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玉令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姒锦
“那夜观音菩萨托梦于我,说女魔现世,瘟疫横生,叮嘱我前来救民于水火。我这才不远千里前来霄南镇寻找菩萨。这个符牌和符纸,便是我按菩萨梦中嘱托,在庆寿寺观世音菩萨宝相像底下拿到的。”
这符牌上有观音大世的宝像,乍一看去,确实很有玄机的模样。
普通百姓受不得忽悠,加上观音已经显灵过一次了,再次显灵就更容易取信于人。
众人小声窃窃。
不过,仍然有人质问。
“谁知你从哪里来的破东西?你说是就是么?”
时雍仿佛早知他们会有疑惑一般,镇定自若地说道:
“庆寿寺的觉远禅师可以作证。他亲眼所见,我从观世宝相的底座拿到的符牌符纸。”
觉远是一个远近闻名的得道高僧,从来不打诳语,尤其最近又“参悟天道”,亲口告诉世人“女魔现世,祸害人间”,人们对他更是深信不疑。
在时雍的忽悠下,围观的人群开始相信了,自动让开路来。
就连阿旺父母在时雍冷厉的双眼盯视下,也退开了些许……
尸体上盖着东西,方才又被人挡着,时雍没能看得太清,这一走近,把布揭开,当即愣住。
这具尸体浑身湿淋淋的,好像是刚从水里打捞起来的一般。
但是,尸体没有头。
时雍转头和宋长贵交换了一个眼神。
宋长贵给了她一个眼神。
时雍皱眉。
没有来得及说话,何用便带着一群官兵过来了。
“都聚在这里做什么?防疫章程都忘后脑勺去了?”
“散了散了!都散了!”
“再不走,全都抓回去蹲大狱!”
官兵们手持武器,对百姓还是有威慑作用的,尽量他们很想留下来看看这个“观音菩萨座下弟子”要怎么破案,但是在官兵们的驱赶下,又得了时雍“稍后会让大家再与菩萨见面”的保证,这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宋长贵向何用道了谢。
并借了他的人,将尸体搬到了一个收尸点。
此处原本是为收殓疫症死亡的人准备的棚屋,但霄南镇的疫症病人都往庆寿寺送了,死了有和尚超度,这个地方目前还没有死者。
时雍和宋长贵借地验尸。
外人都被打发了出去,又有朱九和白执守在外面,父女二人说话就不用再避讳什么。
宋长贵问出疑惑,“阿拾,你弄那些神神怪怪的做甚?到时候,你拿什么跟人交代?”
时雍道:“放心吧。我自有办法。”
宋长贵眉头皱得更紧,“我看你那符牌倒真像神物,何处来的?从前为何不曾见你带过?”
时雍莞尔:“观音菩萨送的。”
宋长贵:“……”
别人会信时雍的鬼话,他是万万不肯信的。
时雍也不同他解释,更不去管此刻山上的觉远大师看到她留下的“书信”后会不会痛哭,只道:“父亲,你看这人是如何死的?”
她在转移话题。
宋长贵也成功被她引走了注意力。
尸体没有了头颅,只剩下一副躯干。躯干表皮泡得泛白,两手紧握成拳,腹肚微胀,摇晃似有水响,身上没有明显伤痕,浮肿也不太明显。
宋长贵慢慢戴上手套,在尸体身上拍压片刻,抓起他的手指察看片刻,又脱掉他脚上鞋袜,看了看两只脚底。”
“为父以为,阿旺是溺水而亡。”
宋辞频频点头,一脸佩服地看着宋长贵。
时雍近前看了片刻,没有吱声。
宋长贵看她一眼,又道:“腹胀,肚内有水,按压颈部有水沫溢出,脚底皱白,指甲有泥沙……身子未浮肿,是因死亡时间不久。我判断,尚不足一个时辰……”
他说着他的判断理由,时雍拉了拉手套,依样发葫芦的将尸体外观检查了一遍,然后点了点头。
“父亲说得不错。看死症,确系溺亡。不过,若要进一步判断,最好还是剖尸确定。爹爹你想,此人若是溺亡,为何被人砍去头颅?既然有人故意砍掉他的脑袋带走,就肯定有什么隐情,或是不想让人知晓的真相。”
宋长贵想到那对难缠的夫妻,“只怕,他家人不肯……”
时雍道:“会肯的。”
宋长贵不解地看过来,时雍朝他微微一笑,侧目叫来娴衣。
“你去给那对夫妻一封银钱。一封不够,就给两封,说动他们为止。”
娴衣微愕。
哪有给银子就有人愿意开膛破肚的道理?
宋长贵亦是惊讶,“阿拾,切莫触怒了死者家眷。霄南镇不比京师,你我行事多有掣肘……”
时雍淡淡一笑,说得极为笃定,“贪财之人,那才是最讲理的人呢。”
就在刚才那对铁匠夫妻缠住宋长贵不放的时候,她就发现了,他们与严家那对一心想为儿子申冤的父母不同。这对铁匠夫妻要市侩许多,人已经没了,他们好像并不在乎破不破案,至少没有那么紧要,他们首先想到的便是要讹诈个什么人,拿到一笔银钱才不亏。
宋长贵正好是那个倒霉蛋,一看就是善良人,人家便咬住他不放。
听时雍这么说,娴衣半信半疑地出去了。
那对铁匠夫妻带着一个小儿子,就等在棚屋的外面,一直没有走远。只是此地有官差看着,不敢近前罢了。娴衣万万没有想到,她走过去道明来意,铁匠夫妇除了讨价还价以外,根本就没与她费什么口舌,拿到一份合理的银钱,便欣然应允。
……
此番宋长贵从京师来,带足了仵作行的用具,时雍也是有经验的法医,虽然工具不算得心应手,但解剖的过程,仍是没有花费她太长的时间。
“爹!溺死无疑。”
死者肺腔严重积水,有大量液体,胃内也有溺液和水中杂物,即使眼下没有办法做硅藻检验,但根据种种迹象,可以确认,此人确系溺亡。
也就是说,阿旺是在淹死以后,才被人砍去头颅的。
而且,头颅尚不知去向。
时雍吁口气,摘下手套丢在案上,与宋长贵相视一眼。
“查下去,答案兴许就在那颗脑袋上。”
在场的宋辞和娴衣听了这话,身上倏然麻酥酥的,觉得此间的事情,越发吊诡。
宋长贵迟疑一下,点头。
“那还得找何用和司吏相帮才行。”
……
在巡检官差和司吏的协助下,他们组织了约摸五六十号人的巡检队,一面防查疫情,一面寻找线索。
一个时辰后,时雍找到了一柄斧头。
斧头被丢弃在山林里一条流水淙淙的隐秘夹缝里,斧柄还有残血未净。
根据伤痕与斧头缺口的痕迹判断,这就是杀害阿旺的凶器。
不仅如此,这还是一把出自徐家铁匠铺的斧头。
斧头都砍出了缺口,时雍端详片刻,说道:“砍头的人并不十分利落,这徐家铁匠铺打出来的东西,也不怎么锋利。”
宋辞道:“凶手会不会是铁匠夫妇?”
儿子一死就想讹钱,娴衣去谈解剖的时候,也未见他们推拒。
见钱眼开的人,什么都干得出来。
说起来,铁匠家确实有嫌疑,但时雍却坚定地摇了摇头。
“铁匠家常年与铁器刀剑打交道,下手不会这般笨拙……”
说到这里,她又举起斧头,挥舞几下试了试。
“我认为,动手的应是女子。”
宋辞道:“难道是阿旺他娘?”
时雍看他一眼,不冷不热地道:“爹杀孩子的听得多了,娘杀孩子的少见。铁匠的妻子贪财没错,但她看上去比铁匠悲痛许多。我们还是再找找别的线索吧。”
宋辞摸了摸脖子,轻轻“哦”了一声。
恰在这时,朱九匆匆走了过来。
经过娴衣的身边,他偷偷瞄了姑娘一眼,双眼带着晶亮的光,盯着人就不放,见娴衣红了脸,这才清了清嗓子,转头正色看向时雍。
“郡主,两件事情,一件好消息,一件坏消息,你想先听……”
“别啰嗦!一块儿说。”时雍打断他,“别惹得我叫娴衣揍你。”
娴衣低下头去,嘴角噙着笑。
朱九尴尬地一笑,“好消息是,我们发现了血手印,已经派人追下去了……坏消息是,庆寿寺的觉远大师托人捎话,好似是要找郡主的麻烦……”
锦衣玉令 第760章 意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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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的霄南山十分平静。
山上的觉远老和尚在念经,山下的时雍在找人。
道常师尊留下的观音符牌被时雍“留书借走”,这个节骨眼上,觉远大抵能猜到她带走符牌与“观音显灵”有关。不过,觉远并不知道时雍具体要怎么做,就像头顶上悬了一把明晃晃的大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掉下来砍掉脑袋一般,急得他心绪不宁,几十年修行差点就破了功,一遍遍念经都没法缓解。
时雍没有理会他托人捎来的信儿。
“东西用完了,本郡主自然会还。大师是得道高僧,能算天地宇宙,岂会在意这点身外之物?此事不用着急,查找凶手才是紧要。”
怀揣观音符牌,她领着朱九娴衣和宋长贵等人一路追出霄南镇,循着那血手印而去,很快在山林间与白执等人会合。
“郡主!”
“参见郡主。”
众人纷纷朝时雍行礼。
时雍发现,连同白执一起,这些人对她的礼数好像比往常更为恭敬了,而白执的身边,多了好几个陌生男子。她唯一见过的是丁五,那个精通天文地理的“十天干”,其他人看上去都很年轻,外形不一,有俊的,有平常的,都不是赵胤身边常见的那些侍卫,但都有几分神秘莫测的样子。
难不成这些人,都是十天干?
若当真这样,赵胤派出来的这支队伍会不会太庞大了?
“兄弟们不用客气。”
时雍心里揣度着赵胤的用意,脸上未显分毫情绪。施施然回了礼,她看着眼前的山林,轻扬眉梢。
“查到地方了吗?你们为何都在此处?”
白执上前道:“回郡主话,为免打草惊蛇,丙六和丙七先去查探,我们在此等候接应。”
这么多人同行,再是小心也会闹出动静。而丙六擅长轻功、奔跑和刺探,有“飞天壁虎”的美誉,由他出马再好不过了。
众人寂静而立。
时雍与宋长贵小声地讨论着案情。
而其他人却仿佛泥雕一般,连寒暄都无。
不消片刻,山林里突然传来一道鸟叫。
丁五听到,低低学鸟叫回应。
很快,耳侧传道窸窸窣窣的声音,丙六的身影从山林的小径间挤了出来。
“郡主!”
看他拱手施礼,时雍连忙摆手阻止他。
“都是自己人,不用在意虚礼。丙六哥,你直说便是。”
一声哥,喊得丙六臊了耳朵,连说两声当不起,这才说正事。
“发现人了,我回来报信,丙七继续跟着……”
时雍道:“事不宜迟,那我们走。”
丙六点点头,与其他人交换了眼神,抬臂摆手。
“跟我来!”
进入密林,小径更是狭窄曲折,极为难行。
山中雾气很重,仿佛轻裹着一件轻薄的纱衣,潮湿的空气,带着一股泥土的清香。
时雍神色冷然地走在中间,时不时注意着宋长贵,用眼神提醒他小心脚下。
整个队伍,十分安静。
走了不知多久,丙六突然停下,抬起一只手。
“稍等。”
时雍停下脚步,“怎么了?”
丙六道:“就在前面--”
他走到小径左侧的树丛里,拨开茂密的树叶往外张望。
突然回头,朝时雍招了招手。
“郡主,你来。”
时雍学他的样子,蹲下身子掩好行迹,慢慢靠近。
丙六所站立的位置,恰是山坳的凸起处,地势较高,从这里可以看到下方的山谷腹地,那是一块相对而言较为平整的土地,以及耸立在山林里的几间茅草木屋。单看外观,就像是猎户上山打猎时使用的小柴屋,十分简陋。
唯一不同的是,木屋外面有开垦的土地,时下正值季秋时节,收获之际,土地上种植的菜蔬和尚未长成的果树,绿油油一片,很是惹人喜欢……
时雍惊讶地看着这一切。
“这是何人的居所?”
丙六摇摇头,小声说道:“这里有一条通往下方山谷的小道,极为陡峭,方才我与丙七就是在这里分的手。不见他人,想是跟下去了……”
时雍道:“我们也去看看。”
丙六道:“只怕我们人多,还没有下去,就被人发现了。”
时雍一想也是,回头看着宋长贵和宋辞等人,正想将人分成两拨,等一部分人原地等候,就听到下方又传来一声鸟叫。
若不是方才听到了丙六和丁五的“鸟叫声”,时雍是绝对不会怀疑这鸟叫有什么疑点的。
此番听到,她几乎条件反射地望向丙六。
果然,丙六略一皱眉,便将手指入口,掐着声音回应了一句。
然后他回头,神色冷清地告诉时雍。
“情况有变。”
“嗯?”
尚未闹清楚状况,就有变了?
时雍心里一凛,“我下去看看。”
丙六阻止他,“不必。丙七很快会上来。”
一声鸟叫,就能传达这么多讯息?
十天干这么厉害么的?
时雍轻唔一声,没有问,但眼底满是疑惑。
丙六笑了笑,“尚能发出讯息,证明丙七没有被人发现,更未受制于人。他出声,是让我们稍安勿躁的意思。”
“是吗?”
时雍困惑又无解。
这简直比摩斯密码更难搞懂。
事实上,丙六和丙七是多年共事的兄弟,彼此的意思自然能轻易猜度。
如他所言,不消片刻,丙七上来了,掩着一个沉重的花布包裹,拖着一个反剪双手捆缚在后嘴塞棉布不能言语的女子,走得很慢。
女子脚步蹒跚,头垂得很低,长发凌乱地散下来,几乎挡了大半张脸。
时雍觉得这身段有些熟悉,望一眼走在前方的丙七。
“怎么回事?”
丙七看看她,再看看丙六和众人,见他们点头,知道她就是明光郡主,大都督的夫人,稍稍意外一下,讶异的目光从她脸上扫过,然后拖拽女子的手,任由她无力地瘫软在地,如同一滩烂泥……
“郡主。”丙七道:“属下跟踪这女子到山谷,本以为她会径直入屋,属下再守着等你们前来便是。哪曾想,此女极是狡猾,她发现了我,突然停下脚步不走了,还将包袱放在地上,弯腰去解。属下怕她给屋中同伙报信,只得抢先一步制住她,把人带了上来……”
女子蜷缩着身子,嘴里呜呜有声。
好像在辩解,又好像在哀求……
时雍调头过去,恰与她目光对上。
熟悉感铺天盖地地袭来。数月未见,但这双眼睛时雍是怎么也不会忘记的。
“雪凝?是你!”
锦衣玉令 第761章 原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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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雍压抑着心里的激动,一个箭步冲上去,将吕雪凝扶坐起来,却没有解绑也没有除去她嘴里的棉布团,只是正色端详着她。
“是你吗?雪凝。”
吕雪凝看着时雍,眼中已有泪水。
是熟悉的她。
那个善良软弱骨子里又不肯认输坚强无比的吕雪凝。
“为什么?”
时雍低低地问,吕雪凝摇着头。
她说不出话,就没有办法回答时雍的问题。
看时雍要抽去她塞口的棉布,丙六提醒。
“郡主,不可。万一山谷有她同伙……”
时雍缩回手,看着泪眼婆娑的吕雪凝一眼,突然扭头看向那个花布包裹。
“里面是什么?”
丙七道:“属下方才只顾着她,还没来得及查看。不过,拎上来的时候,我发现挺沉的。”
时雍点头,“拆开。”
她说话简洁直截,但十天干恰是不喜那些繁文缛节的人,倒也很受用。
“是!”
丙七说着,就解开了花布包袱。
里面是一个铁盒子。
上了锁。
丙七狐疑地端详片刻,突然从腰上取出一个铁制的工具,对着那锁头拨弄几下,便开了。但是丙七没有马上掀开盒盖,而是站直身子,一只手将铁盒托起,另一只手在掀动盒盖的瞬间,把铁盒猛地朝密林里掷了出去——
咚!
铁盒掀翻在草地上。
一个血淋淋的东西滚落出来,翻腾好几周才停住。
众人微怔。
丙七把盒子摔出去,是防止盒中有杀器,倒是没有想到,盒子里是一颗人头,包装得很是精细,先用绸布裹好,又放在这个密封的铁盒里,此举极是古怪。
若是报复,取走人头就是,为何封藏得这么把细?
四周鸦雀无声。
时雍低头察觉一下,又唤来宋长贵。
“爹,你看看,是不是阿旺。”
宋长贵蹲下身去。
他们是从脖子与尸身的伤口来判断的,阿旺死亡时间不长,伤口变化还不大,斧头砍过的痕迹仍然可辩。
“没错。”
宋长贵朝她点头。
“是同一人。”
时雍默不作声。
在众人的注视中,她神色平静地走到吕雪凝面前,慢慢弯腰捏住她的肩膀,用了用力。
“瘦了。”
吕雪凝身子一颤,嘴里再次发出“呜呜”声。
“我知道你有话想说。”时雍盯住她的声音,眉头微微蹙起,“可是我还能相信你吗?雪凝?你还是不是我的姐妹?”
若说方才她还能把吕雪凝想成受害者,那么,在看到这颗人头后,就不敢再轻易信任了。
世上唯有变化才是不变的永恒。
她会变,吕雪凝也一样。
“呜呜……呜呜……”
时雍见吕雪凝眼中的泪水越聚越多,一大颗一大颗地滑落眼眶,滴在塞住她嘴巴的棉布上,模样楚楚可怜。
“别急。”她回头,看着丙六,“借匕首一用。”
她手上拿的长剑,并不方便行事。
说罢,她一把抽出丙六递来的匕首,横在吕雪凝的脖子上。
“姐妹,原谅我的疑心。但我不得不这么做,你明白吗?”
吕雪凝点点头,又眨了眨眼,表示并不在意。
时雍莞尔,“好的。你不要乱动,否则,我一激动,可能会控制不住自己……”
她一面轻言软语地说话,一面轻轻拉开了吕雪凝嘴里的棉布。
如她预见,吕雪凝没有叫喊,只是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泪淌得比方才更厉害了。
丙七见状讶异,“原来你方才不是要传信呀?”
吕雪凝道:“我没有发现你。我只是想……停下来处理人头。”
丙七啊地一声,有些不明所以。
“阿拾……”
吕雪凝的嘴巴塞得太久,声音有些含糊。
“你可算……回来了。”
情绪是骗不了人的。时雍在与她的目光交流中,能明显地察觉到吕雪凝的激动和情感。如果这都不是真的,那只能说,这姑娘太能演了。
“这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拎着阿旺的人头?雪凝,你同我仔细说来……”
吕雪凝点点头,“阿拾,我砍下阿旺的人头,故意带到这里,便是为了偷偷引你们前来。”
话还没有说完,但见吕雪凝又拼命地摇了摇头,声音沙哑又可怜。
“阿拾,我来不及同你细说,我们长话短说好不好?总之,我是故意让人发现我的。但是现在,我娘……我娘还在下面的木屋里,他们囚禁着她,我怕时间久了,我娘会出事……”
吕雪凝逻辑稍稍凌乱,但众人还是听清了原委。
她被人胁迫了。
时雍回头:“白执。”
白执上前拱手,“属下在。”
时雍道:“你同丙六哥他们下去,将木屋给我看牢了,不必打草惊蛇。但是,若有什么动静,可先发制人。”
白执:“属下领命。”
时雍只知道白执和丙六是轻功了得的人,所以只能吩咐他们。为了安全起见,丙六又点了丙七几个人随同,只留下朱九娴衣和丁五在上面,保护时雍。
“好了,你可以说了。”
时雍淡淡地看着她,“不要怕,有什么尽管说。即使是受人要挟做了什么错事,也不用避讳。”
看着她清亮透彻的眼睛,吕雪凝羞愧地垂下眼皮,呜咽一下。
“我杀人了,我杀了人……阿旺是我杀的。”
她情绪十分激动,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
时雍沉眉不语,不逼也不急,静待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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