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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门嫡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长亭水潺
崔衍鲜少看到柳姨娘这般情绪激烈的样子,明知她是在担心自己,竟然还亲自来了嫡母这里,虽然并不后悔自己的行为,跟妹妹在一起也确是满身心的愉悦,但此刻心里的愧疚快要把他淹没。
“原来如此,姨娘知道了,无事,无事……”
“柳姨娘请进,夫人在内间等着呢。”初始那声通传声已经过去许久,几人在外面停顿耽搁着,夏琴已经挑开帘子出来请了。
柳姨娘又看了一眼崔衍,五岁的孩子眼底显而易见地充斥着难得的愉悦,褪去了平日的沉郁乖巧,还是这般茂然生机的模样更显童真和烂漫。
“衍儿,去陪七小姐玩罢,姨娘去拜见夫人。”说罢提步跟着夏琴上了台阶,崔衍在她身后,没能看见温吞的柳姨娘眼里的果决,更不知道一个有了慈母之心的女人,能为子女付出多少。
那天,没有人知道柳姨娘跟王氏谈了什么,近身伺候的丫鬟被遣了出去,就连崔璟萱,也是不知的。只是在第二天,安国公府里传着两条奇闻。还都是与柳姨娘相关的。
第一嘛,非年非节非宴,向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柳姨娘出了门。
第二,更离奇。柳姨娘出了一趟门,从夫人那里抱回了七小姐。
下人们议论纷纷,暗暗猜想着柳姨娘的狼子野心,心怀不轨。自此儿女双全的柳姨娘却依旧那个性子,不温不火,把自己锁在清秋园里,不见园外繁华。
崔璟萱自然知道的早,她的第一反应,不是猜测王氏与柳姨娘之间的谈话,而是为崔衍高兴,为崔琪高兴,就是母亲王氏,也仿若解脱了一些。
至于两人之间的谈话,王氏倒是从未透露过,只是后来在教导崔璟萱的时候跟她感叹着:“柳氏啊,那也是个聪明的女人。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着呐,可惜啊,为情所困,困顿一生。”
说的时候,仿佛又想起从前的情景,眼里还是复杂的神色。
柳姨娘说是丫鬟出身,但却也不同,她幼时家里人穷苦,父亲从军,多年不知踪迹,甚至有传言说已经战死。家里只有一个母亲艰难维持着生计,她是长姐,家里情况艰难,几个弟弟还要念书,迫不得已卖身做了丫鬟。
安国公府的丫鬟,尤其是主子身边得力的丫鬟,虽是费神但境遇倒也颇好,柳姨娘是侍候过老夫人的,慢慢接济着家里,倒也宽裕许多。
说来,柳姨娘今年四十五岁,大安国公两岁。她八岁进府,却在崔府已经呆了三十七年了。
事实上,她本可以离开崔府的,后来家里给她递了消息,说是她的父亲归乡了,还拼了些战功,做了五品的守御所千总。衣锦还乡了,家里都愧对感激大女儿,自然是要接回去的,甚至已经定了一家颇好的亲事,是柳姨娘感激老夫人的情分,打算契约期满就回去。
却不想,天不从人愿,安国公的一次醉酒,看错了人,毁了这个姑娘的一生。定好的亲事自然是毁了,安国公府的权势,哪家惹得起呢。
而今,她的父亲,已经年老致仕。留下的人脉倒是扶着大儿子做到了从四品的城门领,幼弟从文,也已经是四品的通政使司副使,官职并不高,但掌握着实权,柳贤其人,颇得当今看重。
柳姨娘的姨娘身份,也是在王氏大婚后才提上来的。时间太过久远,王氏已经有些想不起来她刚嫁进府时柳姨娘还得宠的日子。
世家里,嫡妻过门之前不能有姨娘和庶子,以表对嫡夫人的尊重。安国公府里,崔元浩也是有通房的,柳姨娘那时也不过是一个比较得宠的通房罢了。但那些人物,有什么重要的。
但王氏还是真切地记得,那个跪在她面前,直接服了红花,祈求辟个园子再不现身的清冷女子,那时,她是以姨娘的身份。还是个颇得宠的姨娘。那时王氏不懂,是为了什么呢,仅是小产罢了,后宅女子小产的,太多了。这般决绝又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
“夫人,您出身名门,正室嫡妻,您有骄傲,有身份,有依靠,无论怎样,府里尊重您,您是独立的,您可以坚强有脸面地活下去。”
“但我们不行,我不行。我们是附庸,没有了支撑,心会枯萎。”
“那,害你小产的陈姨娘呢?”
“她啊,比我还可悲。”蠢到不知道自己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替代品,不过一个影子,居然以为安国公虚幻的情感是真实的。
不过,她现在醒悟了,但陈姨娘却还在执迷不悟。
后来,府里的陈姨娘却莫名被厌弃了,染病去了。
别人只道安国公薄幸,喜新厌旧,王氏也是慢慢地才隐隐明白柳姨娘的意思。更是在见过宫里那位宠冠后宫的贵妃之后,才一瞬恍然。
府里这些女人,除了她,那些姨娘妾室,个个都与那位贵妃相似,或是眉或是眼,或是身材,或是气质。尤其安姨娘,神韵有五分相像。
那位死了的陈姨娘,怕是太恃宠而骄,掂不清自己的身份,占着宠爱干了什么侮辱正主影子的事,才遭了厌弃罢。毕竟,安国公执念很深呐,怕是容不得一点地对心口朱砂痣的玷污。至于那位染病死了,柳姨娘有没有插手,倒是不得而知了。
这些都是后话,一些已经发生的事情,也就想想,偶尔提起一两句罢了。
“阿拙?”崔璟萱的声音低低地响起,声音清浅,在夜间寂静的园子里几不可闻。
有寒冷的月光透过灰蒙蒙的片片雾状浓云的遮掩洒下来,不甚皎洁,朦胧灰暗着,间隙处这段青砖墙壁的影子模模糊糊地投在地上,她们,就站在这片阴影里,与黑暗融为一体。
“恩。”仍旧是血七的冷肃刚硬。
“那边的护卫已经解决了?”
阿拙没有答话,只是颔首。
虽然这件事没有必要做,但小姐坚持,她没有反驳的立场。即便崔璟萱说过,她不是武器,但常年的习惯还是令她把暗卫的思维刻进了骨子里。暗卫,就是主子手里的刃,不会思考,不会胆怯,任君所指,肝脑涂地。
崔璟萱抓紧了手里的香囊,捏着还能感觉到里面叠的整齐的纸张的边棱,约莫是信罢。这是崔衍今日给她的,请求她递给姨娘秦氏。
说是秘辛,但府里人有些资历身份的都是知道的,秦姨娘被禁闭在佛堂里。当年的事闹得严重,纵使王氏治家颇严,虽具体□□不通透,但府里还是有很多人知道些大概。倒是知晓的,家里大多是家生子,并未在府外传开。
阿拙说过,有人来暗杀过秦姨娘,显而易见,秦姨娘之事,秦姨娘其人,并不如此简单。这里,不过是府里东角的一个偏僻院落,算是荒芜,看起来简单无比,只有两个婆子,一个小厮守着,但不过是面子上而已。
老夫人亲自发过话,除了饭食,不许给秦姨娘传任何东西。故而,她才偷偷摸摸地来。
阿拙的身手她还从未见过,刚刚倒是见识了一把。昏暗着,细微动作看的不是很清楚,但足以看清她的矫健灵活和狠厉刚劲。同是暗卫,阿拙的身手看来也是拔尖。
时间有限,崔璟萱也不废话,阿拙带着她轻轻跃起,正要翻过那个沧桑低矮的墙头。
忽地斜地里一丝寒气夹杂着犀利的破空声传来,速度太快,阿拙尚未反应过来,那物已经擦着崔璟萱的脸颊划过,重重砸在比崔璟萱高出半头的阿拙的右肩处。
阿拙身子瞬间就是一颤,极低地闷哼一声。那物也掉落下去,却只是一颗石子。
“阿拙?”崔璟萱有些忧心,刚刚那一下怕是不轻,阿拙必然是极能忍的,刚刚却都没克制住。
“谁?”阿拙没顾得上答话,带着崔璟萱稳稳地落了地,就迅速把她护在自己身后,侧着身子,做出一副防备的姿态,锐利的眼神直直射向那枚石子袭来的方向。
“呵,血七,连我,你都不识得了吗?”一声轻笑,缓缓飘来。华丽痴缠,像是调笑又像是讥讽,似训诫似埋怨,柔和地像呢喃低语,又夹杂着冷肃的冰雪。语调轻勾着,意味不明,莫名的勾人心弦。
这声音,世间再无二人。
刚刚还冷肃着脸的阿拙一瞬间收敛了自己的气势,谦卑地提起衣摆单膝跪下,动作标准无比,头低俯着,比那日晚上在崔璟萱面前那一跪更显慎微。
“韧。”
只一个字,平静万分,丝毫不显亲昵,只冷硬地隔开距离。然而,这却不是因为阿拙自己的寡言。血錡里,无人叫他尊称,都只唤韧。这不是轻蔑,而是他们的敬意不需要用语言来堆砌表现,韧,足矣。
一袭玄衣飘落,来人还是那般姿态散漫:“看来血七还记得我,我只当,血七眼里只有这位新的少主了。”
眼前的男子,面上笼着半片青色面具,只露出那双潋滟的细长眸子。有情却道无情,夜色太深,辩不清里面的神色,面庞的轮廓纤美非凡,下巴优美,红润的薄唇微张着。妖精般的男子!
“韧。她是我的主子。”默了会,阿拙站起身来,还是挡在崔璟萱身前,语气平静地开口。
暗卫的第一守则,要忠诚。她血七认了崔璟萱为主,自然永忠于她。
“哦?”
促不及防的,韧动了,修长的手指抚上阿拙的脖颈,露出恶意的笑容,手上却慢慢用力。
“住手。”
崔璟萱自阿拙身后走上前来,看着阿拙行礼的姿势和语气,显然这人是血錡的首领之类。明明知晓她是新的少主,却还这般挑衅,放肆张扬,藏而不露,看着倒很是,顺眼......
“她现在是阿拙,不是血七。”崔璟萱凑近那个男子,身高仅到他的腰腹往上一点点,她仰首,也绽出一个极美的笑,却不带一丝黑暗,璀璨夺目,温暖至极,几欲融化冬日的寒冷。韧看着她的眼睛,竟生了几丝恍惚。
“她是我的人呢,你怎能伤了她。韧。”
她口里的韧字,不似阿拙般的冷硬,柔软地像是一团云朵,不用品尝就能想象的甘甜,然而此刻,被她唤着的韧却无心去思索那团云朵,只是绷紧了身子。
崔璟萱手里,握着一支尖利的簪子,簪子的尖利处,正抵着韧白皙的脖子。微微用力,竟有艳红的血珠渗出来,凝在白玉般的颈上,教人看了,只觉得魅惑。
她竟然对他催眠了!她什么时候拔的簪子!眼前这个漂亮精致的小女孩竟是这般狠厉!就连一旁的阿拙都看地瞪大了眼。
何韧只觉得惊奇,他印象中的乖巧可爱的小女孩竟是朵会伪装的带着尖刺的花。从看到血七和她的踪迹,到刚刚与血七的对峙。崔璟萱都沉默着,丝毫不见惊慌,沉稳有度,一动手,就是一击必中。
“哈~哈哈”何韧莫名地开怀笑起来,老夫人慧眼如炬,崔璟萱这个妹妹他跟崔璟炎抢定了!
他迅速向后退开,避开那只簪子,略施巧劲敲在崔璟萱腕上,啪的一声,酸麻失力的小手不由地松开捏着的力道,簪子掉落在地上。何韧一把楼过她的腰,顺便止住她的动作,足尖一点,就向黑暗里飘去。
阿拙惊急,就要跟上前去,忽地被前面扔下来的东西砸中,阻了她的气力,定睛一看,却是崔璟萱捏着的那枚香囊,伴着的还有何韧那句轻飘飘的传音:
“还不去给你家小姐送信,我先带她回萱阁了。”
风过,眼前已失去了两人的踪影,徒留一枚簪子和怔愣着的暗卫血七。





崔门嫡女 第26章 -挑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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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里,风猎猎吹过,只能模糊地看见周围的景色渐渐倒退着,看着,倒真是越来越靠近萱阁了。崔璟萱被何韧搂着,不惊不叫,睫毛殓着,看着倒是平静,心里却还是防备万分。
这人跟阿拙不同,骨子里就是不同的。
阿拙呆板冷肃,内里却是单纯赤诚。这人看着张扬散漫,眸子里却是掩不住的阴暗和仇恨,愈是靠近,愈清晰直白地感受到那种从内里散发出来的冰寒。
他,到底是谁呢?
不过,她防备他,心底却还是没有太过担忧的。这是在安国公府,他跟她又非仇非怨,纵使她不知他的身份,但凭着他知晓血錡,凭着阿拙,他也不该会对她怎样。
“……”
正计较着,眼前忽地一黑,有什么冰冷的东西覆上来。
崔璟萱眨眨眼,慢一拍地反应过来这是一双带着薄茧的手。她是见过这双手的,哪怕是在黑夜里,也看得到的修长白皙,骨节分明。指尖若削,难得的漂亮。
这个人,每一抹弧度,每一份细节都仿似被精心雕琢,很诱人的美好。还真是想见到他的面目呢。
“小丫头,不许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耳边传来他特有的低靡音调。撩人心弦,听了,教人从耳窝泛起痒意。
说着,还不待她回答,崔璟萱就觉整个人被带着迅速地向上掠去,身子不由往后晃了晃。何韧的手还盖在她眼上,另一只手稳稳的扶着她的腰。不过几瞬,脚下厚重沉稳的感觉传来。约莫,已经到了萱阁。
眼睛被遮着确是难受,崔璟萱苦闷,明明已经到了,这人为何还不放手?!到底技艺不精,受制于人,也只能微微蹙起眉毛,无奈提醒:“已经到了,你可以放下我了。”
她现在不过一个幼女,八岁的身子能有多大力气,自然挣不开他的辖制。刚刚用簪子偷袭也不过趁着他的不防备和自己的精神扰乱。论实力,简直没有一分胜算,自然无须再做无用功了。
腰上的手倒是听话地放了下来,眼睛上覆着的手却还静静黏着。
“不许再那样看我了,韧哥哥就把手放下来。”
“我哪里有看你。”
崔璟萱莫名,韧哥哥?哪门子的韧哥哥?况且,这丫的那只眼睛看到她在看他了?她明明一直殓着眸子的。是,他的确很美,她也却是好奇他的面目,但也就想想而已,这人不会这般自恋罢?!
“小萱儿还想不认账吗,你明明就在心里暗暗窥视我的美貌,居然还不承认。”
这语气,任谁听了,都像是被抛弃的怨妇在哀戚控诉,倒仿若她真是一个负了他的薄幸负心汉。她又没有吃了他不认账,这个家伙!
崔璟萱忍不住地拔下了那只手,没来得及思索居然真的这般轻而易举地得逞了,就又被拽的撞进了何韧的怀里,那双手毫不温柔地摸上她的脑袋,粗鲁地揉乱了崔璟萱的头发,嘴里喃喃:
“小萱儿不乖呐……”
怎么可以用那样澄澈犀利的眼光打量他,殓着的睫毛都挡不住那份清冷无情,这种眼神,还真是令人讨厌呐。
“唔,你……”
不待崔璟萱把话说完,何韧就迅速放开了她,食指却压上了她的唇,止了她的话语。整个腰身也随之倾过来,凑上她的耳朵,呵着气儿地低语。
“嘘,小萱儿忘了吗,这可是晚上哦~,不可以大声讲话的。”
这个滚蛋!要不是她才八岁,崔璟萱真要怀疑眼前这人是在调戏她了。她要收回觉得这人顺眼的话。
跟阿拙出去时是翻窗的,自然没有惊动萱阁的下人们。眼下,她内室的窗子还虚掩着,崔璟萱不欲追问眼前这人的来历,她今晚的目的已然被他搅了,既然不能达成,便果断挥开身旁的他转身就要离开。
一步,两步,三步……
已经到窗柩了,崔璟萱却忽地傻了眼,这个,高度已经越过她小身板三尺多的窗子,她到底要怎样爬上去?!出去时被阿拙带着,压根没有考虑到她一个人自己要怎么翻窗。
果然,他松开她就没有什么好心!
“呵,小萱儿,还是我来送你罢~”
一声调笑的功夫,两人已进了屋内,崔璟萱扶着阁里的浅雕黄花梨木园桌,已经不想去看身后那人充满调侃意味的眼神和狐狸般的笑容。
何韧看着她更冷了几分的眉眼,恍然不觉自己的不受待见和多余,大喇喇地坐下,闲适地支着肘挑挑眉:“我今晚帮了你这么多,不打算请我喝杯茶?”
“怎地,给秦姨娘的香囊也送过去了,小萱儿还是不满意吗?”
屋里沉默着,无人应声。何韧不由眯了眯眼,摸了摸下巴,恶劣地挑衅道:
“说来,我还是很欣赏府里的秦姨娘的,那可是差一点就弄死崔璟炎的人。可惜了,差一点啊,当年竟让崔璟炎那家伙被救了过来。”
崔璟萱闻言,平静的面上倒是起了丝波动,她慢慢地偏过身子,正瞧见何韧精致的侧脸,便抬了抬眼,勾起语调,轻声问着:
“你知道秦姨娘的事?”
“呵,小萱儿,想知道啊,叫我一声韧哥哥,我就……”
“小姐。”阿拙的声音突兀地□□来,打断了何韧未尽的话。
崔璟萱颔首,仍旧看着何韧继续等着他为她解惑,那边坐着的那人却住了口,站起身来整了整微皱的衣袖,冲着她充满恶趣味地狡黠一笑:
“小萱儿,秦姨娘身上,没有什么可探究的,不用费力气了,她不过是被用来转移视线的靶子罢了。”
“具体嘛,我可不能再说了。记得下次见面,叫我――韧、哥、哥~”
话落,人已不见。窗柩还打开着,夜里的寒气缓缓渗进来,只有那异常缠绵的尾句三字幽幽地荡着,余音绕梁,缠在耳膜上许久不散。
秦姨娘是个幌子?他的话,她可以相信吗?
崔璟萱思付着走过去,看着漆黑如墨的夜色,抬手合起木格明瓦扉扇,想起什么似的,她转眼看向身侧垂手立着的阿拙:“他是谁?”
“韧,他是韧,是血錡的……”说着却好似不知该怎么表达,突地卡在这里,又思索了会,带着些许迟疑地续着道“的……传奇?”
传奇?崔璟萱有些无奈,阿拙还真是不善言辞。不过,到底,他是血錡的人,吧?
也是后来,崔璟萱才知道,阿拙的描述听着奇怪,却是真的最契合。何韧,不属于血錡,但却有着命令血錡的权利;他不是暗卫,但暗卫的身手和手段甚至及不上他。人尚强者,血錡的人尊他敬他,即便她拿了令牌,成了少主子,怕也比不了他的威望。
夜更深了些,就是崔璟萱都有些挨不住歇了,却还是有人正兴趣盎然地踏花寻柳,啊不,是蹿房越脊。
前面,这人又踩着瓦溜进一间屋子,驾轻就熟的姿态却却仿若走了成百遍。有极轻微的声响在寂静的夜色里响起,这个时辰,又有谁会注意呢。
何韧盯着床上睡熟的男子眯着眼睛笑的愉悦,手里的白色瓷瓶倾斜着,有赭色的粉末自边口处显露出来,看那诡异的颜色就猜得到那不是什么仙药,大抵是□□罢,瓶子愈发斜了,眼见着就要洒落在男子俊美的脸颊。
何韧看着却愈发笑的阴险,冷不防一只手扬起,捏住了那只纯白的瓶子,却是床上那人已然睁开了那双泛着冷色的狭长凤眸,细瞧,那神色跟崔璟萱还有几分相似。
果是安国公府嫡长子崔璟炎!
寻常人初醒大都有分迷茫,眼前这位,眼睛却清亮冷厉,丝毫不显迷蒙。他看了眼手上捏着的瓷瓶,又看了眼笑意僵住的戴着面具的何韧,伸出另一只手撑着床铺平静万分地坐起身子。
不知是不是何韧自己心虚,崔璟炎到底安稳地把那只瓶子拿到了自己手心,细细又瞧了瞧,看得专注,这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床边那位,只是淡淡地一句:
“你回来了。”
不等何韧稍微气顺点,在心里安慰自己这家伙还有一句能听的话,就听得崔璟炎接着说道:“一年了,还是这样幼稚。”
“苏先生收了你这个徒弟,还真是……啧啧”
说这话的时候,偏偏还是没有正眼看他,只盯着那个瓶子,语气漫不经心,仿佛只是在闲聊,听着没有一点讥讽的语气,何韧却听得几乎七窍生烟。
这么多年了,他居然还是这么天真地以为崔璟炎的嘴里能吐出什么好话来,是他想多了。亏得老夫人说他好,呸,真该扒了他乖巧良善的皮给她们看看!!
这个讨人厌的家伙!
他到底是多想不开,才一回来就来找这个毒舌男啊!显然已经忘记自己研制了新药想要找崔璟炎试药的恶毒心思。
何韧心里悔恨无比,面上倒骄傲而又不屑地冷哼一声:“我这个徒弟怎么了,苏老头乐意收我。不像有的人,出身尊贵,皇子龙孙,求着去拜师,苏老头还不愿意收呢。”
这明显的话里有话,崔璟炎听着却有些怔愣。何韧对皇家人的恨意他早已习以为常,心结难解,他劝也没用。倒是这般在他面前特意提起,那么,何韧口中的皇子……
“楚宸?”他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何韧的回答又是一声更加不的冷哼“对啊,可不就是你那位好主子!”
崔璟炎还是犹疑,楚宸近来动作频频,当然,都很隐蔽。听闻前些日子还见了王家的老太爷,就是他们的太、祖父,王氏一族的当家人。这些足矣表明,楚宸已经变了立场,终于做了那步决定。
他作为楚宸的追随者,虽不知这变化是为何,但他自然是支持的。倒是,楚宸哪里来的闲时间去伈郡拜师?
“他要干吗?”
何韧忍不住地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他,皇家人的心思,比海都深,我哪里知道!”
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何韧眼睛转了转,贱兮兮地挤着眼睛道:“说来,我见到你的宝贝妹妹了~小萱儿还真是可爱呢……”
“靠,崔璟炎你丫的干嘛?!”
崔璟炎哪里忍地他这样挑衅,于他而言,崔璟萱可是他的逆鳞,何韧不知死活地去碰触,也就怪不得他拳脚相加了!
那一拳真是毫不放水,何韧揉着嘴角,吊着眼睛瞪着崔璟炎,眼里的利箭有如实质地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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