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门嫡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长亭水潺
怨不得她觉得何韧莫名地眼熟,怨不得崔璟炎一直在拖延婚期,怨不得将士们一入宫城,还未听宣,崔璟炎便大步流星地告假离去……
此前种种,崔璟炎在伈郡的种种。
崔璟炎一直埋在心里的人,是卉儿!
笑话!
“呵――”
里间,崔璟炎的手生生顿住。
便只是一声轻笑,他也辨地出来是谁。更是因为清楚地知道门外那人是谁,握回了指尖,他微垂着眉目,有些不敢去瞧门槛处那处。
“崔家公子惹桃花的本事一流……”
她看着他,还在笑着,笑得风华绝代,眼里却尽是凄楚。
“我有些……防不住了……”
她没有怨怼他,也没有指责他。只是有些挫败,心里那苗火,也仿佛快要熄了。
他心底埋着别人,她怎么能感动他,怎么让他把自己放进心里。
他只是不爱她而已。
一个时辰前,在京都城门口,她等了四年,终于把她的心上人盼了回来。
万众瞩目之下,她第一回庆幸她的郡主身份,让他能第一眼看到她。
她一身华服,在明章帝身侧,启口向这个男子求了婚。
街市上,她挡掉向他飞来的香囊和花束,她柳西华的男人,自是不许旁人染指一分一毫,惦念都得小着心别叫她瞧见!
马上,他拥着她打趣:“西华,你是来给夫君斩花断草的?”
她笑的开怀:“自然,崔家公子惹桃花的本事一流,我必须防地紧些。”
那时,她却真的有些迫不及待,想唤他一声夫君,光明正大地想融入他的生命,徐娘恨嫁,她如今是真懂了那一分都不想再等的迫切心思。
却不想,一语成谶!恨嫁的都难嫁!
柳西华敛了眉目,止了面上的笑意,也再笑不出一分,迈步往里间走了过来。裙摆流泄,她直直看着床上那人,不愿再瞧崔家少将一眼:
“我是来看卉儿的。可否让路。”
她可以输,但不需要他的同情和恻隐!
柳西华在床前蹲了下来,纤纤十指握住了何韧,不,何卉的手,贴到了自己的面颊上,掩了眼角处的凄然。
卉儿,为何不早点回来,偏生让我这样认识你!
又为何那么傻,何家满门抄斩已经过了十几年,这些年,你又怎么不来寻我!
不知跪坐了多久,也不知后面那人是何时离去的,柳西华朝外面看了一眼,这处屋子,已经渐渐暗了。
……
明章帝十七年,楚军凯旋,在迎军途中,明章帝在楚京长街上遇刺。
幸而,帝毫发无伤。大典如期在嘉阳殿前举行。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二皇子楚翊,进襄王,赐府邸一座。三皇子楚宸,进宸王,四皇子楚璃,进祈王……林元帅进一品威远大将军,蒋元帅进从一品镇远大将军……”
军功记的清楚,明章帝登帝以来第一回大加封赏武将,进阶的颇多。唱喏的太监足足念了半刻才念完。
底下的将士,整齐地列着队,不见喧哗,庄肃地紧。人人的面上却都带着刚从战场上厮杀下来的血气和喜意。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受封赏的人多了,确是捧起了一批新兴的军功权贵,崔璟炎自是逃不了,封的还不小,正四品的骠骑将军。
依着他这般年轻的岁数,却是青年才俊,年少有为了。
夜里,安国公府里,为了庆祝大公子归府,老夫人嘱咐了,特地办了一场家宴。
三府阖在,无论嫡庶,都挤挤嚷嚷坐了满堂。安国公肃着脸,沉默寡言,少作评价,瞧着,还在为几年前大儿子私自做决定而愤怒着。
二房却是捧场,二老爷拍着崔璟炎的肩膀连声赞了几声,眉宇间确是真心实意的欣赏。
“璟炎青出于蓝,有父亲当年的铁血风范!不错,二叔瞧着也心慰地很!”
崔璟炎换下了厚厚的铠甲,一身玄色长衫气势尽显,锋芒毕露。坐在那里冷着脸确实煞人地紧。
只几个大胆的姊妹凑上前道喜,亲亲热热地敬酒嬉闹,怯懦的,哪里敢上前!
觥筹交错间,他端着一盏酒,静静坐在那里,神色不明。崔璟萱坐在他对面,瞧地清楚,不由地有些担心。
哥哥,这是怎么了?!还在忧心何韧?
宴开了近一个时辰,正是宴酣的时候,林清弓着腰朝崔璟炎禀了一句什么,便见他忽地站起身来,恭敬地朝着上首行了礼:
“祖母,母亲,父亲,孩儿有些累了,先行告退。”
说罢,衣带当风,带着林清三两步便消失在拐角,只留一个俊秀的身姿给背后的众人。
忍不住地,三夫人看着那背影嘲了声:“呦,大公子这真是进了官位,就愈发不把我们瞧在眼里,这么多人,他扔了筷子就走了!”
安国公的眼底都被她这话挑起一丝怒火。
老夫人瞥她一眼,重重放下了手中的杯盏,冷哼一声,不怒自威:
“不想吃,你也给我出去!”
崔璟萱总有些不放心,也告了退,跟出去瞧。
跟了一路,却见崔璟炎径直出了府,崔璟炎难得地匆忙,竟好似没发现身后两人。
出了府外,又过了一个街角,步履匆匆的崔璟炎忽地被稳步走过来的身影截住了,隔着一段距离,崔璟萱没瞧见那人的面容,倒听清了他的声音:
“璟炎,你还欠我一声交代。”
“作为我的下属,莫非,关于今日刺客一事,你无话可说?”
三皇子……
第二日,镇南王府西华郡主一封休书却抢了整个大军的风头,惊掉了京都众人的下巴。
“柳西华在此休书一封,京都百姓见证,自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未嫁先休!
赐婚时,震惊全城的高调碎了多少姑娘芳心。而今,昨日二人打马同游的情形还历历在目,怎地,西华郡主就直接休夫了?!
京都的痴男怨女多了,追着柳西华的公子哥儿嘲讽崔璟炎的结果,欣赏柳西华的潇洒。思慕着崔璟炎的姑娘贵女心疼他的处境,愤怒柳西华的无理取闹。
竟一时达成一致,盼着这两位赶紧离散,摩拳擦掌想要把心上人抢回来。
京都正被这一纸决绝的休书震地晕头转向,吵地热火朝天。风暴中心的安国公府却静悄悄的,竟不反驳也不承认,一派缄默。
自抛出一封休书,镇南王府也平静下来。又关起了府门,闲事不理。
柳西华不理闲事,却到底不能无视了宫里,难得地大清早便入了宫,一身清华长跪在太后宫前。
直直跪了两个时辰,太后才宣了进殿:“西华,哀家疼你,但……你可知道,违了懿旨,藐视宫廷,是何罪名?!”
柳西华三跪九叩行了大礼,伏在地上,声音清冷“西华知道。”
顿了顿,还是直起身子,看着那位尊贵的外祖母,眼底不见一片杂色,澄澈真挚,甚至带了丝祈求:
“请皇祖母成全!西华甘愿受罚。”
高座上那人闭了闭眼,真有些无奈和心疼。就这一个外孙女,却怎地生了这样一个倔性子!
太后抚着额,挥了挥手。艳红的豆蔻闪过刺眼的光。
“柳西华恃宠而骄,妄自尊大,藐视皇法,现,褫夺其郡主封号,收其领地,杖责一百大板。罚其禁闭一月。”
“西华,你可服气?”
跪着的女子挺直了脊梁,又是重重一磕。
“谢太后娘娘。罪女领旨谢恩。”
她站起身来,当真没有一分不满,姿态从容,不去看磬尘那满是心疼和不忍的眼神,跟着行刑的嬷嬷就往执事堂走去。
责罚她,是为了保住皇家的尊贵和颜面,皇室的天威,容不得人来挑衅,哪怕她是皇帝的嫡亲外甥女,哪怕她万千恩宠。
自是任由消息传出去,不出片刻,闻讯而来的看热闹的宫妃和公主们,便已围了几层。
平日里,对待西华郡主卑着膝盖的妃嫔们也放肆起来,嗤笑声,嘲讽声,不绝于耳。
“西华郡主这是何必呢……崔家公子多好一男子,多少姑娘想嫁都嫁不过去,怎地就被你休了~”
“还真是太受宠了~小姑娘嘛,难免掂不轻自己几斤几两!”
“咦~听说她已经被夺了郡主封号了!”
“那也是活该啊……”
一声声气红了磬尘的眼。陪着来的太后宫里的嬷嬷也拧了拧眉,却还是没有上前拦一声。
“啪――”
“啪――”
……
执刑的太监用足了劲,沉闷的声音一声声传来,听了都教人肉痛。
厚重的木板重重打在她的身上,当真没有一丝放水,有血迹丝丝缕缕地染红了半边衣服。
这样的关头,柳西华却一声不吭,咬紧了唇,从头上摸下一支簪子,看地出神。
远处,走来一行人,为首的正是刘贵妃的女儿,极受圣宠的八公主。
娇俏的小姑娘脸上却没有一点纯真宁和,尽是得意和恶毒。
她拿着一条鞭子,慢慢地走过来,高高扬起,便要朝着柳西华身上落下。
细闻,那鞭子上还有着一股辣椒的味道。蘸了辣椒水的鞭子!
周围,竟无人拦着!
刘贵妃宠爱日盛,太后都得避让三分,这些来瞧的妃子,哪一个敢触她的眉头。
反正也在行刑,多一下也不算什么。想着,那行刑的公公也只当没瞧见。
法不责众。西华郡主犯了天大的错,太后罚她,镇南王不在京中,就是他回来了,又能找谁去!
眼瞧着那鞭子就快落下,磬尘被拦着,扑不上去,险些急地哭出声来
“八公主……”
崔门嫡女 55.第五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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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苒看着那鞭子凌空摔下,眼瞧着就要落在那个倾国的美人身上,不由地惬意眯了眯眼,丹凤眼勾成一抹弧度,嘴角也毫不掩饰地牵起丝丝得意的笑,一副满意而解恨的模样。
柳西华落得这副模样,她怎能不满意!
正三品的西华郡主,呵,不过一个孤女罢了!皇室宗女又如何,哪里及的上公主尊贵。
凭什么那个从来不正眼瞧自己的皇祖母却对她捧着宠爱着,凭什么她挤掉刘家姐姐占了崔家的好婚事,凭什么就有那么多人向着她!
“八公主。”
忽地,有人泱泱地出现,看似漫不经心地转了身子站到柳西华面前,却正巧挡了那鞭子,手指轻抬,捏住这边甩过来的一头,微微用力,便夺过了那挥起的鞭子。
没有人瞧清楚他是怎么出手的,八公主楚苒也只觉得不过一瞬的功夫,自己手中紧握的挥惯了的软鞭便已到了对面男子的手里。
“呼――”
磬尘提到嗓眼口的心也落了下去。
竟没想到,这个时候,来救郡主的,却是她们一向敬而远之,冷着避着的八王子!
墨飞和楚宸联袂而来,难得地,墨飞终于换下了他那身钟爱的金色华服,晃瞎人眼的饰品也减了几件。
一身正装,虽还是惹眼的艳丽颜色,看惯了他的花哨,竟还觉得这一身庄肃内敛地紧。
平日里被金光闪闪的衣服和夸张饰物掩住的容貌显露出来,瞧着出乎意料的干净顺眼。
他长身玉立地静静站着,不说话的时候还头一回有些正经的王子样子。
一出口,却坏了气质,声音都带了些流里流气,笑眯眯的模样,也不知是污蔑,还是调侃:
“小王有些好奇,干扰行刑,不知算不算是不敬太后,藐视宫廷啊~”
不敬太后,藐视宫廷。
这是柳西华所犯的罪名,如今,竟被墨飞轻飘飘一语就叩到了八公主头上。
太后是个厉害的,有权利有手段,在楚宫里,可不仅占个名分和尊贵,不敬她这个罪名,八公主也承受不起。
“一派胡言,本公主何曾冒犯皇祖母了!你别想信口雌黄!”
墨飞似笑非笑地瞧了眼面前气急败坏的女孩一眼。眼里是肆无忌惮的嘲讽,一如既往的张扬无忌。
“那就是本王误会了。说来,是本王子孤陋寡闻了,竟不知大楚的八公主……如此……”
话中间顿了顿,面上的兴味愈浓。
八公主还从未这样被人当面驳阻拦,向来,她想要做的事,谁敢拦着。
虽然也识得这位是大夏的草包王子,讶异于他还有些本事,到底墨飞宣扬出去的不堪名声根深蒂固,她还是不屑地撇了撇嘴,瞪大了眼睛等着他把话说下去。
“怎么?”
墨飞摸着那鞭子上面的呛人的辣椒水,沾了一点在指尖研磨了着,眼里压着深深隐藏的怒气,盯着她缓缓出声。
“泼辣粗俗……”
“你!”
他居然敢这么说!他竟然敢!
楚苒霎时气的涨红了脸,捏着粉拳,死死瞪着墨飞,扬起手掌,一巴掌就要呼过去。却又被墨飞毫不犹豫地截了手。
墨飞与八公主对峙着,气氛紧张地厉害,像是烹了火油,一点即爆。
这边,楚宸却丝毫不担心墨飞的战斗力,缓缓走近,在柳西华身前三四步处站定。抬手止了还要行刑的两个尖长着脸的太监。
楚宸随行的侍卫觑着自家主子面上的神色,把从明章帝那处求来的手谕递给那二人。
“圣上手谕,念及西华郡主素日乖巧诚善,年少轻狂,一时冲动难免,现酌情考量,仅褫夺封号,令其禁府自省,刑罚可免。”
那两个内侍对视一眼,悻悻地住了手。墨飞侧了一眼,不准痕迹地吐了口浊气,神色都放轻松了些。
纵是如此,太后的一百杖刑本就是重罚,一百下,男子都少有撑的住的。何况一个女子。
不等一百杖行刑结束,未做丝毫抵抗的柳西华还是几乎失了半条性命,朝天的背部,血液和衣衫黏在一起,在人前,从未有过的凄惨僝弱。
见无笑头可寻,又有着两位皇子在场,本就不想招惹八公主的是非,宫妃大多趁机作鸟兽状散去。
“镇南王往京中递了封告罪书。”
楚宸的声音忽地响起。声色平坦地,仿佛雪山上的一湖圣水,非一般的沉寂,宁静。
凳上的柳西华终于缓缓移开了一直盯着手中物什的视线。
手捏地紧了些,簪子尖利的锥角深深地抵在手心里,她也浑然不觉,只抬眼看着沉稳如山的楚宸。
楚宸继续平静地娓娓说道:“他向皇上告罪,说长兄如父,他教妹无方。恳请皇上宽慰于你,把罪责都降于他。”
“夏国王子跟着求了情,父皇,降了镇南王的军级,还罚了三年俸禄。”
被降军级……呵,原来如此。
靖南王府,能罚的,还有什么!
圣上的疑心病越来越重,现在,连自己的侄子也信不过了。或者,身居帝位的舅舅,怕是从未信过靖南王府。
而今,不知道该不该信,所以,要收哥哥的兵权……真是……皇家无亲情!
柳西华的心里,更加冷了几分。
“谢谢。”静了几瞬,她看了眼楚宸,颔首道谢。
既然都知道这些,还是他掏出的手谕,虽他不提,也掩不了这位三哥帮了她的事实。
柳西华艰难地撑着手想要侧过身子坐起,却险些摔倒。离得最近的楚宸伸出手微扶了她一把。
磬尘挣脱了旁边嬷嬷的钳制,三步并做两步扑了上来。心疼地从楚宸手里接过她颤危着要往一旁倒下的身子。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楚宸收回手,挑了挑眉,并不答她的谢礼,只淡淡道。
受人之托,呵,整个京都,不近人情的三皇子还能受谁的托?
柳西华忽地安静下来。她闭着眼睑,手指扬起又松开,掌心的那枚簪子直直坠下,击中大理石铺就的地面,通透的翠玉霎时绽出丝丝密密麻麻的纹路。
显见地,她用劲极狠,一瓣瓣细碎的玉溅开,决绝地毁灭。
“三表哥。”
“嗯?”
刚刚还在手上的玉簪。碎成几段,静静地躺在地面上,淡淡地闪着碧光。
柳西华怔怔地又瞧了几眼,随后,艰难地俯下身子,伸手去够地上的碎玉。磬尘过来帮她,却被她沉默着拦了。
她小心地把主要的几段断玉包在手帕里,递到楚宸眼前。
“这是给他的。物归原主,遗憾不能完好无缺。请表哥代为转达。”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决绝如她,奋不顾身如她,她闭了眼,面上的神情一如当初她打马跟上那人出京的执拗和坚持。
宫墙壁角,一人站着,身子僵了僵。白玉般的手抚上斑驳的墙壁,仿佛不扶着,他便再支撑不住。
楚宸没有接过那片帕子,只是看了眼柳西华身后的位置。
那里,站着一袭青衣,显然刚到不久。
顺着他的视线瞧过去,欲要站起,腿上尖利一痛,极快地又朝地上摔去,天旋地转,却没有痛感传来。
她的腰被扶着,腿膝也被打横环着,标准的横抱。而且,温柔到极致的小心翼翼,不用睁眼细看,熟悉的味道和温度,这世上,再无人跟他一样。
是他,被她休掉的未婚夫。
没有一分犹疑地,柳西华推开了抱着她的人。
“砰――”
被狠狠推开。避着她的伤处,崔璟炎并未阻拦,顺着她的力道砸在地砖上。手扎在玉屑,怀里的人,却护地极好,分毫未伤。
他的背着地,垫在凸起的镂刻和碎屑上,柳西华躺在他身上,面色复杂。
为何要处处护着她!为何!
不知是不是因为她眼底的情绪太过显然,他俯首,在她耳畔苦涩地絮语。声音沉沉,贴在她耳上,只她一人听清的清楚:
“已经让你伤了,还如何教我看着你在我眼前受伤!西华,我受不住!”
你的眼泪,无声的,在心里的眼泪,我一滴都受不住。
看着你在我面前受伤,我更受不住!
那女子却没有多瞧他一眼,偏过头,不顾自己的伤处倔强地离了他的怀抱。
“磬尘,扶我回府。”
到底是疼宠着外孙女,太后派了嬷嬷抬着软轿过来,也不能再拒,磬尘扶着她上了宽大布置舒适的软轿。
自始至终,柳西华闭着眉目,面上窥不见表情。
佳人已去,却有人不长眼地凑上来,竟还一副为崔璟炎抱委屈的模样:“崔公子,你何必理她。她那么……”
“与尔何干?!”
……
宫门口镇南王妃得了消息焦急地等着,不比柳西华有那块太后亲赐的牌子,可以随时进入宫门,她是宗妇,未得召见不能入宫。
比起眼瞧着,隔了一道厚重宫门,未知的的等待更是挠人心肺。镇南王妃蹙着眉,西华若是有个长短,她有何颜面去见柳烨!
见着磬尘,登时都忘了礼仪,带着丫鬟小碎步迎上去。
八公主被刘贵妃请走,墨飞却也抛了还在原处的两人跟了上来,在温婉的王妃面前,他更是个混不愣的痞性子,装傻充愣假装瞧不见王妃眼里的送客之意,三两下便挤到了软轿旁边。
“姐姐,我还有一个消息哦~”
墨飞晃着脑袋凑近了趴卧着的柳西华,语气满是幸灾乐祸。也不管柳西华是否在听,兀自喋喋不休地说个痛快:
“安国公府崔璟炎在乾元殿负荆请罪了,言他负于太后懿旨,愧于西华郡主,求皇上降罪。”
柳西华不欲理他,磬尘更是毫无反应。
“因着皇上看着他心烦,崔家的倒霉鬼,便被皇上狠批了一顿,教他滚回家了。”
墨飞仔细地瞧了瞧柳西华的神色,却什么也没瞧到,转了转眼,又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
“姐姐,既然你已经把那个笨蛋休了,男婚女嫁,各不相干,那你跟我回夏国做我的王子妃好不好。”
柳西华看了眼他眼底的希冀,不似作假,还是默了默才道:“不必。”
执事堂,早已人去楼空,只楚宸和崔璟炎还在,难得地,三皇子思量几瞬,还是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
崔璟炎俯下身子,一片片把地上的碎玉捡起,连着那块帕子收起来,暗淡着眉眼,忽地想到崔璟萱昨晚所说。
“哥哥,我只愿你不要后悔。更不要让西华姐遗恨。”
昨个晚上,得了柳西华归府的消息,他扔下家宴追了出去。
他想的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想追的人是谁,他理性万分,没有一点的冲动,更不是因为愧疚!
他坚定了心,却无奈被三皇子截住了脚。
“璟炎,你还欠我一个交代。”楚宸道。
夜里的巷子安静地紧,偶尔一两声猫狗的叫声。瓦片层层齐整地贴着屋脊,那边传来的声音渐渐模糊。
耐不住地,崔璟萱摒着气欲再跟进一些,却踢中一颗石子,细碎的声响在黑暗里愈加响亮。
崔璟萱没有出声,浅浅地呼了一口气,把自己掩在房檐底下的阴影里。
那边的声音停下来,崔璟萱眼睫颤了颤,楚宸忽地身子一掠,便已挡住了她的退路。
是她?
“萱儿……”崔璟炎先是惊讶,又不由苦笑一声,自己这般大意,连跟了一路的妹妹都未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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