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网游竞技

锦衣玉令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姒锦
刘伯一惊,“是。”
甲一慢慢松开手,默默转身,牵着马儿往长街的另一头走去。
他没有上马,而是一个人慢慢地挪动。那匹老马跟了他许多年岁了,看上去有点瘦,不知为何,刘伯看着月夜下渐去渐远的一人一马,内心突然伤感起来。
这一对父子。
一个远走锦城,一个天寿山守陵。明明心底关心彼此,情感丝毫不比亲生父子少,偏偏谁也不肯多说一个字。赵胤回京,不去拜访甲一。甲一倒是回来了,可却不入家门。
唉!
刘伯慢慢关上门,一回头,就看到了站在庭中的赵胤。
“王爷。”刘伯连忙上前行礼,“老爷,方才回来过。”
赵胤望一眼合上的门扉,“人呢?”
刘伯面色微窘,“走了。”
赵胤没有问他为什么走了,只淡淡嗯一声,“可有什么交代?”
刘伯摇头,“只让我转告王爷,他回来过了。”
顿了顿,刘伯又用希冀的目光盯着赵胤,“老爷是牵着马走的,定然没有走远……”
“知道了。”赵胤看他一眼,“关好门,早些歇了。”
刘伯心底暗叹:“是,王爷。”
做了三十多年的父子,彼此有什么想法,有时候倒也不必明言,就都懂得了。
上次甲一令庚六亲赴锦城就是为了阻止赵胤回京。他自然已经预判到了风险,可是赵胤没有听他的,一意孤行地回来了,那赵胤怎么样,甲一心中定然有数。
父亲顾及儿子,有父亲的顾虑,儿子心中有大义,有儿子的想法。他们谁都说服不了对方,与其如此,又何必在这个节骨眼上相见,令彼此不快呢?
无乩馆风平浪静了五天,敖田进京了。
光启帝在奉天殿设宴款待敖田兄妹,并请文武百官列席,给足了礼遇。
当然,身为这一场干戈的当事人,赵胤也被宣召前往。
在奉天殿前的玉阶上,赵胤遇到了正准备前往大殿赴宴的白马扶舟。
这是六年来,两人首次相见。
白马扶舟站在玉阶的上头,清俊的脸六年未改,嘴角噙着一丝笑,淡淡地看着赵胤。赵胤略微抬头扫他一眼,缓缓抬步,如同没有看到他一般,神情冷淡,不发一言。
两侧宫人内侍躬身低头,不敢正视,得见的朝臣远远地避开,或是故意放慢脚步,天宇下一片寂静,气氛莫名紧张起来,如弦在弓,一触即发,空气里似乎也能闻到细微的压抑感。
“锦城王殿下。”白马扶舟露出浅笑,徐徐开口,“好久不见。”
赵胤看他一眼,“幸会。”
他脚步沉稳有力,并没有因为白马扶舟和两侧众人的注视有半分改变,直到走到白马扶舟的面前,踏上最后一级玉阶,然后面无表情地与白马扶舟擦身而去,始终没有流露出半点情绪。
“呵!”白马扶舟轻笑,看着赵胤的背影,笑道:“本督要恭喜殿下了。”
赵胤停步,徐徐看他,“喜从何来?”
白马扶舟脸上仍挂着淡淡的笑意,“一会儿殿下就知道了。”
赵胤面不改色,冷冷看着他道:“看来给陛下进言的人,是你。”
白马扶舟似笑非笑,“举手之劳,殿下不必感谢。”
“哼!只怕会叫你失望了。”
赵胤与他对视一眼,转身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白马扶舟面前。
白马扶舟低低一笑,气氛陡然变缓,四周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
赵胤入席时,光启帝已经到了,与敖田同来的,除了他的妹妹羊仪,还有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女子,身着通宁远土司城的异族服饰,面色比羊仪白皙柔和,一看便是豆寇之年,长得也略有几分颜色。
光启帝看到赵胤进来,笑哈哈地招呼。
“阿胤今日可是迟到了,要罚。李明昌。”
李明昌得令,赶紧躬身上前,亲自为赵胤斟酒。赵胤也不推脱,举杯对皇帝致歉,却不解释自己为何来得晚。这一番来去,让众人越发琢磨不透皇帝对赵胤的态度。谁也不知他心里究竟怎么想的。
一杯酒下肚,白马扶舟才姗姗来迟,光启帝却没有罚他,而是对他和敖田作了介绍。
敖田赶紧起身道:“久仰。”
白马扶舟连忙笑称,“不敢。”
继而他继续问光启帝,“不知陛下与贵客谈得如何了?”
直接询问皇帝,一看便知白马扶舟是当真不拿自己当外人。而光启帝似乎并不在意这个,只是笑道:“刀系一族镇守通行远,对我朝多有助益,忠心可鉴。而葫芦寨一案,本是糊涂案。朕以为,中间定有误会,这才召了二位爱卿共赴京师,一是为了说清情由,解开误会,二是为敖田授封,接任刀戎土司一职。”
四下里寂静一片。
敖田也有短暂的凝滞。
敖田今年三十有二,从未到过京师,又在其父的淫丨威下长成,胆量远不如他壮硕的身子来得庞大。入京前,虽有各地土司响应支援,敖田也心知陛下召见他是为了怀柔,他很大可能会接任其父的职务,但一个人深入龙潭虎穴,一切皆有可能发生,这些天来,他其实都过得提心吊胆。
一听能继任土司,他其实已是心花怒放。
奈何,他很清楚能坐在这里,受到皇帝的款待因由是什么。
他此刻已不是他敖田自己,而是天下土司的代言人。
“承蒙陛下看得起,敖田感激万分,可是父亲的大仇未报,敖田不敢贪恋权位。”
敖田说着,视线又望一眼赵胤,哼声道:“锦城王无故诛杀我父,还望陛下能给敖田一个说法。”
光启帝略微沉下脸来,表情已是不太好看。
他肯让敖田继任便是为了息事宁人,安抚土司们的情绪,可身为帝王,没有人愿意有人给脸不要脸,当众在大殿上质问。
白马扶舟扫了敖田一眼,笑道:“少城主,酒宴之上,不办国事,陛下有封赏,你只管谢恩便是。”
说着他举起酒杯,“来,少城主,我敬你一杯,望请息怒。”
敖田本就是个外强中干的货,闻言借坡下驴,赶紧向光启帝致谢。
羊仪皱眉看着哥哥,冷冷哼一声,“难不成我阿嗒的仇,就算了不成?陛下,羊仪只知道杀人偿命,不论走到哪里,都是这个理儿。难不成天下臣民都知道的事情,到了奉天殿上却有人不知道了么?”
这姑娘性子比他兄长还要刚烈,一席话可谓毫不给皇帝面子。
可光启帝听完,却笑了。
不与小姑娘计较,是大男人本分。尤其他身为帝王,可给敖田脸色,对羊仪却大可不必。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此话不假。”光启帝看着羊仪道:“那朕问你,刀戎是何人所杀?”
羊仪怒视赵胤,抬手一指,“他!锦城王赵胤。”
光启帝问:“你可曾亲眼看到赵胤杀人?”





锦衣玉令 第929章 委屈一下
www.telexh .com,最快更新锦衣玉令 !
羊仪怒道:“我若在场,岂能任由他杀害我阿嗒。陛下,葫芦寨那天的事情,是因他而起,所有人都看到我阿嗒死在赵胤的刀下。”
光启帝不徐不急,慢慢问:“所有人,是指何人?人证何在?物证可有?”
羊仪一听,一张脸便涨红了,咬牙恨恨道:“如果不是赵胤使诈潜入葫芦寨,我阿嗒就不会死。陛下对此不闻不问,却问民女要人证物证,分明就是想包庇赵胤。”
光启帝淡淡一笑,“此言差矣。凡有凶案,必使得证物俱全,方可问刑。你无凭无证,让朕如何为你申冤?若天下臣民都单凭一张嘴给人定罪,朕的江山岂不大乱?朕若如此偏听偏信,又怎配为万民之君?”
羊仪瞪大了眼睛,“陛下,你怎可——”
“妹妹。”敖田飞快伸手拉住羊仪,示意她坐下。
羊仪有些不服,气得脸红脖子粗。她认死理,但口舌却不灵光,被光启帝几句抢白,她便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见状,光启帝柔和一笑。
“朕从不偏私任何人。葫芦寨一案,也有差人多方走访。现有证物表明,杀害刀戎者乃是通宁远督抚朱弘济之子,朱宜年……”
说到这里,光启帝脸色厉了厉。
“朕可是得知,这个朱宜年乃是你的相好?他与你同吃同睡,双宿双飞,他为何杀你父亲,想必你会比旁人更为清楚?”
羊仪没有想到皇帝竟然会将这脏水泼到她自己的头上,顿时瞪大了眼睛。
“朱宜年恩将仇报,处心积虑地杀我阿嗒,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哪里会知情?”
光启帝笑了起来,眉目比方才更为温和。
“你也说了,是朱宜年杀害刀戎。既如此,事情就明朗了。朱宜年杀人偿命,现已伏诛,也算恶有恶报。至于锦城王……”
皇帝停顿一下,突然沉下脸来,冷冷盯着羊仪道:“你与凶徒同睡共枕尚且不知他有杀人之念,锦城王又如何能知?你不是朱宜年肚子里的蛔虫,莫非锦城王就是了?”
天子之怒,肃然可怕,令人生惧。
羊仪被反问质问,再被皇帝逼问,那口气突然便泄了下去,光启帝说的句句在理,她脑子空白了片刻,别说同皇帝争辩,连怎么为自己开脱都忘了,只涨红了脸看着皇帝,傻傻呆呆。
光启帝见好就收,朗声笑道:“误会嘛,解开了就好。来,众位爱卿,喝酒。”
气氛缓和了下来。
众臣纷纷笑着敬酒,说起讨喜的吉利话。白马扶舟目光掠掠扫过赵胤,浅浅带笑,而赵胤始终缄默不语,仿若一个置身世外之人。
酒过三巡,敖田胆子大了些,突然站起身来,说出了此行的另一个目的。
“陛下,敖田斗胆,还有一个请求。”
光启帝并不意外,放下酒杯淡淡道:“爱卿请说。”
敖田看了一眼跪坐在旁的女子,大声道:“既有陛下调停,我土司城与锦城王的恩怨就此一笔勾销了。如是,敖田想请陛下做主,让土司城与锦城王联姻,如此一来,我土司城可与锦城王共戍西南,为大晏坚固城邦。”
这番话说得义正词严,一听就不像敖田这种五大三粗的愣头汉子说得出来的。
一听便是有人授意。
显然,土司们都知道赵胤对赵炔的重要性,知道这一趟敖田入京,最后的结果是被调解,所以早早就有了备选,要与锦城王联姻,且是合情合理的联姻。
与皇族结亲,一来彰显土司的地位,二来也是一种精神胜利。
自大晏立朝以来,土司素有蛮荒之名,一直被京中贵族们瞧不起。一旦土司城的女子嫁给了皇室子弟,再育有子嗣,他们的地位自然不同。
如此一来,这恩怨也就实实在在的化解了。
这是谋士们商议过的,他们认为于情于理光启帝和锦城王都不会拒绝。
贵人们的后宅多一个女子而已,给个脸面的事,不算什么。
敖田说完,就看着光启帝,等待他的回答。
可光启帝的思考比所有人料想中的都要来得久。
他握住酒杯,眉头微蹙,似在思考。
四周有小声的窃窃,敖田看一眼沉默的赵胤,以为皇帝误会了他的意思,再次拱手,大声补充道:“陛下,敖田知道锦城王已有婚配,王府有温柔贤淑的锦城王妃,鄙城女子容色粗陋,也不敢存那非分之想,只是想要锦城王纳入府中,做一个如夫人便可。”
如夫人,说好听点是侧室,说难听点还是妾,确实登不上大雅之堂。
这土司城的要求已经如此卑微,如果皇帝和赵胤再拒绝,就有些不合情理了。
对时下男子而言,收一个女子,纳一房侍妾,如同饮一餐酒吃一顿饭那么容易。
可是,敖田说了许久,光启帝仍未开口,而当事人赵胤也是面无表情,仿佛与他无关一般。
白马扶舟眯起眼来,含笑而望。
大殿上的众臣们面面相觑,各有猜度。
敖田有点下不来台,他对着皇帝深深做个揖礼,“请陛下成全我土司城的心意,若与皇族结亲,我刀家世代必会固守通宁城,为国朝尽忠。”
敖田旁边那小姑娘,也顺着敖田的话,羞答答地望了赵胤一眼。
光启帝终于侧过头去,将视线望向了赵胤,“锦城王,你意下如何?”
赵胤右手抚袖,将酒杯放下,好像这才回神一般,“共守西南,为国戍疆,是臣之心愿。盼与土司同践此诺。至于联姻则是不必了。”
敖田的脸,沉了下去。
众臣也有些意外,目光纷纷落在赵胤身上。
对大家来说,本来刀戎的事,能这样解决已是敖田的让步,土司们的让步,能娶一个女子换来天下安定,哪个臣子不愿?且不说那小姑娘长得也鲜嫩水灵,就算锦城王不喜,娶回去放在家里,要怎么做还不是他的事情,谁能管得着?
何苦驳了皇帝和敖田的面子,让本来可以平息的事情,再起争端?
一个个满脸狐疑,敖田除了怀疑自己的耳朵,也有些怀疑赵胤是不是没有听清楚。
“殿下,敖田诚心结交。我堂妹也只求一个如夫人之位,而已。”
他加重了“而已”两个字,然后死死盯着赵胤。
“殿下是当真不愿?”
在通宁远,敖田有三十几个妾室,在他的思维里,如今赵胤连给他的堂妹一个妾室名分都不行,那就当真是看不起他,看不起土司城,看不起天下土司,那今天的和谈,就算是告吹了。哪怕为了这口气,他们也得同朝廷干到底。
“不是不愿——”
赵胤沉默片刻,幽幽凉凉地一笑。
“土司厚爱,本王本无回拒之理,只因家有悍妻,本王是——不敢。”
不是不愿,是不敢?
大殿上众人哗然。
这天底下有惧内之人,可当众承认,当着皇帝承认,当着众臣承认,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自己“惧内”的男人,从来没有见过。
敖田震惊地看着他,忘了回应。
赵胤勾了勾唇,又道:“依本王看来,令妹国色天香,给本王做如夫人,实在是委屈了。”他眼睛一转,望了望高坐龙椅的赵炔。
“我朝多年不曾选秀,陛下后宫空虚,久无新人,依我看,令妹可入得宫门,堪为帝王嫔妃。”
土司们要的是看重,要的是脸面。
那他,就给他们脸面。
一个王爷的如夫人,哪有皇帝的嫔妃来得尊贵?
赵胤有此一说,敖田和全臣都没有反应过来,而光启帝也怔愕当场。
“咳!”
光启帝轻咳一声,回过神来,瞪了赵胤一眼。
“朕已到知命之年,此举不妥……”
“陛下宝刀未老,当纳新妃,充盈后宫,为大晏开枝散叶。”赵胤起身,朝皇帝深深一揖,“万请陛下成全土司一番心意。”
光启帝眯起了眼。
他想到五天前在乾清宫里与赵胤的谈话。
那天他说,阿胤恐怕要委屈一下了,赵胤当时半声都没有反驳,只是幽幽地一叹,说道:“陛下更委屈。”
光启帝以为赵胤是指因为各地土司以刀戎一案相要挟,迫使他为了安定而妥协。
哪里会想到,赵胤那句话里挖的坑,居然是在这儿等着他呢?
“呵!”光启帝笑了起来,“锦城王所言有理,如此,朕便笑纳了。”
这就笑纳了?敖田和那女子还怔在当场。
众人都在发懵。
光启帝却淡淡地问:“敖田,你可有异议?”
赵胤看皇帝的脸上分明写满了“你快点有异议吧”,然而,敖田反应过来却是狂喜,连忙拖着他那个愣愣的堂妹走到大殿中间,朝光启帝下跪。
“敖田,谢主隆恩。”
“爱卿免礼。”
光启帝淡淡一笑,又扫赵胤一眼,这笑容就变了点味道,像是咬紧了牙关。




锦衣玉令 第930章 由人心证
www.telexh .com,最快更新锦衣玉令 !
时光飞逝,如白驹过隙,匆忙而已。
当远在锦城府的时雍接到京师来的消息时,已是六月初了。
这个时节的锦城,天气炎热异常,一丝凉风都没有,极是憋闷。纵是如此,时雍还是在置了冰盆的屋子里,看着赵胤的来信笑得合不拢嘴。
光启帝新纳了美人,而锦城王妃的悍妇之名,大概要“名垂青史”了。
一个逼得锦城王不敢纳妾的女子。嗯,时雍喜欢这个人设。
“阿娘,你在笑什么?”苌言伸出手来要去拿信,“我也要看,看父王写了什么……这么好笑。”
苌言六岁了,但从小不喜读书,识得的字却不是很多,因此时雍并没有阻止,由着她拿去,果然,小丫头念了一个抬头,就开始念不通顺了,结结巴巴地道:
“苌言贪玩……还有什么学?临川又什么?阿娘,父王都说了什么?”
时雍从她手里抽出信来,含笑道:“说你不乖,哥哥乖。”
“我才不信呢。”苌言嘟着个嘴巴,“父王是最疼苌言的。”
“嗯,你最勇敢嘛。”时雍摸了摸女儿的脑袋,拿起信使传来的另一封信函。
这是从遥远的北狄传来的,发件的人是陈红玉。
时雍看一眼信封上戳印的日期,眉头皱了皱,飞快地拆开。
“阿拾,见字如面。算一算,离你我十年之期的约定,已过去六年之久。而你我见面之期,却似遥遥……”
信中,陈红玉道了思念,又说出对北狄与兀良汗关系的担忧。从陈红玉的信上来看,乌尔格已然对哲布暗示过,如若因为成格与来桑的婚事导致兀良汗来犯,他要哲布领兵上阵,一举拿下兀良汗,洗去他“一战不胜的战神”污名。
丈夫出征,行役无期,没有哪个妻子愿意看到这样的情形。陈红玉的信除了日常的琐碎生活,便是排谴烦闷。
发信时,两乌之战尚未开始,而拿到封的时雍,已经知道阴山以北的牧帕城和卢巴尔地区,早已笼罩在战争的阴影下。
乌日苏是不宣而战,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攻战的牧帕城和卢巴尔,而北狄反应过来后,派往阴山以北地区增援的人,正是哲布亲王。
很明显,陈红玉两个月以前的担忧全部变成了现实。
这个时代的车马很慢,时间差和信息的滞后,让时雍想要复信安慰她都没有办法。等她的信穿过战火的封锁区域到达的陈红玉的手上,又是何年何月?
战火席卷的漠北草原,何时才能熄灭,无人得知。
战争的丰碑上,也永不会记录下如陈红玉一般带着稚子留守家中的女子在战争阴影下的惶恐……
而眼下时雍更为担心的是,这场战火会烧到大晏,会烧到赵胤。
虽然赵胤的来信上,对两乌之事只是一笔带过,绝口不提光启帝对此事的态度,但以时雍对赵胤的了解,觉得此事远没有那么简单——越是不提,越有猫腻。
按理说,乌日苏当初是南晏扳倒巴图后,亲自扶植上位的新一代汗王,与南晏关系更近。阴山皇陵的事情,两国有了嫌隙,不过一直保持着交好。但六年前哲布娶了陈红玉,北狄与南晏也是亲上加亲,二者联姻也让关系更为紧密起来。
三国的关系如此微妙,牵一发,可动全身……
时雍恍惚想了片刻,转头时,苌言还在嘟着嘴巴,问父王的来信内容。
“阿娘,你快说嘛,父王到底是怎么夸苌言的……”
相比经历战火的地方,锦城府平静而幸福。
时雍起身,拍了拍苌言,“走,我们去瞧瞧外祖母。”
方才小蛮来说,陈岚这两日胃口不好,进食不多,褚老去请了脉,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想让时雍去看看。若不是信使到来,时雍早就已经过去了。
“好啊好啊。”
苌言开心地牵着时雍的手,快快乐乐地出门。
只要不念书,不论干什么事,小丫头都很喜欢。而这个点儿,临川早已坐在了书房里,听两个老师授课。
兄妹俩虽是同样的年纪,可因为苌言跟不上临川的进度,教授的课业已完全不同。故而,临川早已开启了四书五经七谋八略,苌言却还在念“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时雍也由着她,童年的快乐只有一次,临川不肯享受,那就让苌言尽情尽性好了。
窗外阳光炽烈,时雍进屋的时候,陈岚正靠在床头,望着那一抹光圈发怔。
苌言的声音比腿脚还快,“外祖母,我好想你呀……”
小小的身影扑将过去,趴在陈岚的床边,脆生生的撒娇,这才换来陈岚的回神和笑意。
“我们苌言的小嘴是抹了蜜糖不成,怎么这样甜呀?”
“本就很甜,你尝尝。”苌言说着便凑上去在陈岚的脸颊上吻了吻,逗得陈岚开怀大笑。
时雍走过去坐在床沿,拍女儿的后背,“坐好,皮猴子。别压着了外祖母的腿脚。”
陈岚笑得眼角满是皱纹,“不妨事,小孩子能有多沉?”
时雍看着陈岚苍白的面色,“娘没用早膳么?是不是饭菜不合胃口?一会儿我亲自下厨,给您做几个小菜……”
陈岚笑叹,“小蛮这个长舌的丫头,又摆话到你那里去了……”
1...386387388389390...418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