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门嫡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长亭水潺
这样失常,难怪,竟还让妹妹担忧了。
刚刚三皇子的问话,萱儿必然也是听到了,想着,神态冷下来,严肃着脸:
“回去。”
萱儿还小,不适合知道这些。不适合卷入他们的世界。
果不其然,崔璟萱自是听到了,却也没有一丝遮掩和逃避的意思,微微叹了口气,仰首,直直看进他的眼里,莹白的小脸上尽是固执的坚持。
固执,但极理性,和他一样的冷静和理性。
“哥哥,如果是关于何韧的事,他是我的家人,我……”
崔璟萱抬眼,明眸在黑夜里也不掩灵透,她抓住了崔璟炎伸过来捏着她小臂的手,微微用力,便挣脱开来,
“我需要知道。”
崔璟炎忽地有些无力地明白过来,或者说意识到,他的妹妹,早已不再是几年前那个佯做沉稳的小大人。
现在的她,成长了许多,知权谋,更识人心。同是沉稳,同是超乎同龄人的早熟,同样的心思缜密。
但如今,她的自信,由内而外,已成了她一眼便能看到的独特的气质。与周围人完全不同的气质。
仿佛,真正熟悉了自己生活的这个世界,真正融入了一个氛围。因为了解,所以有底气,熟知,所以才坦荡。
她懂得在什么时候作出最恰当的表现,懂得为自己的目的而在话语和情境中渲染什么,抓住你的肋骨,直刺人心。
显然,她这样的性子,不仅他无力,楚宸也无奈允了 。
这时的崔璟炎还不知,身在此山的他,其实远不如这位三皇子,毕竟,在苏先生那里的初见,仅一眼,崔璟萱眼底的淡漠凉薄和聪慧坚韧,楚宸看的清楚明白。
得了默许,崔璟萱静静跟着他们进了多宝斋,坐在最里间的阁楼里,看着熟悉的掌柜上了茶俯身退下,才恍然,这多宝斋,竟是三皇子的。
是哥哥的缘故吗,是信任,还是自信。竟连她也不防着。
沉默许久,崔璟炎还是不知该如何给主子一个交代。
“韧……她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崔璟萱先开口问了出来,给手上楚宸的胳膊处包扎好最后一个结,敛着眉放下他宽大的袖袍,侧着身子道。
冷肃着脸的侍卫也放下心来,表情柔和了零星一点,安慰地想着,果真主子的师妹就是贴心,瞧着主子伤口渗出血来就主动顶着巨压请缨了。若不然,主子自己肯定是不理会!
别问他为什么不自己上,主子的冷漠气场和犀利眼神,不是谁都能扛地住的!
“她……是庆阳候……的幸存后代,庆阳候斩首的三百零七口人里,被祖父救着逃出来的唯一一个后人。”
三人相对而坐,崔璟炎看着对面给楚宸包扎着伤口的妹妹,莫名熟悉又恍惚。
她的姿势小心翼翼又分毫不乱,下手稳妥,看着就让人心生安定。
也是,不过上个药而已,何韧那样重的伤,拔箭时她的手都不抖一下。说来,何韧给人处理伤口也是,眉头都不动一分。苏先生的弟子,还真是个个青出于蓝。
“庆阳候……”楚宸看了沉着眼的崔璟炎一眼,心下了然。
明章元年,庆阳候因着通敌卖国的罪名被下了牢狱,纵使案情有许多疑虑和不妥,最终还是被明章帝判了满门抄斩,以儆效尤。
那是他刚登基的一年,边境不稳,朝堂也是纷乱,明章帝还未树立起作为一个帝王的绝对威信。
初时那混乱的几年,为了服众,也为了杀鸡儆猴,整肃朝堂,明章帝确是狠了心思。
效果确是显然,杀伐果断的狠厉性子让朝臣安分下来,边境也随着几年的征战慢慢稳定。
那几年里,一些忠臣的悲痛结果,却再也挽回不了。
一如满门含冤的庆阳候,几代忠臣,为大楚征战沙场,保家卫国,却落得个那般一场。
也一如……安国公府的老国公,和,靖南王府的前任王爷王妃。
武将的悲哀,不外如是。
“当年……”
等他讲完,气氛沉重压抑地厉害,回忆,或者说想象别人的悲痛过往,同样教人难生轻快,何况,这个人是你当做亲人,吵闹拌嘴可以真心相待的人!
子时的邦声一声声敲响,闷闷地穿透墙角和窗扉穿入屋子,交代完了,崔璟炎莫名松了口气,又叹了口气。
还了三皇子的交代,他,还欠他的姑娘一个交代。
崔家兄妹站起身来,时辰却是晚了,该回府了。
临走,崔璟萱偏过身子,不知觉地问出了声。
“我还可以唤你……宸师兄吗?”
三皇子这个名头,她实在无法把他与莨山那个沉默寡言但面冷心热的师兄联系在一起。
陈楚不及何韧与她亲近,但其实,却是他,与她最为相像。一样的淡薄冷漠,一样地层层伪装,又一样地在层层冰雪里,期待温暖和火光。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除却苏先生,两个师兄于她,是她还未融入这个身份,最纯粹的做自己的时候所认下的友人,也是亲人!
陈楚太过缄默,但与何韧一样,是莨峰上她最熟悉最珍贵的不能割舍的记忆和人物。
何韧终日戏弄调侃着他,最终都化了眼中的杀意,她以前不懂那样的杀意从何而来。现在懂了,才更动容,何韧啊,是把他真正当做师弟了。
何韧,也是个心软的人,只对自己狠心,对别人,宽容地厉害。
她们,还是师兄妹,不是吗?
“自然。”
他忽地缓缓绽开一抹笑意,想起她包扎手法的自然纯熟,手里也不由摸上了那处伤口。
“都跟着苏先生,倒是我,荒废了……”
他好似也想起在莨山的情形,终日不化的寒冰消散,第一回在人前显露出他的柔软。
崔璟萱瞧着,也缓缓勾起一抹笑,自知晓身份后筑起的隔阂在这一笑间轰然倒塌。
崔璟炎看着他们的交谈,离了多宝斋,还是不由地生出几分担忧,萱儿与皇室生了牵扯,如此,是否不妥?
他的担忧太过明显,知道他为何担忧,崔璟萱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他,
“哥哥……”
“嗯?”
“哥哥,一生里后悔的事会很多,我只是,在当下做我认为正确的事,不至于,以后后悔。”
哪怕有很多麻烦的牵扯,这些,都及不上她可能会失去的重要。
她厌恶皇室的勾心斗角,但三皇子……是不一样的。
“哥哥,我只愿你不要后悔。更不要让西华姐遗恨。”
你该知道的,你心上的人到底是谁。
“哥哥,有时候,错过了,就是一生。”
崔门嫡女 56.第五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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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贵妃的瑶华殿里,跟着前面端肃的蕙香姑姑,八公主空着手踏过门槛,一转眼便瞧到隔着一道屏风的母妃。
“娘娘,公主殿下到了。”蕙香微微俯了身子,向里面通禀着。
若是初次进瑶华殿的人,必会惊讶一番。原因无它,这殿里,全无奢靡之像,寒酸当然够不上,只是非要说形容,跟其他宫妃的相比,这瑶华殿,只能说简单,朴实。
除了最前面的正殿,后面湖心的竹轩,三两间低瓦的小筑……从哪处看,都着实不像一个宠妃的殿堂。
若是不看穿着整齐光鲜的内侍和宫婢,这里,甚至不像在宫中。
虽是简单,但宫里的妃嫔,哪个不羡红了眼,削尖了脑袋想占了这殿,占了这份宠爱与荣耀。
明章五年,彼时还是妃位的刘贵妃因着晋升贵妃位。仿佛是嫌招来的嫉恨不够,明章帝大肆动土,推了原瑶华殿,按着贵妃的喜好重新建了一座与宫中氛围格格不符的宫殿。
隆宠盛极的时候,明章帝亲言:“朕不能陪莹儿过简单的生活,是朕负了卿卿一番深情,但在这瑶华殿里,我们便是天下间最普通的一对夫妻。”
为着这座殿,太后娘娘好一番动怒,母子两人的关系险些破裂。
到底,有什么用呢,明章帝一意孤行,满朝都劝不下。一个帝王,若真是用了心,有谁能拦住。所谓的难为和情非得已,不过是因为他不够在乎。
太后经过此事才算懂了,一向被自己嫌弃太过中庸不够狠厉的儿子,也有扛下满朝文武和后宫压力,硬气铁血的时候。可惜,却是因为一个女人!
吵闹一番的结果,就是刘贵妃威望更甚,太后……对她深深地忌惮和厌恶起来。别的,倒真对她毫无影响。
通传声落,殿里静下来,过了一瞬,便听得里面传来一声柔柔的呼唤,那声音空灵地紧,幽兰般绽开在耳畔:“苒儿。”
在内室里,那美人躺在一方贵妃榻上,有宫婢侍立在旁,手上轻轻摇着羽扇,榻尾处,还跪坐着另一个垂着头的宫婢,素手轻捏着美人纤细的小腿。
冉冉的熏香丝丝缕缕地透过鎏金新竹节薰炉飘散出来,把美人的剪影在屏风上拉长地更加美好,她身上着一袭轻薄的薄荷绿裙装,精致,婉约。
美人春衫薄!
难以想象,势压群芳,独宠六宫的刘贵妃,竟是这样一个柔
她的声音太过柔和,蕴着气的八公主都仿佛被抚慰了一点,垂着手,转过屏风,看着自个优雅卧躺着的母亲,又忽地有些浓重的委屈溢上来。
“母妃。”
她小小地偏着头,鼻头耸动着,说话带着一点瓮声瓮气,纯粹一个还在赌气的孩子。
“不知母亲唤我,何事?”
母妃身边的蕙香姑姑来请她的时候,眼睁睁看着她受欺负居然也不帮她,举止间却分明对那个草包王子恭敬地很!她本可以叫禁卫军收拾那个讨厌的家伙,却被蕙香姑姑半拖着回殿里来了!
肯定是母妃的吩咐,蕙香姑姑从未对她如此不近人情过!母妃为何要拦着她!
那女子忽地掩唇咯咯笑起来。虽早已年过三十,膝下二皇子都已成年立府,但她的声音里,却满是少女般的清脆和灵动。
她挑起眉,支着肘看向自己的女儿,眼里满是笑意:“我唤我的苒儿,还需要事由?”
看了沉默着不答话的楚苒几眼,又笑着把别扭着的女儿拉过去,颇为亲昵地搂着,圈在怀中,眼角轻扫,把蕙香无奈的神情看在眼里:
“怎地,这是怨怼了母妃?连最疼爱你的蕙香姑姑,也遭了埋怨了?”
“儿臣不敢。”
楚苒嘟起了嘴,不满刘贵妃调笑的语气,身在温暖的怀抱里不由地更加别扭,越发想使小孩子脾气。
看着自己女儿这样的表现,温雅的贵妃娘娘自是什么都清楚了,心里暗叹一声,
“这可是在说假话了。罢了罢了,母妃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说着,把唇瓣凑近了楚苒的耳畔,用手掩着,母女俩咬起了耳朵。声音极轻,旁的人一星半点都捕捉不到。
几句话的功夫,刘贵妃复又松开她,拿起杯盏小啜一口,等着楚苒自己消化这消息。
歪缠半响,楚苒心满意足地弯着眉眼回了自己的公主殿,心情极好。
刘贵妃瞧了一眼她欢快的蹦跳着的背影,无奈又宠溺地跟着身边的宫婢抱怨两声。
那宫婢穿着极明艳的衣裳,身上的首饰也与蕙香不分伯仲,显见的,也是个心腹。
又过了几瞬,蕙香带着几个宫婢退下去安排午膳,屋子里虚虚地留了几个人,刘贵妃仿似这才有精力去注意之前一直跟在八公主身旁的女孩:
“希颍。有半月未入宫了罢,过来,到本宫跟前来。”
话落,跟着八公主一同过来的女子瞳孔张了张,手捏着紧张地沁出汗来。
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单独面对这位皇贵妃姑母。安静这么久,只盼着这位不要注意她,刚刚想要跟着八公主离开,却被那个宫婢拦了。
如今,什么没留心,分明一直注意着她!姑母她,想要干吗?!
这才瞧清楚,这名女子,可不就是方才在执事堂凑近崔璟炎的那姑娘。
瞧着这位温柔的皇贵妃,她却有些心怯。姑母的手段,楚苒瞧不清楚,但刘家上下,却没有一个不心里扪清。
大概只有面对楚苒和明章帝,刘贵妃才是真的温柔似水,面对旁人,她可没有多柔弱!
“姑母。”她怯懦着上前,停在贵妃榻侧,恭敬地喊了一声。
一直笑着的皇贵妃却忽地伸出手来,刘希颍尚未缓过神来,一愣神的功夫,便有一只手抵起她的下颚。
她惊惶地抬头去看,只见刘贵妃已站起身来,赤脚踩在地上的绒毯上,冷了神色,手上也慢慢加了力气,冰冷高寒的模样哪里有一分方才温婉美人的影子。
刘家二姑娘艰难地吞着气,只觉得仿佛有条蛇贴在她的肌肤上,渗地人心里生冷,那处逐渐加深的疼痛也愈加深沉,心里的恐惧无边地蔓延开来。
只听大姐说过姑母狠起来的可怕,以前幼时她不相信,后来相信了,却不想,真瞧见了比她想象地更可怕。
刘贵妃定定看了她半响,才缓缓出声。
“这般姿色,这般心性,这般手段~呵,还想嫁入安国公府!你也不瞧瞧自个儿的斤两!”
刘希颍僵着身子,又是羞愧,又是羞恼,眼里,还压着极深的愤恨。
瞧见了她的神色,那人却丝毫不在乎。松了她的下巴,刘贵妃轻蔑地看她软倒的身子一眼,揭过心腹递上来的帕子,擦了擦手,又莫名地缓缓笑开:
“这些,倒不算什么。”
话音刚落,那帕子便狠狠摔在软趴在地上的女孩脸上,丝毫不顾忌她是自己的侄女,至于颜面,看旁边几人面无表情的脸和无波动的神色,这些宫婢,不是心腹也是厉害人物,谁会关心她的颜面。
“利用苒儿为你出头,去挑靖南王府,还得罪了夏国八王子,这……”
地上的人惊恐地瞪大双眸,正对上刘贵妃冷冷的一笑,“本宫可就容不得了!”
……
安国公府里,大公子进了宫,府上却都一派诡异地宁静着,老夫人镇着,面上府里主子们无人敢奚落议论,下人更是不敢多言,免得触了主子的眉头。
刚过辰时,崔璟萱给尚在昏迷着的韧换了药,才又绕路前去海棠苑里给王氏请安。
女儿长大了,平日里的聪慧让王氏放心许多,心里忧心着无人倾诉,见着她便不由得在崔璟萱面前也叹息两句:
“郡主……郡主与炎儿……炎儿是不是做错了什么让郡主不忿了?”
显然,王氏是浑然摸不清状况,倒是难得的,作为一个母亲,她想到的,不是怨怼郡主突然给了府上难堪,污了自家儿子的声名,反而是自家儿子是否做了错事在先。
西华郡主很好,这几年,她也确实看在眼里。
而且,那样骄傲又飒爽的姑娘,她心里是极喜欢的,她不如西华决绝果敢,顾念太多,忧虑太多,最后把自己困死在公府里。
她不能活得那样明快剔透,更羡慕那样的人。
事出有因,一对小儿女的事,她也管不了太多,王氏不觉得她有立场去责备谁,只是忧心,昨个还好端端的,怎地今个就……
王氏念着,连早膳也吃不下去,眉头紧蹙,崔璟萱劝着喝了小半份粥,便一口也不愿吃了。
“这究竟,是怎么了?!”
郡主不是那无理取闹的,炎儿做了什么事,竟惹郡主如此行事,半点不给自己留后路。
分明是心灰意冷了!
什么能教一个女子心灰意冷?!
猜测着,又忽地倒抽一口冷气,手上的竹筷重重嚯在桌上,有些不敢置信:
“炎儿,炎儿他该不会是从西线带回来个女子罢!”
自己的儿子,虽是个深沉的性子,自军中一行,更是不知道跟谁学的,冷着面喜怒不形于色。
但对西华郡主,炎儿的感情,还能做了假?分明真真的!
莫不是中了谁的套!
王氏打发掉她认为不宜接触这些儿女之事的崔璟萱,暗自琢磨着。
崔璟萱站在何韧那处荒废了的院子时,推门进去,又一次被何韧的面容晃到眼,不经意间看到桌上的面具,忽地隐隐明白了什么,有些无奈地抚了抚额。
哥哥……以前竟是喜欢过何韧的!
西华姐是知道了,所以才被伤了心?!
自己果真在感情上迟钝的可以,亏得昨晚还一本正经地劝哥哥,她只看到哥哥和西华姐的不对,却没想到……
哥哥哪里是带了个女子回来!分明就藏着个女子藏了十几年!
“哥哥,虽然我劝错了。但有一句没错。”
“既然你选择了进宫,而不是守在这里,那,你也知道你不愿错过的人是谁,对吧?”
“千万……不要错过了”
……
过了两日,京都各府陆续收到了宫里的柬函。楚宫里将举行一场宫宴,大宴群臣。凡正六品及其以上官员家眷均可参加。
一是为楚军归来而庆贺,二是为大夏的八王子践行。
崔门嫡女 57.第五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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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一晃而过。宫宴的前一日晚间,何韧终于醒了过来。
这已是她中箭昏迷的第三日。
第一日之后,便只有崔璟萱和阿拙踩着时辰日日来换药照看着。诊了脉,瞧着脉象已经慢慢平稳下来,却还是因着那一日失血过多,忧思太甚以至于体虚地迟迟不能醒过来。
直到这时,崔璟萱推门进去,隔着层层纱幔隐约雾蒙蒙地看见她坐起来的半边身影,怔了几瞬,这才落了口气。
屋里没有点灯,索性天色还未完全暗下来,这里布置地粗旷,一应摆设也不过只那几件,还勉强能看清一些。
“你醒了。”
何韧的面上这回没带面具遮掩,她的神色,也坦然无比,丝毫没有因为自己的身份被拆穿而惊慌,以一个新的最真实的面容出现在熟悉的人面前,也不觉局促。
重伤未愈,看起来复原地不错,还有心情调笑一句。倒是,还是韧那幅样子和作风。
“是,托崔家神医的福,我竟还捡回一条命来。”
眼尾处扫过崔璟萱端着一只小小的药碗走进来,她倚着床栏勾起唇角笑了笑,手上抚着什么,语气还是那般华丽痴缠,引起人心里阵阵酥痒:
“不知道哪个缺心眼,竟把我的鬼面面具给摔坏了。”
说着,她仿似愈加懊恼起来,明媚的颜色生动起来,面上的苍白被掩,美艳不不可方物!生生逼地人不敢直视:
“这可是我最喜欢的一片。”
崔璟萱走近,朝她手里瞥一眼,这才看清她手上那般怜惜地抚着的,是那日覆在她脸上的黑色鬼面。
放下手上的小碗,细瞧,果然,那面具侧颊边线处有了一角缺口。
不过,面具哪有人勾人视线。
崔璟萱这几日陪着,也瞧惯了何韧的容貌,这会却还是惊心地瞧着她的丽色。以前只道他一个男子,却有着女子都羞惭的魅惑,现在竟觉得她是女子,才更加教人移不开眼。
这样一袭简单的衣衫,也能穿出这样的风味!
“萱儿……”
“你莫不是瞧我瞧呆了~”
崔璟萱回了回神,不由抚额,掩饰性地把手边的小碗递给她,示意她尽快服药:
“你倒真适应自己的新装扮。”
“呐,萱儿,算来……我有许多年没穿女装了。没想到……”
不愿看见她的低迷,崔璟萱转过视线,塞了一只梅子进何韧口中,难得地调侃她道:
“我,是叫你卉姐姐,还是韧?”
何韧挑起眉,开怀地笑起来,声音里的哀绝散去,仿佛还是那个张扬邪肆的血錡首领:
“哈~其实,我还是盼着萱儿喊我一声韧、哥、哥。”
韧哥哥。
她们第一次见面的最后,何韧让崔璟萱唤她韧哥哥,可惜,最终都没得逞一回。
忽地想起了什么,崔璟萱看了一眼喝着药眉头微皱的她,唇角微动:
“西华姐……她也见过你的容貌了。”
京都长一辈的人大都知道,前靖南王妃桦芮长公主有一极亲密的知交好友。便是当年的庆阳候夫人。
瞧着何韧的面貌便知当年的庆阳候夫人何等倾城之色。桦芮长公主长于皇家,见惯了背叛与虚情,只这一个能被她瞧上的性情又极与她相合的,两人一见如故,义结金兰,这段手帕交称地上是京都一段佳话。
两家的孩子,便也因着这层缘由走动的极亲近。柳烨与何家大公子便是极好的兄弟,柳西华与何韧,也是青梅竹马。
何家惨遭灭门之祸时,何家亲友都明哲保身作壁上观的时候,是桦芮长公主跪求宫中求情,又冒着被厌弃的风险从刑台上把何家一百多口性命接过一一妥帖安葬。
听闻,长公主在何家的灵前披麻戴孝跪了两日夜,体力不支晕倒才被靖南王接回府里,为此,还遭了宫中一番斥责。
何韧听着,眼里闪过复杂的神色,那日,原来不是幻觉,唤着她卉儿的果真是西华!
心绪不平,何韧忽地忍不住地咳了咳,有点点血腥味涌上喉尖,她掩唇,压下胸口的疼痛。
崔璟萱扶着她,有些忧心。先前在多宝斋的谈话又冒上心头。
“有时候,报仇,有很多种方法。韧,你好像挑了一条最没意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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