也没有凶狠贪婪的章美意,她扎着父亲梳了半天才弄好的松松垮垮的羊角辫,穿着花裙子跟在他后面去大街上摆摊,一声“城管来了”,小商贩们如临大敌作鸟兽散,推挤碰撞下,她摔在台阶上大声地哭,手中的棉花糖落在地上沾得全是灰。父亲慌忙放开兜起一半的包布,吓得飞快将她抱起,一边检查她的膝盖一边问:“小略摔着哪里了?疼不疼?”她瘪瘪嘴巴用拿棉花糖的小手指了指城管正在收缴的自家货物,不料父亲瞥都没瞥那边一眼,只以为她在心疼弄脏的糖,红着眼眶温声安慰:“不哭不哭,等会儿爸爸再给你买……”
慢慢的,光阴摇晃,羊角一下子变成了马尾。清傲的男孩站在讲台上斜睨她,捂着初见面便被她揍得有些发青的嘴角,拽拽地自我介绍:“我叫顾允丞……”她则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歪着脑袋嗤笑。他们天天争嘴,气不过他就偷藏她的三角尺拉扯她的头发,后来她使气把一头青丝剪成了极短的妹妹头,他足足傻了两天,咕哝着:“干吗剪头发啊?我以后不扯了还不行吗?”她不理他,他大约只犹豫了几秒,然后把自己圆圆的板寸头凑了过来,“你也拔几根泄愤吧,不,爱拔多少拔多少,全剃了都成。”她像拍皮球似的一掌拍开他,没好气地说:“找免费的剃头工还不容易?滚庙里去!”他望着她痞痞地笑,笑容……越来越模糊……
沈略的眼窝渐渐有些发潮,生活最拮据的那段岁月,被男孩气得跳脚的年华,当年避之唯恐不及急于改变,如今想来,却是此生最幸福的时光。她就这么一点一滴地反复重温着,记忆徘徊停滞在那刻,梦中的自己舍不得长大,现实中的自己舍不得醒来。
眼角有温热的液体滑下,不知被谁轻轻抹去,那些逃避的片段却没能像泪流一样被戛然截住。
父亲遥远的声音仿佛从天际传来,“小略,爸爸给你找个妈妈好吗?”
如天鹅般美丽倨傲的女孩遥遥指着他们的方向,“我是三中转来的蒙忻,我想坐在那里!”
她想大声反对,嗓子却像吞了沙子一样干涩得出不了声,她想摇头阻止,费尽全身力气脑袋依旧没能成功偏转一分。只有眼泪,畅通无阻,汹涌得肆无忌惮。
“陈叔,不是说生命体征平稳了吗?都六天了,她怎么还不醒?”
“这得问问你自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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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 娶【凤池吟】 强 娶【凤池吟】_分节阅读_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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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为什么潜意识里不想清醒……”
是谁?是谁在说话?
“沈略,你听好了!我再给你两天时间,再不睁眼我崩了那小子!让你连最后一面都见不着!哦对了,还有你父亲的小店,别说b城,我让他在全国都别想立足!”
哦,恶魔,是那只恶魔的声音,他就在她的耳畔,如此近如此清晰,她甚至能感受到他炙热的呼吸,感受到他伏在她身上的那份沉重。
还是没能逃开吗?他怎么就阴魂不散呢?
死,如此容易的一件事,之于她为何就这么困难?
她觉得漂浮的身子一下子从云端摔落,沉沉坠地,现实如冰冷的潮水,随着他恶狠狠的威胁,全涌入大脑。父亲再不会像小时候那样哄着她了,他不要她了。顾允丞也不会再痞痞地对她笑,她……要不起他了。
而这一切,罪魁祸首正是耳边这个可恶的男人,好恨好恨,都到这份儿上了,他还在威胁她。
她手指微动想赶走他,胳膊却像被铅块压住一样,怎么也抬不起。
“阿颂!”
伴随着一道威严而略带谴责的声音,身上的重量霍然一轻,接着,她听到门锁转动的声音,似乎有人把恶魔拽走了。
她暗暗呼出一口气,紧绷的身体缓缓松弛,手腕上的刺痛感这才清晰地传到她的大脑神经,仿佛最强烈的信号,嘲笑着她:瞧,又瞎折腾了吧,你没死成!
沈略很想就这么一直昏睡下去,囚在过往酸甜的梦里也好过面对绝望的现实。可知觉和意识已然恢复,蒸笼般热烘烘的被子闷在她身上,害她出了好些汗,胶水一样胶得浑身不爽快。她的手指在被中费力地拉扯,正想着怎么才能弄走它,结果下一秒被子就让人给揭开了,凉爽的清风随即送了进来。然而,黏住的毛孔都还没舒展开,她的心又是一窒,顿时紧张起来。
有人在解她胸前的纽扣!
这种触碰让沈略心口淘淘的想要恶心。她集中全副精力,试了好几次才撑开沉重的眼皮,不待视线清明,急着用沙哑而微弱的嗓音问道:“你……你要干什么?”
正准备帮她擦身子的王嫂手一顿,抬眼看到那两排微微颤动的眼睫后,难以置信般狂喜地叫道:“沈小姐,您醒了?!”她张着嘴巴傻笑了会儿,才乍然反应过来似的两手一拍丢下毛巾,一边手忙脚乱地按响了床头的呼叫铃,一边朝门外扬声喊道:“唐先生,大夫,沈小姐醒了!”
顷刻间,医生护士蜂拥而入,拉起她的胳膊又是量体温又是测血压,好多张陌生的脸在沈略眼前晃过,写着全然的喜悦,周围的空气一下子稀薄窒闷起来,她隐隐听到有人小声地喊“唐先生”,于是厌倦地又闭上眼睛。
微敞的病房门口,男人拨开众人便要往里冲,不防被人从后面拉住了。
“才跟你说的,又忘了?你就别进去刺激她了。”陈述蹙起有些花白的眉毛,冷凝着脸把他推了出去,回头就利落地合上了房门。
唐颂的手微抬,指尖触到门板后又垂了下来。他的五根手指渐渐收紧,微颤着握成拳,脑中盘旋着方才在走廊上的谈话。
“我说你小子迄小聪明,在女孩子面前咋就这么笨呢?我们家刚上幼儿园的毛毛都知道惹哭了小姑娘要拿棒棒糖去哄。你自己琢磨下,刚才说的都啥浑话?这像追求吗?旁人听到了指不定还以为是追杀呢!”
“陈叔,您不了解她。”
“哼,我的确不了解。但我知道哪个正常姑娘听了那话,心里都舒坦不起来,还指望人家喜欢你?”
是因为这样才不喜欢?可他对她还不够好么?见天哄着宠着,别说棒棒糖,就算她要天上的星星他都能给她摘下来。结果呢……她还不是看见他就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整个一养不熟的白眼狼,这次居然想用死亡来逃开他,来结束他们之间的关系。
唐颂是最最讨厌女人寻死觅活的,以往分手时遇到这种胡搅蛮缠以死相逼的女人,他绝对冷酷地不会再瞅第二眼,管她们是演戏还是真想死。而里面的这个小女人……
是,她成功了!成功地让他感到害怕,让他烦恼,让他焦躁……让他不知该拿她怎么办。
他到现在都忘不了电梯门开启时所见的那一幕,前所未有的恐惧塞满心田,就连跑车撞上公交失控旋转时都没有这种强烈的慌乱感,怕她真的死掉,怕她就此不再醒来。这几晚困顿到极致都难以入眠,好不容易睡着,骤然睁眼后却是冷汗涔涔,非得去病房查看一下才能安心,一遍遍庆幸她并非如梦见的那样躺在冰冷的太平间。
隔着病房木门上窄小的玻璃窗,唐颂拢着眉毛一瞬不瞬紧盯着白色的病床,他很想看清她的眼睛,想确定她是真的醒过来了,可医生护士忙忙碌碌围在那里,堵得严严实实,透过巴掌宽的缝隙,他只能看到陈述低着头一脸慈和地对她说了什么,然后她苍白干裂的唇微动,扯了抹虚弱的笑,如一抹衰红在凉劲的秋风中抖颤。
唐颂揉了揉因为结痂而有些发痒的额头,心里酸酸麻麻得很难受。他在想,如果此时面对的是他,她会怎样?恨不得再死过去,还是激烈地跳起来揍他?
咔哒一声,门被打开,陈述一改方才在病房中时的温和,脸色比进去前还要沉冷几分,这让唐颂的心咯噔一跳,又悬了起来,忙问道:“她还好吗?”
陈述推了推微微下滑的镜框,说道:“心率血压都很正常,好好调养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那就好……”他这才松了口气,慢慢弯起唇角,然,陈述接下来的话却让他的笑僵在了脸上。
“阿颂,感情的事最为勉强不得,如果人家小姑娘着实不喜欢你,我看就算了吧。你这土匪似的强着逼着,叫你老子得了信儿准又是一顿狠抽!”
“您跟我爸说了?”唐颂心里怵了下,他抿起薄唇,黑眸里流转着莫测的暗芒。沈略这事儿挺敏感,刚好是他家老头子从前三令五申最为反感的,唐颂本来没准备惊动陈述,谁知道他老人家恰好那晚值班,算是撞枪口上了。
“我像是碎嘴的人?”陈述瞪了他一眼,“只是想提醒提醒你,闹大了谁都没好处,那小丫头还不够可怜?到时候你们爷俩斗得欢腾,真想让人家跟着吃挂落儿再把她往绝路上逼?”
唐颂面容沉沉默不作声,几秒后坚定道:“不会的。”
“得,好好琢磨琢磨吧,我是帮不上腔,老唐的臭脾气你比谁都清楚。哦对了,刚儿出来时王医生还在说,你的颅脑ct报告上面直接要走了一份。”
083 失了先机的局
唐颂没想到,还真被陈述给料中了,他走没多久,他兜里的电话就嗡嗡震了起来。看到屏幕上的名字,他不自觉地站直身子进入备战状态,佯咳了声,做好心理建设才接起。
“在哪儿呢?”
老头子的声音蕴含着惯有的威严,四平八稳听不出喜怒,语调跟往常相比也无异样,不过还是让唐颂的眼皮猛跳了几下。
他再次凝望病房,一干医护不知何时出来的,屋里只剩下王嫂和一个小护士,而她阖着眼眸安安静静地躺在白软的床上,一如昏迷的这六天,仿佛刚才让人欣喜的那场忙乱只是幻觉。
收回紧锁的视线,唐颂一边朝走廊尽头的电梯走去,一边打着哈哈:“嘿,爸,可巧,正在回去的路上呢您电话就过来了。”
老头听他这么说,自然打算留着力气当面训,又敲打了两句就把电话给撂了,只是那句微微上扬的“哦?”让唐颂着实发憷,心也骤然紧缩,不知道他爹对这事知晓几分。
这次是他大意了,那晚撞了公交后被巡逻车当做肇事逃逸,鸣着乌拉拉的警笛一直追到了医院,而他却毫无所觉,眼睛里脑子里全是那片骇人的鲜红。第二天听护士们聚在一起调笑着“警车保驾护航”,他才恍然,大约也因此才惊动了身为院长的陈述。虽然陈述事后帮他掩饰,说是因为早前撞到人急着送医才连闯红灯又擦到公交,但军总医院里,老头子的眼线海了去了。若不是当时沈略情况危急耽误不得,说啥他也不会把人往这儿送。
回去的路上,唐颂一直忖度着,如果老头发现沈略后会怎么做。他把最好与最坏的可能全在脑中过了遍,却骇然发现,那个最坏的念头刚刚触及,便令他心窒得不敢深想,而所谓的最好,依旧让他难以接受。
“不会的。”在病房门口,他对陈述说得坚定,然而,如何能做到,目前胀痛的大脑却寻不到良策。思绪像被孩子搅乱的线团,纠结在一起理不清明。
车驶进大院时,唐颂的头已经昏昏沉沉疼痛欲裂,他把车停在距家几十米远的树荫下,闭了闭眼索性把杂念全部清空,专心应付眼前。
小眯了会儿,等心绪平稳后,他才推开车门沿着栽满银杏的小路走向自家院门。
正在院子里忙活的杨婶眼尖,看到他就高兴地招呼道:“阿颂回来了……嗳?怎么没开车?”
“在外面呢。”唐颂笑着回道,刚准备进屋,看到杨婶跟他挤眼,于是顺着她的视线朝院角的小花圃看去,他爹正摆弄种在墙根的几株木槿呢。
夏末的黄昏,碧落高远,幽蓝如洗,只有微微的云彩在头顶流动,颇有几分缥缈的意味。庭院里草木葳蕤,郁郁青青,轻风吹在身上很是舒爽,鼻翼间盈满了淡淡的芳草香气,这让唐颂略显躁动的心也不知不觉沉静下来。
他在原地站了会儿,做了几次深呼吸,才沿着鹅卵石铺就的小路慢慢走了过去。
路的右侧就是红色的矮墙,墙边木槿碧油油的枝条奋力伸展着,细细长长奔向天空,淡紫色的钟形小花开满枝桠,彼此簇拥着,繁茂至极。大约因为杂枝挡住了小路,他爹正手握修枝剪仔细翻看着,似在琢磨要剪掉哪几条。
唐颂走近后喊了声“爸”,老头的眼睛依旧专注于那片槿篱,挑拣好可以舍弃的侧枝后,咔嚓两声,毛茸茸的枝条便悄然而落。几秒后,他才抬起头,似笑非笑地把视线投向他:“哟,回来了?还挺快哈,我说,啥时候新西兰跟咱这儿开通火箭了?”
唐颂懵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乍然想起方才跟老头打电话时,他那句诡异上扬的“哦?”,看来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等他自打嘴巴呢。谁叫他昨晚为了躲避点卯,骗卓女士说自己正在新西兰进行为期一礼拜的商务会议。
谎言被拆穿,唐颂也没有紧张,赶忙过去帮他爹分开并拢在一起的主枝和侧枝,笑道:“爸,您老明白算了,就甭消遣我了。这不是怕妈知道了担心嘛。”
唐祖威把修枝剪咚的往石桌上一搁,眉眼骤沉,板着脸就开始骂:“混账东西!脑壳子真被撞坏了吧?敢骗起你老子来了?见天尽给我鼓捣些嘎七马八的事儿,逞凶斗狠,飙车玩乐,还好意思说怕你妈担心?”
老头子这变脸术已经炉火纯青了,唐颂见过的次数绝不少,可还是禁不住肝儿颤。他的手微松,毛绒绒的枝叶摇摇颤颤归于原位,胸腔里的那颗心也跟这树枝儿似的,晃得七零八落。
不过今儿还算走运,他正揣度着老头子会动用什么家法呢,便听到卓女士的惊呼声。
“阿颂,你头怎么了?老唐,什么脑壳子被撞坏了?你别吓唬我!”
唐祖威吹胡子瞪眼正在气头上,背转过身,没有回答。
唐颂赶紧出声安慰:“妈,没事儿,出了个小车祸,就轻微脑震荡而已。”
“还脑震荡‘而已’,要撞成脑死亡你才长记性是不?!”唐祖威怒声斥道。
他这么一说,卓亿群更加心慌,她也是刚刚到家,回来后看到茶几上硕大的牛皮信封,还以为是老唐的例行体检报告,见上面赫然写着唐颂的名字后,肝胆儿都差点吓裂了。这会儿忙捧着儿子的脑袋左右察看,心疼道:“行了!也不看看时候,你就少说两句,别骂孩子了。”
“孩子?就你天天这么惯着,指不定他还真以为自己是个孩子呢!快三十岁的人了,不是三岁!”唐祖威语气激烈,说到最后呛得猛咳了几声。
唐颂看老爹真气极了,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忙上前搀扶,却被他满面怒容地拍开了手。
卓亿群眼眶发红更是心疼,拽了唐颂就往屋里走。老伴的拧脾气她是知道的,一时半会儿怒气难消,可这会儿就算儿子千错万错,也不该是责骂的时候。
“别理你爸,这几天你也甭跟他斗气,好好在家养着,让杨婶给你炖点汤补补,瞧这瘦的……嗳,阿颂,真没大问题?我这心里怎么总不踏实呢。不行,改明儿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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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 娶【凤池吟】 强 娶【凤池吟】_分节阅读_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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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叔再看看。”
“妈,您真不用担心,报告上不都写了么,没事儿,那点撞击力道还不如您的一阳指呢。再说了,有问题陈叔肯定会跟您说的。我又不是娇花,脑袋跟核桃似的结实着呢,还是算了吧。”说完,他还敲了两下以佐证。
卓亿群抹了抹湿润的眼角,赶紧制止了他的动作,佯怒道:“不行,这次你可得听我的。”
卓女士执拗起来,比起老头子有过之而无不及,就这样一句命令,唐颂被憋在家里养了整整两天,补品炖了一蛊又一蛊,鸡啊鸭啊鱼啊肉啊,腻得他这一实打实的肉食动物都想啃草了。卓女士还擅作主张让bhd的副总暂时处理公务,手头上的事情都抛开了,他见天就胡吃闷睡,可是,心情不但没放松下来,反而越发焦躁。
老头子不知是顾忌卓女士的话还是怎么的,继那晚后,对于午夜飞车事件一句都没再提,唐颂虽说心里悬着,但也不傻,敌不动我不动,他自然不会主动抖出来。倒是第二天吃晚饭的时候,卓女士不知道打哪儿听到消息,问道:“阿颂,听说你前些天老往医院跑,对一个小姑娘挺上心的,谁呀?”
唐颂心里咚了下,表面却未动声色。他伸手给卓女士夹了块东坡肘子,笑道:“妈,昨儿陈叔过来时不都说了吗?我先前不小心撞了个人,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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