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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玉令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姒锦
时雍唇角微抿,低笑声便从口罩溢了出来,“那若得机会,大师可愿报答一二?”
世人都说“施恩莫望报”,像时雍这种找上门来要人报答的,还真是难找。觉远又有一番自我折磨的纠结,然后才叹息着道:
“近来谣言四起,老衲亦有耳闻,实在是为难郡主和大都督了……尤其,此番驱除疫症,郡主与大都督尽心尽力,着实不该受此非议。奈何,老衲人微言轻,便是想为郡主说话,也是难以叫人相信……”
这话觉远倒不是说谎。
虽然他一直是道常大和尚的坚定拥护者,对师父的批命深信不疑,但觉远是个心地慈善的人,时雍和赵胤的为人,他都看在眼里,听有人用恶毒的言语辱骂他们,觉远是受不得的。
山外之事,他管不得,但山中寺内,是绝对不可妄言的,便是有些山下的人蜂拥到庆寿寺,要觉远主持公道,或是要他发话“捉妖除魔”,他也总是善言相劝,让人宽和。
只不过,收效甚微罢了。说得多了,还有人说他是个假和尚,受了赵胤的好处,连带着他都编排上了。
“大师有心了。”时雍诚心谢过,凉凉一笑,“世人皆是如此,好的未必肯信,坏的却一定会信。就像羊群里的羊,跟风盲从而已,谁又能说得动一心传谣的人?”
觉远唉声叹气,“郡主所言极是。眼下,要扭转看法实在艰难,老衲以为,快些控制住疫症蔓延,让京师恢复原貌,百姓安居乐业,谣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时雍笑着朝他看去,反问道:“大师也认为是谣言吗?这么说,你并不赞同那灾星临世,妖孽重生的说法了?”
“这……”
觉远眉头微动,抬起眼皮看着她,温和的眸子突生几分寒意,踌躇半晌才语意不详地道:“既是谣言,真假相杂也是有的。”
稍稍停顿,觉远看她眼睛呤着笑意,皱了皱眉,突地一叹,手上佛珠不停地转动,“当日郡主与大都督大婚,老衲也盼二位良缘似锦,婚道坦途,岂料……尚在婚期就生出这等大疫,也着实令老衲忧心,此乃天道之祸啊。”
他满脸正色,大抵害怕伤害时雍,语气极是委婉。
时雍听完,笑了起来。
“大师这样想,那就最好了。”
觉远一怔。
这叫什么话?
他不解地看着时雍,时雍却垂下眼帘,慢条斯理地把玩着几上茶盏,微微一笑。
“大师怎么想,就怎么说。既然解释无用,你不如就顺水推舟,告诉世人:顺天府突发大疫正是天道惩罚,霄南镇观音显灵更是上天警示……若不除去我这个妖孽,必将天下大乱,有亡国之忧。”
时雍说得自在而缓慢,觉远却是一动不动地看着她,怔愕当场。
她说的话与赵胤来信里的主旨一模一样,唯一的差别是赵胤说要除去他这个灾星,而时雍要除去的是她自己这个妖孽。
这二人到底是商议过的,还是没有商议?
一个两个都是这样古怪的要求,给老和尚整不会了。
“恕老衲愚笨,郡主此言,老衲实在有些听不懂……”
时雍一笑。
“置之死地而后生,如此而已。”
看觉远怔怔不语,时雍淡淡补充。
“疫情会结束,大晏也亡不了国。当然,想要除去我这个妖孽,也得要点本事。与其年年岁岁让人诟病,不如趁此机会破除这个要命的魔咒……不然,不论什么时候来个天灾人祸,或是谁家有个头痛脑热小儿哭闹的事情,都怪到我们的头上,我们背得起那么大的黑锅么,这辈子还有没有安生日子过了?”
“这……”觉远脸色变幻不停,“老衲仍是不明白。这样如何能破除?”
时雍看着他困惑的表情,眉梢一扬,轻轻笑道:“这个大师就不用管了。总之,我有我的办法。你只须帮我就好。”
对觉远来说,这个很难理解,但说来其实很简单--按现代说法,就是反向营销、反向施压。谣言传得有鼻子有眼,观音菩萨都出来显灵了,不论他们解释什么,都很难再取信于人。那不如由觉远一锤定音,将人们的仇恨值拉到最满,这样才能在事件反转时,达到极致的效果,人们才会对冤枉他们一事,给予更多的愧疚和同情,她和赵胤也才能彻底洗脱“灾星和妖孽”的污名。
这叫剑走偏峰。
至于如何来反转,时雍心中已有章程。
“大师,你帮我这次,便当是……报恩了。”





锦衣玉令 第757章 十天干乙字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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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症底下,人心惶惶。
当夜,觉远大师彻夜难寐,忽受道常师尊感召,于子时三刻登霄南山云台夜观天象,占卜排盘。下山的时候,觉远跌了一跤,崴了脚,伤了筋骨,走路都一瘸一拐,却得出了个“女魔重生,大祸将至”的征兆,震惊世人。
女魔指的是谁,时雍呗!
之前对于时雍的身份,觉远还替她遮遮掩掩,现在他也不回避了,直说三生崖上的传闻一应是真,女魔头时雍确实已经“借尸还魂”,要来找世人讨债了。
以前时雍就是街头巷尾恶骂的对象,此番一出,她更是成了众矢之的,人们提到这个名字都觉得晦气,恨不能吐她两口唾沫才好。不过,因此而带来的恐惧也是巨大的,一个能借尸还魂的女魔头,得是多么强大而恐怖的存在?
时雍觉得,如果不能让人喜欢自己,让人怕她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
但是,消息传到锦衣卫衙门,赵胤当即便摔了茶盏。
“这个觉远,好大的胆子。”
不按他书信中的去办,倒是自作主张同意了时雍的建议。
谢放看着主子盛怒的模样,小心翼翼地蹲身,将碎裂的茶盏捡起来,低低道了一句。
“郡主这么做,是何用意?”
赵胤冷冷道:“还能是什么?想把祸水引向她一人身上……哼!这个女人,当真是,当真是……”他咬牙切齿地重复说了两遍,谢放的耳朵也竖了半天,愣是没有听到当真是什么可恨的存在。
最后,只听赵胤一声喟叹。
“罢了。谢放听令!”
“属下在。”谢放当即站直了身子,拱手垂目,静待吩咐。
赵胤抬头看他,冷眸如霜,一字一字仿若利刃出鞘,极是森寒,“加派人手护卫夫人安全。”
话音未落,他眉头拧了一下,仿佛仍是不放心似的,突然抬手阻止了谢放,思忖片刻,慢慢地伸手入怀,取出那一枚从时雍手里得来的玉令,看了一眼,沉声说道:
“十天干乙字令,交由你。”
谢放一怔,复杂的目光中有惊喜,又有困惑。
他没有说话,难掩激动地看着赵胤,但听赵胤冷声命令。
“传令,十天干乙字卫,十天干丙字卫,十天干丁字卫,起用一级防卫,加强对顺天府暗哨人员控制,确保夫人安全,但有越界冒犯者,轻则苔杖入刑,重则斩首示众。”
谢放吓了一跳。
虽然说时雍这“女魔头”的名号一现世,恨她怨她的人很多,但眼下朝廷对疫情管控极严,青楼酒肆,茶馆饭庄,悉数关闭,但凡有人员聚集,马上就会被锦衣卫追查抓捕,可以说,大晏有史以来都没有过这么严苛的管控,百姓根本就不得自由,便是有人想要刺杀时雍,也到处都是官兵设卡巡逻,时雍的身边还有朱九白执娴衣等护卫,可以说是风雨不透,哪有那么容易?
而就在这种情况下,赵胤居然起用十天干三大卫来保护一个女子,还起用一级护卫。这是他预计有人会对时雍不利,还是关心太切?
谢放心里觉得主子有点过于紧张了,但他没有反驳赵胤的习惯,接了任务自是听令行事。
他前脚一走,赵胤后脚就叫来了盛章,让他在鼓楼宋家加派人手,暗中布控,以免因谣言而失控的民众在有心人的搧动下冲击宋家,对他们造成伤害。
安排好防务,赵胤坐下来翻看各坊呈上的疫症数据,翻着翻着,手指一顿,好像想到什么似的,突然又抬起头来,厉色道:
“谢放!”
谢放还没有回来。
进来的是许煜,他小心翼翼地走近。
“爷,有何吩咐?”
赵胤看他一眼,“庆寿寺的消息是何人传回来的?”
许煜道:“是辛二爷。”
赵胤眯了眯冷冽的眼,盯着他问:“辛二没说旁的?郡主何时回京?此刻又在作甚?”
许煜摇头,“这个属下不知。”
接信的人是谢放,十天干密函,他也没有接触的机会。
赵胤唔了声,仿佛才想起来似的,抬手按了按太阳穴,“下去吧。”
……
谣言堪比瘟疫,传播速度极快,不到半天工夫,在定国公府里躲疫的乌婵就知晓了。
她同时得知的还有另外一桩事情,这是乌家班的慕苍生托人传信来的——班子里的严武师在霄南镇死于非命。
乌婵是个炮仗的性子,得了这些消息,不由心急如焚。虽说眼下防疫为要,陈萧离家时也三令五申地不许她出府,还加派了侍卫守着她,但乌婵此刻就像屁股上长了火疖子似的,半刻都坐不住了。
“彩云!”
唤来丫头,乌婵与她耳语几句,同彩云换了一身衣服,戴上口罩便匆匆离了府。
……
庆寿寺。
天亮时分,雾气笼罩着层层庙宇。
寺中刚开早膳,沙弥和志愿者们穿棱其间,医官满脸焦灼地查探病情,在众人的忙碌中,时雍和娴衣身着男装,戴着帷帽和口罩,乘一辆马车悄悄的离开了庆寿寺,没有惊动任何人。
朱九和白执骑着马,远远地跟在后面。
山林静谧,车轱辘发出有节奏的吱呀声,与林中鸟雀互为呼应。
时雍沉默着,双手搭在膝盖上,坐得十分端正,脑子里想的却是觉远那一双洞悉世事的眼睛,以及觉远对她说的那番话。
“郡主,今日机缘巧合,老衲就直言不讳了。你背负业障而生,与大都督确非良配。大都督命硬,你亦如此,强强相碰,天翻地覆是也。若郡主能听老衲一言,与大都督留下情分,保持距离,方是最好。”
何谓留下情分,保持距离?
柏拉图么?
老和尚没有说,却在时雍心上敲下重重一击。
她以前从不信什么天命,可穿越再重生,对这些吊诡的事情便多了一些敬畏。都说科学的尽头是神学,谁知道会不会有神在天,俯瞰而视?
一念至此,她突然低笑一声,拉开帘子,望向天际。
灰蒙蒙的天空低压罩顶,就像要下雨了似的,雾气极重。
看不到九天,连云朵都看不到,天神又在哪里?
“娴衣。”
时雍放下帘子,掌心重新放在膝上,捏了捏。
“我自问行事端浄,不害人不苟且无不良嗜好还时常行侠仗义,与人相帮,无愧天地,怎生我就是魔头,要遭受天谴呢?”
娴衣动了动嘴皮,不知道怎么宽慰,只伸手去挽住她的胳膊。
“你不必多虑,老天若是有眼,定会为你洗刷冤屈……”
“我能有什么冤屈呢?哼!”时雍想到上辈子,再上辈子,都特么死得莫名其妙,结果重生还是死性不改,看到不平不公的事情就忍不住出手,可偏生她只是一个平凡人,如觉远所说,还带了业障而生,怎生一个矛盾了得?
“我想明白了。”
时雍突然望住娴衣,似笑非笑。
“我原是女魔头的命数,可我却偏生要做好人。这才违了天道。苍生大地,三界五行,有黑有白,方能长久,我竟想打破这秩序?属实邪恶之极。”
娴衣:……
这么说,还真有点道理。
“驾--”
“驾--”
前方有马蹄声,很是匆忙。
时雍瞥了娴衣一眼,示意她看个究竟。
然而,不待娴衣开口,那人就大声吆喝了起来。
“郡主……”
此次来霄南镇,时雍行事隐秘,认识她车驾的人,只有同行的几个。
她一惊,打开帘子,见来人是个官差,转头叫娴衣:“停车。”
他们这次下山,是与霄南镇上的宋长贵会合去的,无论如何,严武师的案子还得有个说法。
一桩案子,一件观音显灵的诡事,是时雍眼下必须要解决的两件事……先让这两件事情反转,然后再是疫情与安定。
“驭!”
马车徐徐停下。
时雍问:“何事?”
那官差跃下马来,拱了拱手,气喘吁吁地说道:“宋大人差小的上山请郡主,恰好遇上了。郡主,快些去吧,宋大人等在镇上……”




锦衣玉令 第758章 第二具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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霄南镇。
沿山脚静静流淌的小河边,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一具湿透的尸体躺在河边的荒草地上,人群对着尸体指指点点,两个死者父母模样的夫妇,跪坐在地上,抱着尸体哭啼不止。
“我的阿旺是那样乖的孩儿呐……要不是你们这些人,他怎会突然横遭噩劫,都是被你们逼的,都是你们……”
妇人泪眼婆娑间,指向的人正是宋长贵。
而围观的人群,看法却不一致。
“那阿旺打小手脚就不干净……哪是什么好东西?”
“死得这么惨。难不成又是天罚?”
“观音显灵护着咱们霄南镇呢,哪里来霄小行凶?依我看,就是阿旺往常伤天害理的事情干得太多,这才死于非命的……”
众人说得小声,也不怕当面道人长短。
可见,这个阿旺在镇上真的没少干坏事。
但再坏的孩子在父母眼中,都是乖乖好大儿,阿旺的父母和亲眷听了这话哭得更为厉害了几分,又是跪地、又是磕头,悲痛欲绝。
“天老爷,你睁开眼睛看看吧……看看他们是怎么逼死我儿的。”
“观音菩萨是正神。正神哪里会伤害无辜?阿旺娘说的有道理。要不是这些官爷到处追查严武师的事,阿旺也不会吓得投河……”
众人七嘴八舌。
被围在中间的宋长贵都快急疯了。
时疫当前,官府三令五申不可聚集,要做好防护,可这些人根本不当回事,听说河边淹死了人,一个个跑过来凑热闹,将地方围得水泄不通,严重影响他验尸也就算了,偏生死者家眷将他们恨之入骨,不仅不肯让他验尸,还一口咬定是他们查案逼死了阿旺……
时雍还没有走近,就听到了人群的议论声。
第二具尸体是淹死的?
时雍皱了皱眉,看着河边围满的人群,侧目看向随同的官差。
“这么多人在这儿?”
这位官差名叫何用,是从顺天府调派过来,在霄南镇维持安定并协助抗疫的,以前在京师与宋长贵打过交道,算是相熟。因此,宋长贵脱不开身,这才请了他去庆寿寺帮忙传信。
何用听时雍声音骤冷,隐隐有责备之意,连忙低下头,无奈又小心地说:“不瞒郡主,我们人手吃紧,这霄南镇穷乡僻壤尽出刁民,日日与官府作对,实是令人头痛得很……”
“我理解。”
出京办差的人,大都是冒着风险的打工人,有人脉的不会干这种辛苦还不讨好的活儿,时雍能体谅他们的不容易,但是看着霄南镇目前的状况,实在忧心。
“只是,再这么放纵下去,这霄南镇有多少人染疫死亡暂且不说,你们这桩差事搞砸了,怕是回去没法向上官交代……”
何用脸色微白,“属下明白,这就去带人过来,驱散人群。还望郡主……回京多美言几句。”
时雍淡淡看他一眼,轻轻嗯声,“别叫我郡主。”
不待话音落下,她便带着娴衣走了过去。
她二人步行至此,着装寻常,又戴着帷帽口罩,看上去就像瞧热闹的人,没有引起人群的注意,只是宋长贵发现了她们,朝时雍招了招手。
时雍挤进去,站到宋长贵的身边。
“怎么回事?”
人群这才发现他们是一起的,也是朝廷的人,于是,阿旺家人哭得更伤心更大声了。
宋长贵叹息一声,凑近时雍,同她耳语。
“这事儿说来话长……”
时雍看着他,“你简要说。”
宋长贵皱了皱眉,“我和宋辞追查严武师的死因,查到了这个叫阿旺的人身上……”
在严武师下葬以后,宋长贵特地留下来,点了香烛烧了纸钱,又包了一份帛金给严家父母,当即便得到了严家父母的好感。
严家是开客栈的,受严武师的死亡影响,店里一个客人都没有,既无人敢住,也无人敢与这“受到天罚”的人家来往。宋长贵索性带着宋辞住在了他们家的客栈。
店中冷静。
深受人情凉薄之痛的严家父母好生款待了宋长贵,宋长贵再向他们打听情况,就容易了许多。
从他们嘴里,宋长贵发现了一件异事。
严武师自打去京师的戏班上工,经年累月的很少归家,尽管霄南镇离京师也就两三个时辰的来去,他一年到头却最多回来两三次,节气上也从来不回,说是过节的时候戏班生意好,他要留下来多赚些银子娶媳妇儿。
可是,最近几个月,严武师突然回来得勤快,有时候一住就是三五天,严家父母问他为什么,也不肯说。只有一日,严武师突然管父母要大笔银子,说是看中一个女子,需要银钱。
严家父母自家开着小店,霄南镇的山上又有一座名刹宝寺,不愁客源,他们手头也算宽裕,但是严武师要的银钱太大了,夫妻二人自然要追问,姑娘是何方人士,姓甚名谁,家世如何等俗事的问题。然而,不论他们如何打听,严武师都三缄其口,最后问得烦了,他同父母发了脾气,说自己这些年没少往家里拿钱。最后,他摔门离去,叫镇上好多人听去。
宋长贵从仵作做到推官,破案自是一把好手,一听就警觉起来。
他顺藤摸瓜,虽然没有得到严武师嘴里那个“姑娘”的消息,却无意打听到一件小事——霄南镇铁匠家的儿子,也就是河边死去的徐阿旺。他在严武师死前的头两天傍晚,曾经鬼鬼祟祟地来客栈,探头探脑地打望,被阿旺瞧见,两人发生了推攘。
当时在灶房里做饭的严家小妹听到,他们争吵间都发狠说要弄死对方,言词里还提到一个姑娘。
这个“姑娘”是关键人物。
宋长贵当机立断,向霄南镇巡检的司吏要了两个人,暗查阿旺。
岂料,他刚开始行动,阿旺的父母就来报案,说阿旺丢了。
后来有人在河岸寻到一具尸体,阿旺父母从身上衣物辨认出正是他们的儿子。宋长贵再次向阿旺的父母询问案情,并说出了自己的疑点。
这下坏了,阿旺父母不仅不像严家父母一样配合查案,更不在乎杀死儿子的凶手是谁,反倒一口咬定是他们逼死了阿旺,哭闹不休地要求赔偿。
时雍是了解宋长贵为人的。
有本事,有经验,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软弱,很容易被人欺上头。
他刚说完,时雍便看到那个身上又湿又脏的妇人,爬过来就抱住宋长贵的大腿,开始了哭诉。
“你做什么?松手!”
时雍没宋长贵那么好的脾气。
尤其疫症当前,她看到任何的身体接触都会产生下意识的反应。
“朝廷章程没有看吗?与人言,隔三尺。退后!”
大抵是她声音太冷,整个人显得太过凶狠,妇人竟是短暂的停止了哭泣,抬头来看着她,隔了片刻,才慢慢地收回手,趴在地上号啕大哭起来。
“官府逼死孩子了,谁来为我们做主啊……”
时雍冷笑,“我来为你们做主。”
她说着,拨开想要阻止的宋长贵,走到尸体的跟前。
“让开,别影响我断案。”
出门在外,软的是被欺的,硬的怕更硬的,时雍当年行走江湖,太明白这个道理了。她寸步不让的逼上去,阿旺家人看她修长端方的一个少年郎,潇洒俊气,气度非凡,尤其手上那柄宝剑,在铁匠眼里那便是求而不得的珍品,一看便知是好东西。
他们当即便软了声音。
“你是谁?难不成,比那两位大人的官还要大吗?”
“那是自然。”时雍浅浅一笑,“我是观音菩萨派来的。”
什么?
宋长贵以为自己听岔了。
而那一堆围观的人,包括死者父母——那对铁匠夫妇齐刷刷怔住。
稍顷,才有人质疑起来。
“小郎君,菩萨可亵渎不得,胡说八道是要造口孽的呀。”
时雍双眼望过去,眼底淡然无波。
“谁说我胡说八道了?我乃观音菩萨座下灵童……下凡历劫而来。”




锦衣玉令 第759章 灵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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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众人神色复杂,根本不肯相信,时雍突然从怀里掏出一块玉质符牌,还有几张黄色的符纸,上面是普通人根本看不懂的符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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