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都市言情

崔门嫡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长亭水潺
阁里的丫鬟大都遣了出去,即便她们是主子,也不能枉顾下人的性命。侍墨侍竹自然是衷心的,都留了下来。这两个丫头陪了萱儿多年,论周到论精心,她都放心无比。
眼前这丫头,平日里是个话少的,今瞧着,倒是沉稳。
“萱儿……”
夜深了,崔璟萱恍惚地睁开酸涩的眼,仿佛又听到了熟悉的教人□□的轻笑,好冷……想着,小身板又瑟缩着寻了个温暖的地方窝进去,小声地喟叹出声。
“呵,这丫头~”
头顶有人绚烂地笑开,那般殊色,可惜了,无人窥见。何韧看着她的睡颜,足尖停顿了下,解下自己的外袍把崔璟萱包裹起来,继续向前掠去。
就是这一停顿的时间,后面阿拙已经追上来,看着何韧不羁的样子,不禁有些难得的迟疑:“韧,我们,真的不向大夫人解释下?”
“血七,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啰嗦了。”
前面的何韧眉目没有半丝波动,显然没有丝毫的自知之明,全然不觉自己大半夜劫走人家闺女还不留信,是多么丧心病狂的事情。又想起什么事情,他的嘴角慢慢勾起一丝玩味的笑,他七八天前已经给崔璟炎传过信了,自然是十分坦诚地悉数交代了。
想必,明天,崔璟炎的信就该到平城了。那个时候,崔璟炎的宝贝妹妹都该被他带到伈郡了。
难得回击一次,他可是十分期待崔璟炎那副不动如山的脸上出现诸如气闷、愤怒等情绪呢,仅仅想想,都让人期待不已,心情愉快啊!
“啊……”大清早,园子里万籁俱寂着,一声女声的尖叫忽地打破了这份平静。亏得园子封了,阁里没几个人。
说是如此,侍墨侍竹听到这声响,心里还是咯噔一下,赶忙放下手头的东西奔了过去。哪个不懂事的小丫头慌张乱叫?该不会是小姐那边出了什么事吧?
偌大的府里,找几个出过天花的下人还是能办成的,管家亲自去挑了全拨过来照顾崔璟萱。侍竹和侍墨其实都没出过天花,不能近身伺候,但即便只是看着这些人,让伺候地更精心些,到底都让人更加放心。
“怎么了?慌慌张张像什么样子?!”
“侍竹姐姐,我,奴婢早上来伺候小姐梳洗,小姐,小姐她……”小丫鬟畏畏缩缩地说着,手里的盆子已经摔在地上,连衣服都浸湿了一片。眼神闪烁,说了半天,竟不肯再说下去。
两人听得更是焦心,偏偏这丫头断断续续,侍墨都忍不住催促:“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那丫鬟颤着手,垂着脑袋死死抠着衣服,一副英勇就义般地说了出来:“小姐,小姐不见了!”
“什么?!萱萱不见了?”崔璟晨进来恰好听见,忍不住气血上涌,把手里捧着的药材盒子扔给后面的小厮,大步流星地走上前,气急地掐住那个小丫头的肩膀,几乎吼着追问:“不见了是什么意思?怎么不见了?”
小丫鬟被他骇人的气势和瞪红的双眼吓到,已经泪眼汪汪,瑟瑟抖着:“奴婢,奴婢,也不知道……”
“晨儿,跟她无关,放开她吧。”王氏的声音犹如仙乐般乍响。
崔璟晨闻言松了手看过去,小丫鬟赶忙退开,揉着肩膀龇牙咧嘴。二少爷好可怕!
那边王氏手里捏着一张纸在几个丫鬟的拥簇下走过来,面上还是有些苍白,却已不见昨日沉重的忧急,精神好了许多。近看,手里拿的是一封信,信封上面的字迹他再熟悉不过。
“哥哥的信?”
“恩。萱儿大概是去了伈郡拜访苏先生。苏先生是你祖父的旧交好友,不用担心。”顿了顿,仿佛是在安慰崔璟晨又仿佛是在安慰自己,又轻声喃喃:“没事的,萱儿会好起来的。”
炎儿说了,有老夫人的暗卫保护着,会没事的。恩,去拜访苏先生,肯定不会有事的。
她在心里默默自语着,
在与平城相隔极近的伈郡,崔璟萱却还沉睡着。日近中天,刺眼的阳光洒进来,屋子里不华贵富丽,但干净整洁,窗户开着,深深浅浅的花香渗进来。
有人扶起她,一点点喂她喝下浓浓的苦涩汤汁。熟悉的人,不熟悉的味道。
“唔”她终于缓缓睁开眼睑,身子仿佛比之前更加乏力,软绵绵地提不起一点力气,她又看了看头上竹制的屋顶和四周简单素净的布置,眼帘合住,再轻启,轻飘飘出声:“这里,是哪?”
“这里,是我家啊~”果然又是那呢哝缠绵的音调,华丽地醉人:“你可是得了天花哦,我这可是在舍身救你。”
何韧有些想要看到她作为一个正常小女孩的担忧和害怕,却还是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的失望了,她还靠在他肩上,眼睛看向窗外,窗外山间已经消散的云雾却仿佛都飘进了她的眼里,雾蒙蒙的。
“不,不是。”
“不是什么?”
“这不是天花,你跟了崔家车队一路,怎么会不知道。”
何韧的瞳孔深了深,沉默不语。这丫头,真是让人又爱又恨啊,怎地这般敏锐。她得的当然不是天花,不过是一种症状跟天花很像的毒罢了。他怎么知道?呵,这毒的药引是他喂给她的。
崔璟萱终于把视线移回来,在路上,她就知道自己身体不适不是舟车劳顿。久病成医,她对药的气息太过熟悉,即便嘴里的药已经咽下去,味蕾对残留的味道都敏感不已。她已经不止一次地感觉到嘴里淡淡的药的味道。
能无视她身边的暗卫血七,轻而易举地接近她不留下一丝响动和痕迹,还给她喂药的人,除了韧,再无别人。
她第一次见到韧的时候,就嗅到了韧身上的那种抹不去的药的气息。显而易见,他浸淫医药多年。连身上都染了些微苦涩的气味。极淡,但总能缕缕透出来。
“祖母,她想要我干什么?”能使动韧的,只有老夫人了。故而,她才会说,老夫人的安排,真是令人费解。
何韧有些无奈,崔璟炎他玩不过是他技不如人,怎地一个小女孩都能这般轻易看透他。果真崔家的传承就这般可怕?他倒真有些相信,老夫人把关系着安国公府存亡的最大的注压在崔璟萱身上押对了。
“老夫人,她想要你拜师。”
“那枚令牌,你还记得吗?老夫人让我转达,苏先生身上有着这枚令牌真正的价值。”
崔璟萱有些不可置信,让她假病,就为了让她脱身来这里拜师?居然连血錡都不是那枚令牌的意义吗?细思极恐……她有些不敢深想这所谓的真正价值到底是什么。一个八岁的姑娘而已,老夫人会不会太相信她了?
不由地,崔璟萱伸手摸了摸胸口戴着的那枚令牌,这般重要的东西,索性小巧,便直接贴身戴着了。她真的没想到,当初不过一个生辰礼罢了,居然这般复杂。
“韧崽子,你给我滚出来!”正想着,外头忽地传来一声震天吼,中气十足,霸道无比。
这,是那位苏先生?
何韧却仿似听惯了,摆摆手浑不在意,冲着崔璟萱眨了眨眼,挑眉不屑应道:“老头,又是什么事。你那位知交可是走了。他要是还在,你才不会记得我这个徒弟罢。”
“呸,你能跟林小子比,赶紧给我滚出来烧菜去。林小子等着呢!”说完那声音就消散了,丝毫没听见走路的响动,足见其功力深厚。
“苏先生的性格还真是不一般,呵呵。”短短两句话,完全不似想象中的儒雅的世外高人,直爽还双标,崔璟萱都有些忍不住同情韧。眼里却真实地放松了些,苏先生这般豪爽的性子,让她有些想念她上一世的爷爷了。
何韧斜了她两眼,也不计较她眼里的幸灾乐祸,只冷哼一声:“呵,韧哥哥我等着你来喊我一声师兄。”转身便走了。
“我这算是乐极生悲?”崔璟萱在他身后喃喃。听他所说,这拜师还是非拜不可了,居然要喊韧为师兄?!哀怨一声,某人一头撞在床上装死,她许久没有过这般挫败的情绪了。
连老夫人都不知道,何韧其实厨艺极好,他少有露手,但自从被自家师傅发现,就被压迫成了烧火工。正碎碎念着在厨房埋头苦干,门口忽地传来清浅的脚步声。
何韧瞄了一眼那人,继续自己手上的活计。看着做的认真无比,眼睛却还是忍不住地飘过去,他倒是要看看,这个把师傅迷得五迷三道的知交还能是个全才不成,看他能做出什么好菜来!
啧啧,进厨房还一副仙人样子,也不怕弄脏了那一身好料子!
啧啧,男人长一双那么好看的手干吗,能吃吗!
啧啧,切菜就切菜,又不是舞剑,耍刀功给谁看啊!
啧啧,还雕个花,真像个娘们!
……
“韧兄,你的菜,要糊了。”正鸡蛋里挑骨头腹诽地欢快,忽地又听见了那声讨人厌的清冷声音。音调那么清冷,语气还那么轻柔,是在嘲讽我吗?!
“劳熙林兄提醒。”
何韧立马抄起菜,端着就走。这个家伙,真是比崔璟炎还要讨厌的存在啊。
“老头,你的菜来了。”语气不好地把菜放下,看也不看屋里正在手谈的两人就要离开,老头装什么文雅,棋艺再好都掩盖不了自己是个粗人的事实。
“韧兄一起罢。”他要走,却被身后端着菜的那人温笑着拦下。
“林小子都留你了,你还不快麻溜地滚进来。”屋里苏先生的招牌吼声又一次传出来。
何韧简直快要压不下自己的洪荒之力了,这家伙是老头的私生子吧。绝对是亲生的吧!
“小丫头还没吃,我去再做一份拿给她。”冷哼一声挥挥袖子,人影便已不见。
这才看清屋里两人,一个鹤发童颜,气色极好,一身灰色衣袍真有一丝飘飘欲仙的道韵。便是那苏先生无疑。另一个,只能说,少年风流,锋芒毕露,非池中之物。
苏先生摆了摆手,扔了棋子,看着对面的少年,眼里赞叹尽显:“宸小子英雄出少年啊,这一手棋艺,不错,不错!不下了,再下,老夫可要输了!”
三人入座,两个少年,风姿独具,看遍楚家皇室,还真没看见哪个能与这两位相较的。能人辈出,我辈,都老了啊。苏先生忽地叹了口气,“林小子这菜,可是让我为难。吃人嘴短,不吃难忍其香,吃了,可要被你小子宰割了。”
“苏先生说笑,我等是晚辈,承苏先生青眼,引我为知交,高山流水,知音难得。苏先生任意。羲无求。”
高山流水,知音难得!好一个知音难得!
就连一直淡漠着的楚宸眼里都泛了些异彩,这一次,若成,他便欠他一次又何妨。
酒尽杯落,几人喝到日影西斜,那少年当真一字未提求情,楚宸也丝毫不见着急,沉稳如山。苏先生看着,也忍不住叹一声,这两人,真是难缠角色!
席终于散了,两个少年行了晚辈礼告辞,背影笔直,在日光下坚定如磐。
“罢了,宸小子,老夫留你。”





崔门嫡女 第30章 -师兄
www.telexh .com,最快更新崔门嫡女最新章节!
“罢了,宸小子,老夫留你。”
夕阳的余晖洒在十三四岁的少年身上,点染了一片绀青色衣袍,翩翩入画。
苏先生看着,到底意难平,眼一横,白须不甘地翘了翘。这神态,真有几分何韧恶作剧般的佞邪:“不过,有个条件……”
山中的夜晚,愈发清凉如水,这般引人昏睡的夜晚,崔璟萱缩在被子里,却仿佛冥想一般清醒地思绪飘飞。周围寂静的空气仿若凝滞,甚至让人生出一种错觉,这里,还是她熟悉的安国公府。
到底是幻觉,鼻端有些熟悉又无比陌生的山林气息萦绕着,带着清新的花草的香气,清晰地戳穿这个错觉。这种气息里,她仿似嗅到了大片的天堂鸟花的自由气味,有清冽的风迅疾地吹过,在胸腔里交错着回荡。
这种教人迷醉的罂粟般的感觉。
翌日清晨,消失了大半天的阿拙带着新置的简单衣物回来,坊间的东西,自然不比惯用的,却也没人挑剔。崔璟萱瞧了瞧,挑了件简洁的蓝绿色长裙,从未试过的颜色,穿着竟教人眼前一亮。冷冽柔媚糅合着,超乎年龄的矛盾,却出乎意料地契合,莫名觉得,她就是这个样子。
阿拙侍候着,眼里直白的赞叹显而易见。崔璟萱见了,乐得噗嗤一笑,巧笑嫣然地模样居然有几分隐隐的张扬的意味,勾人。
“走吧,都来了一日了,该去拜见苏先生了。”
这从容平静的风范,是小姐啊,莫非是她看错了。阿拙默默想着,脚上倒是反应快地领着路。苏先生这地方,说是在山林里,却不逼仄,侧面一溜的竹林,这边几个简单的木屋,相互隔着,她占了间最边上的,细瞧,还是最大的。
天还早着,云雾未散,朝对面山峰看去,雾还笼在山头,这才看见这是在半山崖上,崖边上一座石亭孤高地立着,旁边还有株桃花将开。
没走多久,便见了苏先生,他在屋子边上的药圃里忙活着,确切地说,是他身旁的人忙活着,苏先生叉着腰,翘着白胡子,看着还是那般精神,面上的表情生动而复杂,嘴唇张合着。
走进了,崔璟萱才听清:“韧崽子这个王八蛋,都回来了还不来照看药田。”“居然让我这一把老骨头亲自动手,这个孽徒!”“孽障,孽障,气死我了!”
旁边那少年倒淡定,手上的动作都不曾停顿一分。也不开口劝说,更不附和,沉默做着自己的事,专注地好像压根没听见苏先生的愤怒咆哮和怒骂。
崔璟萱看了背对着她的少年一眼,没进药圃,就站在边上,屈膝福了一礼:“苏先生。”
药圃里正对着外人批判自家徒弟的苏先生回过神来,咳了咳嗓子,有些尴尬地掩了刚刚面上的神色,努力冲着她摆出一副高人样子,和煦慈祥一笑:“哦,小丫头,身子可好点了?”
笑话,在老家伙的孙女面前,自然不能堕了身份!
“劳烦苏先生照顾,已经好多了。”崔璟萱懂事地没有拆穿老人家,也是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什么都没有看到的样子,眼观鼻,鼻观心,乖巧可人。
果然,苏先生满意一笑,老家伙的孙女比他那个死样子讨人喜欢多了,瞧瞧,多会说话。多精致漂亮一小姑娘,崔振毅那老家伙居然得了这样一孙女,天理不公啊!
苏先生面上表情变化太大,忽喜忽怒,忽嘲忽哀。崔璟萱也不去揣测,这么多变而复杂的表情,才真是完美的遮掩,教人猜不透他真正的想法。
苏先生,不虚其名。
药圃里的老头子,面上笑着,眼角的精光捕捉到那边崔璟萱的从容,又瞄了一眼旁边的少年,凑近他,也不恼他眼底的冷淡,低低叹了一声:“小丫头倒是有意思。”
说罢,足尖一点,就已经飘到药圃外,崔璟萱旁边,笑眯眯地道:“小丫头,昨个林小子带了一罐早春的新茶,你给老夫泡一盏如何?”
崔璟萱欣然应了,于情于理,她都得给苏先生道声谢。况且,苏先生却是个值得敬重的老者,又与祖父是旧交,她尚且是个晚辈,敬一杯茶应当的。
“自然,苏先生请。天下多少人求不来这个机会,倒是让我捡便宜了。”
苏先生倒被她逗笑,哈哈笑了几声,极为开心的样子,爽快地挥着袖子朝屋里走去。
崔璟萱走了两步,忽地回头看过去,直直对上了那个少年深沉犀利的眼神。那双眼睛,深邃地不符合他的年纪,幽深的眼眶陷着,瞳孔闪着如炬的华光。浑然天成的霸气尊贵中透着丝丝彻骨的冷漠,鹰一样的眼睛!
她所见过的少年里,还真难有能及的上的。
崔璟萱不由地怔了怔,她,没见过这个人吧?
这般俊美的少年郎,又有着这样慑人的气势和犀利出众的气质,合该让人见之难忘才对。那为何,他看向她的眼神仿佛带着几分熟悉和了然。
几眼,那少年便收回了那清冷冷的不含一丝情感的眼神,再不看她,继续自己手上的东西。短短几瞬,苏先生的身影还在前面走着,不好耽搁,崔璟萱没再停留,殓了眼神跟了上去。
“原来是她。”待她走远,楚宸才又眯着眼喃喃。不过半年,他还记得她的声音。倒是第一次看见她的面貌,才八岁,已经可以想象长大之后的姝色。
单凭那一眼,不说面貌,只说那双看似澄澈,却埋着风雪的眼睛。这个女孩就不是个简单的。不愧是崔家的明珠,不愧被崔璟炎几个宠着。
问题是,她怎么会在这里?
“小丫头这一手泡茶的功夫,还真是有些不凡。”
香叶,嫩芽。茶叶在细腻的白瓷盏里静卧着,舒展着,回旋着,茶香渐渐散出来。隔着腾起的白雾,只能看到崔璟萱熟稔流畅,优雅无比的动作。看着,真是一种享受。
几番,终于泡好,崔璟萱素手捧起如玉的茶盏,跪坐着恭敬地递过去,“苏先生谬赞,府里夫子教导的好,我尚且只浅显地学了几分罢了。”
苏先生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只饮了几口,惬意地眯着眼晃了晃脑袋,“好茶!”
品着,他忽地眼神锐利地射向崔璟萱,“丫头,你可知道,有些东西,不能强求。”
“自是如此。”崔璟萱答。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她这两生,可不就是如此。
苏先生却没结束,之前面上的慈祥完全褪去。厉着眼继续咄咄问着,“那你,那崔府,为何还要争命?!”
这话毫无头绪,她如何,崔府又如何?争命?她何时相争?
崔璟萱想了想,却还是跪直了身子,清声相答:“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既是命,何争不得?又可知,这争,也是命运安排。”
她来到这里,续了一生。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她明明没有争,但却也争得一次生命。这难道不是天意安排?那命,又为何争不得?
苏先生怔了怔,良久没有出声。他摩擦着细腻茶盏上的纹路,眼中情绪万千,到底,他抬了抬盏,“再来一杯!”
这一次,同样的一盏茶,苏先生的神态却忽地严肃了些,接过崔璟萱递来的茶,眼里划过一丝不明的情绪,眼神少有的不掩饰的清明,短短吁了口气,端起一饮而尽。
“苏先生?”崔璟萱有些不明所以。
“小丫头,都奉了拜师茶,还叫我苏先生?”
还是那般中气十足,熟悉的爽直嗓音,明明跟平常相比,柔和无比,崔璟萱还是觉得被震了震。何韧说过老夫人希望她拜师,也说过苏先生跟祖父旧交甚秘,但这拜师未免来的太猝不及防了一点。
难以想象的顺利和突然。
“师,师傅?”
她有些不敢相信地试探出声。恍恍惚惚,前天,她还在平城晕倒,被诊成绝症一般的天花;昨天,她被何韧告知,她身负任务脱身来了伈郡;今天,她就忽地成了苏先生的徒弟。
生活,真是处处有惊喜。
“恩。”苏先生听着这声称呼,已然笑开,老家伙的孙女叫他师傅,感觉还真是舒畅。
“哟,收着徒弟啦,小萱儿,就说了,你早晚要喊我为师兄的嘛……”气氛正好,却偏有人来煞风景。听着何韧这一声,崔璟萱顿觉那些惊喜已然成了惊吓。
瞧见崔璟萱有些含恨的眼神,何韧却笑得更欢,狐狸般的眼睛在面具后面也烁着灼灼光华:“我去喊外面那呆子,拜师茶喝了,也该拜师兄了~”
说来,他这面具在自己‘家’里,竟也不方便摘下吗?
风风火火地,那少年已被他粗鲁地拖了进来,细瞧衣服都有些细微的褶皱。到了地方,那少年果断挥开何韧拉着他胳膊的手,冷峻地瞧他一眼,不带一丝表情地弹了弹袖子,拍了拍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才沉默着拱手向苏先生一礼。
何韧瞧着气愤非常,这幅样子,不是跟昨个老头那好知交学的才怪!除了表情,其余的一模一样!欺人太甚!眼前这人,亏他觉得还有那么一丢的同门情谊!
皇室的人,还真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这回崔璟萱确是明明白白地看清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凶狠,就连他面上的笑,都有些狠厉血腥的感觉。
“好了。”苏先生发了话,几人默着。他又看着崔璟萱,他竟也没想过,除了韧,他还要再多两个徒弟。或许,智远大师说的对,有些东西,真是命数:“丫头,韧小子是最早入我门下的,宸小子也就比你早一天而已。你看着敬吧。”
到底是仪式,苏先生都舍了‘韧崽子’这个称呼。
崔璟萱也不愿纷争再起。说来,这也是她这辈子第一次这样严肃地拜师,无论初始怀着怎样的目的而来,苏先生想必也是心知肚明的,但还是主动认了她为弟子。这师已经拜了,有些东西,注定无法舍弃。
便也顺从地捧起一盏茶,走到何韧面前,不再如寻常打闹调侃,认认真真地福了一礼:“韧师兄。”
何韧看了半响,也难得地正经一回,轻佻媚意不再,严肃着竟也有从容冷峻的沉稳气质,“好。”
也是一饮而尽。
到了楚宸面前,不待她出声,他却出乎意料地拿过了她手上的茶盏,拉过她的手,在手心一笔一画地写下‘陈楚’。他低头写着,睫毛垂下。不知是不是错觉,崔璟萱竟觉得他的眼神柔了些。不由地,看着他的睫毛看得入了迷,好漂亮的睫毛,好漂亮的眼睛。
“陈师兄。”她唤。
他没有回答,只颔了颔首。
他说不明白,为什么看着她认真严肃的模样,他会不由地写下那两个字。哪怕那也是个假名字,但却好像比只让她知道一个‘宸’的发音要好些。
他说不明白,听着她唤出来,为什么又觉得心里暖了一些。一如当初在多宝斋楼上,他不明白,为什么,她短短一句话,竟让他能笑出来。
1...1112131415...46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