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玉令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姒锦
“你别哭了。我爹要是欺负你,我帮你……”
王氏在她窒息的拥抱里,很不自在地推了推她的胳膊,边吼边吸鼻子。
“老娘哪里哭了?老娘是被沙子迷了眼。”
时雍仰脸看她,“当真?”
王氏不自在的皱起眉头,心绪不宁地又推她一把。
“出去!快出去!别在这儿碍着老娘的事。横竖你跟你那个爹一个德性,没良心的白眼狼,老娘给你吃给你穿,你同你爹合起伙来骗我。”
越说越委屈,王氏眼眶又红了起来,怒冲冲的目光又带了点嗔怨。
“如今你也找到亲娘了,你的亲娘还是贵人,是公主,你还不赶紧到你亲娘那边去过好日子?”
时雍知道她心里别扭,笑嘻嘻地哄她。
“难道宋夫人没有听说过?亲娘哪有养娘亲,我不是你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孩子么?怎会舍了你离去?”
王氏嫌弃地瞪她,“别说得这么小意。老娘养大你,只是不想人家闲话,说我丧尽天良亏待继女。要早知道你是这种狼崽子,早就掐死了。”
时雍抬了抬眉头,将脖子伸过去。
“那你现在来掐死我试试?”
“呸!”王氏酸溜溜地撇嘴,“你有做公主的亲娘,我哪里还敢动你一根手指头,我是嫌命太长么?”
“这话说得。”时雍嗔她一眼,“你就不能这么想。我找到了我娘,是好事,往后我们家又有人撑腰了,对不对?更何况,我爹又没说不要你,你委屈什么呢?你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谁也不敢怎么着你……”
王氏哼声,“你爹嘴上没说不要我,可心里头早就转了百八十遍念头了……”
时雍讶异地挑眉:“这你都数过?你是我爹肚子里的蛔虫么?”
王氏拍打她,“没个正经。好好说话。”
说罢,她敛住神色,盯了时雍许久,突然弱下声音。
“你爹这个人啊,我比你了解。他嘴上什么都不说,心里苦着呢,这些年来,他从来没有忘记过你娘,一直惦念着……我寻思,若不然,就成全了他们。”
这么大度?
时雍狐疑地看着她。
“你当真这么想?”
王氏点头,默了默又道:“不过,我一个妇道人家,也没甚本事,阿香和阿鸿肯定不能随了你爹去,我也不指望人家公主帮我养孩子,所以,阿拾,那个铺子你看能不能给我?”
“铺子?”
就这点要求?
时雍抬了抬眉梢,“你倒是想得挺多。”
王氏黯然,“不想能行么?万一被扫地出门,我喝西北风去么?这房子我是不指望的,那小铺子若是肯给我,我还能做些营生糊口……”
时雍嘴一扯,“您可真是会算计呢?”
王氏闻言,有些不自在地垂下了眸子,“我晓得这房子和铺子都是花你的银子买的,你若是不愿意,我也说不得什么。那我便和你爹要宋家胡同那几间老宅子……”
时雍看她一板一眼地规划和宋长贵分开之后的生活,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捏住她的肩膀,迫使她抬起头来,面对自己。
“你听着。我唤你一声娘,那你这辈子便是我的娘。我的,就是你的。不论我的亲娘是公主还是什么人,这一点都不会改变,明白吗?”
王氏怔愣,“你是说,这个铺子……愿意给我?”
时雍无语地看着她,终于崩溃,“我说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啊?就一个铺子就把你打发了?若是我爹当真要休了你另娶公主,你不敲他一个黄金万两,不是亏大了么?”
王氏:“正经点!”
时雍又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可太正经了。娘,你别钻牛角尖了。我爹心里有谁我不知道,但他心里一定是有你的,除非他当真是个无情无义的男人,若是如此那就不要他也罢了。至于我娘……”
想到陈岚,时雍眼眸微微暗下,脸上也正色了许多,“我娘她精神仍是不好,现在的她,很需要照顾,所以,我会常常去看她,为她看病,但是她绝对不会动摇你的地位。你是娘,她也是娘,一样的娘,两个我都要孝敬。”
王氏泪眼朦胧地看着她,“阿拾,你真是这么想的?你不怨我,以前骂你,打你?”
时雍噗一声笑,“小孩子皮,不打不成材。你看我现在长得这么好,全靠娘打得好。行了,你就别胡思乱想了,往后你有的,不是一个铺子,你要喜欢,你甚至可以在京师开连锁酒楼,放眼一望,全是你的铺子……”
“又胡说八道了。”王氏看她这般又嗔怪地笑,说罢,叹息一声,“我昨日和你爹说的全是气话,无论如何,我会等着看你风风光光地嫁出去,好歹是我王春娘养大的姑娘,你的大喜日子,我凭什么坐不得高堂……”
“诶这就对了。”
时雍哄着她,突然吸了吸鼻子,抬起头来,“什么味道?”
“唉呀,糊了。锅里糊了。”王氏慌不迭地站起来,推开时雍:“你这挨千刀的小蹄子,老娘好好的做饭让你来搅和,现在好了,一锅粥全糊了……”
时雍看她利索地灭火揭锅盖,在灶房里忙得团团转,微微一笑,心里暖得一塌糊涂。
……
册封郡主一事,因为光启帝尚未苏醒,得不到皇帝旨意,便无法行正式的册封礼,但长公主对此事十分看重,自己喜滋滋地择了一个“明光”的封号,也不管有没有皇帝的圣旨,直接着礼部准备了一个简单的受封礼,亲自到场为时雍戴上郡主珠冠,很是隆重地庆贺了一番。
这还不够,长公主还当众宣布,等皇帝醒来,请了陛下旨意,要为她行正式的册封礼。
如此恩典,羡煞旁人。
当然,宝音长公主做事慎重,为了堵住大臣们的非议,免得招来亲话,她封赏的理由是宋阿拾“医术无双,医德双馨”,治好了她的病,又治好了通宁郡主的病,因与通宁公主极是投缘,因此收为义女。
有救命之恩在先,那收义女,封郡主,自然让人无话可说。
因此,时雍有孙正业“衣钵传人”的背景,再经长公主之口亲自认定,莫名便成了“神医”,就连太医院的几个太医都对她褒赞有加,说陛下的疾病,全指望她那双妙手了。
时雍觉得这几个太医是怕事,这才顺水推舟把为皇帝治疗的责任一并推给她。如此一来,就算皇帝再也醒不过来,若是哪一天突然就驾崩了,也全是怪她这个“神医”,与他们无关。
好狡猾的同事!
当每个人都说她是神医的时候,时雍就觉得肩膀上仿佛压了一座山。
皇帝的命,是天命,关乎大晏兴衰,这些人分明是要整死她呀。
这皇帝也是,明明脉象稳定,就是不醒,可谓时雍见过的疑难杂症之最了。
真是作孽!
她天天两头跑,忙得连她的赵大人都没有时间去搭理,好几日都见不到人,也没有心思去见他。
这日黄昏时分,时雍刚从良医堂出来,准备去长公主府,马车就被拦住了。
“参见明光郡主!”
骑马上前的人是朱九。
一声郡主喊得客客气气,时雍却仿佛听出了点什么味儿……
“好几天不见,九哥怎么瘦了?”时雍打着帘子,探出头去上上下下打量着朱九,“是我们温柔可人的娴衣姐姐收拾你了?”
“我家娴衣才舍不得收拾我呢。”朱九耸了耸眉头,突然就苦下了脸,“阿拾,我还能这么叫你吧?”
时雍点点头,笑道:“你这样叫我,我才自在呢。说吧,你到良医堂来,到底什么事?”
朱九道:“来良医堂还能做什么?抓药呗。”
看时雍挑眉,朱九又拉下了脸,唉声叹气,“不瞒你说,我昨夜为了去瞧娴衣,私自离岗一刻钟,被爷逮到,罚了三十个板子……”
啧!
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小九哥,居然敢在老虎头上拔毛!
时雍抬了抬眉梢,“三十个板子,你还能生龙活虎地跑过来?九哥这身子骨挺硬朗啊。”
朱九愁眉苦脸地看她一眼,“就打了五个。还欠二十五。”
呃?打板子还能有赊欠?
时雍莫名觉得喜感,很不厚道地笑了。
“那真是恭喜你了,遇到一位体恤下属的好主子。”
“你就别说风凉话了。你都不知道,这两日的无乩馆有多么可民的……”朱九说到此处,又是眼巴巴地看着时雍,“我猜爷是想你了,阿拾,你再不去瞧瞧,恐怕就要山崩地裂了。”
时雍好笑地瞪他一眼,想了想又道:“长公主等着我过去,今儿我刚给我娘换了方子,得守着她喝药。等晚些时候,我去无乩馆瞧瞧大人,看看是怎样一个山崩地裂。”
朱九的笑脸顿时僵住,看着马车徐徐从身边经过,苦巴巴地皱了皱眉,直拍脑门。
“死了死了,我死定了。”
回到无乩馆,就见娴衣候在院门口。
朱九快步走近,小声唤她,“媳妇儿,爷呢?”
娴衣脸一红,“谁是你媳妇儿?”
两人还没有成婚,娴衣本想保持距离,朱九却不以为然,总是与她十分亲近,娴衣从一开始的抵触与拒绝,渐渐便默认了,实在拗不过他的厚脸皮时,才会斥责两句。
朱九看她脸颊泛红,眼里满是笑意,不以为然地道:“早晚是我媳妇儿。”
娴衣垮下脸,又瞪他一眼。
朱九赶紧敛住表情,“娴衣姐姐,爷在里面吗?”
娴衣一听这话,努了努嘴,示意他道:“你没把明光郡主请回来吗?”
朱九苦着脸摇头,娴衣一看便叹息。
“那你惨了,等着挨板子吧。”
朱九闻言,眼睛一亮,“若是姐姐给我擦药,挨板子我倒是喜欢得很……”
挨板子是打屁丨股,让她给他擦药?娴衣想到那个暧昧的画面,脸颊暴红,咬牙切齿地骂他。
“要死了你,胡说什么……”
朱九捏了捏她的鼻子,“我要死了,你就得守寡了。哼,盼点我好。”
娴衣抬腿就要踢他,朱九已迅速闪身进去,朗声禀报道:
“爷,我今儿去良医堂抓药,碰到明光郡主了,她说今儿晚些要来无乩馆看你。”
赵胤抬起头来,暗光下一张俊脸越发深邃,“谁让你去的?”
朱九低着头,嘴角微微一抽,愣是没有忍住,“爷,你若是想阿拾了,便让属下去传她来便是。你何苦这么拘着自己,这么别扭……”
最后四个字他说得小声,可赵胤仍是听见了,目光冷冷扫来,一句话问得朱九脊背生寒。
“你还欠爷几个板子?”
朱九的脸顿时垮了下来,抬着头哀嚎,“爷,能不能看在我戴罪立功的份上,把剩下的板子免了么?”
赵胤皱起眉头,“方才好像听你说,喜欢挨板子?爷成全你,再加二十个。”
“啊!”
朱九惨叫。
院门离里间这么远,他同娴衣说的话居然叫爷听见了?
“不要啊,爷!我还欠二十呢,再来二十,我这屁丨股可就废了,再也没办法为爷效忠了。爷废了我,还有哪个知冷知热的人,会帮爷去找阿拾姑娘?”
赵胤冷哼一声,淡淡瞄他,“欠着吧。”
朱九大喜抬头,连声道谢,然后溜得比兔子还快。
赵胤侧目,看一眼侍立在侧的谢放,慢悠悠起身,“好些日子没跟你练过了。走,咱俩松松筋骨。”
谢放:……
终于轮到他了吗?
……
时雍深夜时分才踏着暮色匆匆赶到无乩馆。原本说晚些来,可是今儿陈岚吃了她新开的方子,病情很不稳定,时雍又为她针灸一番,等她入睡了,这才赶过来。
岂料,她还没有走到后宅,就看到脚步匆忙的朱九。
“阿拾,你可算来了。”
时雍看他表情不对,愣怔一下,加快了脚步,“怎么了九哥?发生什么事了?”
朱九道:“爷之前同谢放练剑,把腰闪了,腿疾也犯了,这会子还没吃晚饭呢,我正准备去请你呢。”
“腰扭了?”
时雍眼皮跳了一下,觉得简直是见鬼了。
她手底下已经有很多“尊贵的病人”了,可不能再添一个大都督。
“怎么这么不小心?大人武艺高强,向来身手敏捷,居然会扭了腰?”
不可思议!
时雍疾步如飞,朱九紧紧跟在她的后面,拎着灯笼为她照明,快要接近赵胤居住的院子时,声音还大了几分。
“明光郡主,你小心点,仔细脚下,别踢到东西摔了。”
时雍没有回答她,速度飞快地冲了进去。
花梨木的镂空雕花屏风,隔着里外两个世界。今日降温,外间凉意入袖,里面却烧了地龙,将寒气隔绝在外。
赵胤靠坐在罗汉椅上,面前的炕桌摆着棋盘,他眉头紧锁,不知是在下棋,还是在想事情,直到时雍脚步近了,他方才抬起一张俊脸,眼神幽深地看着她,撑着椅子就要起身。
“阿拾来了?”
这一眼瞧得时雍心里一抖。
隐忍压抑还很坚强。
时雍三步并着两步冲上前去,一把扶住他,“大人别动。很痛么?”
赵胤抬头,淡淡看她片刻,缓缓吐出一个字。
“痛。”
锦衣玉令 第498章 下聘(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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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雍看着他皱起的眉头,一脸疑问:“为何不去床上躺着,大人坐这里干什么?”
赵胤瞥一眼她,“一个人躺着更痛。”
一个人躺着更痛?难不成两个人躺着就不痛了?时雍觉得赵胤这话很有语病。无乩馆有一大堆人可以随叫随到,任由大都督差遣,陪聊陪睡皆可,怎会这副表情?
时雍不和伤员争论,小心托住他的胳膊。
“我扶你去床上躺着,再帮你看看,腰伤不是小事,大意不得。”
赵胤淡淡嗯声,配合地倚着她站了起来,慢慢走向床榻。时雍个头娇小,力气却不小,赵胤走了几步,感觉她手臂的力量,斜睨她一眼,淡淡道:“阿拾最近都在忙些什么?”
时雍撇了撇嘴,“别提了,苦不堪言。”她把顾虑和担心都告诉了赵胤,无奈一叹,“现如今,我是真怕陛下一病不起,我一颗头都不够砍的?”
赵胤坐在床沿,“傻丫头,有爷在,何人敢砍你的头?”
时雍哼声,斜斜剜他一眼,“你总不能时时刻刻护住我吧。更何况,治不好皇帝,谁知我又要担什么罪责……”
赵胤没有回答,抬了抬腿,眼神淡淡看她,时雍一时没有明白过来,在他示意第二次的时候,才反应过来,他是叫她帮着脱鞋。
“……你真是大爷!”
时雍小心咕哝一下,弯下腰来,托住他的脚,小心翼翼地除去靴子,把他扶正躺好。岂料,赵胤似乎听到了她的埋怨,待她抬头时,幽怨地看她。
“腰伤了,动不了。”
时雍看他脸色,努了努嘴,“躺好,我帮你扎上几针,应该会好受一些。”
赵胤轻唔一声,望着她一动不动。
时雍弯腰托住他,“能翻身吗?”
赵胤皱眉,试了试,身子僵硬着看她,“痛。”
啧!扭个腰就变得弱小无助又可怜了?时雍看他片刻,手上稍稍用力,“我托住你,慢慢翻转过去。”
“好。”
赵胤答应得坦然,却在时雍托住他翻身时,一不小心拽住时雍的手腕,将她给带得趴了下去,整个人砸在他的身上。
时雍呀一声,生怕弄痛他,掌心慌不迭地撑在身边,赵胤却顺势勒住了她的腰,狠狠一勾。
女在上,男在下,二人四目相对,香帷暖榻呼吸生香,气氛很是微妙。
时雍僵硬片刻,看着男人俊眸里荡出的波光,唇角微扬,轻轻一笑。
“大人,腰不痛了?”
赵胤黑眸流光,一言不发地看她片刻,突然抬高手臂,将她束发的簪子轻轻一抽,再搔搔她的头发,可怜时雍那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便散乱开来,慢慢垂落到了他的肩膀。
时雍一怔,“大人?”
她伸手去薅头发,想把垂落的头发挽起来,赵胤手臂却是一紧,扼住她往他靠过去,时雍单手撑不稳,身不由己倒在他身上,眼对眼,鼻对鼻,身子贴身子,男人的呼吸滚烫如灼,时雍紧张得心跳差一点停顿。
“赵胤!”
她一生气便直呼其名。
“腰痛还来惹我……唔……”
一句话没有说话,便被赵胤勒紧。
赵胤不说话,抚着她后背的手,换到她的后脑勺,轻轻一按,吻住她。
时雍震惊地看着他,怎么都不敢相信这个不苟言笑到近乎僵硬刻板的男人会有如此孟浪的举动,以至于她忘了闭眼,就那么一眨不眨地盯住他,双眼圆瞪。
“闭上眼。”
赵胤轻轻抚了抚她的脸,黑眸里带了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时雍面颊微红,突然抬起手,胡乱地锤打他的肩膀。
“你可恶……唔!”
又一次,她的埋怨被吞进了赵胤的肚腹。这个吻,和风细雨,温软如春,时雍不知不觉闭上了眼睛,撑在他肩膀上的手,慢慢揽上他的脖子,与他紧紧相拥,几乎忘了呼吸。
“换气。”
男人低低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喘意传入耳朵,时雍惊觉地睁眼,却见赵胤面不改色地看着她,眸底有一丝淡淡的笑痕。
时雍惊觉自己的失神,又是恼火地想去锤打,“大人,你怎可如此轻薄……唔!”
第三次,赵胤吻住她的嘴,不让她的埋怨出口,便是长驱直入。
时雍从来没有经历过如此惊心动魄的吻,她感觉这个男人是要吃了她,那澎湃的情绪随着他急促的呼吸在彼此唇间辗转,几乎夺去了她的神智……
她快要窒息了!
“嘶!”火辣辣的刺痛传来,赵胤猝不及防,双手一松,黑眸深深地注视着面前气喘吁吁的女子。
“明光郡主,你在谋杀亲夫?”
时雍一口气差点没能喘过来,闻言黑眼珠子一横,睨视着他,重重呼吸一下,“郡马,你是要霸王硬上弓?”
“……”
郡马?
赵胤大抵从未想过自己有这一层身份,喉结微微一动,抿了抿唇,指尖便捏住了时雍的小脸,动作宠溺温柔,语气却有几分凉意,一副恣意的姿态。
“小妇人,你以为做了郡主,爷便制不住你了,嗯?”
时雍狐疑地看着他,打量片刻,眉头蹙了起来,“大人,原来你是骗我的?”
赵胤沉吟一下,便见时雍撑住他的肩膀直起身来,然后在他的腰上狠狠一锤。
“腰不痛了?腿也不痛了?哪儿哪儿都好了?敢情我就是大人的灵丹妙药呀?”
赵胤勾唇,看着她怒气冲冲的小模样儿,淡淡道:“冬葵青黛相思子,秋石紫苏七里香。六月雪、秋桑叶,金盏银盘夜明砂。灵丹妙药皆无用,唯阿拾,一剂当归救韶华。”
好一张哄人的嘴!
将中药名凑到一起,又说了他的相思,又说了他的委屈,又赞了时雍医术,又想将他的欺骗蒙混过去,还“一剂当归救韶华”,时雍听了,都不知该气,还是该笑了。
“我若不归,大人岂不是要痛到地老天荒?”
赵胤皱眉沉思,“倒也不会。”
哼!时雍斜他一眼,“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我就知道你是哄人的……”
赵胤接着道:“不用等到地老天荒,爷便绑了你来。”
时雍忍俊不禁:“绑来干什么?”
赵胤道:“给我针灸。”
时雍无语至极。
在这个男人的眼里,她就只有针灸这么一点作用了么?那他方才搂着她又亲又吻,又“相思子”,又“六月雪”的是为了哪般?
时雍不悦地哼声,将腕上银针慢慢启出,轻声慢语道:“我瞧着大人似是病得不轻,当归是治不了的,还得扎针才行。俗语有云,痛则不通,通则不痛,今儿我就帮大人通一通瘀堵,散一散郁气,让大人痛上一痛,保管针到病除……”
银针寒光闪闪,女子眼里狼气森森,赵胤抿唇看她片刻,默默将一只腿伸了出来。
“扎吧。”
时雍一怔。
赵大人这乖顺的模样好像大黑犯了错,将狗蹄子伸给她,让她打的时候呀。
她哼笑,俯下身将他的腿往上一抬,正要伸手去摁,眼前突然一个黑影闪过,呜的一声暴喝,咬住了赵胤的裤腿——
时雍:……
大黑什么时候进来的?
这是为她抱不平了么?
赵胤哭笑不得,“你是哪家恶犬,再不松嘴,一会便叫灶上大锅炖狗肉。”
大黑仍然叼住赵胤的裤腿不放,不过两只黑葡萄似的眼睛却十分精灵的转过去看时雍的脸色。
狗仗人势的东西。
时雍上前拍拍大黑的嘴筒。
“松!”
大黑低低呜了两声,摇了摇尾巴,不服地看着她,好像在说,他欺负你,你就会欺负我。
这狗子有时候是很任性的,认准了的事情,不像人一样能讲道理。
时雍看它快要把赵胤的裤腿撕碎了,不得不沉下脸来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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