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玉令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姒锦
吕雪凝哽咽着,这才徐徐道来。
……
原来她们母女带着丫头仆役悄悄离开米市街,并没有回临海的老家。
“流言就像长了翅膀一样,早已传了出去。更何况,我二叔是朝廷问斩的重犯,也是要发函回乡的,哪里能瞒得了人?我老家亲眷众多,无人不知我们家在京师的事情,我们母女,其实早无容身之地……”
一对败坏了名声的母女,在举目无亲的京城尚且活得战战兢兢,被人非议,回到故旧众多的老家,日子就能好起来吗?
只会更差。
时雍几乎可以预见那样的场面。
她搂了搂吕雪凝的肩膀,将她身上捆绑的绳索解开,“你受苦了。”
吕雪凝低低饮泣。
“我们母女无颜回乡,又想苟活于世,只得找个地方隐居起来。”
时雍问:“为何选择霄南山?”
吕雪凝抬起眼睛,泪光楚楚地道:“你在玉堂庵来修行,失踪在此。我便想来寻你……阿拾,我是想寻你,才来这里的。”
时雍心里一酸,突然说不出话来。
吕雪凝泣道:“那时,你生死未知,我从周明生那里也打听不出个究竟来,只知道朝廷也没寻到人。他们都说,其实你已经不在人世了,朝廷早就已经放弃寻找,大军都已回城……说是失踪,无非是个安慰罢了。”
“但我不肯相信。没见尸首,我就坚信你还活在人世,奈何我人微言轻,自身都难保,又能有几分力量来找你?正好我们母女无处可去,我便说服了母亲,来到霄南山……”
“我们不敢住在镇上,更不敢随便与人结交。我选择了隐居山里,带着有一日出门,突然找到你的幻想,住到这里来……那几间破木屋子,是我在一个猎户身上买下的,只是年久失修,我娘身子又受不得寒,我托猎户在镇上,找人前来帮忙修葺,又置办了一些家当,便这样住了下来……”
猎户找来帮他们修葺房屋的人,就是阿旺。
阿旺家是开铁匠铺的,铁锅锄头弯刀斧子这一应家什,他都自告奋勇地帮吕雪凝买了回来。
包括那把最后砍掉他脑袋的斧头。
“阿旺不是好人,可我……我原本是不想杀他的,但是我没有办法,阿拾,我不杀他……我娘就要死……”
锦衣玉令 第762章 造下的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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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雍和吕雪凝在山坳上谈了约莫一刻钟左右,山风轻柔,旷野寂静,女子的声音低哑缓慢,时而带着惊悚和紧张,身子绷得紧紧的,便是时雍紧紧搂住她,也无法控制那仿佛来自心灵深处的颤抖。
于普通人而言,世道兴衰都不足大,只有切身体验的辛酸苦辣才是真切的滋味儿。吕雪凝离开京师避世霄南山,从最初与母亲在此修葺房屋,开垦田地,种菜种树的怡然,到置身于森冷恐怖的黑暗困境,过着见不得光的囚徒生活,短短几个月的时间,
身在其中的她,受尽悲苦……
时雍看得也是心酸。
这么一个有才有貌的姑娘沦落至此,实是可悲。
“雪凝,我来问你几个问题,好吗?”
在吕雪凝的诉说中,有许多是琐碎的心境和苦情,是需要更多的时间去消化的悲伤情绪,而时雍却要先解决眼下的事情,不能被她带着跑。
见吕雪凝含着泪点头,时雍又为她拭了拭泪水。
“你说你不明白胁迫你们那群人的身份,那你可曾见过他们的脸?或是有什么特点?平常他们有没有聊些什么?”
吕雪凝眼皮垂下,表情有些不自在。
“脸是见过的,却是不相识。平常他们说话都会背着我和我娘……”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又道:“我听那些下属叫那个人,叫执事大人。”
执事大人?
时雍心里微沉。
她看着吕雪凝问道:“你可知,严武师是谁杀的?”
吕雪凝头垂得更低了些,“阿旺。”
时雍道:“是那个执事大人的命令?”
吕雪凝点头,又摇摇头。
“他们没有命令阿旺,只是利用了阿旺。”
“你再说得明白一些?”
吕雪凝蹙眉,又沉默片刻,突然闭了闭眼,低低地道:“都是我,都是我造下的孽。若是那日我不去见他……或许他不会丢了性命,都是我不好……”
时雍微怔。
接下来,她又从与严武师父母完全不一样的角度听到了他的故事。
在京师的时候,吕雪凝小产堕胎,曾在乌家班住过一段日子,与乌婵很是熟悉。后来为了报恩,她又常常带着母亲去乌家班听戏。这个严武师,便是她那个时候认识的。只是,二人当初不曾说过话而已。
那一日,吕雪凝受执事大人指派去霄南镇见阿旺,无意间叫严武师撞见了。他还记得这个饱受非议的漂亮姑娘,见她出现在自己的家乡,严武师极是诧异地上前同她打招呼。
吕雪凝不敢相认,匆匆离去。
可是,回到山上后,看到母亲所受苦楚,她几番辗转,心思又开始活络起来。那些日子,不论她去哪里,“执事大人”都会派人跟着她,监视她,不让她有机会报官或是背叛,霄南镇离京师这么远,吕雪凝也没个熟悉的人可以传递消息,与严武师的遇见,启发了她的心思。
隔日,她借口掉了东西,下山去找严武师,偷偷塞了纸条给他。
为了避免连累他,吕雪凝在纸条上,只说思念京师的情郎周明生,若是严武师回京遇到周明生,万请传个口信,就说雪凝时常想念他。
周明生是顺天府捕快,常在那一带行走,严武师自是认识他。
原本吕雪凝的想法是严武师将纸条传到顺天府,周明生知道了她的下落,再看纸条,定会知道事有蹊跷。他那么想去锦衣卫,又崇拜大都督,自己肯定不会贸然行动,必将此事禀报给大都督。
有大都督出马,她与母亲就有机会脱离苦海。
哪曾想,这个严武师是个耿直的性子……
吕雪凝莫名其妙找上门来,问他昨天有没有捡到她的玉佩,又借着心急跌倒的机会往他的手里塞了纸条,严武师当即就发现不对。
等吕雪凝一走,他偷偷跟在后面,发现了尾随吕雪凝的阿旺。
这个阿旺在霄南镇名声不好,严武师以为吕雪凝是受了阿旺的威胁这才借机向周明生求救……
身为男人,他觉得自己就可以帮到吕雪凝。
他偷摸着上前,打晕了阿旺,就要带走吕雪凝,带她去见官。
吕雪凝有苦难言。
除掉一个阿旺有什么用?
阿旺只是个傀儡罢了。
她的身边还有别的人跟着,她的母亲还在他们手中,她不仅不敢跟严武师走,连真相都不能说,只能半真半假地告诉他,自己已是残花败柳之身,不堪见人,只想找个没人的所在苟活余生,不想再受到打扰,然后哭泣着催促他快点离开。
哪料严武师信以为真,也不知怎么想的,竟生怜香惜玉之心,说她既然到了霄南山,便是缘分,他要娶吕雪凝,还答应照顾她余生。
尔后,便有了他三番五次回到霄山的怪异之举,向父母要钱也是这个期间发生的事情。
而吕雪凝这边,不出所料,她与严武师的拉扯果然叫执事大人知道了。
出乎她意料的是,执事不仅没有生气,反倒说她干得好,便指使她频频与严武师接触。
此举惹怒了阿旺。
这个执事大人的存在,在阿旺眼里,是吕雪凝的父亲,他们与吕雪凝同住山中,一直以“来自外乡的逃难一家人”对外,他们也是这般借着吕雪凝母女来掩盖身份的。阿旺不知究竟,找上门去讨个说法,问他们是不是要一女二嫁。
接下来,便有了霄南镇观音显灵时的一幕。
阿旺在他们的教唆下,杀害了严武师,便将尸体摆放到牌坊底下,制造观音显灵,“不孝而死”的假相,借此让霄南镇的百姓对观音显灵一事,深信不疑,从而传播谣言,破坏朝廷抗疫章程,使疫情不断扩散……
吕雪凝道:“原本阿旺才是他们选中的,要献祭给菩萨的人,这才让我与之相交。若不是严武师的出现,牌坊下惨死的人,就是阿旺。是我,害了严武师。”
说到严武师的惨死,吕雪凝泣不成声。
时雍问:“为何弃阿旺,而选严武师?”
吕雪凝摇了摇头。
“我亦不知。他们有什么目的,是不会告诉我的。我猜测,是阿旺对他们还有用处。他们本就是见不得光的人,行事多有不便,当初让我吊住阿旺,便是帮他们办一些,他们办不了的事……”
阿旺是霄南镇本地人,做事说话自然会方便许多。
比如:传谣,煽风点火?
若是他们这些陌生人出来说话,乡亲邻里未必肯听,但是经由阿旺的嘴传播出来,就不同了。
时雍点了点头,又问:“那为何,又突然要杀掉阿旺?”
吕雪凝道:“许是得知宋大人来了霄南镇,他们怕查到阿旺的头上,杀人灭口。再有,菩萨显灵只死一个不孝父母的严武师显是不够,再杀一个偷摸爬窃早就坏了名声的阿旺,岂不更好……”
时雍冷笑,“倒有一把好算盘。”
吕雪凝的表情突然激动了起来。
“他们让我杀阿旺,是要让我手上染血,这样就触犯了朝廷律法,让我成为他们一样的人,更好掌控我……但是,我听到他们说宋大人来了,我心里头想的却是,机会终于来了……”
时雍握紧她的手,“你是个勇敢的女子。但是,我为阿旺验过尸,他是溺水而亡,并非斧戗而死,这是怎么回事?”
吕雪凝抬眼看她一下,语气带着颤意,“阿旺是我亲自下的蒙汗药,又是我亲手推下河的,他们堵了他的嘴,身上绑了大石头,等他溺死后,才又拖上来,除去口布和绳子,佯装畏罪自杀的模样……”
时雍问:“那你是如何砍掉他脑袋的?”
锦衣玉令 第763章 智擒宠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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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雪凝看着她,恍惚一笑。
“得亏我以前与你相交,无意中听你说到,溺死的人,嘴里会有浮沫和泥沙……可是阿旺是被堵了嘴沉河的,他嘴里不就没有这个了吗?我当时没有告诉他们这一点,待回到山上,这才谎称突然想起,怕精明的宋大人会有察觉,于是,自告奋勇地带着斧头回来处理尸体。我想着,可以借机留下线索……”
时雍一笑,“你很聪明。”
吕雪凝摇摇头,“不,我还是想得不够周全。他们怎会放我一个人回来呢?他们派了个人,一路跟着我。”
时雍道:“可你还是成功摆脱了他。”
吕雪凝苦笑,“这是运气。大抵是老天垂怜,回来的时候,我们碰到了朝廷的人……”顿了顿,她又指向丁五,“就是他们几个。”
丁五诧异,“你怎知我们是朝廷的人?”
吕雪凝说道:“跟着我那个人说的。”
丁五和时雍对了个眼神,没有说话。
时雍道:“接下来呢?”
吕雪凝道:“那人似乎很怕,说情况紧急,必须马上返回山上告诉执事大人。我便让他先回去报信,我去处理尸首……这些日子,我一直很听话,从未违抗过执事的命令,又已经杀过人了,成了他们的同伙,我娘又在他们手上,他大抵料我不敢怎样,便相信了我,独自离去……”
“我悄悄返回河边,阿旺的尸身尚未被人发现,我慌不迭地砍下他的头,装入铁盒里带走……我在林间丢弃斧头,路上留下血手印,便是想引宋大人和朝廷的人找来……”
说到这里,她哽咽一下,突然紧紧抱住时雍。
“我没有想到,阿拾,你也来了。”
时雍救过她一次,在吕雪凝眼里,时雍不仅是姐妹,还是恩人,是一个无所不能的人。
“这些日子,我日盼夜盼,就盼着这一天。但是……阿拾,他们很凶残,很厉害,你们要小心……”
这些日子被欺压怕了,时雍发现吕雪凝在说到那个人的时候,眼睛里都是恐惧。
“那个人说,他们是上苍派来的,是这个封建时代的终结者,他们要推翻这个邪恶和腐朽的旧世界。还说,他们要在这一块开满了罪恶之花的土地上,建立一个崭新的时代……”
说到这里,吕雪凝的目光里闪了闪,声音低了几分。
“他还说,在新时代里,像我这样的女子,再也不会因为身子不干净,失了贞节就被人唾弃……女子还可以向男子一样进学,科举,做官……”
不得不说,这番话对身受重创的吕雪凝来说,是有诱惑力的,时雍能明显感觉到,当她说出这几句话时,声音里充满的渴望和怀疑。
“阿拾,你说,真的会有这样的时代吗?”
“会。”
在万般理由,时雍也不忍打击一个女子的憧憬。
但她心里很清醒,要跨越历史的鸿沟不是一蹶而就的。这个时代方方面面的条件都达不到邪君所宣称的“新时代”到来的条件。大同之世,当初的懿初皇后做不到,曾经认为可以靠穿越女的力量和自己的努力而改变时代最后却死无葬身之地的时雍也做不到。
寸积铢累,顽疾难治。在历史的长河上,他们这点金手指最多能扑腾出几朵浪花,却改变不河水的流向。
她们不行,那邪君就可以吗?
这么狠毒、这么阴损的招儿都用出来了,也不过如此。
时雍轻揽吕雪凝。
“但是雪凝,我们还需等待。时代的改变,靠的是自己,靠的是我们每一个人的努力创造。教育的革新,科技的进步,社会的转变,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更不是杀戮、鲜血、战争、瘟疫可以完成替换的……”
吕雪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阿拾,你懂得好多,有些话,我都听不懂。”
时雍莞尔,眨了眨眼,“我的事,想必你也听说了。实不相瞒,我这个女魔头,也是肩负着上苍赋予的使命而来的,我的到来,就是为了推毁这个令人发指的邪恶组织,把他们彻底扫入时代的垃圾堆,并把我们的时代,建设得更加美好……”
吕雪凝眼里亮起了光,“真的?”
“你相信我,就勇敢一点。”
时雍怕她经了这事,更会想不开,轻抚她的后背宽慰了几句,这才转头问丁五。
“丁五哥,你能给丙六哥他们传信吗?”
丁五迟疑一下,点头,“简单的可以。”
“告诉他们,准备行动。”
时雍说罢,慢慢站起来,一把拔出长剑,挑起那颗带血的人头,丢回铁盒子里,回头看吕雪凝。
“你原本想怎么处理这颗头?”
吕雪凝看着她长身挑剑的飒然模样,有点紧张地咽了咽唾沫。
“我怕他们发现我故意留下印痕,而你们又没能跟上来,准备先把头埋起来,回去谎称没能完成任务,然后再想法子下山,再引一次……”
时雍点点头,将那块布盖在人头上面。
“现在你可以带回去了。”
吕雪凝怔忡。
……
咕……咕……
咕咕咕……
鸟叫声在山林响起。
一声,两声,三声……
很快,山林里又恢复了寂静。
时雍带着吕雪凝,拎着那个装着人头的铁盒子,慢慢下到山谷,穿过绿油油的茶地,朝竹林里的几间木屋走过去。
丙六等人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她们,借由山林的掩护,慢慢靠近。
“娘……”
吕雪凝提了提裙角走在前面。
“我回来了。”
里面静悄悄的。
好一会儿没有声音。
吕雪凝紧张地咽了一下唾沫。
“爹,娘,我回来了……”
为了掩藏身份,这些日子,那个男人一直逼吕雪凝这么称呼他。吕雪凝平常叫得拗口,这一声倒顺溜。
屋里顿时传来一道冷哼。
“带回来的是谁?”
时雍是大大方方跟着她来的,就没想过隐藏。
闻言,他道:“小子入山迷了路,又累又饿,巧遇这位公子,便想来讨一口饭吃……”
吕雪凝道:“是啊,爹……我,我看他带着宝剑,想是江湖侠士,是个好人……孤身一人在外,也怪可怜的。”
这么说的原因,便是故意暗示屋中人,她是被胁迫的,不得不带回来这个人。
甚至有可能是追查他们的人。
而且,她并没有背叛。
果然,屋里传来一声怪笑。
“那就请进来吧。”
紧闭的房门突然开启,几个人影从中急掠而出,带出一阵山风,将时雍包围。
他们手握钢刀,虎视眈眈,吓得吕雪凝尖叫一声,将铁盒丢弃在地,退后几步,抱头跑到一边,一副瑟瑟发抖的样子。
洞开的屋子里还端坐着一个人。
阴恻恻的,冷气森森。
他看见了滚落在地的人头,冷笑着慢慢走到门口,看向拔剑防备的时雍。
“明光郡主,别来无恙?”
时雍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再看他的脸,皱眉确认了片刻,脊背突然爬满冷汗。
“是你?”
一阵山风吹来,带着那人怪异而沙哑的笑。
“没有想到吧?我没有死。”
这个男人是庞淞。
楚王赵焕举事那日,在霄南山纵火逃脱的庞淞。
时雍知道他没有死,却没有想到他居然又潜回了霄南山……
这么说来,婧衣利用慧光偷《血经》,大闹庆寿寺藏经阁这些事,全都与他有关了。
庞淞道:“我在霄南山终日念叨郡主,没有想到,郡主竟会自己送上门来。哈哈哈哈哈!”
时雍咬了咬牙槽,猛地转身,长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冷光,将面前的两个壮汉逼退两步,摆出搏斗的架势,冷笑一声,“你果然是邪君的人。好,算我失策,今儿羊入虎口。有什么本事使出来吧,看你能不能抓住姑奶奶?”
庞淞大笑,又往外走了几步,已经出了屋子,整个人已经完全暴露在了天光之下。
“郡主说错了,我不是邪君的人。邪君才是我的人。”
“呵!”
时雍厉喝一声,大声朗笑。
“看来你是个大人物,不枉我费心布局一场。”
她话音未落,屋子里突然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叫,紧接着,丁五、丙六、丙七、朱九等人如同鬼魅般从四面八方疾扑而来,身影晃动间,快得几乎看不清脸,打了庞淞等人一个措手不及。
兵戈落地,铮铮有声。
杀的杀,伤的伤,俘的俘。
一群人没怎么抵抗,很快就被十天干制服。
庞淞有一身好武艺,怀里还有保命的剧毒之物。可是,他方才见时雍孤身一人,有些掉以轻心了,根本就来不及使唤,而十天干和朱九等人速度也着实太快,快得都没有给他机会,猝不及防之下,一个回合不到,就被人缴了械,踢跪在泥地上,反剪了双手,动弹不得。
与此同时,娴衣从他背后的木门里,扶住脚步不稳的吕夫人,朝时雍点了点头。
“郡主,婢子幸不辱命。”
“做得好。兵不刃血!”
时雍长剑一挽,扛在肩膀,勾住嘴角邪邪浅笑,一副跩跩的模样盯住庞淞。
“接下来,就要劳烦长史大人说说,是如何念叨本郡主的了?”
庞淞整个人都是震惊的。
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被这个小娘们儿给耍了。
庞淞绰号“神算子”,一辈子都在算计别人,不曾想,今儿在阴沟里翻了船,这么轻易就被时雍拿住。没有搏斗,没有反抗,没有机会逃跑,连他准备好的那些防身之物都没有来得及使用,就这么彻彻底底地败在一个女人的手里。
不可思议。
这一切,荒唐得如同儿戏!
他怔愣了许久,都没有说话。
直到后背被朱九一脚踢来,疼痛提醒了他,这才冷静下来,不得不接受现实。
“咳咳……咳咳咳!”
庞淞痛得一连咳嗽了好几下,深吸一口气,慢慢悠悠地昂起头,双眼恶毒地盯着时雍,凉凉地发笑。
“郡主好手段,此番倒是把我迷惑住了。我认栽!”
“好说。”时雍冷冷淡淡,“雕虫小计而已。对付小人可以,稍稍有点能耐的人,就不够看了。说到底,还是长史大人太过愚蠢。”
拿了人,还损他。
杀人诛心也不过如此。
庞淞冷笑,“郡主好一张利嘴。然而,你似乎太过低估我,而高估你自己。你以为拿了我,就能力挽狂澜,拯救大晏这危机四伏的局面?痴心妄想!”
“是吗?”时雍撇了撇嘴,走近他的身子,往他怀里一摸。
果然,几个稀奇古怪的瓶瓶罐罐被她掏了出来。
她抬在掌心,眯起眼一个个端详着,似笑非笑地扭头。
“不知道这些个好东西,够不够让长史大人张嘴说实话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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