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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玉令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姒锦
时雍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赵胤道:“分明是救济世人,却落得这般下场。时雍,你仍不懂反省吗?”
时雍默然看着他,明白他指的是什么意思,却不明白他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来给她上课,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她就是这样的人。虽然大多数时候知道“吃力未必能讨好”,但还是忍不住会去做。
“我就是这般耿直性子,侯爷若是不喜,休妻再娶便是。”
“唉!”
赵胤低低叹息,手指轻轻拂过她帷帽的轻纱,将它拨弄到一边,又低头在时雍的额角轻轻一吻。
“本想让你长一长教训,不曾想——”
他拖了拖嗓音,无奈摇头。
“受教训的竟是本座。”
这时禅院外面已是围满了民众,纷纷要求见大都督,要求见明光郡主,喊的,哭的,求的,嘈杂不堪,有些甚至歇斯底里。
疫症持续这么久,有了灵药出现,人们的心情可想而知。
时雍此刻坐在赵胤的腿上,心情已然平静下来,也不再像方才那么焦灼了。
“侯爷就别挣扎了,如今你我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跑不了你,也跑不了我。依我看,咱俩就别说谁求谁了,先把眼前的事情处理好再说吧。”
赵胤打量她神情,忽而转头。
“谢放。”
“属下在。”谢放悄然无声地站立着,闻言才从旁侧走过来。
赵胤慢声道:“传令下去,凡有不按防疫章程,围堵庆寿寺禅院者,依律法办。着锦衣卫指挥佥事易骁通督办此事,重兵护守,若有人不为所动,妨碍明光郡主炼制灵药,阻止朝廷防疫大事,给了歹人可乘之机,那便不用法办了,当场格杀。”
他说得轻描淡写,听在时雍耳朵里,却字字如刃,仿佛在敲打骨头,尖利又冷漠。
“侯爷,人皆有私,倒也不必这么狠……”
赵胤冷冷侧目,将时雍剩下的话剜了回去。
谢放看了时雍一眼,低头拱手,“属下立即去办。”
门开了,嘈杂声放大了数倍传进来。
显然,久未得到回应的人群,比方才更为激动了几分,几欲翻天。
时雍慢慢放下想要说服赵胤的手,叹息一声,坐到到他的腿上,手指无意在他肩膀上掸了掸。
“你也太凶了。”
赵胤淡淡看她,“我带的是兵。”
时雍抬了抬眉梢,懒洋洋“哦”一声。
赵胤道:“你说,兵者,是什么?”
时雍顺嘴道:“兵者,诡道也?”
赵胤一怔,又被她气笑了,“你倒也知道兵者诡道,可你是该诡时不诡,不该诡时,比谁都诡。”
时雍斜眼看他,“我可以当成夸奖吗?”
赵胤道:“我没夸你。”
太直白了,不给人留面子。
时雍没有说一句话,在赵胤严厉而冷冽的目光注视下,她觉得自己仿佛是他的一个晚辈,或是学生。
忽然间,房里便多了一种逼人的压力。
来自赵胤的压力。
时雍不作声,仍是乖乖地坐在他的腿上,抱着他的胳膊,缩得像个被扒了毛的小鹌鹑,脑袋搭他胸前,露出一截白皙的脖子。
赵胤看她片刻,视线无端柔软了几分,手慢慢抬起,落在她的头上,揉了揉。
“童儿,观音菩萨没有教过你,单有善心是不够的?”
这声童儿叫得时雍猝不及防,赵胤的气息掠过耳朵,热热的,暖暖的,听上去像是批评教育,又有些说不出的庞溺和暧昧。
“兵者,凶器也,止殇、止闹、止杀、止一切不平事。”
时雍抬起头,默默地审视这个男人。
“你是对的。”
道理她全都懂,
只是无法做到知行合一罢了。
时雍突然幽幽叹口气,低头把玩着赵胤的袍袖,说得缓慢又无奈:“可这世间,又哪来那么完美的人呢?老天赏了我这么多本事,总得给我留一些缺点不是?否则,让常人怎么活,侯爷你的能耐,又哪里去发挥?我这是给你留活路呢。也不感谢我!”
赵胤视线一凝。
仿佛被时雍噎住,
许久没有开口说话。
一张冷峻的面孔,在夜灯里渐渐模糊。
……
夜渐渐深了。
外间的喧嚣声没过多久,便趋于平静。
时雍以为,百姓被这么严厉要求,定会心生不满,没有想到,等她从赵胤房里出去的时候,庆寿寺早已安静下来,不仅寺外的人,便是连寺中僧侣也比之前更为小心谨慎,面罩戴得规规矩矩,走路无声无息……
当时雍再去医棚巡查的时候,那些病患见到她,如老鼠见到猫似的,再不敢提灵药之事。
以兵止闹,效果显著。
按朱九的说法是“没有灵药不会马上死。惹恼了大都督却天王老子也救不了。换了你,如何选择?”
时雍觉得很有道理,可她扪心自问,自己并不是那种不问青红皂白的圣母心,那么问题来了,大都督是如何看出来她“善良可欺”的呢?
也不知为何,想到在赵胤心里,她居然是一个“善良到可任由欺负的人”时,时雍竟莫名松快了几分。
至少,不是女魔头了,善良就善良吧。
……
……
天明时分,一骑快马飞奔入京,向光启帝报信。
在庆寿寺通往京师的官道上,一行车马在晨起的霞光中徐徐而行,马蹄声里,金灿灿的光线斜斜洒下,将黑漆的马车浸染得富丽堂皇,一条赤红的云彩如飘带般浮在天际,天空剥去黑暗,高远而明亮。
道路两侧,人们烧寒衣祭祖和磕拜观音菩萨的纸钱和祭品,尚有残留,风一吹,纸钱如黑蝴蝶一般飞入半空……
时雍眯眼望着天空美丽的祥云,笑叹一声。
“寺中一日,人世百年。我怎么感觉再出山,如同换了人间一般?”
赵胤没有回答她的话。
睨她片刻,只道:“临行前,觉远找你说甚么?”
时雍斜斜看他,唇角微微扬了起来。
“说来,这觉远大师可能是全寺最清醒的一个人了。果然是做什么的人就不信什么,这老和尚装神弄鬼糊弄人习惯了,根本就不信观音显灵,直接问我,是如何做到的?”
她笑得自在,赵胤眉头却蹙了起来。
“你那一套,哪里学来的?”
时雍扬眉:“哪一套?”
赵胤道:“观音显灵。”
时雍:“这个嘛,要给学费,我才会告诉你了。”
赵胤轻哼一声,“本座想知道什么,谁人瞒得住?”
毕竟帮时雍做事的全是他的人。时雍一想,确实是这么回事,便懒洋洋伸了伸腰,把全套把戏都告诉他了。
“化妆、道具,场地选择,这些都很重要,当然,最重要的是如何让人飞起来。我们称这个叫做吊威亚……”
“威亚?”赵胤皱起眉头,满脸不解。





锦衣玉令 第775章 交换条件被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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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雍知道他不明白这些,勾了勾唇,也不便说得太明白。
“就是一种保护装置,拴在腰上,可由人牵引带动起落。你想,那么高的地方,如非绝对安全,我怎能让娴衣涉险?要动作轻盈又好看,娴衣的武艺配合威亚,再是完美不过。”
赵胤目光幽暗,似懂非懂地看着她。
时雍又道:“为了这场大戏,我想了好久呢。幸好,教我给想到了,道具也有现成的。上次侯爷去三生崖寻人使用的铁链和钢丝,帮了大忙。我们将木头涂黑,做滚轮滑动,又巧借云台的天险与视线角度,就把威亚做起来了。侯爷你说,娴衣浮在半空时,是不是很逼真?”
“是很逼真。”
如果赵胤不是事先知情,大抵也会被欺骗眼睛。
时雍不无得意地瞄他,“那是……”
说到这里,她微微顿了顿,猛地扭头瞪着赵胤。
“你不是说你一直在屋子里,没有去看么?”
赵胤抬了抬眉梢,脸上丝毫不见被拆穿的尴尬,反而淡淡反问,将话锋回归正题:“那你是如何回答觉远的?”
时雍沉着脸,“自然不能告诉他实情。这老和尚,把我们害得好惨……得让他心里有些畏惧才好。你看我都是观音菩萨座下灵童了,哪里还是妖孽重生?如此一来,那大都督你,自然也不是灾星临世了……”
赵胤目光微沉,在听到“灾星”二字时,脸色有明显的晦暗。
“昨晚你回房后,我也去见了觉远。”
时雍讶异。
不是因为他去见觉远,而是赵胤居然会告诉她。
时雍的心提了起来。
“说什么了?”
赵胤平静地道:“问他要《血经》。”
血经?
时雍被他弄糊涂了。
“觉远不是说血经一事是假的么?藏经阁的血经不是他用来试探慧光和尚的?”
“哼!”
赵胤不冷不热地道:“你信那老秃驴的话?”
咳!时雍很少听到赵胤如此对人不敬,尤其还是对觉远这样的得道高僧。
她笑了起来:“我信不信不重要,侯爷信他就行。若是侯爷不信,又为何特地给人送上那么好的袈裟?”
赵胤眼神朝她扫过来,噙了一丝笑,又好似在疑惑。
时雍挑高眉梢,懒洋洋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我没有你以为的那么蠢笨。若非你的授意,他们上哪里找来这么好的袈裟,又哪里敢用这么好的袈裟给觉远?”
“确实不笨。”
赵胤掌心落在她的脑袋上,自然而然地拍了拍。
“本座很满意。”
时雍不满地挑眉,“你手痒么?摸什么摸?”
赵胤摊开手,放在她的膝盖上,“仙童给本座看看,为何发痒?”
“……”
这男人!
什么时候学会的蹬鼻子上脸了?
时雍又好气又好笑,低头看着那修长好看的指节,突然重重一拍。
“把爪子拿开,先说正事。”
这一巴掌,有去无回。
她的手来不及收回就被赵胤牢牢地包在了掌心,“说吧,本座听着。”
时雍挣脱两下,挣脱不了,就由得他去了。反正天气凉下来了,这只大手温暖又干燥,倒也合她的口味。
于是,时雍收敛心神,说道:“《血经》一说,确有点半真半假的意味,更像是觉远的障眼法。因此,不论真假,觉远那老和尚是断然不肯承认的。”
赵胤淡然不语。
时雍心下更是笃定:“侯爷问他,他承认了吗?”
赵胤冷哼,“阿拾猜对了。这老和尚,着实顽固。”
时雍心神微微一晃。
印象中,赵胤许久不曾叫她“阿拾”了,这随口说来,两人又好像回到了最初,站在同一条战线并肩驭敌那个时候……
一时心潮起伏,她佯装平静,“他不承认,那侯爷就算了么?”
赵胤侧过脸来看她,眼神有刹那的闪烁,很快又掠了过去,语气里仿佛带了些难以描述的落寞。
“本座把他绑了。”
时雍愕然片刻,有些好笑。
这确实是赵胤的作风。
“然后呢。找到《血经》了吗?”
赵胤沉默,目光沉沉。
时雍不明白他为什么流露出这样的情绪,但能看出来他对道常批命一事极为在意,而且,他并没有从觉远嘴里得到想要的答案。
而觉远这和尚,生死都不怕,还有何惧?
时雍一笑,“说实话,《血经》到底存不存在,我不敢保证,毕竟道常法师圆寂多年,有没有给觉远留下什么东西,谁都说不准。不过,我却可以肯定,觉远和尚有一个保守多年的秘密。当初庞淞、半山之辈,都是为了他守口如瓶的那桩秘密而来。侯爷,你有没有想过,到底是什么呢?”
赵胤垂下眼帘,略微摇头。
时雍突然弯起嘴角,目光亮晶晶地看着他。
“那你想知道吗?”
赵胤不言不语地盯住她。
时雍眼皮轻眨,“只要侯爷想知道,我就有办法,撬开觉远的嘴。”
各路人马都想撬开觉远的嘴巴,但没有一个人能像时雍这般自信,说得理所当然。
赵胤看她又恢复了这一副暗藏得意的劲儿,双眼微微眯起,徐徐开口。
“一言为定。”
“有条件。”时雍手撑在他膝盖上,身子前倾看他。
她会有此一说,赵胤半分不意外,“说来听听。”
时雍道:“一、放了燕穆,南倾和云度。二、为时雍平反。”
赵胤眼里掠过一丝若有似无的凉意,轻慢地审视着她。
松缓的气氛突然变得凝重起来。
好半晌,听得赵胤凉凉地道:“平反可以,放人不行。”
“你——到底要把人拘到何时?”
时雍眯起眼,凉飕飕地盯住赵胤,有一丝恶狠狠的味道。赵胤不为所动,慢条斯理地抬手捧住她的脸,左右端详,突然拂去她碍眼的头发,低下头,又在她额间落下一吻。
“本座想知道的,自己会查。夫人不必操劳。”
温热的吻还在额头,话却说得这么可恨,时雍气得差点爆炸。
她想,上辈子赵胤一定是被她气死的,所以这辈子她才还债来了。
重重一哼,她好不容易平息了怒火,撇开头去,不看他。
“到了京师,我要去定国公府。”
赵胤扫她一眼,没有说话。
但是,当马车停下,时雍从昏昏欲睡中醒过来时,发现已然到了定国公府。
时疫当前,各家府邸防卫都十分严格,时雍刚入角门便闻到一股浓浓的药水味道,很熟悉,又让人很安心。
得闻大都督驾到,陈宗昶和陈萧父子亲自迎了出来,众人保持着防疫章程的三尺距离,各自揖礼问好,再行入座。而时雍则在严格的沐手消毒后进入内宅,见到了面色枯黄,病怏怏的乌婵。
所幸,乌婵是醒着的,眼眶深陷,两个眼珠子显得格外的大和圆,仿佛凸出来了似的,瞧到时雍就开始激动,想要翻身坐起……
“别动!你躺着就好。”时雍阻止了她,离床远远地站着,先朝陈岚行了个礼,这才问:“母亲辛苦。婵儿的情况如何了?”
这两日,陈岚寸步不离地守在乌婵院子里,除了因她本就有身为医者的操守外,也是因为乌婵这个姑娘对女儿十分重要。她生怕看到自家孩子失望和痛苦,更了竭尽全力。
因此,不仅乌婵瘦了,陈岚也瘦了一圈,眼泛红丝,眼角的皱纹也深了,分明是没有得到好的休息。
但听得时雍发问,她语气却轻快带笑。
“阿拾的药来得及时,鬼门关前抢回一命。这两日,婵儿吃着你的药,有我金针护脉,已是大有好转。”
时雍知道陈岚故意将功劳都给了自己,却不敢大大方方地居功,“母亲过誉了,我有自知之明,我那药丸子只是起了一部分效用。若没有母亲和师父在,纵是我有三头六臂,也赶不回来救婵儿了。”
说到最后一句,她喉头微微发紧。
乌婵则是干脆地掉起了眼泪来。
“多亏殿下和褚老救我一命,阿拾,我原也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这次死里逃生,全是托了殿下的福……”
说着,她便合什行礼,被陈岚微笑阻止。
“你身子还虚弱,不可劳心劳神。你先躺着歇一会,我出去同阿拾说几句话,很快回来。”
陈岚站起来,给时雍递了个眼神。
同为医者,时雍自然知道她要问什么,朝乌婵笑了笑,就跟着陈岚走到了外间。




锦衣玉令 第776章 银霜天果和紫阳冥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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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头小蛮赶紧端来椅子。
时雍不敢同陈岚靠得太近,不远不近地坐着,话一开口又是感慨。
“娘,这几日,你辛苦了。”
陈岚眼角含笑,“一家母女不说两家话。说说你那药,是如何炼得?我那日与褚道子研究半晌,俱是开怀。就眼下而言,这已是治疗疫情最好的药方了……”
“确实。”时雍将他们在霄南山抓到庞淞,得到了一些药物,她再由此着手研制出新药的事情,一股脑地告诉陈岚,然后又略带遗憾地叹息。
“只可惜,我那里设备简陋,时间又短,不算完美,也不能药到病除。尤其是这些药材不可多得,短时间内无法完全应用到疫区……”
陈岚点点头,道:“你且把配方写出来,娘看看,能不能在府上找到一些,实在不行,我再去宫里的药庐找。”
陈岚的养母也就是先皇帝的懿初皇后,那是个医药大家,先皇宠爱她,在宫中为她修建了一个名为“墨家九号”的药庐,里面储藏了各种珍贵药材。而光启帝事母至孝,懿初皇后过世这两年,每每祭祀,也会搜罗各种珍贵药材奉到药庐,祭奠母亲。
时雍得闻此事,大喜过望。
“那再好不过了,就是……”
她又迟疑一下,“内宫早已禁止出入,母亲又刚为婵儿治过病,此时怕是不好进去。”
最怕感染的地方,自然就是皇宫了。毕竟那里住着九五至尊,谁敢带病而入那是要杀全家的。
陈岚听了这话,也略有迟疑,“你说得对。我眼下是不便去。不过,你别担心,只管写来,我来想办法……”
宫中传递来去,如今全以铜铃为号,这个时雍是知道的,见陈岚这么说,也就不再犹豫,叫小蛮备好纸笔,便将自己配药的药材写了下来。
一式两份。
其中一份给了陈岚,一份她塞入了怀里。
“等会儿交给赵胤去,让他再想想法子找药。”
陈岚低头看着药单,仿佛没有听到她说的话似的,蹙眉道:“怪不得你说药物难得,这何止是难得呀……”
时雍侧目,看着她一脸疑惑。
陈岚指着纸上时雍特地从笔墨圈住的两味药,看着她道:“这两味药,是从庞淞那里得来的?”
时雍点点头,说道:“药名我没有听过,但我想,可能与常用的称呼略有出入,不敢确定是哪一种,便按他药瓶上的名字写下来了。娘知道这两味药出自哪里?”
陈岚点头,“这银霜天果来自兀良汗草原,两年一生,隆冬时季采摘,可遇不可求,紫阳冥花则是来自北狄哈拉和林……”
说到这里,陈岚目光微闪,眉头微蹙,说道:“据说,这紫阳冥花是长在坟头的。”
时雍诧异,“坟头?”
陈岚道:“不仅是坟头,还是北狄皇室的安葬地。不然,也不敢称着紫阳。这种花,其色极艳,被北狄人视为圣物,认为此花可以让他们得到死去先祖的庇护……”
时雍听得头皮发麻。
她突然埋首,从怀里取出两个瓷瓶递到陈岚的面前。
“为了配药,我特地留了些。娘,你看看,这药粉是不是银霜天果和紫阳冥花?”
陈岚接过,看了看瓷瓶上的文字,又拨开瓶塞闻了闻,摇头。
“娘也识别不出。”
时雍皱眉,“你以前也不曾得见?”
“见是见过的。”陈岚道:“在懿初皇后的药庐里,但都是药材的模样,不是药粉。方才我说的典故,还是懿初皇后告诉娘的呢。”
时雍道:“怪不得取这么奇怪的名字。这么说来,确实太难得了。一个两年生,隆冬采摘,就算有想必也不多。另一个就更难了,长在坟头上,北狄皇室也不可能每天死人呀?”
陈岚:“……”
“你也别太着急。”陈岚敛住表情,说道:“虽说这两味药材都极为珍贵,但也不是没有。每年隆冬时节,就会有一些兀良汗人深入冰原寻找银霜天果,再高价卖出。即使药材贵,市面上也肯定会有。就是这紫阳冥花嘛……”
确实,北狄皇室也不每天死人,坟头就那么多,能长几朵?
时雍觉得这两味药材有被刻意夸大效果的嫌疑。
想她来自后世,又得孙正业真传,有什么药材是没有听过的呢?很大可能是,药材过于玄幻的名字掩盖了真实的它。
“娘。”时雍一想,突然问道:“这两种药材都长什么样子?可有典籍供参阅?说不定咱们大晏也有呢?”
陈岚摇摇头。
“当初娘见到,是兀良汗和北狄进贡给大晏的,已是制成药材的模样,娘也不得见本株。”
时雍道:“有可能故弄玄虚。就为了表示他们送的东西珍贵。”
这个说法,陈岚认同,“我大晏地大物博,疆土辽阔,物产丰富,什么奇珍异宝没有……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先找药材。我这便去信给长公主,让她想法子在漠北买药。这京师城里,还得劳烦阿胤,总有些药材商人,手上有囤积。”
母女二人商议罢了,陈岚便领着小蛮几个丫头走了。
时雍看她急冲冲的样子,心里叹息。
若是救一个人,可以想方设法找法,可这是要救成千上万的人,得多少药材才够?能找到一些药物应急自然是好,但更紧要的是,找到可以借代的平价药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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