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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玉令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姒锦
他隐隐觉得事态严重,生怕惹祸上身,连夜让人在高句馆庭院里挖地埋尸,又将庭院回填复原,掩人耳目。
其后,他再也没有见过吉尔泰,数月之后,李昌锡才从别的渠道听说大晏在找从兀良汗回来的医官一行数十人,又得知,同时失踪的还有大晏的通宁公主。
李昌锡每日里胆战心惊。
好在,这事闹腾了一阵,便渐渐过去,许久没有听到消息,李昌锡这才慢慢地放下心来,如往常般在高句与大晏间往来。只是每每午夜梦回,想到这桩事,仍是一块心病。
就这样过去了二十多年。
李昌锡都快把吉尔泰这个人忘记了,不成想,吉尔泰竟然找上门来。
这时,李昌锡才知道吉尔泰是奉命入晏的兀良汗大学士,他来大晏的目的是为兀良汗王迎娶怀宁公主赵青菀。
吉尔泰仍做大晏人打扮,这次行踪显然又是别有目的,他找到李昌锡,提及当年的事情,未说具体缘由,却要挟李昌锡为己所用。李昌锡心惊肉跳,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假意迎合,偷偷在吉尔泰等人喝的酒里下了砒霜,毒死他们后就地掩埋在高句馆。
这次李昌锡不敢再心存侥幸,杀人后,他怕事情败露,以年老体弱为由,匆匆携家眷返回高句。
“善恶到头终有报,这是天要收我啊。”
李昌锡最后留下了这句话,便撒手人寰,死在了辽东。
赵胤会见吕百户时,时雍刚从良医堂赶到锦衣卫衙门,听闻此事,时雍提出了疑惑。
“那萨仁呢?李昌锡可有说起,萨仁的情况?”
吕百户奉命前往高句追赶李昌锡时,尚未发现萨仁的踪迹,因此他不知道萨仁在倚红楼被寻回的事情,听到时雍询问,他看了赵胤一眼,拱手禀报道:
“属下见到李昌锡,问了一句吉尔泰的女儿。李昌锡表示他从未见过,不知有此女。弥留之际,李昌锡身子极是虚弱,属下便没再追问……”
停顿一下,吕百户又看了看赵胤冷肃的面容。
“启禀大都督,属下带回了一名李昌锡的随从,可作盘问核实。在辽东时,属下也多番查实,李昌锡所言应无虚假。”
赵胤点点头,朝他道:“吕百户此番北上劳苦功高,回去休息几日,陪陪家人。”
吕百户闻言大喜,连忙拱手:“多谢大都督体恤。”
赵胤道:“下去吧。”
“是。”
吕百户走了有一会儿了,房间里仍是寂静无声。
桌上的茶水凉了,时雍端起来轻轻泯一口,眉头皱了皱,看向端坐的赵胤,眸底火光跳动。
“大人心里可是已经有了计较?”
赵胤扭头看来,“阿拾想说什么?”
时雍目光浮动不安,语气却淡然,“二十多年前,吉尔泰在兀良汗出任什么官职,为何人办事?大人,这不难查到吧?”
赵胤嗯声,低头揭开茶盖,却没有低头喝水,而是在思考片刻又放了回去。
“吉尔泰生母为大晏女,熟知大晏文化。二十多年前,吉尔泰是兀良汗皇子巴图身边的先生,专为巴图讲解大晏国史和风土文化,深得巴图信任。”
时雍一愣。
既然能随口道来,证明赵胤早就已经调查过吉尔泰的生平了。而巴图对吉尔泰的信任,其实也可以从来桑对吉尔泰的崇敬看出来。
若不是全然相信的人,巴图又怎会指给自己的儿子做授业恩师?
巴图!
青山口兀良汗大营里与巴图初见的画面浮上时雍的脑海。他狂妄暴戾,但对时雍尚算不错,甚至说,他极喜欢时雍为她针灸……
还有巴图的儿子乌日苏,那个刚入大晏便截住时雍询问她是否有一个傻娘的兀良汗大皇子……
一点点线索,慢慢拼凑在一起,让时雍突然脊背生寒。
“巴图为人刚愎自用,能留在他的身边,数十年得他信任的人,绝对是忠诚之人……”
既是忠诚之人,又怎会瞒着主子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
那么,吉尔泰做的事,怎会与巴图无关?
时雍的话没有说完,潜台词却在嘴边。
她自以为这种怀疑会让人心惊肉跳,但赵胤听完,脸上却无半丝意外,在看她的时候,那目光甚至颇有几分深意。
“吉尔泰一生只得一妻,育有一子一女。其人不好色。”
其人不好色?
也就是说他不会因为贪图陈岚美色而犯下这等滔天大罪么?
实际上,在兀良汗由东方青玄执政期间,胆敢暗中诛杀大晏数十人,劫走通宁公主,并非普通一个“好色”可以解释,也绝非常人可为。
敢想的人,不敢做。
敢做的人,没有能力做。
敢想、敢做、还有能力做出这种事情的人,还能逃过东方青玄的法眼,在兀良汗屈指可数。
时雍与赵胤目光对视,许久未发一言。
可是,乌日苏那个传说中的“神秘母亲”,那个让陈岚生下宋阿拾的男人,以及二十多年前这桩旧案的始作俑者,答案已是呼之欲出。
“阿拾。”
赵胤握着杯盏的手指紧了紧,落下眼帘,平静地说道:“人来此一世,天地君亲爹娘,从不由自己选择。”
时雍微微眯起眼,迎上他的目光,“大人是想说……”
赵胤接上话,“生时之事不可选,即使不幸,也不必介怀。而眼下这些,可由你来选。”
时雍愣了一下,“可由我选?”
赵胤淡淡嗯声,“是,你考虑清楚再告诉本座。”
时雍哑然。
他是说,人在出生的时候,没有办法选择在哪里出生,也没有办法选择自己的父母,但是现在的她却可以选。也就是说,只要她不肯和兀良汗扯上关系,赵胤就不会让她的身世公之于众,更不会让巴图知晓的意思?
时雍怔愣片刻,突然道:“我有一个疑惑未解,不知大人可否告知?”
赵胤道:“你说。”
时雍沉默一下,望着他:“乌日苏都能猜到一丝半点,还找到了我,那巴图难道不知情吗?”
赵胤勾了勾唇角,淡淡道:“巴图远在兀良汗,凡事皆由耳目禀报。这有何奇怪之处?”
时雍一怔,“大人?”
她轻呼出声,冷不丁地抽了口气。
“可是大人想法子混淆了他的耳目?”
不见赵胤回答,时雍又慢慢仰脸,望定他的眼睛,语气低了下来,“这么说,此事大人早已知情?”
“不早。”赵胤沉默片刻,叹口气,将时雍揽过来纳入身前,轻拍她的后背,目光满是怜惜,“在替你寻母之后,方才得知。”
时雍皱眉,“那是何人堵住了巴图的耳目?”
赵胤突然低哼一声,“这便是一报还一报吧。”
时雍道:“一报还一报?何解?”
赵胤平静地道:“当年巴图如何堵住东方青玄的耳目,让东方青玄查不到此事。他的儿子乌日苏,便如何还给他而已。”
乌日苏?
时雍心里又是一惊。
那个温文尔雅,看上去有些胆小怯懦不得父汗宠信的大皇子,那个口口声声被二皇子来桑欺凌得无法立足的大皇子,竟有这般心计?
也是,
若非心智超常,冷静持重,被困卢龙塞时,他又怎能轻易借赵胤脱身?更何况,乌日苏身边还有一个无所不能的太师阿伯里!
“厉害!”
时雍由衷地叹了一声。
只不知,这个乌日苏在整件事里,到底充当着怎样的角色?
而她自己,背着宋阿拾这个离奇的身世,又将如何是好?





锦衣玉令 第493章 是个好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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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师风云变幻,小老百姓的日子并没有什么改变。王氏如往常那般天不亮便起床张罗新开的小饭馆,为一大家人准备早膳。
热腾腾的饭菜刚出锅,王氏刚准备去叫人吃饭,便看到时雍打着呵欠出来,不由愣了愣。
“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么早起身?”
时雍衣着整齐,似乎没有睡醒,人看着不太精神,闻声扭过头朝王氏狡黠一笑。
“好香呀,你做的什么包子?可惜我今儿等不到太阳出来了。我有急事,走了。”
王氏看了看手上的托盘,嗔怪地瞪她,“忙起来就不知晨昏,饭也不晓得吃。走什么走?赶紧给老娘过来,吃完再走,天大的事也不差这一会儿。”
这声老娘敲在时雍心上。
她笑嘻嘻地掉头回来,揭开蒸笼的盖子,拿个包子就塞入嘴里。
“嘿嘿,香。真香。”
王氏就喜欢看她吃东西那个爽快劲,感觉自己做的是天大的美味一般。不过,她还是笑着拍打一下时雍的手。
“大姑娘家家的,没点规矩,好好坐下吃!”
时雍笑盈盈坐下,“我爹呢,还没起?”
王氏的脸以看得见的速度拉了下来,不轻不重地嗯了声,将托盘放在桌上,一件件捡出里面的清粥小菜和包子,声音也低了几分。
“阿拾,你爹是不是遇上事儿了?”
时雍心里咯噔一下,咬着包子看她。
“啥事?”
王氏瞥她一眼,“他整夜整夜的睡不安枕,问他又不肯说。还有那日……稀里糊涂说些不着边的话,如是交代遗言一般,听得人心里犯糊涂。”
时雍眼珠转,人不动。这反应被王氏瞧在眼里,登时来了精神,低头盯住时雍的眼睛问:“你们是不是有事瞒我?”
“……”
时雍慢慢咬着包子,不敢看王氏的眼睛,也没有说话。
原本傻娘这事,王氏不问,她也不想主动提起,一是因为涉及太多人,二是傻娘毕竟不会再回来,不让王氏知道,也省得她犯心病。可是如今王氏问了,时雍又说不出骗她的谎话。
一时间,她十分纠结。
“娘,不如你问我爹去?”
王氏看她这样,心里更是笃定了几分。
“是有什么事对不对?这个宋老三………”咬牙切齿地说到此处,王氏突然敛住表情,呆呆地看着时雍,那眼神看得时雍都有些发瘆了,才听得她惊声吸气。
“你爹是不是在外头养了小的了?”
时雍喉头一痒,闻言差点被包子卡住,好一阵咳嗽,才笑了起来。
“你想的什么呢?我爹银子都在你手里,哪来的钱养小的?”
王氏哼声,“那可说不准,你爹现在有本事,做官了,那外面不要脸的骚蹄子可多了……”
话还没说完,外面突然传来宋长贵的咳嗽。
“在孩子面前胡说些什么话?”
王氏撇了撇嘴,没给宋长贵好脸色,扫他一眼,转身去端碗。
“你要是不心虚呢,你慌什么?阿拾是大姑娘了,有什么说不得的,我早早提醒她,也好教她晓得,今后嫁了人,要防着外面的狐狸精……”
宋长贵眉头微微蹙起,不知道是不是王氏无心的话,让他有些不舒服,或者说,这声“狐狸精”,他怕时雍产生什么不好的联想,连忙制止了王氏。
“春娘,你快别去忙了。坐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王氏回头,“有话说就不吃饭了么?天大的事情,也没有吃饭紧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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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
宋长贵看着她转身,无奈地摇了摇头,在时雍对面的主位上坐下,看了她一眼。
“阿拾,你娘如何了?”
时雍愣了愣,“你问的是哪个娘?”
宋长贵一时哑口,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见王氏走了出来,他随即端正了身子,将话憋了回去。
时雍见状,慢吞吞放下筷子,小声道:“这是个好女人,你千万别辜负了她。你同她谈吧,有什么事情,最好说清楚。我先走了。”
这夫妻二人要说的话,时雍不便参与,叮嘱了宋长贵一句便起身溜了。王氏看看她桌子上的碗,说了声“这小蹄子”,又数落起来。
时雍听着她的声音,心里暗叹一口气。
这个娘是个好人,那个娘自然也是。可宋长贵只有一个,谁都不能对不起,他夹在中间不好做人,而时雍自己,又何尝不是?
……
天刚见亮,时雍便带着大黑准时出现在了长公主的府上,陈岚昨晚睡下后她才走的,今儿赶在陈岚起身时过来,便是不想让她瞧不到自己,再次发病。
而每天晚上都回去的原因,是怕王氏瞧不见她,心里也上火。
时雍也恨不得把自己搬成两瓣。
不,三瓣。
再分一瓣给赵大人。
昨儿下午,赵胤想留她在无乩馆,结果因为她要照顾娘,只得作罢。时雍觉得这男人有时候也是得花时间陪的,若是太过冷落他,万一哪天又碰上个长得好看的小妖精,被人家勾走了魂,那就得不偿失了。
如此一想,她当真觉得自己累极,事情繁多。
好在今儿个陈岚精神很好,看到时雍便欢天喜地,也不闹着要回家了,由着时雍和丫头帮她梳了头,主动提出要去院子里陪宝音种花。
时雍看她状态好转,很是欣慰,可是她等会儿还得去良医堂,又不得不小心翼翼地说服陈岚。
陈岚似懂非懂,“我不可以同阿拾一起去吗?”
时雍为难地看了宝音一眼,“恐怕不是太方便。”
赵炔在那里,守卫严禁,而陈岚现在情况不稳定,一旦冲撞了什么,到时候便很是麻烦了。
岂料,她话音刚落,宝音便扬起一抹笑容。
“没有什么不方便。去!我同你们一起去。”
陈岚当即欢天喜地,只要能同女儿在一起,做什么她都愿意。可时雍看着宝音的微笑,心里却隐隐泛起一丝瘆意。
吉尔泰之事,她不知长公主有没有得到消息。
毕竟在长公主的身边,有一个连锦衣卫都触及不到的机构——东厂。
那也是个特务机构,白马扶舟有自己的探子,赵胤能探到的东西,有多少能瞒住白马扶舟的耳目?
时雍神思不定地陪了陈岚片刻,等她吃完早餐,宝音突然笑道:
“今儿天凉,囡囡回房去换身厚衣服才可以出门。阿拾,你同我过来,帮我看看我这腰啊,怎么回事。”
一听是要阿拾帮姐姐治腰,陈岚没有闹腾,乖乖被丫头带回房换衣服去了,而时雍心里一沉,应了一声,默默同宝音一起去到内室。
门一关,宝音脸上的笑容便敛了去,一张雍容芳雅的芙蓉脸,换了颜色。
看得出来,长公主很不高兴。
“兀良汗使臣一案,可有眉目了?”
时雍一听,心便沉了几分。
很显然,宝音是得了什么消息。不过,她虽然是在质问,但是既然选择了私下问她,证明宝音仍是把时雍当成自家人的,这才会生着气,没有对她隐藏情绪。
时雍头皮麻了麻,试探地道:“殿下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吗?”
宝音又是冷哼,“我不是殿下。我是你姨母。阿拾,你这还没出嫁呢,便胳膊肘儿往外拐,什么事都帮着那赵胤来瞒我?你说,你心里有没有你娘,有没有我这个姨母了?”
时雍低头,状若老实的样子,“阿拾知错了。姨母……但是阿拾不明白,姨母指的是什么事?”
“你还装?”
宝音的神色突然冷厉,接下去的话,甚至有一丝咬牙切齿的感觉。
“是吉尔泰祸害了大晏医官一行,可有这回事?”
长公主好快的消息!
时雍皱了皱眉,抬头直视宝音,细声细气地道:“大都督并不会把公务全部告诉阿拾,此事,也尚未证实,阿拾一知半解,还没敢告诉姨母!”
宝音瞪她一眼,“你这点小心思,别在我面前使。没心肝的东西,有了男人便忘了娘。”
训完,嗔完,宝音看她委屈地低下头,又皱了皱眉,语气冷了下来。
“你不说自有你的道理,可是事关你母亲,我却不能不管。”
时雍抬头,“姨母准备做什么?”
宝音看她这模样,哼了一声,“紧张什么?我又不会为难你的赵无乩。”说着她便指了指时雍的脑袋,“动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若此事是真,你那亲爹会是谁?”




锦衣玉令 第494章 吃了蜜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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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雍心里微微一凉。
她和赵胤会产生的联想,宝音同样也会,很显然,宝音已经有了怀疑,不过,宝音的情绪比时雍料想中要平静许多,并没有因此而暴怒。
“此事,我一定会弄个明白。你那边若有什么消息,不必要瞒着我。在你娘的事情上,我同你的心思是一样的。”
时雍哦了一声,很乖。
宝音有点吃软不吃硬,可能觉得自己对她太过严肃了,喝了口茶,又稍稍放软了语气。
“广武侯入狱,又是怎么回事?”
“这个……”时雍眼睛看她,故意显出一丝犹豫。
宝音见状,看她一眼,起身道:“我们去瞧瞧你娘换好衣服没有,一会儿路上再边走边说。”
时雍又哦了一声,慢慢跟在她的后面。
宝音半晌没听到她的声音,突然回眸一瞪,表情有些无奈的样子,“你这姑娘,心思全被那男人给占据了。我只是问你一下,你就开始为他担心。”
时雍道:“我没有。”
宝音哼声,“还狡辩!你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我见得多了。唉,你且放心,你姨母人是气得糊涂了,但心没糊涂。若是他当真罪无可恕,我是不会偏袒的。”
时雍连忙拍马屁,“姨母英明。”
宝音笑了起来,“你这猴精!”
去良医堂的路上,时雍把广武侯陈淮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宝音。
这些都不用说谎,因为都是她亲眼看到的,这番话一说,听得宝音那叫一个气极。
“堂堂侯爷,竟然去勾栏买醉,还淫亵外邦使官之女。这陈淮,当真是该死。”
骂完陈淮,她转头又沉着脸责备时雍,“你也是,一个小姑娘,怎能去那种地方?那赵无乩这般清楚一个人,也不说阻止你,还任由你胡闹!”
时雍突然发现,自从认了陈岚做母亲,宝音对她的态度和以前是完全不一样了。以前是客气,但也疏远,有戒备心,如今倒是完全把她当家人,当孩子那般不客气地训。
她暗自松了一口气,大着胆子去挽住宝音的胳膊,仰脸看她,小声道:“我这不是为了帮姨母掌握第一手资料么?姨母放心,往后,我便是姨母的探子,那赵无乩胆敢有半分对姨母不敬,我便第一个饶不了他。”
宝音看她乖顺又跟自己亲近,小模样长得也好俊俏,越瞧越喜欢,又舒心地笑了起来,脸上全是长辈看喜欢的晚辈那种纵容和宠爱,眼角都笑出了几丝皱纹来。
“你这嘴啊是吃了蜜的。怪不得赵无乩那冷漠性子也能纵着你,由你折腾。”
时雍脸凑上去,厚着脸皮讨她的喜。
“嘿嘿,那是。我定会帮姨母看牢他。再往后,这赵无乩是我的人,便是姨母你的人,让他往东不往西,叫他打狗绝不逮鸡。”
“哈哈哈哈哈,小丫头,好志向。”这话把宝音听得乐得放声大笑,趴在车上“放哨”的大黑耳朵一动,脑袋便立了起来,两只眼睛黑葡萄似的盯着时雍看。
仿佛在问“打狗,打什么狗?”
陈岚小心翼翼摸摸它的狗脖子,“不打大黑,没有人打大黑。”
她居然听懂了?
时雍看一眼认真的陈岚,再看看宝音脸上欣慰的笑,内心莫名涌出一丝感动。
她不知道这情感来自宋阿拾的身体本能还是来自于自己,就是莫名的,对这两个人有了亲近感,不刻意,不虚假,来自内心的一种情感。
一路说说笑笑,到了良医堂。
马车刚一停下,时雍就看见白马扶舟靠坐在门外的藤椅上,慵懒得像一只没有睡醒的猫,看到她同两位公主一起下车,白马扶舟唇角掀了掀,这才慢吞吞站起来,上前躬身行礼。
宝音笑看着他,一脸慈爱。
“你今日没有事要忙吗?来得这样早?”
白马扶舟眼睛微弯,对长公主面前极是恭顺,“最近京师不太平,得知您要来,自是要早起过来打点好。”
说到“不太平”的时候,他眼风微微掠过时雍的脸,唇角勾了勾,笑得有几分邪性。不过,娘看儿子是怎么看怎么好,宝音仿佛没有注意到白马扶舟看时雍时的复杂眼神,一边与他寒暄,一边领了陈岚进入医堂。
孙国栋带着家里老小迎上来叩拜,极是虔诚恭敬。
最近宝音常来,但他们也没有失了礼数。宝音温和地同他们说了会话,又让何姑姑例行奉上一些礼物,算是他们照顾赵炔的回礼。
相谈片刻,宝音和陈岚在孙国栋的带领下进去看赵炔。侍卫官晏靳新带人守在内堂,几个人见面,又是一番询问病情,宝音这才叫他退下,轻抚着陈岚坐下。
“囡囡,看看炔儿,他睡着了,快叫他起身了……”
这几日找回了阿拾,陈岚的状态也好了许多,宝音不再将她藏起来,整日里便筹谋着带着陈岚去接触往常的人和事,想唤回她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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