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门嫡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长亭水潺
“啊,当然要去。”柳西华语言比身体更快一步地反应过来,一点没羞怯,快速地清声应了。
她追着他来当然就是打算跟着他去的。反正青州书院也招女子。只是太意外了,这一个月了,崔璟炎忽然成了木头,只由着她跟着,这回,居然主动邀请,这是邀请吧,是邀请吧?简直意想不到的惊喜。
崔璟炎这是被他打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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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璟萱十岁这年,京都的氛围很是诡翳,如同那冷油里夹着火花,一点就爆,但爆破之后又是一片死寂。欢喜与忧愁轮换着,折磨着贵族的心。百姓倒是一致的愁虑,人人自危。
这一年,是明章十三年,励政四年。闹得轰轰烈烈的废太子风波终于落下帷幕。
这一年,坐了太子位十三年的大皇子楚轩跌下神坛。
终于,终究。
这一年,大夏背弃二十年和平相处的昌邑合约,在两国交界处挑起战事。夏国兵力强盛,三日夺了八个城池,势不可挡。大楚却还在为着派谁出战而争论不休,前线胶着了几日。
这一日早朝,朝堂又闹将开来,大楚不乏可用之将才。纵十年前赫赫凶名的老安国公折戟沙场,求和于夏,那也是新帝即位的权宜之策。
真正难的,是三柱国手下的兵力,圣上信谁,愿意捧谁,敢于派谁。
吵嚷了几个时辰,还是没有定论,一句容后再议打发了争论的众臣,明章帝扶着额头散了朝。
东宫里,倒是难得的萧索,满目凄清,往日里成群的宫女太监也没了踪影,前太子用过的近身随侍,死的死,调的调。皇宫里,人命如草芥,楚轩做出的选择,累了身边之人。圣上一句话的事,便被发配边疆,楚轩救不了,这边是他应当付出的代价。
“哥哥,你真的不后悔?”
三皇子楚宸压着声音,仿佛绝望又仿佛解脱一般地问着。他站在殿中央,挡住了从宫殿门口直直射进来的光线,看着对面那人不悲不喜的神情,眼里仿佛凝着风暴,愈加深邃起来。
他向哥哥许过的三年之约,他做到了。但此刻,他居然在后悔,他居然还是有些期望兄长能说一个后悔的回答,好让他放弃现在这个计划。
大臣们拼死进谏,才拦了明章帝欲图把已经被废的太子贬为庶人的念头。到底,楚轩被贬为大皇子,不许踏入皇宫一步。
宁国公嫡女宁悠然如愿嫁入皇室,纵使太子妃的梦破碎,只剩下一个惹了厌弃的大皇子妃名分。这身份,她再挣不脱。
前太子楚轩端坐着,一袭白衣衬着,如坠山水,闻言抬首,面色复杂地看着自己正陷入痛苦的胞弟。
十几年相互扶持。阿宸照顾他颇多,总是运筹帷幄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得沉稳坚定,但其实最为脆弱。刚强又脆弱,“阿宸,我不后悔的。谢谢你,为我做了这么多。哥哥很庆幸,有你这样一个弟弟。”
“只要还活着,只要得了解脱,这些,不算什么。”他缓缓笑了起来。笑的极柔雅极真实,这是他十几年中面上难寻的真正的轻松笑意。
楚宸沉默着,许久,终于轻轻道了句“好。”
修长的手在桌子上留下一个白色瓷瓶,再不留恋,拢着手转身迈着步子离去,挺直的背影模糊在刺眼的光里,渐渐消散。
“阿宸,谢谢。”楚轩摸着那瓶子,喃喃。
翌日便有消息,大皇子旧时腿疾忽发,太医诊治晚了时机,那双腿,竟然废了。楚轩登时成了这满城的皇子中最惨的一个。
如此一来,各位皇子倒无人再防备于他,一个失了宠,又成了废人一个的皇子,对哪位皇子而言,都毫无威胁。
朝堂上,明章帝一挥衣袖终于做出决定:“宁国公麾下林大将军任帅,全权掌管军营中事。定国公麾下蒋大将军任副帅,协配林将军。另,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任监军,随军出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至此,大楚无太子,再立新储的谏言被压下,想站队的大臣老老实实地观望着出征的几位,自然,京都里,还有那几位看着要出头的,一时,竟难得的和谐起来。
暗地里,群臣也猜测着,圣上这是想让二皇子去夺军权?三皇子四皇子是个掩饰?毕竟圣上偏宠刘贵妃及二皇子,阖都皆知。到底只是猜测,局势并不明朗,但朝中绝大多数人,已然把二皇子认作了未来的储君。
无人知晓,这场结局是多少双手推动的。
跟这件事比起,前太子之事忽地被遗弃,短短几日,万众瞩目的太子东宫消退在众人眼前,等待着不知何时迎来新的主人。无人知晓,那个皇室里真正温柔风雅的大皇子是怎样决绝地踏出了东宫。
到底,对这局面满意的竟还是多数。
楚轩如愿以偿,得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三柱国如愿以偿,与皇室不得联姻的默契在这一年被打破。
二皇子和刘贵妃如愿以偿,中宫失了东宫太子位,愈加式微。
“哥哥,一路顺风。”京都郊外送君亭里,崔璟晨和崔璟萱并排站着,为即将前去边关的哥哥送行。
崔璟炎肃着眉眼,一人揉了下脑袋,没再交代什么,只郑重地道了句:“等我回来。”
翻身上马,又看了一周,那个人,没有来……
出征的时间近了,容不得再拖延,崔静炎闭着眼挥了马鞭,京都,再会!
崔门嫡女 第三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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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璟炎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远处,崔璟萱又呆呆地看了一会,才被崔璟晨牵着上了自家的檀木马车。车夫利索地收拾妥当,挥起马鞭,车子辘辘地向前驶去。
回府的路上,崔璟萱有些心不在焉地拨弄着手上的玉牌。这是崔璟炎临行前从身上卸下的,作为交换,也拿走了她随身佩着的一枚玉佩,只说要当做护身符。
她仔细地看着手中物什的纹路,眼也不眨一下,声音飘忽地问着旁边的崔璟晨:“二哥哥,大哥他会平安回来的。对吧?”
战争的残酷,不可预知。尤其在这个冷兵器的古代,更是伤亡巨大,生在和平年代的崔璟萱,纵使出生于军政世家,也从未离战争如此近过。
送别本就是伤感,更遑论这种生死不明的送别。送亲人上战场,实在揪心。
崔璟晨看了眼自家妹妹,伸过手去把她盯着的玉牌拿下来,细心地系在崔璟萱腰上的环扣里。这才抬起头来把她揽到怀里,一手捂上她的眼睛,一手从背部环过,柔柔抚着妹妹的乌发,安抚似地说道:
“自然,这么多人等着他呢。他敢不回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崔璟晨模糊地觉着自己的手上被温热的液体浸染,细细又感受一回,却没丝毫不妥。
马车走了近半个时辰,约莫已经进了城门,车厢愈加平缓起来,崔璟萱赖在崔璟晨怀里,惺忪着眉眼,昏昏欲睡。
昨儿晚上给哥哥收拾了些常用的药品,这时代医疗条件差,战场上同时受伤的人又多,军队里军医要照看的人多了,便只会赶速度地粗粗包扎一下就算了事。甚至药品都常有缺少的。
她自己配的药也比军用医药的药效好一些,多准备一些,说不准就是保命的稻草。昨个便折腾到很晚,晨起为了给崔璟炎送行,寅时就起了,这会子确实犯困的厉害。
正走着,车厢忽地剧烈地震了一下,亏得崔璟晨眼疾手快地用手垫在她脑后,不然崔璟萱非得狠狠撞一下。
孙伯驾车的水平自是不赖,一向平稳。崔璟萱不觉地是自家仆人出了问题,但刚刚的声响对方看起来撞得也不轻,崔家不是那等跋扈的,若是严重了赔点银子也不是不可,不必揪着罢。
这边不欲计较,却不想对方先挑起事来。
“哪个不长眼的,没瞧见这是我们刘府的车架吗?不要命了,往这上面冲。是不是活腻歪了!”
那赶马的小厮长得倒是清秀,唇红齿白,姿态却嚣张无比,叉着腰,眼睛吊起,马车刚稳下来就开始骂骂咧咧。
果然,这姿态,崔家霸王忍得了才是怪了。
“刘府,刘府是个什么东西,敢拦我?”
崔璟炎冷哼一声,掀开帘子,一把夺过一侧坐着赶车的孙伯手中的马鞭。长鞭一甩,狠厉地打在对面车辕上,只差一指便摔在那小厮白净的脸上,带起的厉风刮得脸蛋火辣辣地疼。
“看清楚了,爷是谁?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那小厮眼见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早已被那一鞭子的清脆声响吓得肝胆欲裂,瞳孔张大。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僵直了身子,畏畏缩缩地看着只露出半面身子的崔璟炎,抖着腔调,颤颤地道:
“我,我家公子,是宫里刘贵妃最宠爱的侄儿,你,你是谁?”
呵,竟是这个刘府。本来教训一下就该放过的,崔璟炎瞬时觉得不能轻手了。
懒得同一个上不了脸面的小厮纠缠,登时怒喝一声:“滚,让你家公子出来答话。”
崔璟炎看着对面依然没动静的车厢,挑了挑眉,眼里尽是轻嘲和暴虐:“刘思哲是吧,是爷最近没收拾人,京都子弟连爷都不认识了?”
车厢里闲躺着正左拥右抱着两名美人的刘思哲这才觉着有些不妙,姑母在宫里得宠,京都这些官家子弟,多少围着他捧着他巴结他的,少有人敢在他面前这样放肆。
既然知晓他是谁还敢这般,那就必然是真的不怕他这身份。
之前他因为姐姐,在人前放话侮辱西华郡主,被靖南王狠狠收拾了一番,还被自家父亲提去靖南王府道歉,才懂得收敛一些。姑母是厉害,但遍地皇亲贵族的京都,不怯她的,多了去了。
车帘轻轻揭起,刘思哲的脸缓缓露出来。一张脸轮廓还算清秀俊朗,眼窝陷着,眼底印着深深的青黑色,面颊有些削瘦。
透过缝隙,里面两个艳丽娇娆的女子也微微露出来,难怪一副身体被掏空,虚弱至极的模样。酒囊饭袋,色鬼一个!
刘思哲细细瞧了瞧,几瞬便认出来眼前的魔王是哪位。崔家那位难惹的爷!京都哪家的纨绔子弟不知道,崔璟晨是惹不得的,凶名自小就在,绝对是京都难惹的权贵子弟中排名前几的。
“崔公子,这,这是,一个误会,误会。”刘思哲把身子往前倾了倾,极其谄媚地笑起来,额上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怎地碰上了这个魔王!
说罢,看着似笑非笑的崔璟晨,抹了把汗,狠下心来,大力地在那清秀小厮面上扇了几下,一边扇一边咒骂:“死奴才,瞎了你的眼睛,连崔家公子都不认识。”
“还敢对公子无礼,我,我打死你这个不懂事的奴才。”
崔璟萱隔着距离在车厢里都能听到那清脆的声响。心里对刘家人的印象更差了些。
直打到自己的手都有些颤,那刘思哲最后才狠狠地踹了一脚,被打懵的清秀小厮身子晃了晃,半边身子都掉在空里,差一点就要从车辕上翻下去。
崔璟炎看着,不由地眯了眯眼,这货对自己人还真狠。白生生的书生样子,性子却一点不温良。
打完了,又是一副谦卑的样子,猫着腰搓手,笑的愈加谄媚:“崔公子,您看……”
“我看什么,赔礼道歉是这样赔的?”崔璟炎斜他一眼,把骄纵张扬发挥到极致。一副你不让我满意就甭想揭过的架势。
崔璟萱在车厢里听着,竟也不觉得自家哥哥无理取闹欺人太甚,今个碰的是她们,若是旁人,依着那小厮的样子,怕难善了。
踌躇了会,刘思哲把自己身上的荷包和玉佩扳指等物递过来,附赠的,还有一家银庄的支取牌子。
刘府手笔倒大,芝麻大点的官职,家里一个没甚出息的草包都随身带着这么多钱财。不用想都知道这钱财哪来的,也忒嚣张!
崔璟炎仔细瞧了,大手一挥才放过这人。临走还留下一句:“让你家小厮记着,以后在道上瞧见我了,绕着走。”
听着,倒真像那欺男霸女的纨绔。
“呸。”眼看着崔家的马车走远,刘思哲才抬起头,阴狠狠地擦着嘴角唾了一声。眼神凶狠无比,哪有刚才的低声下气和怯懦畏缩。
安国公府这几年风头早已弱了,崔璟晨,你给我等着,别落到我手里!
“走。”
那鼻青脸肿的小厮忙爬过来驾车。主子阴晴不定,性格更是残忍虐杀,当个小厮能保命就是万幸了。
璟晨璟萱平安到了府里,门口早有侍墨和阿拙候着。搬好脚蹬,从马车上扶下自家小姐。
崔璟萱回府得先去跟王氏禀一声,请个安。崔璟晨闲着无事,也跟着去了。
刚进海棠苑,便有春兰亲自来迎了,撩开帘子进去,气氛倒尚算热闹。
“娘亲,二婶。”崔璟萱和崔璟炎一起行了礼。
“炎儿已经走了?”王氏靠着椅背,情绪还有些低落,一手抓着扶手,一手轻抚额头。听见通传声瞧过来,无甚意义地问了句。
就连年纪最小的崔璟雯都察觉到王氏哀戚的情绪,丢下在地上玩耍的八小姐和九小姐,迈着小步子挪了过去,抱住王氏。肉肉的手掌在她背上抚着,樱桃般水润的嘴唇张合:
“娘亲,不要伤心,哥哥会回来的。”
二夫人在一旁坐着,看着崔璟雯的古灵精怪,眼里也是疼爱和欣慰,隔着桌子拍了拍王氏的手:“嫂子,别太担心了。璟炎这才刚走,您就这般担忧,这几个孩子也跟着担忧您啊。”
到底亲近,说着,竟开始调笑起来。
“况且,璟炎那孩子,你有什么不放心的,正好去挣个功名回来,好赶紧把柳家郡主娶回来。”
二老爷在江南任期一满,就举家迁了回来。府里登时热闹许多。兄弟姊妹一大团,尤其几个小的,凑一块都快翻了天。
二房这些孩子,跟崔璟萱几个最为亲近,也颇得老夫人的宠。崔璟雯俨然成了孩子王,学着照顾弟弟妹妹,竟也长大许多。
宽慰了会,王氏放松了些,跟着还真盘算起崔璟炎和柳西华的亲事来。
楚国的嘉信关,进可攻,退可守,以险峻闻名天下。大楚援军行军了几个日夜,终于在申时赶到,大军已在战线上距大夏军队五百米的距离驻扎下来,休整以待。
大夏果是有备而来,楚国的援军用了四天时间到达西线嘉信关。在此之前,西线几郡居然又失了几城,大片疆土沦陷,加起来几乎有一个州县。
兵马都督府聚集起的十七万兵力,战了几日还是节节败退。请罪的折子一封封加急送往京都,愁煞了一干朝臣。
两兵相交,一线之差便会影响战局。大楚已经延误了这些时日,恐低了士气。
“都督府里,早安排好将军和几位皇子的住处。可要先去看一下,哪里不满意,微臣让他们去改。”
身材微胖的刘都督在前面引着路,恭谦地说着。他的官职最低,及不上几位,兵马都督也是个虚职,并不掌兵权,不过是圣上的一双眼睛,帮他监管着这边疆几个公府凑成的军队。
元帅林将军和副帅蒋将军倒摇了摇头,坚持与士兵们共进退:“不必了,先议事,我们宿在营帐里更方便些。”
刘都督也不再劝,这议事便是为了整合援军和原本聚齐的军队,整合后,自然是归两位元帅管,命令指挥理应在前线。
令人诧异的是,三皇子和四皇子也拒了都督府安排的住处,“我们跟着两位元帅,不必麻烦了。”
这样的行为倒在军士中赢得了一片赞声。
二皇子暗地里对两个弟弟嗤之以鼻,筹谋军权,谋的是将领,底层士卒的称赞有何用处?到底,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议事厅里,三位皇子高座上首,两位元帅坐在左下前两座,其余将军等依次坐了。林将军才站起身来,四十左右的年纪,眉须都透着股刚硬,一看便知是那杀伐果断,沉稳威严的人物,一身盔甲军人气概尽显:
“我们带来了四十万兵马,而西线原本有十七万兵马,近六十万的兵马,不知敌军军情如何?”
刘都督站起身来,面朝众人,把他知道的都悉数交代出来:“大夏共有五十万兵马,昌邑一带二十万,徐州十五万,嘉信关外围十五万。”
“何人领帅?”
“袁立成。”
……
“我们初到,趁着夏军没防备,今夜,我们主动击袭。十五万留守嘉信关,蒋将军点精兵二十万沿祁县、商县、罗茨县,攻回徐州三城。明白?”
林将军迅速指着舆图作了部署,兵贵神速,他们能争的,只今夜几个时辰。
“明白。”
“郑禾、白湛辅助蒋将军。”
“是。”两声中气十足的声音迅速应了。
“邢武、何敬飞带着一队三队去偷袭粮草。明白?”
“明白。”
“其余人,休整,明天跟战。”
“是。”
……
崔门嫡女 第三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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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鼓作气,大楚的将士在林将军的指挥下朝着大夏发起了进攻。在夜色的遮掩下,趁其不备,以绝对的霸道和兵力优势攻进西线要地。
偷袭果然有效,一宿的功夫,纵然大夏迅速反应过来,集结兵力死守已经夺过的城池,到底有几分的慌乱忙急。
激烈厮杀之后,第二天午时,大楚便已夺回徐州重镇,并斩对方将领一名,俘虏五千。而己方只阵亡九千多人,伤者一万六千七百余人。比大夏少了一成。
粮草的攻袭并未成功,大夏看管极严。不过,这并未影响已经燃起的士气,楚军气势大涨。
随着八百里加急的捷报呈上朝堂,京都里,朝臣和百姓盼了许久终于盼来第一份喜讯。
即便只是个开始,明知大夏的兵力丝毫不弱于楚,之后的战事输赢并未可知,人们也不由得缓缓吁一口气,安下心来。
安国公府青松堂里,老夫人处围着一众的晚辈,熙熙攘攘坐了满满一屋子。
自二夫人回来,三夫人彷若也不愿在安国公府这位最高掌权人面前被大房二房比下去,也一改从前的疏懒,日日带着自己的嫡子嫡女跟着两位妯娌凑在老夫人面前。
说是尽孝,也不知是不是怕老夫人愈发偏心两房,漏了自己的份。
大夫人是长媳宗妇,自己比不过也便罢了,但二夫人跟她有什么差的。较着气儿似的,三夫人更加坚定地带着五小姐和五少爷在眼前晃悠。
老夫人不是不知这个三儿媳的心思,到底三夫人只是爱掐尖计较了些,总强过毒妇。几个孩子天真可爱,同是孙辈,老夫人也不介意疼一些。
“祖母。”
崔璟萱带着侍竹转过梨花木的雕花格架进去的时候,便看到这样一副场景。
五小姐崔婉和崔璟雯一人一边偎在老夫人身旁,八小姐和九小姐两个最小的已然窝进了老夫人怀里。亏得老夫人身下还带着脚踏的红木圈椅持重而笨大,这才容得下这几个丫头,甚至还有些松裕。
老夫人一袭绛紫色衣衫,已经有些花白的头发被抹额束起,还是那副和蔼的面容,看着背后的团花大迎枕,看着精神颇好,浅浅笑着逗弄自己身旁的几个孙女。只偶尔犀利威严的目光才显露出这个老妇人的不凡。
“祖母,我想吃那个。”
崔璟雯赖在老夫人身旁,不安分地动着,眼睛冒着光地盯着桌上的碟子,抱着老夫人的胳膊松松摇着。
这妮子,旁的都好,也就这贪嘴的性子让人无奈。索性被王氏管着,也没吃成个小胖子,还是那般玉雪可爱。
老夫人宠溺地看她一眼,把那碟子往她这边推了推。
“璟萱来了,坐。”瞧着崔璟萱进来了,老夫人冲着她招了招手,笑得慈祥。
崔璟萱行了礼,四处看了看,坐到了安姨娘上首的位置。
朝旁边侧了一眼,崔依依一如既往的乖巧,静静地坐在安姨娘身旁,一点没有往老夫人身边凑的意思。后面的崔锦词也颇为乖巧地坐着。
自二夫人回来,也不乐意见着她,一点没罚她,直接请了严厉的教养嬷嬷,立了规矩。成效倒是显著,尖锐敏感的崔锦词也知事许多,见到崔璟萱也硬着头皮涩涩地问一声:
“大姐。”
“嗯。”崔璟萱倒从未为难过她,庶女也不容易。崔锦词若是一直乖巧着,她也不在乎府里有这个妹妹。
众人闲聊着,王氏看着,踌躇一会,转向上首的老夫人:“母亲,过两天,我想去万安寺为炎儿祈福。”
老夫人看着她眼底的红痕,摸了摸旁边侧首听着的崔璟雯,理解地微微点了点头。
天下的母亲哪有不担心自己的儿女的。前线虽刚传了捷讯,但大夏一战哪是这样容易就解决的。璟炎的安危,王氏只怕日日忧心着。
将门女眷的苦楚,她生生受了这许多年,怎么会不了解。自幼时到出嫁。自安国公夫人到安国公府老夫人。这一生竟也没脱开。
当年老国公爷的死讯自昌邑前线传来之时,她这一生的脆弱已经尽数去了。微微合了带着褶皱的眼睑,老夫人轻轻应了:“嗯,我知道了。去吧。”
“娘亲,我也去吧。”
安静许久的崔璟萱忽地出声。她端坐在椅上,仪态大方,莹莹的小脸巴掌似的闪着如玉光泽。
和璟晨璟炎一样,她何曾信过鬼神之说,不过求个安慰。
自她从莨峰归府,便恢复了从前的日常,跟着几位夫子继续教习世家贵女所学的课程。日子平缓,跟在苏先生那里似乎也没什么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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