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玉令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姒锦
好价钱?
时雍原本想着她们把小姑娘买回去当闺女养,便把银子给她们,也能待小姑娘好些。
哪料,是买来倒卖?
会卖到哪里?青楼,伎馆?
时雍目光凉了几分? “你们讲好价格了?”
妇人道:“嗐!讲好我就把人带走了。这不? 小丫头她爹不肯呀。说好了五两银子? 转头就要十两? 也是狮子大开口了……”
她爹?
时雍轻声问:“她爹在,还卖身葬母?”
旁边一个瞧热闹的虬髯男子小声接过话,“这丫头的娘是他爹买来的? 他爹有正妻,本想买个女人生个儿子。哪料,生了个丫头片子,这是非打即骂,丫头也跟着遭罪,她娘被活活打死,他爹也不管埋呀……”
懂了。
哪是卖身葬母?
分明是卖女儿换钱。
“她爹人呢?”
虬髯男子说:“那不是么?坐那儿看螃蟹呢?”
他努了努嘴示意时雍看,又好心道:“小娘子是外来的吧?可别撑头,这小丫头的爹是镇上有名的泼皮,杀人放火什么都敢,乡邻们都怕他……”
怪不得,除了两个人贩子,没有人理会小姑娘。
“没事,我专治地痞流氓。”
时雍走到小丫头面前,“你愿意跟我走吗?”
小姑娘一双眼睛木愣愣的,显然是被她爹打怕了,目光下意识转向人群,寻找她爹。
那泼皮看到又有人来买女儿,大咧咧走过来。
“你出多少钱啊?”
时雍皱眉:“我一毛不拔。”
这种小地方的地痞流氓,平常横行乡里欺负百姓已是早就习惯了,一个个骄横无赖,哪里听得这样的话?
“他娘的,小娘们找事是吧?”
这泼皮脏话连天,张嘴一阵唾沫横飞。
“给老子有多远滚多远,碍着老子的事儿,老子一脚踹死你——”
听他满嘴哄粪,时雍也懒得再多说,“一脚就一脚。”
话音未落,时雍一脚踹出去,正中那泼皮的裆部,娴衣在旁也早有准备,手腕一抖,一柄锋利的匕首便朝那泼皮因疼痛张开的大嘴刺了过去。
“啊!”
杀猪般叫声响彻街市。
人群突然安静,又突然喧哗。
紧接着,全都围拢了过来。
那泼皮在地上痛苦地打滚,捂了嘴,捂不了裆,捂了裆,捂不了嘴。可偏偏娴生那一刀刺中了他的舌头,他呜咽痛呼,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人群大呼快哉。
时雍走到小姑娘的面前。
“我帮你安葬母亲。”
娴衣眉头微蹙,暗自叹口气,没有说话。
————
两个人出去,三个人回。
娴衣怕得面孔僵硬,生怕赵胤问罪。
时雍倒是坦然,不做已经做了,怕什么?
“我堂堂将军夫人,买个小丫头都做不得主了么?”
她说得一本正经,娴衣怪戳戳看她一眼,不出声。
赵胤在楼上客房里,时雍进去之前,已经打好腹稿,就拿“将军夫人”这个名头来呛他,既然要她做他的“夫人”,买个丫头算什么?
娴衣也做好了准备,如果爷要怪罪,那她就说是自己看不下去,求夫人带回来的好了。
不料,
赵胤认真地听完了时雍的讲述,转头就叫谢放。
“去,找人安葬了。”
娴衣愣住,看时雍。
时雍也看了她一眼,连忙向赵胤道谢。
“等此事了去,这丫头的去处我会安排,不会劳大人费心的。还有,安葬她娘的银钱,我也会还给大人。”
赵胤:“我看上去差钱吗?”
时雍:“……”
小丫头名叫春秀,今年八岁,从街头卖身可怜无助到被贵人带回来,娘也有人帮忙安葬,这翻天覆地的变化,她还没有回过神来。直到这时,她才小心翼翼跪地上,朝赵胤和时雍,端端正正磕了个响头。
“多谢将军和夫人救命之恩。”
将军和夫人……
时雍脑仁有点痛,扶小丫头起来,“走,我们先回房洗漱——”
话说完,她发现娴衣没动,突然想起来。
回房,回哪个房?
她如今是将军夫人,在外住店,可以和将军分房而居,或者跟侍女同住吗?
时雍轻声问:“我住哪儿?”
赵胤看她一眼,答得淡定自若,“这里。”
“……”
气氛突然变得古怪。
假扮一下夫妻没有关系,可这同住一屋就演过了吧?
有春秀在旁,时雍不好直接反驳,正想让娴衣先把小丫头带下去再同他讲道理,一个不知打哪儿钻出来的赭衣男子就进来了。
他没有着兵丁打扮,也不是与赵胤一行从顺天府过来的人,但他身材健硕高大,孔武有力,腋下夹着一个挣扎的孩子,面不改色气不喘。
“爷,人带来了。”
赵胤看她一眼,朝娴衣递个眼色。
娴衣点头,把小丫头带下去了。
那男子这才把夹在腋下的小家伙放下来。
“阿胤叔……”一道压抑的抽泣声,听上去可怜巴巴。
待那孩子转头,时雍这才看清,这个穿着粗布衣衫,满脸脏污的小孩子,正是当今太子殿下赵云圳。
“太子殿下?”
赵云圳看到时雍,猛一把过来抱住她的腰。
“帮我一次,等我长大封你做太子妃。”
时雍:“……”
赵胤皱起眉头,朝那赭衣人摆了摆手,“下去吧。”
赭衣人拱手离去,走路一点声响都没有,时雍不动声色的瞄了一眼,内心却涌起了惊涛骇浪。
原来除了锦衣卫那些侍卫,赵胤身边还有其他人?
这些人是锦衣卫,还是他有别的势力?
赵胤朝赵云圳招了招手,“过来。”
赵云圳抱住时雍不放,“我不。你会打我。”
赵胤:“我不打你。”
赵云圳摇头,不信任他,“天高皇帝远,我孤身一人,你打了我,也没人为我做主。”
赵胤哼声,“这会儿到机灵。小丙呢?”
赵云圳瘪嘴,“我让他出去给我买粽粑去了,他刚走,我就被你的人发现了。”说罢他像是知道赵胤的想法似的,又扬了扬小眉头。
“阿胤叔,你别送我回去。我要跟你去玩。”
“不行!”
赵胤想也不想就拒绝。
“你若送我回去,我就拆穿你。”
赵云圳可不好惹,脑子好使着呢,跟了一路,怎会不知道他们现在是乔装行事?
他目光里露出几分狡黠的笑。
“阿胤叔,你得把我带在身边,否则我可就要泄漏你的秘密了……”
锦衣玉令 第110章 夫人畏寒(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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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云圳偷偷跑出京师,横生枝节。
这时只能庆幸,是在平梁镇就揪到了他,而不是青山镇。
小太子很是固执,好说歹说都不肯走,而且一个九岁的娃,谁也不敢保证让他离开是不是真的会将事情抖出去。
赵胤无奈,只得写了个秘折,连夜递送京师。
接下来,对赵云圳的安置,又发生了争执。
赵胤告诉赵云圳,要留在身边就必须听从安排,赵云圳一开始频频点头。可是,当听赵胤说让他扮成小书童时就不乐意了。
“我宁愿做你儿子,也不要做书童。”
小屁孩儿觉得自己身份高贵,做书童是万万不行的。
赵胤看到他就头痛,“我可不敢做你爹。”
他是太子,他爹是皇帝。让他扮书童,大不了说他不敬太子,也可辩称让太子体验民间疾苦。可是让太子给他扮儿子,这事要是有一天抖出来,落入有心人的嘴里,说不得就有人参他一个觊觎帝位,要得大漏子的。
可赵云圳哪是听话的人?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为何做不得我爹了?”
小家伙又闹又叫,偏要做他儿子。
赵胤头痛,看时雍一眼,“我若是你爹,她就是你娘了。”
赵云圳一听,顿时像一只被人踩了尾巴的兔子,小脸倏地拉了下来。
这是他将来的太子妃,怎么能做娘?不可不可。
赵云圳小脑袋摇得一晃一晃的,“那我做你弟弟?”
“书童。”
“那你总不能让我给你做孙子吧?”
“……书童。”
“欺人太甚。”
赵云圳执拗了许久,等小丙买回了粽粑,就又高兴起来。
第一次离京那么远,他看见什么都新鲜稀奇,心都玩野了,哪肯回去?只要不被送回京师? 书童就书童吧,反正有小丙陪着他做书童。他很快就被说服了。
不多会儿,谢放来禀报说? 平梁县的县老太和几位官员来了? 候在外面要给裴将军请安? 并在平梁县设了宴,请裴将军赏脸。
地方上的官吏对于从京师大员都十分看重和畏惧,尤其今日平梁镇闹的那点事? 早已经传遍了。裴夫人出手惩治泼皮刁老三? 救出可怜丫头刁春秀的事情,已成为一桩美谈。
在老百姓的嘴里,这救人于危的事情? 如同话本子一样精彩。
可传入县老太耳朵里? 顿觉头上的乌纱重了? 脖子也凉了? 赶紧慌不迭地赶来示好。
赵胤当然不会见这些人? 也不肯收他们的礼。
“打发他们回去。就说天色已晚? 本将与夫人要早些歇息。”
谢放头也不抬,应声“是”,出去了。
时雍注视着他平静的脸,分明这话是正常的推托之词,可她莫名觉得心慌意乱? 心跳加速? 再次看到了他没穿衣服的样子。
“大人。”
她指了指外间? “我去看看娴衣和小丫头。要是玩得晚了? 我便在那边和她们挤一挤,您这两日赶路,车马劳累? 早些歇了吧。”
“站住。”
时雍转头,目光扫了扫。
“这只有一张床。”
“又如何?”
“难不成我当真要跟你一起睡?我还是个黄花——”
这话她不免说得大声了些,却被赵胤用严厉的眼神制止了,“大闺女”三个字愣是没说出来。
“你不是。”
“……”不是闺女,她还是妇人不成?
“你是裴夫人。”
“……”
赵胤冷冷看着他,指了指他对面的椅子。
“坐下来。”
时雍觉得他这严肃的样子有些好笑。
这客栈到处都是他的人,暗地里还布了眼线,用得着这般谨慎吗?
“好好好。我坐。”时雍坐他面前,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大人有何吩咐?说吧。”
赵胤看着她,冷冷说:“来之前,我是不是已经向你交代清楚了,此行的目的是什么?”
时雍:“没有。你只说让我配合你。”
赵胤反问:“你配合了吗?”
时雍摸着自己的三绺头,斜眼飞向他,“这不算配合?”
“不算。”
“那你要我怎么的?”
赵胤冷厉的目光在她脸上游走,像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刺破了肌肤,又是痒,又是不自在,时雍不悦:“有事你就说事,不要这么看我。”
不知道会把人看得心慌意乱吗?
真是。
她腹诽着,听得赵胤冷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时雍?宋阿拾?两个名字在脑子里条件反射地浮起,但她出口的时候在舌头一绕,还是说了他想听的,“夏初叶。”
赵胤:“你是我什么人?”
时雍:“夫人。”
赵胤:“我们哪一年成婚?”
时雍:“光启十八年。”
赵胤:“我府中都有哪些人?”
时雍瞪了她一眼,“你成婚后开府另住,父亲母亲回老家定居,便没有旁人了。一个姐姐远嫁蓟州,是蓟州总兵齐岱的妻室。还有一个哥哥在开平卫做参军,在当地娶了嫂子,已多年未曾回京。我和你成婚四年,至今没有诞下子嗣,但我娘家魏国公府是皇亲勋戚,当今陛下也要高看几分,你不敢纳妾。光启二十年,你青梅竹马的胡小姐找上门来,你有意纳她,我和你大吵一架,回了魏国公府——”
“可以了。”
那日在无乩馆,因为时间紧迫,裴赋和裴夫人也只是简单的交代了一下两人的情况,以免他们出行穿帮。当时阿拾就坐在那儿喝茶,一脸漠然不关心的样子,赵胤原以为她没有听进去多少,
哪知,她不仅听进去了,记住了,还加上了自己的看法,把一些裴赋和裴夫人没有说出口的情绪和利害关系都说了出来。
赵胤揉了揉太阳穴。
“此行干系重大,要极为谨慎。我们既是夫妻,又岂有分室而居的道理?”
“你说的都对。可是——”
同睡一张床还是不妥吧?
时雍瞄向他,没有说完下一句。
两个人认识这么久,也不需要说得太清楚,她相信赵胤知道她的意思。
好歹她是个黄花大闺女。
“我往后还要嫁人呢。”
时雍说着,又瞥了他一眼,“更何况,这里是平梁镇,不是青山镇,大人是不是太过小心了?还是你怀疑,有人监视咱们?”
赵胤没有回答,摸着膝盖起身,叫了谢放进来,让他备水洗漱,末了又吩咐,“夫人畏寒,让店家多拿两床被子来。”
谢放看了时雍一眼,“是。”
很快,两个小二模样的青衣小厮便抬了一个大木桶进来,点头哈腰地说着好话,谢放掏了两块小碎银赏给他们,便欢天喜地地走了,说一会儿用完水,他们再来收拾屋子。
时雍看着这木桶,皱眉:“干净吗?”
赵胤道:“出门在外,一切从简,夫人随便洗洗就好。”
时雍看着他不说话。
那眼神怨乎乎的,看得赵胤目光一闪别开脸,“我出去走走。”
他走到门口,又偏头,小声吩咐谢放,“让娴衣过来看着。”
“是。”
时雍就在门后,听到两人的对话,鼻翼里轻哼一声,扶住门闩一推,关好门,走回木桶边,看着那袅袅热气,取出银针来,插丨入水中静待片刻,又慢慢收回。
匆匆洗漱,就小半会工夫。
可是等了好久,小二把房间清理干净,又抱来了两床被子,赵胤这才慢吞吞回来,额头有点湿,眼神锐利、冷漠,眼睫毛上好像都沾了水,像是褪下了一层皮,英俊依旧,也不显粗犷,深邃的五官却莫名添了几分野性,像一只食肉的猛兽突然踏入了猎场禁区。
时雍心里怦地一声,“你上哪去了,这么久?”
外面天都黑了。
她看着赵胤,赵胤也看她一眼。
“洗了把脸。”
说着他弯腰掀开床上的被子,“睡吧。”
一个睡字暴露了时雍的“本性”,她脑子不受控制地想起很多画面,导致她眼睛完全不敢往赵胤身上看,那种危险的、紧张的、暧昧的感觉让她简直想要夺路而逃。
“睡,睡哪儿?”
赵胤沉默看她。
时雍心跳得太快,思维慢了半拍。
这才看清他在抱被子。
时雍问:“你要睡地上?地上凉湿,对你腿疾没有益处。”
“你睡。”赵胤说完,一把将两床被子丢给她,然后坐在床边,脱鞋,上床,拉下帐子,陷入了沉默,再不发一声。
“……”
锦衣玉令 第111章 将军劳累(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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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她陪“睡”就算了,还睡地上?
时雍很想拉开帐子闯进去,把他拖下床暴打一顿,
可是,脑子里有无数翻天覆地的想法,打人的画面都有了,手却很诚实地将被子默默铺在地上。
一个垫,一个盖,脱下的外衫用来枕脖子,可怜巴巴地想,明日她可以在马车上补眠,赵胤骑马又有腿疾,是比她要辛苦些。算了,她就做一回好人吧。
“大人。”时雍睡不着,翻了个身对着床的方向,“我们到了青山镇,这样的身份,如何查案呢?”
赵胤没有声音。
时雍不死心地又问:“大人,你睡着了吗?”
依旧无言。
“刚躺下就睡着,你是猪吗?”
时雍哼了声,又翻过来望着天花板。
“一个青山镇的案件,即使是死的是送亲的使者,丢了公主,直接锦衣亲军前往办案,不是很方便吗?还改头换面,乔装而行,你是不是也太小题大做了一点?”
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
“我知道你听得见。”
时雍又翻了个身,地上太硬,她睡得很不舒服,对赵胤的怨气又多了点,出口的话就不免有些冷嘲热讽。
“是不是事情一旦涉及怀宁公主,你就乱了心思?我不太懂。既然公主心悦于你,你也关心着她,为何你不阻止和亲一事呢?”
帐子突然一动,像是有人在里面扯了一下。
“再不睡,把你嘴缝起来。”
时雍扬了扬眉,扫他一眼。
动不动就放狠话,这人到底有没有同情心啦?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睡地上能好好睡吗?还不让人说话转移一下注意力,让她配合破案? 却什么都不肯说清楚。
时雍看着那帐子已然归于平静,脑子里突然产生了一种微妙的想法。
“大人,天刚入夜? 咱们这屋就再无声响? 是不是不妥?”
她说得谨慎? 赵胤沉默片刻,“你待如何?”
“扮夫妻,自然得扮像一点。”
时雍掀开被子? 从地上爬起来? 慢腾腾走到床边。
“大人这般威风,总得有点声响才合适嘛。”
这是一张架子床,床身上架置有四柱、四杆? 时雍没去撩帐子? 就坐在脚踏板上? 打个呵欠? 懒洋洋地扶住床柱子? 用力摇了起来。
客栈的床做工没有那么扎实? 这么一摇,那床像要散架了一样,“嘎吱嘎吱”有节奏地晃动起来。
房间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
只一瞬,帐子突然被人拔开。
时雍抬头,看到一张冰霜般的冷脸。
“你在做什么?”
时雍手上没停? 那架子床依旧晃动着? 发出古怪的声音。
“你不是看到了吗?还问?”
“不堪入耳!”赵胤手抬起? 指着她? “停下。”
时雍从来没有看过赵胤盛怒的样子,可是这一瞬,她感觉他在隐隐咬牙。
“不可以停。”时雍懒洋洋看着他? “这才刚起头,我若停了,大人可就威风扫地了。”
赵胤冷冷看着她。
时雍绞尽脑汁才想出来对付他的办法,哪能因为他瞪两眼就妥协。
她老老实实地看着赵胤,一脸认真地解释,“若我此刻停了,大人手下那些人,会不会觉得大人……不太中用?”
赵胤:“懂得不少!”
时雍看他一眼,“市井女子,不比闺阁千金。什么事不知道?”
她的笑容里有一种轻松的揶揄,话说得轻飘飘的,听不出真假。
赵胤静默不语,冷冷注视着她的脸,似乎要把她脸上的画皮揭开。
时雍唇角微微一扬,叹口气,从冰冷的脚踏板上坐到了床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手摇酸了,又换另一只手,摇了片刻,还是觉得累,索性拿后背抵上去,身子摇来晃去。
“大人觉得,监视我们的人是谁?”
赵胤看她一眼,突然下床趿上鞋子。
“大人,您怎么下床了?您膝盖不好,睡地上小心着凉……”
时雍一边说一边笑,笑完,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手枕在脑后,拿一只脚有一搭没一搭的蹬着床杆摇。
“我是善意提醒大人。你这计划,可以说是漏洞百出。”
赵胤正在整理被她折腾成了狗窝的被子,闻言回头,“何来漏洞?”
时雍坐起来盯住他,“举一个简单的例子,裴赋是回乡省亲没错吧?可他家里的人都死了吗?就算他从小在京师长大,家乡人从来没有见过他,那他的父亲呢,母亲呢,还有一家子仆役管家?都没见过他吗?”
赵胤沉默片刻,看时雍一直盯住自己,皱眉,“摇。”
时雍一愣,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认真思考问题忘记摇床了。
她唇角抽搐一下,差一点没忍住笑出声。
赵胤表情严肃又冷漠,“光启十六年,裴赋家遭了火灾,父母皆在火灾中丧身,当年裴赋外调西南镇压土司,未能回家奔丧,回乡办丧事的是他的哥哥裴政,而其余的管家仆役都是青山镇本地人,无人见过裴赋本人。”
“是吗?”时雍想了想,“那我就没问题了。”
赵胤盯住她,“在无乩馆,这些事裴赋都有明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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