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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门嫡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长亭水潺
那车上挂着耀眼的金色帷缦,窗牖镶金嵌玉,更有坠着流苏的华盖架于车顶,一眼瞧过去,处处引人瞩目。
京都百姓居于天子脚下,王公贵族遍地,什么阵仗没瞧过,眼下却生生被这架马车晃的晕眩,不知今夕何夕。
“呼……”有小小的吸气声传来。
路上行人纷纷惊呆了眼,只觉得日光晃着,光芒流动,那架马车更刺眼的紧!
这是那家的富商?!这般粗俗?!瞧瞧那五颜六色的彩带,瞧瞧那耀眼的闪着金光的明黄色帷缦,瞧瞧那几乎把车厢整个覆盖住的金银宝石……
楚京是座古城,前朝几代便定都于此,仅仅大楚建都都有四百七十六年历史,三代便讲涵养,传承愈久根基愈深的簪缨贵族,只会更讲究底蕴和内涵。
他们的显赫和尊贵,都是不动声色地层层渲染出来的。京都的百姓,素日里,见多了低调内敛的贵族,骄矜里透出奢华,就是那最最张扬的,都比不上眼前这个!
“这……啊!!”眼睛,要瞎了!
对上街市两旁百姓眼里明晃晃的惊讶和蔑视,那车边的侍卫都不由地羞耻满面,偏过头来,捏紧了手中佩剑。
“怎么样,大人?看来大楚的子民也对我的车舆十分赞叹呢!也不枉本王子比照着我在夏国所用车架又重新置了一辆马车。”
墨飞透过车帘瞧见了外面百姓的呆愣,不由得炫耀似的朝着身旁的礼部尚书叹了一声。声音洋洋自得,显然颇为满意这辆车所引发的轰动。
“瞧瞧,果然比前几日二皇子寻的车好了十几倍!”
吹捧过了,又伏着桌子沉思了会,看着车顶喃喃一句:“可惜,时间不够,离我那辆马车还是差了点……”
车外的‘车夫’听清了他的话语,面上的耻辱更甚,眼里的不屑也更深了一层。
大夏就是这般强国?!怎地养出这样一个眼皮子浅,土包子一样的八王子!怪不得路上要求那么多,吃食住行只要最贵最浮华的!
二皇子还这般处心积虑地防着他,更忍了一路他的无理折辱。
不过尔尔!
墨飞对面的礼部尚书也僵着脸,不知该作何反应。天晓得,晨起看见这辆马车的时候,他险些被惊吓地背过气去。
二皇子英明神武!溜地漂亮!幸而他被拖进了车厢,而不是在外面!他苦中作乐地想着。
礼部,礼部!他负责了楚国那么多仪式、祭祀、宴飨,迎接的使臣也是不计其数。常年浸淫古礼,大半生竟从未瞧见如此……不拘小节……品位独特……的皇子!
见微知著,大夏的受宠皇子都是这般,那大夏……
说来,大夏以前不过是个民风彪悍的边境小国,百年前,趁着霞艮内乱,不知使了什么计谋吞了原本第三大国的霞艮,版图才迅速扩展起来,也是因为军事上竟打败了大楚才引起旁国的震惊和关注。
与大楚的战争也是因着连年不朝贡才起的。他任礼部尚书这许多年,还真从未见过夏的使臣。
若真是如此,那他也有些犹疑,夏国不过近七八十年崛起的速度快了点,真的值当圣上和朝臣重视和忧虑吗?
“怎么样?大人,这车好看不好看?”
愣神着,墨飞又凑了上来,眨巴着眼睛逼他赞许一番。
“好……好看……好……看。”礼部尚书觉着,他说话都不利索了。
大夏的八王子这才满意地放过他,躺下身去休息了。无人瞧见,他背过的身子遮掩住了嘴角的那抹似笑非笑。
哥哥说的对,扮猪吃老虎什么的,麻痹敌人,等着敌人放松防备,然后……狠狠撕下一口肉……
还真是好玩呢!
正走着,平稳的车厢忽地顿了一下,马轻轻嘶鸣了一声。街市里也嘈杂起来。
透过门帘去瞧,却见当街有一位老妇人在乞讨,马都到了跟前,她也不知是惊愣住了还是太专注竟未瞧见,还跪在那里。
车夫分明瞧地清楚,却也不停顿,竟就如此直直地撞了上去,侧坐起身子的墨飞看着面前那个仿佛带了几分亢奋的人影,眨着眼睫,眸色更深了些。
“呵~”他突然无声地笑出来。少年人精致的面容一瞬间恶魔般可怖。
刚刚那侍卫轻飘飘的含着恶毒地扭头看了车厢一眼,这是要忍他久了,再忍不住,终于要给他下马威了?
眼瞧着那马蹄已经扬起,就将踏在老妇人身上。旁边的民众都有些不忍再瞧,仿佛预料到接下来的惨案,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呼。
危急关头,风驰电掣间一袭红衣飘然而至,不过转身,便已带着那老妇人躲闪过了直直踢踏下来的马蹄。
“咔嚓……”
“哗……滴辚辚……”
刚刚老妇人所在的位置,放的那半盏破碗已被踏碎,里面几枚铜钱四散。叮叮当当地敲在砖地上。
怔愣半瞬,那老妇人忽地挣开救她于危难,扶着她的那双手,直直朝着刚才的地方扑了过去:
“钱!钱!我的钱!啊,我的钱啊……那可是我孙女的救命钱!”
她的脚步凌乱,一个不稳摔在地上,却没有呼痛,反而往前爬着摸索着,双手在地上胡乱摸着,混浊的眼睛毫无焦距地睁大,字字凄苦,声音悲切:
“我的钱……我的买药钱……”
原来,是个盲眼的老妇人!
一枚碎银子忽地放到了她手心里,又是那双手把她扶了起来。老妇人抬头,看不见,却听得一个极动听的女声:“给你。”
一个老弱的没有自保之力的妇孺,给她足够她抓药的银两就够了。多给了,她如何护得住,反而是害她。
“拿回去抓药罢,这些,够了。”
说来话长,其实也不过几瞬的功夫,旁人还在怔着,安抚好那位老妇人,那红衣女子已经转过身来,面容比身上的红衣还要灼人,尊贵明艳,海棠般艳丽无匹。
有旁观者小声地唤出声来:“西华郡主!”
二皇子的亲随,哪里是温柔好说话的主,近些日子本就被夏国的八王子折腾地够呛,自家主子心情不佳,他们成了发泄的对象。
二皇子的愤怒,残虐和鲜血才平息地下去!一个八王子,累的他们丢了半条命!
今个,好容易来个机会,让身后那个土包子皇子见识见识二皇子的狠辣,十四岁的毛头小孩,骁勇的名声也不知是不是大夏捧出来的,就以为自己多厉害,较起来,不值当二皇子折磨几回的!
说不得,一见鲜血,就吓尿了。
什么样的主子,什么样的奴才。那车夫想着那孱弱的老妇人无助地被马踏死的样子,竟愈加兴奋起来。
“贱民,去死吧!”他的眼里放肆地现出狰狞的笑意。
正阴笑地揣测着,双眼放光,期待看见嫣红的血,却见红影一闪,那贱民居然被人救了?!
哪里来的多事的家伙!
赶车的车夫正欲责骂两句眼前碍事的女子。到舌尖的怒喝却忽地消了下去:
这样的面容,这样的气质,这样潇洒又飒爽的功夫,
靖南王府的西华郡主!
“谢谢郡主,谢谢郡主!”
那老妇人回过神来,听着旁边的惊呼,才知道面前的这位女子是谁。
无论是因着她与安国公府崔璟炎订婚的轰动一时,还是因着她贵为靖南王的同胞兄长,抑或是只因着她是京都双姝。
京都的百姓,安逸了便总是乐此不疲地讨论着京都的趣闻和消息。柳西华这个名字,这个如火般的美人,有足够的理由和谈资,足以让这些生在王城下的百姓记住她,知晓她。
所幸,都是美名。
柳西华眯着眼睛看了这边的马车一眼,视线从那侍卫身上的令牌瞥过,二话不说,手指轻抬就往那侍卫腿中射出两枚精巧而锐利的暗箭。
视人命于无物,二表哥的手下,真是越发长进了!那这腿,也废了罢!
“扑呲”
极小的声音,这么多人,也只看见面前的红衣美人挥了挥衣袖而已。那侍卫明知是她,又能怎样?
崔璟炎送她的,在青州书院的时候,厚着脸皮求了‘小舅舅’,歪缠许久才得来的,她防身用不上,倒一直珍藏着,这一回,真可惜了!
崔璟萱后来听闻磬尘透了风声,才知道这一茬,暗暗苦笑不得地想,怎地她们姑嫂,越发像了,都喜欢‘暗箭伤人’。伤的,还都是一家的人!
腿上传来钻心的刺痛,那侍卫却不敢哼声。只握紧了拳头,二皇子一系,刘府为首,老早地得罪了靖南王府,柳西华有靖南王府护着,杀了他都是白杀。
况且,靖南王府的力量,明知不可收归已下,但更得维着,不能推给对手。
这两箭,他受了。
那女子撒完气便走。今日,还有重要的事情。不然,她非得好好替二表哥教训奴才!
“尚书大人?”
那红衣女子的身影消失在街市,百姓们交头接耳着,车厢里,墨飞也忽地亮了眼神,一把抓过礼部尚书的衣袖,凑了上去。
“八王子,有话,有话,尽可直言……”礼部尚书哆嗦着身子,想要抽出被墨飞攥得极紧的胳膊。
君子动口不动手,这八王子这般靠近,昨日被他一路笑得毛骨悚然的经历又浮上心头,无端渗得慌。
大夏的人,都这般无礼粗俗?!蛮夷小国尔!
“刚刚那位姑娘。是谁啊?嗯?”
听闻此言,礼部尚书才缓缓松了口气。八王子不是为着别的闹腾就好。眼看就到了皇宫,赶紧把这人送走了事罢!
“那是我大楚桦芮长公主之长女。靖南王府的西华郡主。”他定了定神,回道。
“桦芮长公主……桦芮长公主……是她啊!”





崔门嫡女 48.第四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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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升平巷,刚到安国公府门口,果见着一辆马车停在石阶前。
来的正巧,柳西华一眼瞧过去,崔璟萱正由阿拙扶着往脚踏上踩去。
身上换了一袭粉色衣裙,用料精致,裙摆蓬软,逶迤地展开,恰到好处地衬出公府娇女的矜贵烂漫。
腕上甚至还挂了条披帛,简单一袭衣衫,灵动娇俏,也……巧妙地遮住了锋芒,显得更柔缓,毫不惹眼。
昨儿晚上,因着得了要入宫的消息,正主被王氏叮咛一番,一派淡定地歇息了。
几个丫鬟却是分毫怠慢不得,废了好一番心思。衣裳,发饰,妆容,样样研究了半天。
沐浴更衣,对镜贴花,崔璟萱也由着铃儿几人折腾。装束罢,在镜前一个转身,看着镜里那人,却忽地沉了脸色,指名换下了身上的一袭裙装。
几个丫鬟不解,却慑于崔璟萱难得的肃穆,快手脚地帮她换了衣服。
也幸而换衣服耽搁了些时间,若不然,郡主只怕白跑这一回了!
柳西华又瞧了崔璟萱几眼,正看着后面匆匆追来的磬尘,抬了抬手示意她跟着安国公府的车子,走近车厢,挥开帘子,就跳了进去:
“萱儿,我与你一起。”
警惕惯了,靠近车门的阿拙一掌险些习惯性地拍了出去,听得熟悉的声音才迅疾地收回手来。
不过一瞬,柳西华还是敏锐地察觉出一股厉风从面前闪过,不由抬眼打量这个丫鬟一眼,怨不得时时跟在崔璟萱身边,原来如此。
刚坐定的崔璟萱,看着面前还是平常妆容的柳西华,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又了然地归于平静。
这显然是得了消息,不放心地跟过来的。
“西华姐……”
“无事,我今日正好闲着。”柳西华转过视线,笑着摸了摸崔璟萱的脑袋。熟捻的姿势和宠溺的神情都像极了崔璟炎。
这是夫唱妇随?!青州书院几年,柳西华倒是染了不少崔璟炎的习气。
瞧着崔璟萱彷若无奈认命的神情,柳西华微微勾起唇角,在心里吁了口气。
过了许久,崔璟萱忽地听身旁的柳西华低低地叹了一声,声音不知是欣慰还是涩然:
“不过现在看来,倒是我过于忧心了,萱儿聪慧。”
她是今日早起才得的消息,当即连宫装都未来得及换,便匆匆赶来安国公府。
靖南王府世子身子体弱,又太过年幼,太医们干惯了提着脑袋的事,行事保守已成定例,不敢开药。也是崔璟萱衡量着开了药膳调养,平日里又常不辞烦劳去照看,才渐渐好了许多。
靖南王和靖南王妃哪有不感谢的理。日子久了,自然亲昵。崔璟萱得了靖南王府王爷王妃青眼,此话不假。
太后娘娘要请璟萱入宫,说是一时兴起,原因还是因为她靖南王府,理由倒是看不出异样。
一时兴起?呵,她那位外祖母,可没到颐养天年,逗弄儿孙的年纪!
也是刚才,看着眼前的崔璟萱,她才微微放下心来。
看着和往日别无差别,细瞧,分明举手投足都有细微的不同。萱儿的气质是极突出的,静静站着,都夺人目光的紧。
而今,不止衣衫,彷若从细微之处换了一个人,不注意瞧,甚至能泯在一众贵女里面,不见出挑。
崔璟萱的神色闪了闪,与柳西华相视一眼,与聪明人相处,不用尽言。
木秀于林!
靖南王府自王爷王妃离世之后的低调,柳西华自然清楚。
而她,从未见过这位太后,也分毫不知这位宫斗了几十年,甚至在朝堂上也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女人为何要找她。
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只愿那位太后娘娘,不要注意到她!
与宫里,她不愿染上半分关系,这是王氏所愿,也是她这一生所愿。
宫门前,柳西华和崔璟萱相继下了马车,宫里召见,除了有令牌的,车马哪能随意在宫道上行走。
“郡主,崔小姐。”有穿着六品宫装的宫女走上前来。
太后宣召,自然得有宫女来接见引路,看到一同前来的两人,那眼里闪过诧异,又迅速敛了神色,毕恭毕敬地福了一礼:
“太后娘娘正等着呢。”
柳西华看了眼面前重重叠叠的宫殿一眼,有复杂的情绪漫过,终是颔了颔首,黛眉轻扬,容姿明丽,端的风华:“带路罢。”
崔璟萱一路微垂着头沉默着,侧站在柳西华身后,优雅地一步步跟着,轻移莲步,完美地扮演着乖乖巧巧的贵女形象。
不过几刻钟的功夫,便已到了太后娘娘的宁和宫,鎏金铜瓦,斗拱交错,梁柱上錾刻着描金的凤纹,栩栩如生,但几人却无心去看宫殿的富丽堂皇。
“太后娘娘千岁,长乐无极。”
崔璟萱敛着眉眼俯首,三叩九拜朝着座上那尊贵无匹的妇人行了大礼,初次拜见,礼数一丝都差不得。
崔璟萱也是郑嬷嬷严厉地教出来的,规矩礼仪不差宫中皇子公主,殿内的侍女和嬷嬷见了,也是暗赞一声。
安国公府的姑娘好教养!
柳西华随其后也弯身行礼:“请太后娘娘安。”
不知怎地,太后竟彷若未瞧见地上还跪着的崔璟萱,也不叫起,只先命旁边的嬷嬷扶起了柳西华:
“你这孩子,无端生分,叫我皇祖母就行。”
柳西华抬眼,也平静着微微一笑,艳华无双,一刹间明亮了殿中布置:
“西华知道祖母怜惜于我,但到底君臣有别,礼不可废。娘亲离世前教导过儿臣的,西华铭记于心。”
声音真切,诚孝守礼。任是谁也挑不出半分错处。太后娘娘却忽地黯了眼神。
旁边的兰妃一直注意着太后神色,正瞧着太后神色间一瞬的僵硬,只以为是太后忆起早逝的女儿伤了心,赶忙亲自扶了崔璟萱,柔声转了话题:
“这是安国公府那位长女?啧啧,真是好一个美人胚子,这身衣裳极合适,这样乖巧娇俏的女孩,一打眼就叫人心生喜爱呢。”
她这话也并不夸大,崔璟萱年近十一,容色尚且稚嫩,但眉目间的精致已然清晰可见。不过几年,定是个美人。
“娘娘谬赞。臣女愧不敢当。”
彷若被夸赞地有些羞怯,方才还惊惶着的泛白面颊生生添了些粉,神色也褪了些微怯,自然许多。
崔璟萱趁着仰首的一瞬,看清了眼前一身宫装,笑靥如花的女子,思忖了会,才隐隐猜测出这是宫里哪位――四皇子生母,也是贵妃之下四妃之首。
太后娘娘这殿里,只她一人陪着,神情姿势还颇为亲呢,甚至亲自扶起了太后未叫起的人,可见得宠,那便只能是近几年宫里在太后面前最得脸面的兰妃了。
宣见公府女眷还能跟着作陪,连皇后跟贵妃都没有这等待遇,兰妃近日,倒是愈加风光。
也是,能在刘贵妃跟皇后之下在群妃中脱颖而出生下四皇子,也不是个简单人物。
太后果然像是被兰妃这话移了神,“过来,哀家仔细瞧瞧。”
崔璟萱听言,握了握手指,款款走了过去,走近了,太后仔细端详着她,轻抚着她的手,有潮湿的汗沾到了那保养得宜的手上,崔璟萱的手指不自在地缩了缩,又忽地生生顿住。
分明是一个硬撑着从容的小姑娘。
瞧着她微颤的眼睫,太后娘娘终于出了生:
“果然是个玉人儿。”
话锋一转,上一秒还和蔼笑着的面容忽地阴沉下来,甩开了崔璟萱的手,久居高位的庞大气场散开,眼睛犀利地盯过来:
“怨不得让哀家的外孙女护着,进个宫都不放心似的,巴巴地跟来。若不是这一回呐,怕是都想不起来来看看我这个老太婆。”
又看了柳西华一眼,似笑非笑:“西华啊,可是向来惫懒,若不是传召,从来不会踏入皇宫半步。”
“你倒是个本事大的!”
刚行礼不过一柱香的功夫,殿里的主子奴才都呆了眼,竟未想到少有动怒的太后竟会突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一个小姑娘发难。
太后的威严,不是一般人扛得住的,脸板起来,不怒自威,冷酷尽现,压迫感十足,就是明章帝看了,都有些发怵。
天子之怒,浮尸百万,流血千里。太后这一微怒,气氛生生冷沉下来,满满一大殿的人,静地一丝声音都不见,太监宫女只觉胸闷的厉害,却摒气僵着手脚不敢动弹。
崔璟萱迅速跪下身子,膝盖重重磕在錾了牡丹花的玉石上,身子跟着伏下去,隐约可见血色全无,苍白不已的面孔,声音听着持重,却掩不了丝丝颤音:“臣女惶恐,……”
太后的怒气来得突然,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缘由也辩不清楚,除了“臣女惶恐”,别的,竟不知道该喊些什么,连声冤枉也不敢叫。
一旁的柳西华和兰妃也惊住了,太后竟直接给了安国公嫡女难堪!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毫无错处,怎地就直接给了个莫须有的罪名?!
柳西华自来从容,也不是娇怯的性子,兰妃插不得话,这话,也是冲着她为由来的,登时也跟着跪下,面贴地上的玉石,声音铿锵有力,一字一句落地有声:
“皇祖母,哪有的事!西华从来尊您敬您,不过您平日繁忙,哥哥恐我坏了规矩,扰了您的清净。与璟萱,实在无关!请您明鉴!”
太后听着她的话微微挑眉,还从未见过自己这个外孙女护过哪家的姑娘,对待崔家这小姑子,倒是尽心。轻飘飘瞧了地上两人一眼,声音更是清冽,不辨喜怒:“哦,是吗?”
崔璟萱正跪着,忽听得上首传来脚步声,眼角侧边也跟着出现一角极尊贵的黄色衣袍,这个角度,可以看到那双用金线绣着凤纹的鞋履。那是柳西华跪着的地方:
“你哥哥不许,那我给你一块令牌,进出皇宫无阻,无人敢拦你,这样,可好?”
这声音竟意外地慈祥,甚至含着几分笑意。彷若刚刚的电闪雷鸣都是错觉。
崔璟萱抬眼,含着忐忑的眸子正对上又换上笑容的太后娘娘,那些怒色当真消散的一丝也无:
“这丫头也起来吧,可怜见的,哀家唬西华的,倒吓着你了。”
……
临近午时,柳西华带着笑得有些勉强的崔璟萱出了宫,同行的,还有太后安抚于她,赐的一大堆赏。
眼瞧着兰妃并宫里的几人散了个干净,端坐上首的太后娘娘才微叹了声:
“崔家姑娘,很好。”
年龄还小,表现倒是可圈可点,能做到那些不错了,持的住场子,是个端庄懂规矩的,最重要的,性子和软!
殿里安静无比,只一个嬷嬷陪在一旁,显见的是太后的心腹了。
这嬷嬷跟着太后许久了,在宫里,妃嫔们见了都得给几分脸面。
太后自来是不需要她来奉承的,她能得了太后的信任,凭的可不是谄媚,而是拎得清,看的清和足够的忠诚。
眼下,她便也直接把自己的想法说了:“这安国公府的嫡女,确实不错。”
话落,又踌躇了会,接着道:“可是她出自安国公府,太后娘娘,这,三柱国与皇室……”
皇室与三公不可联姻的规矩……定了几百年了,双方心知肚明,三公纵然不甘,那又如何?
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一个出自承安伯府,一个出自王氏,论身份,哪里及的上三公府的显赫,之所以坐到了国母的位置,还真有六分缘由是得了这个规矩的便宜。
眼下,这太后想要给三皇子找个能带来大助力的妻子,挑哪家不好,怎地挑到了三公府!
太后却神色不改,偏头瞧着她:“已经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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