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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门嫡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长亭水潺
虽是疑问的语气,但明摆着是不容推辞的吩咐。而且丝毫不给他拒绝的机会,老夫人迅速地转移话题:“一年了,阿韧都去了哪里,你师傅可还好?”
老夫人的强硬姿态让阿韧无奈,但说起来,血錡也归他管了多年,他倒是真的需要去看看老夫人交付给的这个丫头是否担得起整个血錡。而且,他非常好奇,这个能降住崔璟炎的‘妹妹’,是何方神圣。
于是,他勾起嘴角,浅浅笑了,笑的浅淡,水润的唇看起来异常可口:“师傅哪里劳人挂念,精神矍铄,年前得了个忘年交,年后还有人求着要去拜师,可正是春风得意,都快不记得我这个徒弟了。”
说道年后那人,分明眼里都闪着兴味的光,嘴角的笑都变得似笑非笑。
“哦?那苏先生别具慧眼,雍智非凡,真是难得,那位忘年交倒是个厉害的……”
外面,忽地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有着女子特有的轻柔浅辙,渐渐近了,老夫人屋里的第一人,大丫鬟碧痕的声音从外面沉稳地飘进来:“老夫人,大小姐来给您请安了。现在在花厅里候着呢。”
屋里的阿韧挑了挑眉,兴趣盎然,嘴唇张合,默然地说着“您如珠似宝的孙女来了……”
老夫人笑看他一眼,声音异常平稳地朝着外面吩咐“今个我在礼佛,大小姐日日来请安,诚孝我自然是知道的,天冷,也不必来见我了,让她回去罢。”
话落,再不言语。碧痕在外面倒是讶然,怔了片刻,还是朝着里面福了个礼,言道“遵命”,转身踩着小碎步匆匆走了。
庵堂离花厅近的很,片刻后,碧痕便挑开帘子进去,笑着朝坐着优雅品茶的崔璟萱回道:“大小姐,老夫人正在礼佛呢,约摸着还得一会子,老夫人体贴您,已经吩咐了,天冷不必候着,要不,我先送您回去?”
崔璟萱端着玲珑套花粉彩瓷盏的手顿了顿,眼里飞快地划过一丝不解,祖母对她避而不见?为何?把令牌给了她,阿拙说的简短,但祖母不需要解释叮嘱一下什么吗?就这样轻飘飘地把那么重要的东西给了她,再无只言片语?
“碧痕姐姐,我知道了。既然祖母在礼佛,那我就不打扰了,隔日再来。”到底,老夫人不想说,她又如何让她开口呢。或许,老夫人想告诉她的时候自然会告诉她罢。这种事情,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碧痕姐姐,不用送了。祖母还靠着你服侍呢。”她站起身来,和煦地笑了笑,眼里闪着细碎的柔光,伸手拦了要送她的碧痕,微侧身子,喊着带着的侍竹等人:
“侍竹,我们回去罢……”





崔门嫡女 第23章 -稚子何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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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算是乘兴而来,倒真是败兴而归了。折腾了这会子,天都亮堂了。昨个她生辰还纷飞着大朵的雪片子,今这天气看着像是个晴天。崔璟萱笑着摸了摸她腕上带着的白玉镯子,祖母的心思啊,倒像是这天气,真真难测。
一行人在园子里铺的平整的卵石路上默默走着,树上的,檐上的雪还积着,路上的雪却已经化了,湿漉漉的,走过去只有水的声响,偶尔一声鸟叫声和鸟腾起扑掉的雪落声衬的府里更加寂静。
转过一座假山,忽地有低低的啜泣声隐隐传来,断断续续,不仔细听,几乎都要被忽视掉。
崔璟萱都有些疑神自己是不是幻听了,转身看向身后跟着她亦步亦趋的丫鬟们,问道:“侍竹,你有没有听到有哭声?”
“小姐,哪里有哭声。只有女鬼才会在晚上传来凄厉的哭嚎声。这大白天的,又不会冒出来一只长发遮面,青面獠牙的女鬼。呸呸呸,咱们府里才不会有鬼。”
说到女鬼,还扮了一个话本里面画的张牙舞爪的女鬼形象。话落,倒像是被自己的胡思乱想吓着,滴流流地转着眼珠子看向周围,还神经兮兮地抖了抖小身板。
“侍竹!!”崔璟萱越听越听不下去,无奈喝了一声。
这丫头,其他地方都好,就是太活泼,被郑嬷嬷调/教了半年,在众人面前看着也像是一个沉稳的大丫鬟样子。这会没了外人,又现了原型。侍墨说的对,真该把她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本子都没收了,她这可不是在扼杀孩童的想象力!
“小姐,在假山后面,刚刚的确有小孩子的哭声。”阿拙看了崔璟萱一眼,恭敬回道。
“哦,原来不是我听错了啊。”崔璟萱低低地自语着。阿拙是暗卫,听力自然可靠。小孩子?这大冬天的,天气这么冷,府里哪的孩子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哭。
她又带着几丝命令的语气吩咐着侍竹和侍竹身后的几人:“侍竹,你就站在这里,你们也是,留在这。阿拙跟我去看看。”
说罢转身就向假山后面绕去,阿拙紧紧跟着。一眨眼的功夫两人就消失在拐角,只留下两串脚印。
身后的侍竹蹙着眉头,忧心地跺跺脚,到底被几个小丫头拦着劝下了在原地留着。嘴角不甘心地翘起。她可不蠢,小姐跟阿拙之间,仿似自昨夜之后就有了某种联系,或者说是默契,她都看的出来,小姐开始信任阿拙了,这在以前这可是从来没有的!不行,她一定要去找阿拙问清楚。
这园子里的假山层层叠叠,冬天府里的树木大都凋了,只几颗松柏苍青地伫在那里,树上还落着雪,树枝都被浸湿些许,底下却干燥地空出一片。
凑得近了,那细细的抽噎声更明显了些,阿拙在崔璟萱肯定的眼神下,拨开了树的枝梢,雪顿时扑漱扑漱地落下来,打破了原本的沉静。
“谁?”一声饱含着慌乱和惊恐的声音传出来。
崔璟萱和阿拙走了进去,里面竟是别有洞天,形态奇绝嶙峋皱瘦的盘江石假山群里还蜷伸出这样一个隐蔽的地方。柏树挡着,倒比外面温暖一些,但更昏暗着,只有微弱的光从石头的缝隙里透出来。地上还有杂乱的石子,初进去,一片漆黑,崔璟萱险些被绊了一跤,亏着被阿拙及时扶住。
等眼睛适应了里面的光线,崔璟萱才缓缓看清楚里面的人,一个约莫四五岁的男孩,面庞还是有些模糊,眼仁却在昏暗的环境里乌黑透亮,他正把自己的后背紧紧靠在石壁上,曲着双腿,用手环抱着,小兔子受惊一般地瑟瑟着,可怜无比。
“阿拙姐姐……”小男孩眼睛盯着这边,犹疑和试探般地问着,声音还有着一些瓮声瓮气的哭腔,倒比刚才的惶恐不安好了很多。
“小衍?是我。阿拙。”她又不是侍墨侍竹那般得主子看重的侍女,这府里,会这样叫她的孩子,只有这一个。
“七弟?”崔璟萱诧异地问出声来,四五岁的,叫衍,穿着看起来还颇为华贵,可不就是她同父异母的弟弟,安国公府七少爷,崔衍。他的生母,就是那曾经暗害崔璟炎的秦姨娘。
说来,她的记忆里对这个孩子的印象还真不多,秦姨娘已经禁闭祠堂近三年了,七妹妹倒凭着养在娘亲屋里偶尔还能见上几面,知道一点动静。七弟却极少有接触,这大半年不过只在年宴上远远见过一面,似乎被常年闭门不出的柳姨娘养着,也难怪了,这般沉静低调。
崔衍认得阿拙,看起来还颇为亲近,细想也猜得到,那是血七为了有人刺杀秦姨娘那桩事的调查而做的罢,唉……
听见她的问话,那孩子倒像是被吓了一跳,本来想要扑到阿拙身上的动作卡了卡,惊弓之鸟一般硬生生地退后几步,狠狠撞在石壁上。
犹有泪痕的面上更苍白几分,又显出惶惶的表情。嘴巴张了张,又紧紧抿起,噤若寒蝉。
她是洪水猛兽吗,就这般可怕?
崔璟萱第一次遇见这般对她避之唯恐不及的小孩,有些无奈和郁卒,她不知道秦姨娘当年到底做了什么,王氏从来闭口不提,她只隐隐从丫鬟婆子口中知道当年之事差点害死哥哥。
无论怎样,她真的十分庆幸,哥哥还活着。人与人之间,就是这样,见面之初,于对方都是普通的,与别人并无不同。但一旦有了羁绊,于你,那个人就变得独一无二,于别人再不相同。秦姨娘差点害死她的哥哥,她不是圣母,自然对秦姨娘本人深恶痛绝。
对秦姨娘所出的一对子女,王氏有着很深的心结,即便她知道这事与子女无关,平日里照顾衣食住行,样样尽心,但从感情上,那层介意和冷漠,实在难以抹去。
这事,于王氏是这样,于她崔璟萱,也是如此。
但仅仅是心里隐隐的介怀罢了,到底,秦姨娘是秦姨娘,七弟是七弟。此刻看着这个五岁男孩的惊惶,她还是走上前,握住崔衍按在石头上的微微抖着的稚嫩手掌,用帕子把上面沾着的尘土砂砾轻柔抹去,孩子的肌肤太嫩,竟都有几颗小小的血珠冒出来。
“疼吗?”崔璟萱要比崔衍高出很多,便微微蹲下身子,轻轻捧起那双肉嘟嘟的小手,凑近温暖地呵着。天冷,崔衍的手都泛着刺骨的冰冷,这孩子,也不知道在这里呆了多久。
“不,不疼……”
崔衍眨着黑亮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她的这些动作,眼里尽是不安困惑。这是大姐吗,阿拙姐姐跟着的,应该就是大姐了罢。大姐不是也应该厌恶他的么,为什么对他这么温柔?
“小衍?我也可以这般唤你吗?”崔璟萱把他冰凉的手包在自己的手心里,平视着他的眼睛,笑着问他。
崔衍看进她柔和平缓的眸子,感受着那双柔软的手掌里传来的暖意,有些不受控制地愣愣地点着头。
瞬间,面前温柔美丽的姐姐笑的更灿烂了些,即便这样黑暗的环境,都仿若遮不住那张脸上的璀璨笑意。
他突然觉得,那些羞辱他的下人说的也没错,大哥大姐不愧是嫡出,不愧得老夫人的宠爱,他这样的没爹疼没娘宠的‘贱种’确实比不上。
气度非凡,高贵优雅……,他以前不懂这些上的词语说的是什么,但是看着大哥大姐,他似乎有些明白了,总之,很美好罢。
“小衍,你在这里呆了多久了,怎么就你一个人呢,照顾你的丫鬟呢?”
“我,我是偷偷跑出来的。佩心姐姐不知道的……”说着,声音越来越低,缓缓低下了小脑袋。手指头在崔璟萱手里习惯性蜷起来,又仿佛想起来似的顿住,不敢再动。
崔璟萱有心想问他为什么要跑出来,又想到以前跟崔衍也不甚亲近,崔衍性子有些胆怯,问了怕崔衍又把自己缩起来,到底没问,只摸了摸他的脑袋,只说道:“这里很冷,跟姐姐出去吧。”
崔璟萱缓缓站起身来,蹲的有些久了,腿都有些麻,身子晃了晃,阿拙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她缓了会,牵着崔衍的手欲要出去,却发现崔衍紧紧攥着她,有些祈求地看着她,表情忐忑。
“小衍?”她讶异询问。
崔衍看着她,咬了咬唇,到底揪着手指鼓起勇气说了出来:“大姐,我,我想要去看姨娘和妹妹。我,我知道姨娘不允许见人,但是我真的很想很想她,还有阿琪。姐姐……”
“姐姐,我求求你了,我好久没见到她们了,我不是没人疼的野种,我有姨娘,妹妹好可爱,姐姐,姐姐……”
说着,声音越来越哽咽,都有些语无伦次,哭着就欲要跪下,崔璟萱赶忙抓着他的胳膊拦着,却被崔衍滴在她手背上的泪珠砸的有些不忍。
稚子无辜。稚子无辜!
“小衍,先出去吧,姐姐带你去找妹妹。”
“阿拙,你来抱着他。”




崔门嫡女 第24章 -慧极必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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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见她们出来,侍竹几人忙凑上前来,崔衍见了,挣扎着从阿拙怀里跳了出来,怯怯地挪到崔璟萱身后,小手悄悄攀上崔璟萱的衣襟。阿拙身量仅比崔璟萱高出一点,倒也娇小,未免引人注意,没敢死死抱着他。
“七少爷。”丫鬟们自是认识府里的主子的,哪怕只是个不得宠的主子。瞧着崔璟萱身旁的崔衍,纵使心里讶异,侍竹还是带着身后几人恭敬地行了礼,知事地没有多问。
“走罢,去娘亲那里。”
崔璟萱没有多解释什么,只从侍竹手里接过暖炉,塞到崔衍怀里,牵着崔衍的另一只小手径直往海棠苑走去。崔衍只觉得,有熟悉的温度从两人牵着的手心里传到自己的手里,心里。比怀里抱着的暖炉还要烫人。
走了两步,崔璟萱忽地想起什么似的,顿住了脚步,喊了身侧的一个小丫头,“去给柳姨娘那里报个信,就说夫人喊了七少爷去玩耍,请她不用担忧。”
小丫鬟低垂着头应了声,赶忙去了。一路无话。
不过一会,就到了海棠苑。都说近乡情怯,妹妹就在一墙之隔,崔衍抓着崔璟萱的手攥地却是有些紧,指尖都有些变白,面上的表情既渴望又惶惑。
从柳姨娘那里知道,嫡母对阿琪很好,他更知道,自己跟妹妹都是这府里不受欢迎的存在,尤其是在嫡母王氏这里。想到府里那些下人背着主子在他面前刺耳的嘲讽怨骂,不由地又白了脸。
“阿衍在想些什么?”
不过一句万分平常的问话,崔衍仰首,就看进了那双似水的眸子。关切,疼惜,他明明白白地读懂了那些只在疼他如亲子的柳姨娘眼里看到过的情绪。
“姐姐……”他喃喃。
“恩,姐姐在……”
柳姨娘所居的清秋园里,或许是冬天的缘故,愈发如名字一般冷清地不见半点烟火气,摆设布置,一例的素净。说来,同是素净,安姨娘那里是内敛婉约,低调掩着奢华。而在这里,真真是简单至极。
柳姨娘喜静,屋里丫鬟也遣了许多,只几个用惯的丫头服侍着。那个穿着红衣的小丫头利索地照着崔璟萱的吩咐禀了话,就乖巧地退在一旁。目不斜视。
“妹妹来这一回辛苦了,喝杯茶暖暖身子罢。”柳姨娘也不语,就那样静默着。身边侍候着的佩心无奈,细语着拉了那丫头去了稍间。
稍倾便叹着气匆匆又赶了回来。姨娘这性子,她伴了多年了,哪里能不知道呢。刚刚那丫头说道七少爷被夫人请去了那一瞬间,姨娘身子都紧绷了,手上转着的佛珠险些用力扯断。看着静默仿若不关心,不定忧心成什么样呢!
佩心走近,看着柳姨娘一身朴素无比的青色翠纹织锦袄坐在那里,心里又是怒其不争又是叹息不忍。
“姨娘,我问了那丫头,说是大小姐领着去的。夫人心善,不会对七少爷怎么样的。您不用太过忧心。”
七少爷在这里养了快三年了,着实乖巧地紧,有时候懂事地让人心疼。柳姨娘膝下无子,又不得宠,在后宅里终日郁郁寡欢。七少爷在这里,解了姨娘很多寂寞。姨娘是真心疼爱那个孩子。那孩子,也确实招人疼。
佩心劝慰着,柳氏却还是不能安心,她蹙着细眉,削瘦的脸颊依稀可见年轻时的美貌:“佩心,这几年夫人一直避着衍儿,何曾叫过衍儿去她院子。”
“我也知道夫人心善,不是那恶毒的。但是将心比心,哪个母亲容得下夺了自己丈夫,还险些害死自己儿子的仇人之子,那秦氏前几年有多张狂,你又不是不知道。”
前几年的时候,秦萼却是得宠,秦侍郎府里的娇女,一介庶女当做嫡女一般养着。拼着侍郎府独女的身份和如花似玉的脸蛋,偏偏被国公府的繁华和崔元浩的温柔迷了眼,上杆子嫁进来。秦侍郎的夫人把她教成这个样子,又促成这桩亲事,怕也是个厉害人物。
她进府比安姨娘还晚个两三年,安姨娘那会正怀着三少爷崔谨,秦氏一进府就分了安姨娘的宠,就连正房夫人王氏都比不上她得的宠爱,真真风光无两。几月就怀了七少爷,怀孕时越发折腾地不得了,甚至打杀了几个通房,安国公都没怪罪一分一毫。
呵,崔元浩。别人不知,柳氏自小服侍着国公爷长大,得宠?这个府里那么多女人,除了王氏占着嫡妻的名分,得了他的尊重,其他的,哪里有人得过宠。
那秦氏,不过长了一张好脸罢了。府里这么多女人,都是笑话!
想着,从来平和木讷的柳姨娘,竟也透出丝丝讥诮和恨意。
“姨娘……”竟是连刚刚还怒其不争的佩心都未曾见过这般色厉的样子,恍惚地唤出声来。
“佩心,收拾收拾,我要去见夫人……”语气里竟有些急迫。为母则强,自己不是衍儿的生母,但同样疼他如宝,自己透明了这些年,不愿惹纷争,但为了衍儿,总是要拼一下的!
秦萼,你自己放着千金小姐不当,非要上杆子给一个薄情男人做妾,若是害的衍儿再有什么闪失,呵,秦萼!!
海棠苑里,倒全然不是柳姨娘想的那般,崔衍十分顺利地见到了崔琪,崔琪被养的极好,粉嘟嘟的,正被几个丫头护着在床上哼哧哼哧爬地欢乐无比,大冬天地,倒把自己热得脸颊酡红。见着他们进来,还咧开嘴给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崔家的孩子,基因都很好,两岁的崔琪也甚是可爱,已经可以看见跟崔衍的相似眉眼。这会子崔衍已经陪着玩了许久,崔璟雯也在那凑着热闹。
看他们玩的开心,崔璟萱悄悄退出来,有丝心虚地前去给王氏坦白赔罪。毕竟她可是知道,娘亲不是很想看见七弟跟七妹,虽然现在比七妹刚出生那会好了点,但心结难解啊。
“娘亲。对不起,是我自作主张了。我只是看七弟他一片赤子之心,有些于心不忍。”崔璟萱站在王氏面前,微微垂着小脑袋,露出绒毛围脖下一段雪白的脖颈。
王氏叹了口气,看着眼前比年前更加精致漂亮的大女儿,目光有些悠远,“萱儿,无碍的。七哥儿想看自己的妹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是我自己,跨不过那道坎。”
她把崔璟萱搂进怀里,下巴抵在璟萱的肩膀处,声音微凉“你们兄妹几个,都是懂事乖巧的,尤其是你大哥,从来少让我费心,是我自己太过大意,险些,险些……”
这是王氏第一次在崔璟萱面前提起那件事,崔璟萱听着却开始心疼。王氏该是很自责的,声音里都听得出后怕和恐惧。崔衍,崔琪,崔璟炎,王氏,哪一个不是艰难的呢。
公宅府邸。看着尊贵光鲜,里面的龌龊还真是令人恶心。
“娘亲~”崔璟萱只能把自己的小肩膀借给娘亲靠靠,小手轻轻抚着王氏的背,一下又一下。
“噗嗤。”王氏从记忆里恍过神来,感受着背上温暖的小手。一下被崔璟萱这种抚着小孩子安慰一般的姿势逗笑,萱儿这孩子真是,就是有本事让你又哭又笑。
她把下巴抬起,拉过崔璟萱的手握在掌心里,感慨一般的说道:“七哥儿还有琪姐儿,其实都是好孩子,娘亲知晓萱儿聪颖,更欣慰萱儿有着恻隐之心。旁人都说妇人之仁,但有时候,这种仁,却是难得。”
“慧极必伤。越聪明的人啊,活的越清醒,越痛苦。娘亲其实不希望萱儿那么懂事早熟,像你大哥似的,清醒,所以凉薄。”
崔璟萱听着,五味陈杂。果然母亲最懂儿女。她是越来越像崔璟炎了,不,或者说,她骨子里,就是那样的,那样凉薄冰冷的。外表再温暖和煦,也掩不了心里的荒芜凄清,她的心跳从来都是平和的,平静的死水一般。
她清醒地看着,她知道祖母的培养疼宠是为了家族,她知道父亲难得的柔和是因为愧疚,她知道侍竹侍墨的忠诚是因为这个府邸这个时代的束缚,她知道哪些所谓的妹妹弟弟的濡慕和关切,不过是因为她的身份,她的母亲哥哥们。
她所有的被温柔相待,不全是虚情假意,也有很多的真实。但她太苛求,但凡有一些不真实,她便已经在内心深处直接拒绝。
她是凉薄的,她笑的太久,她扮成崔璟萱太久,险些忘记了自己真实的情绪。但她又渴望真实。所以,她看到直言讥讽纯粹简单的崔锦词会包容忍让,所以,她看到阿拙伪装下的清透纯净,选择了信任。所以,她看到崔衍赤诚的依赖信任,会选择帮他。
这就是真实的崔璟萱,复杂无比,但同样,简单无比。
“娘亲,萱儿知道了。娘亲放心吧。萱儿还有娘亲和哥哥妹妹呢。”崔璟萱并没有正面回答,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像娘亲期望的那样,让自己温暖一些,不那么凉薄。做不到的,她自然不会应答。
但难有人进她心里也没关系,有这样不掺一丝杂质地宠她的娘亲和哥哥,还有赖着她揭不下来的妹妹。她很知足。
“萱儿……”王氏无奈,女儿太聪明了也不行,自己的话尚未点明,就已经被女儿不动声色地全回来。但这话听着竟莫名地令人舒怀。
“夫人,柳姨娘来了……”门外传话的声音都有着八分的犹疑。
柳姨娘?半年不出院门的柳姨娘?




崔门嫡女 第25章 -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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侧边小厦里正在陪着妹妹玩耍的崔衍听到通传,拔腿就跑了出去,身边婢女还怔愣着没来得及拦住,崔衍已经一头撞进了刚从月拱门进来的柳姨娘怀里,柳姨娘身子弱一些,晃了晃险些站不稳。
“衍儿……”
柳姨娘弯下腰,干瘦的手指用力地抓住崔衍的胳膊,指甲几欲要抠进肉里去,谨慎惯了的她几乎要脱口而出‘有没有什么事,夫人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不过一瞬,到底清醒地知道这是夫人的海棠苑,还是定了定心神,只是克制着把他从头到脚细细瞧了瞧。即便冬天的衣服厚重,柳姨娘的手劲掐的崔衍都有些泛疼。
瞧了一阵,见着崔衍没有一点损伤,才如释重负地缓了口气儿。
“姨娘,我,我想念妹妹了,是我求姐姐带我来的。害您担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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