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玉令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姒锦
内宅在府衙最北面,要去府狱得经后堂,二堂和仪门,徐晋原走得匆忙,还不等过仪门,一个衙役就疯子一般冲了进来。
“报——大人!大人!”
徐晋原正在火头上,一脚踹过去。
“本府还没落气呢,一个个嚎什么丧?”
他本以为是阿拾又砍杀了人。不想,那人被他没轻没重地踹了一脚,好半晌才喘过气禀报。
“大,大人。锦衣卫来要人了。”
提到锦衣卫,哪怕同属公门中人,心脏也得抖三抖。
锦衣卫是皇帝亲军,直属近卫,可自行缉捕、侦讯、行刑、处决,不必经法司审理,但凡与锦衣卫沾边的案子多是酷烈残忍,可谓恶名在外。
徐晋原立马整衣相迎,衙役们也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
不过转瞬,魏州便风一般卷了进来。
“府尹大人辛苦,下官今日奉大都督之命,来提人犯宋阿拾问话。”
徐晋原脸上褪去了血色。
“阿拾?”
“大人,行个方便?”
手持锦衣卫令牌,魏州满脸是笑。
他是北镇抚司里最好打交道的人,可是此刻,徐晋原却觉得这张笑脸比催命的阎王更加可怕了。
绝不能让锦衣卫把人提走。
怀宁公主那里无法交代也就罢了。
府狱出这么大的事,又在这个节骨眼上……
他项上乌纱,还要不要了?
徐晋原沉吟着笑道:“千户大人,京师案件一向由我顺天府衙经办的。哈哈,本府不知,锦衣卫为何对这种小案也感兴趣了?”
“小案?你何时见过我北镇抚司办小案?”
“难道这案子还有别的隐情不成?”
魏州笑盈盈地看着徐晋原,看上去好说话,但语气却不容置疑,也不向他解释半句。
“府尹大人,大都督没什么耐心,我得赶紧带了人去复命。不要让下官为难可好?”
徐晋原一颗心凉了半截。
不说北直隶这一亩三分地,便是当今天下的王侯将相,谁敢惹锦衣卫?谁又敢惹锦衣卫那位冷心无情的指挥使大人?那是一等一的贵人,也是一等一的狠人啦。
徐晋原骑虎难下。
“千户大人说得有理。那劳驾先去吏舍办个签押文书?”
他强自镇定,扭头对师爷说:“你去找府丞,招呼好千户大人,我先去办点私事。”
徐晋原拱手朝魏州告了歉,举步出仪门,又回望着吩咐随从。
“去告诉府丞,务必把魏州给我拦住了。府狱里的事,半句不可声张。”
事以至此,他只能先稳住魏州,去府狱把事情摆平再说。
……
离府狱大门不足五丈,时雍停下了脚步。
初秋潮湿的凉风夹着水气扑面而来,她眯起双眼。
沈灏按刀站在门口,背后跟着十来个严阵以待的衙役。
“沈头。”时雍一手提着滴血的腰刀,一只手按着胸口,咬牙冷笑:“这般下作手段,不该是你。”
“你这是怎么了?”沈灏看她面色潮红,神色有异,露出几分关切。
时雍似笑非笑地一笑:“无、耻。”
沈灏的表情僵硬在脸上,眉上的刀疤牵动一下,目光从时雍被鲜血和汗水混染的脸上别开。
“拿下,送到刑具房。”
刑具房是处置那些不听话的囚犯所用。
密封的空间里,辛臭气味弥漫,时雍吃下的饭菜虽然吐干净了,但药性仍有残留,这一番混乱厮杀下来,再被几个五大三粗的捕快塞到恐怖黑暗的房间,几乎没了反抗之力。
她盯着沈灏,呼吸困难。
“沈头,阿拾极为信任你。”
沈灏一言不发。
铐子、脚镣、沉重的枷琐,那铁器碰撞的锒锒声刺耳万分。
时雍嘴巴微张着,露出了笑。
“想让我认罪,再杀我灭口?伪造成畏罪自杀?”
“只是盘问。”沈灏始终不看她的眼睛。
盘问?
若非得了上头授意,丁四再大的狗胆,也不敢做那腌臜事。
……
嗒!嗒!嗒!
沉重的脚步声匆匆传来。
时雍转过头,看到穿着官服的徐晋原手负身后,神色慌乱地走了进来。
“招了没有?”
时雍还给他一张冷笑的脸。
徐晋原一怔。
他走到被按压在地的时雍面前,弯下腰,低着声音。
“招了吧,少吃苦头。”
“你在求我?”时雍道。
徐晋原看着她嘲弄的冷笑,本想哄她几句,唾沫却仿佛粘在了舌头上。
罢了。他已经没有选择。
“看来不动大刑,你是不会招了。来人啦!上拶(zǎn)子——”
时雍半眯眼。
一滴汗从睫毛落下来。
拶子是用对待女犯常用的刑具,又叫手夹板。用拶子套入手指,再用力收紧,十指能被生生夹断。十指连心,那非人的疼痛一般人都无法承受。
徐晋原调任顺天府尹三年,用到拶指的次数屈指可数。
刑具房里的人俱是一怔。
沈灏更是变了脸色。
“大人,慎用酷刑——”
他话没说完,徐晋原便冷声打断。
“沈捕头,恶徒是你亲手擒来,你又心生同情了不成?张捕快是你同僚,再有刚被砍杀的十数人,平素你也常唤一声兄弟。阿拾不无辜!今日便是天王老子来了,她也逃不得这罪责!”
沈灏喉头微紧,“大人,阿拾是咱们衙门里的人,此中定有误会……”
徐晋原冷哼,不愿再浪费时间,
“我看她就是顽固不化,狡诈奸恶。不动刑,怎么肯招?来人啦,给本府用刑。”
“是。”高声应和着,两名衙役拿了拶子便套上时雍的手指。
尾指粗的麻绳往两边一拉,那拶子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听上去分别瘆人。
沈灏不忍再看,闭上眼将头转向旁边。
然而……
没有他以为的呐喊呼叫,
阿拾安静得未发一声。
沈灏血液都冻住了。
这小女子刚硬如此,骨头竟不输男子。
徐晋原也万万没有想到一个小小女子这般能耐。
他坐不住了,抬脚踩上时雍的手背。
“本府再问你一次,招是不招?招了,能得个好死。不招,那休怪本府无情了!”
时雍冷笑,双眼一眨不眨地盯住他。
“府尹大人可知,我这双手,是赵胤的命?”
“满口胡言乱语,我看你真是疯魔了。”
锦衣卫就在外面等着,徐晋原不敢耽搁,用力一咬牙,吼得面目狰狞。
“给本府用力拶!”
砰!
刑具房大门被人踢开。
“锦衣亲军都指挥使赵大人到!”
魏州冲在最前面,凉风过处,一抹鬼魅般的修长身影在几个锦衣缇骑的簇拥下,举步走了进来。
赵胤?
这一刻,徐晋原感觉到了透骨的惊悚。
这才是真正的活阎王啊!
出任府尹三年,他和锦衣卫打了无数次交道,而赵胤来顺天府衙还是第一次。
且,贵足踏入狱中,能为什么?
徐晋原冷汗涔涔地侧过脸,看到时雍赤红的眼底有讥弄的笑。
锦衣玉令 第20章 扑嗵就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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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具房里鸦雀无声。
阴森的冷意随着赵胤的目光,在毛孔里渗透。
这里的每个人都听过锦衣卫指挥使的辛辣手段,赵胤的名字从他十六岁开始,就与杀戮狠毒捆绑在了一起。赵胤十七岁那年随其父和永禄爷北上,单枪匹刀闯入赫拉部营地,取敌首首级挂于马头的逸事,徐晋原还在大同做官时便已听过。
他是个文官,忍不住发悚,头都不敢抬起。
“不知大都督驾到,有失远迎。还望大都督恕罪。”
“徐大人好大的排场。”
赵胤冷冷说罢,又望向魏州。
“你是越发不会办差了,要个人还得本座亲自过来。”
魏州吓得眼皮一跳。
大都督没有发怒,可是刚看到阿拾被上了拶刑的时候,他眼睛里的阴冷都快溢出来了。魏州可不想受徐晋原的连累,慌不迭地低头请罪。
“卑职奉命提人时,被徐大人支去吏舍办签押文书。也怪卑职见识浅薄,竟不知顺天府衙里有这么多规矩,也不懂徐大人为什么对我锦衣卫要办的案子,这么上心?“
徐晋原一听这话,脸都白了。
魏州此人看似无害,却泼得好大一盆脏水,这不是暗指他不把大都督放在眼里,私自插手锦衣卫的案子吗?
锦衣卫办的案子,除了皇帝交代的,便是涉官案件。
恰恰够砍他脑袋。
他一颗脑袋不够砍,随便罗织个罪名,只怕一家老小都保不住。
“大都督恕罪。”徐晋原双袖一甩,扑嗵就跪了,“宋阿拾是水洗巷张家灭门惨案的人犯,刚在府狱里又夺了牢头腰刀,砍杀十数人,状若疯癫,下官实不敢将此等凶犯轻易交到魏千户的手上……大都督,下官断无私心啦!”
赵胤一言不发,慢慢走向时雍。
仿佛过了一千年,又或是一万年,他那双近乎无尘的黑色皁靴,终于站到时雍的面前。
“为何不报本座名讳?”
“报了。”时雍缓慢抬起受伤的双手,眼皮似有千斤之重,“夹得更厉害。”
赵胤转头看向徐晋原,脸上无波。
“徐大人真不怕死?”
咯噔一声!
徐晋原心慌了,脑子也乱了。
“大都督明察。此女砍杀我守卒十数人,下官身为府尹,眼皮子底下被杀这么多人,若不给出交代,连累官声不说,往后还有何面目见人?又如何安抚府中守卒和死者亲眷?下官是有迫不得已的苦衷啊!”
赵胤低头,看着时雍的头顶,“是吗?”
“不是。”时雍低着头,说得有气无力:“牢头丁四受府尹大人指使,在民女饭菜中下药,欲要污我清白。民女若是不夺刀自卫,怕是再也见不到大人了。”
说起“再也见不到大人”的时候,她眼巴巴地望着赵胤,像个小可怜。
徐晋原双眼睁大,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刚提刀砍人的时候,凶神恶煞不是她?
如今做出小意姿态,在赵胤面前装成温驯无辜的弱质女流,是想整死他呀?
“疯妇一派胡言。”徐晋原气得手抖,指了指那一柄带血的腰刀,望着时雍说:“便是丁四作恶,你砍他也就罢了。你不分青红皂白,无故砍杀那么多人,何其恶毒?”
时雍眼皮微垂,“民女不知,药效发作起来,就好像不是自己了,拿起刀便砍,砍完什么都不记得。”
好一张利嘴!
杀了人,不记得了?
徐晋原怒声大斥,“你还敢信口雌黄?大都督,这疯妇砍杀十数人乃众人所见,抵不得赖。若非她顽固阴狠,不肯认罪,我也不会动用大刑。”
“本座没问这个。”
赵胤语气极为冷淡,谢晋原却汗毛倒竖,脚都软了。
“大都督,下官执掌顺天府政务多年,便是再胆大包天,也不敢犯职官大忌,指使牢头做出这等腌臜之事!是宋阿拾为了脱罪故意构陷我的呀。”
赵胤神色不见改变,只望向魏州,摆了摆头。
魏州会意,领了个锦衣郎出去,很快便拖了丁四进来,砰一声摔在地上。
“大都督,活着,只是昏过去了。”
“泼醒。”赵胤声线冰冷,神色莫测。
刑具房里有现成的冷水,魏州二话不说,在桶里舀上一瓢径直泼到丁四的脸上。
“啊!啊,别杀我,别杀我!”丁四睁开眼,还处于被时雍拿刀捅腹的恐惧之中,虚弱地呻吟着喊叫,浑不知这是哪里。
魏州狠狠踢了他一脚。
“大胆!大都督面前,发什么臆症?”
大都督?
丁四也不认识赵胤。
但锦衣卫的官服他是知道的。
“大都督饶命,饶了小的。小的给你磕……噗!”
一口血从他大张的嘴里吐出来,又从满是血污的领口灌进去。丁四的样子狰狞又恐怖。
“丁四。”徐晋原提醒他,“你且仔细道来,是谁抢你腰刀,砍伤了你,意图逃狱?你别怕,大都督在这里,定会为你做主。”
逃狱?
丁四意会出来。
这府尹是要把罪责全落到阿拾头上呀。
看一眼时雍的脸,丁四还是条件反射的感觉到恐惧,但求生欲望占了上风。
“是她。大都督,是这个疯女人,夺我腰刀,想要砍死我……”
“你是该死。”赵胤冷冷道:“身为牢头,被人夺刀,还有何面目活着?”
锦衣玉令 第21章 腌臜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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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四身子都凉了。
大都督大人这话是何意?
魏州轻咳一下,“丁四。是何人指使你给女犯宋阿拾下药,欲行奸.污之事?你且原原本本的道来。”
丁四混了十年顺天府狱,也是个老油条子,这话琢磨一下可算是听出味儿来了。
锦衣卫要办徐晋原,在罗织他的罪状呢。
丁四脑子转得很快,大声求饶道:
“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小的迫于府尹大人淫威,不得不给宋阿拾下药,也是被逼的啊……小的家有老小,全靠小的薪俸做嚼头。府尹大人的命令,小的无可奈何啊,请大都督为小的做主……”
徐晋原气得脸都绿了。
赵胤淡淡扭头,“徐大人,你有何话说?”
“诬蔑!这是诬蔑啊。”
徐晋原感觉到了赵胤要办他的意图。
官员指使下.药.奸.污女犯,这不是项上乌纱保不保得住的问题,而是项上人头还留不留得下了。
他不明白哪里得罪了赵胤。
也不明白赵胤为什么要帮阿拾。
但他知道,赵胤若要办他,有没有丁四指摘,他认不认罪都不是最紧要的,不仅他救不了自己,便是怀宁公主来了,恐怕也无济于事……
更何况,怀宁公主哪会出来袒护他?
一旦他招出怀宁,怕是家人也要受连累。
这桩祸事,他得自己背了。
“大都督明察啊!”徐晋原整个姿态都变了,刚还是下级官员对上级官员的礼数,现在已是四肢着地,整个人趴俯到赵胤的面前,声声泣状。
“下官只是为了张家灭门案一事,拿了阿拾下狱盘问,又因她砍杀我守卒十数人,这才一气之下动了大刑,从无那等淫.污之心,更不会做出这等猪狗不如的事。”
赵胤没有表情,嗓音平静而冷漠。
“一介女子,在你府狱砍杀十数人。徐大人,你当本座是三岁小儿?”
这不是不信,
是不肯信,就是要办他。
徐晋原畏惧锦衣卫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他双股颤颤,恨不得叫赵胤祖宗。
“下官所言句句属实,被宋阿拾砍杀的守卒就在府狱里头,大都督可派人去查。”
赵胤面无表情,“魏州。”
“是。”魏州领命出去了。
很快,他又回到了刑具房。
“大都督。”
他古怪地看了时雍一眼,在赵胤耳边低语了几句,轻咳一声,当众宣布。
“经查实,轻伤十八人,重伤一人,无一死亡。”
轻伤十八人,重伤一人,无一死亡?
不是说拿刀就砍吗?就算乱刀乱杀,混乱中也会杀死人的呀?
无一死亡,她是如何做到的?
徐晋原看着时雍,不敢相信。
“来人啦!”赵胤半阖眼睛,加重了语气。
“把徐大人带回北镇抚司,仔细盘问。”
北镇抚司?
徐晋原身子一软,满脸震惊地看着赵胤。
“我乃朝廷命官,大都督未得旨具奏,怎可凭一贱役之言,就拿我下狱问罪?”
赵胤手指在膝盖上轻轻叩击着,对上徐晋原恐惧又焦灼的眼。
“拿下。”
锦衣卫高声应诺,上前便要拿下徐晋原。
“谁敢动我!”徐晋原脸白如纸,眼看脱罪无望,嘶哑着声音做最后的反抗,“本府是朝廷命官,奉旨督办顺天府政务,赵胤你这奸人,我要面呈陛下,治你的罪——”
“啪!”一耳光扇在徐晋原脸上。
“狗胆包天,敢辱骂大都督?”
徐晋原彻底疯了。
为官多年,他何曾受过这般侮辱?
“赵胤,你独断专行,刚愎自用,随意缉拿朝廷命官,挟私怨行报复……本府必要到御前参你……松开,松开我,我要去见皇上!赵胤,你会遭报应的。”
死到临头,骨头倒是硬起来了?
魏州看他头发半白,挣扎叫嚣得脸红脖子粗,都忍不住心疼了。
他上前一脚,生生踢在徐晋原的小腿上,微微一笑,温声劝说。
“徐大人,大都督听不得吵闹。老实点,少受罪。”
徐晋原瞪着魏州,整个人都垮掉了,目光呆滞而愤怒,翻来覆去都那几句话。
“不得好死,你们会不得好死的,赵胤!我要去参你,参你……”
赵胤似是坐得累了,慢慢扶了膝盖站起来,一双刀锋般的眼掠过时雍垂在地上的脑袋。
这脑袋黑油油的,毛色光亮,像一只蜷缩的软体小动物,乖顺又老实。
哼!赵胤想到刚才魏州的禀报,踢踢她,“一并带走。”
时雍没有动弹,安静得好像死过去一样。
赵胤皱眉,蹲身扼住她的肩膀,将她整张脸抬了起来。
一张芙蓉小脸像被火烧透了,双目赤红,挟着一束秋水盈盈的波光,直勾勾地看着他,下唇紧咬,嘴角渗出了鲜血,分明在承受滔天的痛苦,她却一言不发。
“大都督,丁四如何发落?”魏州在背后请示。
赵胤将时雍拎起来,丢到屋中唯一的椅子上,拎起一桶冷水,面无表情的从她头顶泼下去。
卟!时雍浑身湿透,激灵灵打个战。
待睁开眼,冷得想问候他大爷。
赵胤冷着脸走向丁四,“解药。”
“没。”丁四瞪着惊恐的双眼,摇头,再摇头,“没,我没有解药。”
“什么药?”赵胤又问。
“是是,是小的从那倚红楼妈妈手里买来的,说是她们用来对付不听话的姑娘的。”
赵胤勾起唇角,忽然对着他一笑,丁四还没有明白过来,一阵剧痛便从手臂传来。
他惊恐地看着自己的血肉飞了出去,而赵胤手上精巧细薄的绣春刀如切豆腐一般,生生插入了他的左肩
满地鲜血,他惨叫着,舌头都捋不直。
“大都督,饶命,小的真的没有解药啊,倚红楼的妈妈说,只,只要行了那欢好之事,药便解,解了,大都督饶了小的。小的是证人,小的要活着指证徐大人,小的愿为大都督效犬马之劳……”
赵胤松手。
丁四重重软在地上,喉头呜咽,一声都哭不出来。
“留活口。”赵胤转了身,拿绢子擦着手指,“腌臜玩意儿,阉了。”
丁四目瞪口呆地看着手提绣春刀的锦衣卫走向自己,拿一块破布便堵了嘴,身下一凉,裤子被生生扒了去。
他惊恐无助地摆着头,
锦衣卫手起刀落,干净利索地发落了他。
没有哭叫,没有惨痛呼喊,
刑具房里安静得一点点细微的声音,就能让人不寒而栗。
丁四奄奄一息地被人拖出去,地上只留下一滩污秽,和一行弯弯曲曲的血印。
锦衣玉令 第22章 绵绵阴雨海棠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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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乩馆。
绵绵阴雨将海棠花从墙角伸出的枝条浇得湿漉漉艳丽多娇,透过花格窗下的树影,站着两个端端正正的美人。不知是铜炉的熏香还是她们身上的香甜,将时雍的脑子熏得又晕眩了几分。
这是哪里?
她半眯起眼打量。
眼前是一个冷清的小院,右边有一口池塘,荷叶连天,一片碧绿,枯萎的莲篷探出高高的枝杆点缀其间,在秋风中瑟瑟摆动。
赵胤带她来这里,是要干什么?
“爷。”一个美人走过来,打量一眼被谢放和杨斐两人“拎”回来的时雍,“东西备好了,交给我们吧。”
谢放和杨斐交换个眼神,就要把时雍递到她的手上。
“等等。”时雍转头,一张满是酡红的脸面向赵胤,“大人有解药?”
“没有。”赵胤视线落在她干焦的嘴皮上,眸色若有似无的黯了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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