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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枝红艳露凝香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绣猫
汀芷恨得银牙快要咬碎,脸上不见怒容,反而讨好地笑了,“太妃那里,我可是多余的话一个字也没说出去。日后姑娘发达了,别忘了我的好。”
说完对寄柔福了一福,便离去了。寄柔命茂哥去园子里玩,自己走回院子来,叫望儿道:“你去打听打听,那个毛二家在哪,汀芷嫁过去过得好不好。”此举其实多余,对汀芷而言,即便嫁给天王老子,哪及得在王府里威风八面?她那满腔的怨气,不定哪天就爆发了,总是防备着好些。
正在这里琢磨着,忽觉手里的笔被人从背后抽走,沾了满手的墨汁,寄柔扭头一看,见陆宗沅走过来,用笔杆敲了敲她面前的素笺,说道:“在想什么?这样专注。”寄柔垂眸一看,那素笺上积着一团墨汁,是自己提笔许久,未曾下落所致。她便一笑,把素笺推开,叫望儿打水来盥手。身侧的等身大铜镜里,正照着陆宗沅的身影,见他把炕几往旁边一推,一手靠着绣枕,一手靠着炕几,头抵着顶柜,双目微阖,轻轻打着鼻息,竟然已经熟睡了。兴许是姿势不大舒服,眉宇纠结着,脚上的靴子,勉强地挂着,险险就要落地。
自王妃朔祭那日,他诸事缠身,两个人,倒有半个月不曾碰面了。
他熟睡之后,眉头皱的越发紧了。寄柔冷眼看着,不带感情地想:你也会做噩梦吗?会梦见丧命在你手上的千万亡魂吗?
她走过去,把他脚上的靴子轻手轻脚地退了下来,隔了片刻,又往他脸上看了几眼。余光在身上一扫,见他腰间挂着一个素缎绣虎头的荷包,荷包上,有一个尖细的凸起,看那形状,仿佛是自己被他硬生生夺走的金簪。寄柔心跳顿止,敛衣靠近,才把手探上荷包,隔着布触到金簪,忽的被他的手按住了。
陆宗沅“扑”的一声轻笑,手一按住,就不松开,翻身把她反压在榻上,睡眼迷离地问道:“怎么觉也不让人安生睡?”
寄柔一窒,说道:“这么睡不好,王爷还是解了外头的衣裳,去床上吧。”
陆宗沅从善如流,立即就去解腰带,笑眯眯道:“美人自荐枕席,甚妙。”
寄柔气急,忙又反手把他的手一摁,说道:“我听见外头有人来了。”
“谁这么不长眼睛?回头赏他几百个鞭子。”陆宗沅笑道,把寄柔压着不动。寄柔感觉到他兴致盎然,吓得不敢动了,两只眼睛闭紧。陆宗沅才把那只松脱的荷包重新系了回去,然后在她鼻尖一点,笑道:“送了人的东西,怎么可以自己擅自取回?”
寄柔道:“王爷要它,也不能戴,作何用途?”
“早已说了,是定情信物,只为做个表记。我先替你收着,你也不必心急,有哪一天我也跟它的原主一样,灰飞烟灭了,这只尚存的金簪,就留给你做个念想,不好吗?”
寄柔一听,浑身发寒,蓦地将眼睛一睁,见陆宗沅脸上,俱是浅淡的笑意,哪有半分论及生死的肃穆?她脑海里一瞬间闪过冯夫人的面容,那样光洁饱满的额头,两只碧玉耳环,悠悠地荡着,如昔日静谧的岁月……她忍无可忍,做含羞状把他使劲一推,就往外面去了。才一过门槛,就见虞韶在廊檐下站着,眼睛看着天边最后一丝云彩出神。
原来她刚才听到的脚步声不是望儿,而是他。
寄柔生生地把脚步停了,虞韶不经意地回头,见到寄柔,倒是不以为意,只是见她眼里似有水光,他便起了疑,还未动作,寄柔又退了一步,他便不再造次,越过她往屋里去了。
陆宗沅已经起了身,见虞韶进来,他也不意外,只问道:“都布置好了?”
“布置好了。”虞韶答道。
寄柔跟着走了进来,见他们两个一问一答,如解谜语似的,不由疑惑。
陆宗沅不等她发问,便笑道:“这件事,也该告诉你了。毕竟是你的妹子。我见偃武和徐三姑娘近日来越发情投意合了,大敌当前,也不必拘泥,就让他们早点成就好事,岂不彼此方便?”
寄柔吃了一惊,脱口而出:“什么好事?”
说完,见陆宗沅一脸忍不住的笑意,知道自己问错了话,只是顾不得害臊了,追问道:“王爷布置了什么?”
“我看了黄历,今天是个好日子,就叫人在王府里布置了一间喜房,叫偃武和徐三姑娘早结连理,不好吗?”陆宗沅说的轻松,笑的和悦,他走过去,在寄柔手上一捏,附耳低语道:“你的美人计,见效太慢,我要让他们生米煮成熟饭。”
寄柔愕然,也不知是反对的好,还是赞同的好。陆宗沅哈哈一笑,对虞韶道:“你安排几个人去听房,听完了来禀报。”
虞韶也忍笑,说道:“是。”便往外头去了。陆宗沅笑了一阵,回来仍旧坐在榻上,吃茶静候,寄柔心不在焉地陪着,等到入夜,虞韶才回来了,笑着说道:“成了。”
“哦?”陆宗沅奇道,“怎么成的?偃武不是死活不肯吗?”
虞韶道:“起先是不肯,两个人跟不认识似的,离得老远坐着。坐到入夜,徐三姑娘忽然哭哭啼啼的,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偃武又去相劝,大概是说了几句重话,徐三姑娘气得晕了过去。我便传了医官去,顺便叫人替偃武送了盅好汤,后来就成了。”
寄柔听着,因涉及到洞房秘事,又是忆芳,简直不好意思听下去。那陆宗沅却听得眉飞色舞,大概男人总是对这种风流韵事津津乐道,两人又玩笑几句,陆宗沅打趣虞韶道:“你在军营里,果真学了不少东西。那个何氏,也算个知情知趣的佳人,又何必非赶她走?弱女子一个,在这乱世,生计也难,就留她给你做个丫头吧。”
虞韶脸上的笑容,顿时停了,那双有着异族血脉的深秀的眉眼,如雪山上突兀的两道黑羽,桀骜不驯地横着。他这沉默的半晌,陆宗沅也不催促他表态,只是慢慢吃了一口茶。等他放下茶盅的时候,虞韶终于把眉头一展,答道:“好。”
这一个字,奇异得令三个人都沉默了。空气正凝滞时,忽听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从院子里闯进来了。有个延润堂的侍卫,也不及通报,进来便道:“王爷,朝廷派遣安国公,武威将军,率领二十万大军北上,已经快过江了。皇帝有令,要围攻燕京九门!”





一枝红艳露凝香 第59章 一枕梦寒(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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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国公戴荣是员老将,曾有平定西川之功,年过六旬,精神矍铄。陆宗沅一听皇帝起用了戴荣,便知自萧泽退隐,朝中实际已无人可用。如今石卿让之乱已被镇压,西羌八部残余远退戈壁深处,皇帝已无外忧,只余内患,这一仗只求稳,不求快。戴荣率军自南而来,一路跋山涉水,便是到了九门之外,恐怕也是许久之后的事了。因此陆宗沅也不慌乱,将戴荣帐下前军是谁,中军是谁,押后是谁,一一问来。说到最后,睡意全消,将靴子重新上脚,与虞韶一道往延润堂去了。
翌日,望儿来回寄柔,说偃武如今无人管束,因此一早便出府去了,只留忆芳在房里。寄柔便往旁边这一间暂时充作喜房的耳房里来了,见虽是喜房,实际陈设器用,一如寻常,毫无喜气,忆芳身上仍穿的素色的衣裳,正对着镜子凝望。镜子里那张少女的脸庞,含着几分清愁,几分娇羞。
见着寄柔,忆芳如海里遇见了浮木,忙紧紧将寄柔两手一抓,问道:“姐姐,大哥去哪了?还回来吗?”看她那欲哭无泪的样子,想是以为偃武大怒之下,抛下她离去了。
寄柔安抚地在忆芳肩头一按,说道:“别急。偃武有几个亲信还在牢里,因此他一早去兵营找人放他们出来了。”
忆芳半信半疑地,问道:“那他以后就跟随王爷了吗?”
寄柔道:“王爷把你许给了他,他为了你,也会留在此地,哪都不去了。”
忆芳孩子心性,对寄柔从来都是言听计从,因此破涕为笑,也顾不得害羞的,立起身,对着天双手合十,拜了几拜。寄柔离她甚近,听忆芳嘴里喃喃的,是在告慰她父母在天之灵,说女儿终身有靠,叫他们不必挂怀云云。寄柔听着,只余微笑,不去打断她。
忆芳拜过菩萨,喜笑颜开,对寄柔道:“大哥跟着王爷,若是能得王爷赏识,兴许请他跟王爷求个情,三哥就放出来。”
寄柔笑道:“说的也是。”
忆芳这下便全然没了心事,一时娇羞无限,对着镜子,把鬓发抿了又抿,只盼着偃武回来,能多看她两眼,又说道王府虽好,她却不喜欢,只等偃武回来商议定了,去外头赁一个小院子去住,这么一番唠叨忙碌,果真有个新嫁娘的样子了。寄柔这时还哪忍心告诉她,自己方才进来的时候,分明看见两名陌生的丫头在门外守着,必是陆宗沅派来看守忆芳的,所谓要出去单住,不过是痴人说梦而已。
两个人各怀心事,词不达意,闲话几句,寄柔便告辞了,走在院子里,正见偃武穿着一身芒鞋短打,大汗淋漓地走了进来,两人视线一对,偃武略一犹豫,便往旁边走了几步。寄柔心知,他是为了避着忆芳说话,便也跟了过来。
偃武虽然被良王设计,但他不是矫揉造作之辈,如今木已成舟,难道还去抱怨忆芳不成?于是一早去兵营,让人把自己曾经两个亲随放了出来,又练了几路拳,发泄了一通,见着寄柔,心情平静不少。他把袖子一放,斟酌许久,说道:“姑娘,忆芳毕竟是你妹子,你不该这样利用她。”
寄柔见他这样直白,一时无从辩解,沉默片刻,说道:“我把忆芳当亲妹妹,有朝一日,拼着自己的命不要,我也会护着她周全的。”
偃武正色对着寄柔作了一揖,说道:“当日校场上多谢姑娘以命相护,偃武感激不尽。至于忆芳,她既然许了我,日后我自然会护着自己的妻子,不劳姑娘费心了。”
寄柔一听他这话,虽然说的客气,却是摆明车马,不肯再信任她了,寄柔除了苦笑,还能怎样?难道她能对天赌咒,在看到忆芳欢喜地告慰父母在天之灵时,自己也有一丝感同身受的欣慰?
两人话不投机,各自都无言了。寄柔举步要走时,被偃武又叫住了。偃武深深地看了寄柔一眼,说道:“姑娘,伴君如伴虎,你好自为之。冯大人在天有灵,也只会盼着你这一生平平安安的……我欠姑娘一条命,日后自会图报,只是偃武一旦奉了良王为主,那等背主弃义的行径,就绝不会再做了。”
寄柔毫无异色,只点头道:“说的极是。如今朝廷大军要围攻燕京,你有这样的忠心,就早日去跟王爷表明,若能在此战中立了功勋,日后还怕谁对忆芳不利?”
偃武称是,与寄柔告辞,便往房里去了。寄柔在院子里站着,听见忆芳“啊”地叫了一声,欢喜不已,两人徐徐说着话,真有几分新婚夫妇的亲密无间。寄柔听着他们在那里说些家长里短,恍如隔世,忽的回过神来,心想,人家一对儿说私房话,自己在墙根听着,被人看见,像什么样子?忙不迭地走了。
余后几日,陆宗沅像把偃武这个人忘了似的,也不叫他。偃武得闲便去校场上练练拳,忆芳闲来无事,只和寄柔一处坐着,因她也不乱走动,是以还不知道自己那两名丫头是来奉命看守自己的,寄柔也不去提醒她。这一日,忆芳急急地往寄柔这里来了,一放下帘子,便说道:“我看见秀姐姐了。”只是脸上殊无喜色,只是忧虑。
寄柔心里自然是一清二楚的,她也不惊讶,只全神贯注地描着花样子,随口道:“哦,在哪里看见她了?”
忆芳道:“在园子里看见的,她也没跟我说几句,说太妃要叫她去问话,就急忙地走了。”忆芳本来与念秀也不很亲近,后来得知她与愍王之事,私下里对念秀尚有几分鄙夷,只是如今一见她那副落魄情状,也不忍苛责了。忆芳叹息道:“秀姐姐,也可怜。原本做了太后的人,如今要沦落到做个丫头,我若是她,恐怕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
寄柔道:“活着,兴许还能做回太后,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忆芳不以为意,念秀再做回太后,那是绝无可能了,然而一想,寄柔不也是闺秀小姐,如今还不是在良王身边做个无名无分的侍妾?恐怕自己方才那番话,也得罪寄柔了。于是脸上一热,后悔不迭,用别的话头岔开了。
她们女流之辈,在府里悠闲度日,不知府外已然天翻地覆。戴荣一路向北,每日里延润堂急报频传,得知戴荣的前锋秦耘已率先头部队逼近河北。彼时程菘已奉命回援,在延润堂与陆宗沅商议军情,依程菘之意,燕京城墙稳固,九门守卫严密,足以抵御敌军,合该守城,虞韶却和他大唱反调,说道:“戴荣又不急攻城,若是他率军围城,一围数月,难道我们也守城不出?燕京方圆百里内的城池,还有才刚打下来的蓟辽,又如何是好?眼看着它得而复失吗?若是戴荣一步步蚕食,将周围尽数攻克,我们岂不是要被瓮中捉鳖了?”
他一连串反问,程菘也答不上来,只是燕京乃良王所在,又万万不可有失,要主动出击,城中空虚,被破了燕京,岂不伤了根基?两人一时争执不下,陆宗沅听了一阵,不置可否,这时外头侍卫进来称道:“偃武求见。”
陆宗沅眉头微挑,与程菘等交换一个含笑的眼神,说道:“叫他进来。”
偃武便大步走了进来,见过礼,不卑不亢地说道:“听说王爷正在筹划御敌,我有一计,兴许可以供王爷参详。”
陆宗沅颔首道:“说。”
偃武道:“敌军势众,三军人马,有我军两倍还多,若是等戴荣全军聚集在燕京城下,就是铁打的城墙,围个三五个月,也该破了。因此以主动出击为上策。如今戴荣中军尚在河南以南,秦耘急行军,已抵河南,不日便要渡河。如今之计,正可趁机将两军从中截断,在河岸设伏,趁秦耘上岸不备,一举破敌。”
陆宗沅笑道:“既要设伏,须得掩人耳目,如今河北岸的诸城尚在敌军之手,如何不知不觉地率几千大军在河岸设伏?”
偃武道:“先攻克一城,在城中屯军。”
陆宗沅道:“攻哪一城呢?”
偃武道:“可攻真定。真定城守姓贺,与我有旧。贺夫人每年这个季节都要携儿女到城外娘家小住,只要在路上劫了贺氏几口,以性命相逼,不怕真定城不悄悄转手。”
陆宗沅哈哈大笑,说道:“果然妙计。贺氏可由你去劫。”
偃武道:“是。”
陆宗沅因有忆芳在手,深知偃武的性情,绝不会私自逃脱,于是放心叫他去劫人。偃武单枪匹马,趁夜急行,不过数日,已将贺氏及一双子女手到擒来。陆宗沅大喜,传令程菘,前往真定设伏。程菘奉命而去,不过片刻,虞韶闻讯赶来,见陆宗沅正把印信收回匣中,虞韶面上一黯,犹豫片刻,终于忍不住道:“王爷,当初程菘主张守城,我主张出击,既然如此,为什么王爷要派程菘去真定设伏?”
陆宗沅把锦匣往旁边一推,平和的目光在虞韶略显焦急的脸上停留片刻,说道:“此战至关重要,若是得胜,可大伤戴荣元气,若是不胜,便会打草惊蛇。程菘征战数十年,于对敌经验上胜过你数倍。再者,你和偃武是一路,善用巧兵,虽然可以出奇制胜,却不稳妥。程菘最是老成,他和偃武一道,也可互相补足了。”
虞韶闷不吭声地听着,眉头紧蹙,只不应声。
陆宗沅近来一见他这幅桀骜不驯的样子,便觉头疼,问道:“你不服?”
“我不服!”虞韶忽道,一脸倔强,不躲不闪地直视着陆宗沅。
陆宗沅面色微厉,说道:“不服,就再回去反思。我可不是萧泽,你敢违抗军令,背着我乱来,别怪我不顾情面!”
虞韶立时起身,将凳子“哐”地带翻,他理也不理,头也不回地出殿去了。
这一路脚步不停,风一般地到了四神祠的马厩,那马奴不懂看眼色,一口异族腔调,还要上来寒暄,被虞韶劈头赏了一顿鞭子,抱头鼠窜了。虞韶手上挽着鞭子,立住脚,只觉胸口窒闷,快要爆炸了一般。四下里寂静的可怕,唯有自己的心,控制不住的急跳着。那匹夜照白,用一双温顺怜悯的大眼睛,眷恋而信赖地看着他。虞韶用脸在夜照白的颈子上温存地贴了贴,一闭眼,任自己重重地倒在软软的干草堆上。
不知多久,忽听一阵马蹄得得,虞韶迷蒙睁眼,见寄柔高踞马上,在几步远外的院子里,无声地看着他。从低处看,她那眉如弯月,颊如桃花的脸上,有种和陆宗沅类似的睥睨的神气。见他睁眼,寄柔点了点头,便下马来,牵着赤兔进了马厩。虞韶看着她拴马,忽然说道:“如果是我去,会比程崧要厉害得多。”
他这句话,没头没脑,寄柔却莫名地听懂了。她侧首一看,见虞韶坐在草堆上,头发上还挂着一根干草,满脸的怔忪,却显得有些滑稽稚气。她便微微一笑,说道:“王爷既然定了程将军,自有他的道理。”
王爷两个字,顿时激起了虞韶的怒火,他慢慢坐直了身子,恍然大悟似的,说道:“我差点忘了,你心里只有王爷,自然王爷说什么都是对的。”
寄柔嗤一声,道:“难道你心里不是只有王爷吗?”
说完,也不看虞韶,便要转身离去。脚底才动,忽的胳膊被他一拽,如天旋地转般,倒在草堆上。寄柔一阵昏头昏脑,虽然被来了个措手不及,也知道虞韶的举动有异,忙去推他。一推之下,全无反应。他箍着她的腰身,纹丝不动,两只眼睛热烈地看着她,“我心里也有你,你不知道吗?”




一枝红艳露凝香 第60章 一枕梦寒〔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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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韶几近神迷地凝视着近在咫尺的这张面容,柔如春波的双眸,微漾桃花色泽的双颊,还有那微微颤动的,如蝶翼般的睫毛,哪一样不在他梦中出现过无数次如今触手可及,反而令他难以置信。虞韶不由伸手往她脸上一触,手下是温热的,虞韶便又惊又喜。这时他早经人事,不是当初情窦初开的少年,魂牵梦萦的人儿就柔弱无依地在身下躺着,哪有不意动的道理?脑子一热,就往那张娇艳欲滴的樱唇上亲去。
寄柔忙将脸一偏,压低了声音斥道:“你疯了!这里有人!”
她一躲,虞韶的嘴唇便落在她的颈子上,鼻间一阵幽香,醺人欲醉,他肌肉微贲,双臂猛的如铁钳般把她箍紧了,灼热的啄吻一直往领子里去了,梦呓般道:“有人又怎么样?我不怕。”
寄柔也顾不得去深究昔日那样爱哭的少年为何会性情大变,只觉得身上这个人,热情得陌生,固执得可怕,他挟裹着成年男子所特有的热力,铺天盖地地袭来,压抑得人喘不过气来。她已非闺中少女,哪里不知道好歹。眼见得虞韶举动越发放肆,心里着急,又推又踢,虞韶正在迷醉时,哪把这些微弱的反抗放在眼里,反而越发躁动起来,手在腰间一扯,将根宫绦扯断,还未动作,忽觉有异,立即回手,将寄柔手腕一攥,她才从他腰间摸到的黄金匕首“当啷”落地。
寄柔忍着剧痛,冷笑道:“被王爷知道了,你也不怕?”
虞韶看了一眼地上那柄华丽的嵌宝黄金匕首,呼吸渐缓。被寄柔讽刺,他也不怒,眼神愈发冷静,直视着她道:“我不怕。你怕?”
寄柔不做声,试图把他推开,却是徒劳无功,虞韶这时已找回了些许理智,知道自己鲁莽了,把宫绦理了理,只是还不肯放人,视线还固执得停留在她脸上。见寄柔不肯和自己对视,他着急起来,带着薄茧的手抚着她的脸颊,柔声道:“你别怕,我会护着你的。”
寄柔把他的手拉下来,“多谢美意,我不需要。”趁他不备,把人掀翻到一边,就起身要走。
虞韶被她那道毫不留情的背影刺痛双眼,在地上呆坐片刻,忽的一阵火气窜了上来,一跃而起,从背后将她柔软的身躯紧紧抱在怀中,一边压抑着汹涌而至的欲念,坚定地说道:“我去跟王爷请辞,你跟我走。”
寄柔脸一偏,嗤道:“我为什么要跟你走?”
“因为你和他在一起不高兴。”虞韶说道,“别骗我,我看得出来。”
寄柔也不反驳,说道:“我和你在一起,同样高兴不到哪去。”
虞韶无言以对。寄柔趁他沉默之时,使劲一挣,虞韶便将她放开,松手的瞬间,在她耳垂上温柔的一吻,说道:“你总有一天会答应的。我知道。”那个不容质疑的语气,简直和陆宗沅如出一辙。
寄柔哼了一声,走出两步,脚下踩到异物,她垂眸一看,见是刚才那把被他打飞了的黄金匕首,她一脚将匕首踢到虞韶脚下,笑道:“兄弟情义,也不过如此。”
虞韶脸上微红,忙去捡匕首,再起身时,见寄柔已经疾步远去了。他怔了半晌,心里五味杂陈,既觉得方才那一亲芳泽不大真实似的,欢快得不知去向谁诉说,又苦于一时无法得偿宿愿,焦急难耐。终于把匕首一收,怏怏不乐地往回走去。
回到房里,仍觉燥热难当,自己倒一碗茶喝了,把匕首取出来看了一眼––因他现在有个错觉,似乎自己身上带的兵刃,总被寄柔不时得顺手牵羊,既然如此,索性不带的好,便找了个柜子,把匕首放了进去。然后捧着那个茶碗,望着上头所绘醉卧花间的美人出神。
忽的余光见一个女人的身影从院子里走过来了,虞韶心里一跳,蓦地起身,定睛一看,见那个女人越走越近,面容清丽明晰如同朝露,身姿袅娜还比杨柳,却不是寄柔,而是念秀。他跟念秀,原本是一念之差,后来后悔,见着她尚有几分愧疚,如今被陆宗沅硬生生凑作堆,那几分的愧疚就顿时化作了反感。因此也不理会她,自己走回床边,往里一躺,犹自思索。
念秀才在太妃那里受了一通冤枉气,又见虞韶这样冷淡,一时委屈,立在当地,心酸不已,又道:不过是受些冷眼罢了,比起当初仓促逃出金陵,餐风露宿,流离失所,又算的什么?于是振作精神,脸上带着柔婉笑容,移步到床前,唤声“公子”。虞韶合目假寐,装作不闻,念秀便蹲下身去,替他脱靴,又来宽衣,手还未触及他的身体,虞韶出手如电,把她的手挡住了,眸子里带着疏离,“你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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