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伺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垚辉
“哎呀!舅父所言我朝当真有此高士就连舅父都自愧不如“
”陛下,臣所言句句当真,绝无戏言!“
”若如此,朕真的想要见一见此等人物了,却不知大贤隐居于何地,又当如何请其出山呢”皇帝又问道,此刻司马衍脑海中大致勾勒出了一位道骨仙风世外高人的模样,他也知道越是如此高深莫测的人物,越是已经看破了红尘名利,若想请其出山辅佐则是难上加难的。
只见庾翼又笑了笑说道:“陛下多虑了!臣即然敢在陛下面前推举贤达,又哪里敢乱打诳语,否则那不是欺君了吗臣推举之人并非隐匿于世外那些老气横秋之辈,更非扭扭捏捏拖泥带水之徒,此人出身忠良,早有报效朝廷,匡扶社稷之雄心,才学、胆魄、谋略堪比诸葛武侯,只因家道中落而流落市井,如今陛下求贤若渴,朝廷亦缺少此等栋梁之才,何不征辟之“
皇帝司马衍一听闻庾翼如此言论,立刻心中一片欣喜,不由自主再一次站起身来,快步走下御阶,到了庾翼近前,说道:“舅父快讲,此人为谁舅舅即刻……不朕要即刻宣他觐见!“
”好好好,陛下,稍等,臣还有下情要禀!“庾翼不紧不慢又说道。
”什么莫非其中还有蹊跷此人究竟乃何人也“皇帝皱了一下眉,明显面露不悦之色,心中埋怨庾翼讲话要来绕去,于是追问道。
庾翼何等聪明,不敢造次,忙上前两步压低声音说道:“此人姓桓名温,字元子,汉名儒桓荣之
第六章 舌辩(一)
当庾翼说到桓温所涉之案难以脱罪时,他便又不再讲下去了,而是再一次看向皇帝,明显是在等着司马衍。
就见司马衍双眉紧锁,嘴巴张张合合数次,却始终没说出话来,似乎也感到了为难和棘手。
可事情明摆在那里,桓温有胆有魄,又是忠良名士之后,加上庾翼更加渲染了其之才能。司马衍说什么也不可能让此等人才埋没,甚至被杀了。可是,这就又要面对另外一个大问题,自己毕竟刚刚亲政不久,现在因为一个杀了人的没落北方士族子弟,去动用皇权,那些朝中大佬会不会因此而联想到其它……等等,着实令少年皇帝感到两难。
“嗯……这个嘛……”过了好半天,司马衍才在嘴中低声的喃语道。
“陛下,如今能救桓温者,唯有陛下了!”就听庾翼这时又说道。
“朕可……“司马衍欲言又止。
庾翼见皇帝态度摇摆,于是上前奏道:”陛下若能降旨赦免,桓温不仅可以保住一条性命,陛下更能得此良才,此难道不是一桩大大的好事吗“
然而,未等司马衍出言回答,就听有人高声说了一句:“《荀子》曰:‘杀人者死,伤人者刑,是百王之所同也。’”
殿内君臣二人正在密谈,谁也未注意到此时还有旁人,立刻被惊得不约而同的朝那声音看了过去。
二人定睛观瞧,只见在殿外廊柱之下站立一人,身穿白色长袍,头戴玉冠,面若白玉,五官棱角分明,好一派风流倜傥。
此人,皇帝与庾翼当然识得,正是秘书郎郗昙,郗重熙。郗昙乃是先帝托孤重臣,司空郗鉴之子。郗鉴平定苏峻之乱有功,又素与司徒王导交好,如今在朝中甚有威望。郗昙年少有才,文武兼备,被王导看中,征辟入府任秘书郎一职,时常随司徒入宫走动,故而皇帝对之甚是熟识。只是郗昙官职卑微,竟敢冒着欺君之名出言惊扰天子,他何来的胆量
“难道郗昙背后有人不成”司马衍尽管大为不悦,但考虑到这一点,只能强忍着将怒气压制在了心中。
然而,庾翼却不能就此忍让了郗昙,于是转过身怒目而视,用手指点着郗昙道:“嘟!好一个胆大妄为的郗重熙,目无礼教,惊扰了陛下,汝可吃罪的起乎”
郗昙生性格孤傲,根本不将庾翼放在眼里,始终认为如今朝廷纲常混乱,国力衰微,皆是庾氏这帮外戚扰政所致,故而,他丝毫没有理会庾翼的质问。但君臣之礼郗昙却十分明了的,只见他撇开庾翼不管,而是对着司马衍伏身跪倒,口中道:“臣出言不逊惊扰陛下,郗昙之罪也!”
“嗯,郗昙,汝好生……“司马衍此时恢复了镇定,正要责怪郗昙好生无礼,只是皇帝话还未等说完,就又被郗昙打断了。
”臣虽有罪,但只是因一时心急,才未经通禀惊了陛下。陛下若治臣之罪,臣绝无怨言,然涉及法纪纲常臣不得不斗胆直言,还望陛下容禀。“
司马衍此时肺都要被气炸了,有心动怒治了郗昙,但忽然间转念再想,郗昙并不重要,杀了他也只能是泄一时之愤,然郗昙身后的那一个庞大的集团,那一个巨大的利益体,年轻的皇帝不得不要掂量,甚至是顾忌。不仅仅是老谋深算、手握重权的司空郗鉴,更主要的是那个在朝野上上下下独拥天、地、人三合之利的王导。司马衍他这个皇帝表面上是高高
第七章 舌辩(二)
郗昙好生厉害,滔滔不绝口若悬河竟一口气列举出了三条理由,且皆在情理之中,只听得皇帝司马衍眉头不由得紧皱起来,心中叹道:“朕还是轻看了郗昙,没想到此人竟有如此口才,不仅是滴水不漏,且句句在理,令朕无法反驳。看来,今日之事或许只有作罢了……”只因为郗昙一番话,皇帝便有了打退堂鼓的念头。
不过,从事中郎庾翼亦非常人,加上本就是皇家外戚,他深知今日之事已不仅仅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桓温的生死之事了,而是关系到了权力的的制衡,甚至是在朝堂之上的话语权,因此,这不是他一个人的战斗。庾翼今日只可赢不能输。
“呵呵,郗重熙好口才,庾翼领教了。不过,先生欲以唇枪舌剑,便要颠倒黑白,搅乱是非,未免可笑了吧!“庾翼先是讥讽了郗昙一句,然后,对司马衍躬身施礼道:”陛下,臣闻春秋有云‘不复仇,非子也。’,‘父不受诛,子复仇可也。’布衣百姓亦如此,何况桓彝乃一代忠臣,为抗击叛贼而遭人陷害,桓温为彝之长子,既知仇而不报,不孝也!其枕戈泣血三载以待时机而报血仇,乃真英雄,至孝之人也,不仅无罪,且应张榜天下,恢复爵位,征辟入朝,以为朝廷所用,报效国家才是。相反,若是依郗先生之法,治了桓温之罪,岂不是令忠义之人齿寒试想,若天下人皆因此为例,何人还敢挺身而出匡扶正义,何人还会记得恢复河山之志庾翼倒是想问问郗先生,难道你已经习惯了如今的偏安,忘却了江北的大片河山和黎民百姓了吗难道你是想用这般的巧舌如簧来掩饰贪生怕死的本性吗“
“你……你……你这是……”郗昙语塞,没想到庾翼会这样直接质问,竟然用偷换概念的方式,把问题转移到了考量他的忠心上来。
庾翼却不给郗昙喘息之机,直接跪倒在地又对皇帝连声说道:“臣有罪,臣有罪啊!“
”舅父,请起,舅父何罪之有“
庾翼不肯起来,伏地继续说道:”朝廷自被迫南迁仅仅不过二十载,臣原本以为国仇家恨应记忆犹新,上至百官下至黎民均应卧薪尝胆,以图有朝一日大军北伐恢复山河,可是,今日庾翼才终于明白了,原来那并非是所有人之夙愿,江南之地似乎已经成了某些人的温柔乡,什么北伐、什么大业都只是说说罢了。臣为陛下痛心,更因为臣之无能而感到万分自责,臣不敢想,倘若有一日北方那些虎踞之族踏过长江,兵临城下之时,还有没有臣子能挺身而出,为国尽忠啊!呜……呜……“庾翼越说越激动,说之动情之处居然呜咽起来。
他这一出,不仅郗昙没有料到,就连少年皇帝司马衍也是深受感动,所有新愁旧念一股脑的涌上心头,不由自主的也长吁短叹起来。
不过,这一下那原本成竹在胸的郗昙却乱了阵脚,也是慌忙伏倒于地,连声说道:“恢复山河之志臣绝不敢忘,臣甘愿为陛下做马前卒,肝脑涂地万死不辞。一切均由陛下做主,臣绝无异心。”
事到如今,谁胜谁负,所有一切都已明了了,正所谓“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尽管只是一场口舌之战,却并不亚于战场之上真刀真枪的较量,也许,这就是“智斗”。
即然胜负已分,更何况这样的结局是完全称了司
第八章 秦淮偶遇(一)
青年桓温踌躇满志,既然没了任何包袱,于是下定决心要做出一番大事业,以告慰父亲桓彝在天之灵。因此他此次前来建康一则是当面向恩人庾翼道谢,二则是希望有机会面见皇帝,以抒报国宏图大略。
急着赶路,一路轻舟顺流弛行,只在未时时分便到了都城建康码头。对于建康,桓温并不陌生,先前曾随父亲来过几次,只不过今非昔比,当年都城的繁华恢宏,都被此时满眼的凋敝破落所取代了,随处可见沿街乞讨的流民。
这一切都是连年内乱所致,君权旁落,党争不断才是如今朝廷的大患,只是到头来,老百姓却成了牺牲品。
桓温心中一边感叹,一边弃舟登岸,随着人流,由宣阳门入了城。毕竟建康是一朝的国都,破落归破落,该有的热闹还是有的,穿城而过的大道依旧笔直开阔,市井中人群熙熙攘攘,买卖商铺鳞次栉比,车马川流不息,此等景象别处是无法比较的。
桓温现在还没心思游览都城街景,绕过几条街巷来到了平西将军府。平西将军府本为平西将军、豫州刺史庾亮在建康的府邸,只因庾亮如今在外镇守,将军府实际上成了庾翼的居住之所。说来,桓温与庾翼早年相识,二人亦曾对天下形势,如何治国理政、振兴国邦各抒己见,尽管有些之处存有不同见解,但所谓英雄惜英雄,二人还是十分欣赏各自才干的,不说是莫逆之交,至少也为君子之交了。
桓温未有停顿,见到庾府外有家人,便上前递了名帖,说是万宁男桓温求见。
庾府家人倒是客气,又听说面前之人就是替父报仇的英雄桓温,更是恭敬有加。
“大人,只是我家主人有事一早便去了中书省,小的不敢擅自作主留您,要不您还是晚些再来,如何“庾府门人作揖对桓温说道。
”诶竟然是如此不巧,稚恭不再府上。看来在这里干等已不是办法,只是诺大的都城自己该向何处去呢“桓温一心要见庾翼,却不巧人家外出公干,又不能死赖在庾府,只好与庾府家人告了别,沿着街巷漫无目走着,踌躇满志与前途未卜两种情绪相互交织在一起,弄得他心事重重。
不知不觉间桓温沿着秦淮河南岸一路往东走出了好久,心思纷杂间,忽然一阵异香飘入鼻腔,好似迷雾之中的一声金钟鸣音,一下子令桓温顿时由混沌中清醒过来。桓温立刻驻足抬眼观看,却发现不知不觉的,此刻竟然已经到了傍晚时分,远处一抹血红的夕阳正挂于水天之际,将秦淮河波光粼粼的水面映照的通红,煞是好看!再往河岸两畔看,屋宇楼阁中灯光亮起,更有歌舞乐器声声袅袅飘荡,而刚刚那一阵异香正是由面前不远处一座酒楼中传出来的。
恍惚之后终于回到了现实,桓温这也才感觉到了腹中之饥饿,想一想自己忙于赶路竟然早就错过了午饭。
“倒不如,先用些饭菜,再回庾府再说!”桓温深吸了一口气,朝那酒楼径直走了过去,到了酒楼门口便注意到了楼阁前高悬的匾额:牡丹亭。
“呵,‘牡丹亭’,果然是天子脚下,大邦之都,一个酒楼的名号竟然如此雅致、特别。”桓温看着匾额心中感慨了一句,没再犹豫,迈步踏上酒楼门前的台阶走了进去。
虽然刚入饭点,但一眼望去酒楼内一溜雅阁前的卷帘都是垂着的,侧耳去听,杯盏碰撞声、吃酒行令,以及吟诗唱曲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不用问,里面一定已经有了客人。
“这家店买卖真不错啊!“桓温嘴里轻声嘀咕了一句,便准备转身出去另寻他处,原因是他不太喜欢这等喧闹,只想找个清静所简单用些饭便好。
“客官,客官,请留步。”就在这时,只听桓温身后有人高声说道。
桓温转过身,见到原来是一位书生打扮的年轻男子,中等身材,相貌平平,却极有书卷之气。来人见到桓温转身,又面带微笑拱手施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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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秦淮偶遇(二)
这时,桓温才如梦方醒,闹了半天,原来自己面前之人,居然是当朝驸马,清谈高士,大名鼎鼎的刘惔,刘真长是也。刘惔出身世家,其祖父刘宏,颇有名声,与其兄刘粹、其弟刘潢被时人称赞为:“洛中雅雅有三嘏。”刘惔父刘耽,官至晋陵太守。刘惔清明远达,极具风度才气,早年便被王导器重,有人将其比作袁乔、荀粲,更有明帝将庐陵公主下嫁于他。
桓温怎能不知刘真长之名呢只是没想到自己今日居然在此地遇到了他,便不敢怠慢,连忙退后两步,拱手深施一礼,道:“哎呀,不知是驸马尊驾在此,在下适才多有得罪,还请驸马见谅。”
“诶客人此言差矣,刘某方才说了,我素来喜好结交天下能士,高谈阔论乃刘某平生最爱,客人踏入这牡丹亭时,我便看出你与众不同,于是便假称店家想留住客人。要说这道歉,该轮到刘某才是,客人又何罪之有呢”
刘惔这些话尽管是出于客气,在一般人眼中甚至还多少有抬举之意,只是被桓温听了,却不仅没有兴奋之意,反而微微皱了皱眉。桓温嘴上没说什么,心中却在打鼓。
“都说京师之地藏龙伏虎,自己要想在建康大展身手,便必须要结识更多的名士,才可能有更多机会,只是,早就听说刘惔这人目空一切,高傲自大,这样的人能将自己这种无名之辈放在眼中吗如果只是,官宦人家一时的兴致,拿自己打哈哈的话,这样的交情不要也罢!“
想到此,桓温又深施一礼,道:“在下一介无名之辈,怎劳驸马大驾屈尊降贵,路过此地,无非只是随便用些饭菜果腹而已,在下恐怕要拨了尊驾的金面啦!”桓温的意思就是“我一个无名之辈,对您这种皇亲国戚是高攀不起的,就不巴结了。”事实上桓温是不想刚到建康就过于招摇,低调行事本是他的性格,何况泾县那场风波才刚刚过去,谨慎些还是要的,现在他倒是有些后悔上了这牡丹亭的二楼。
只是桓温这种欲拒人于千里之外方式让刘惔不但不反感,反而更来了兴致,“哈哈”大笑道:“阁下之言听在耳中,其中滋味真的是难以捉摸啊!却不知是恭维呢,还是在挖苦刘某不过这样一来,我就更想要结识与您啦!”
“不不不,尊驾误会啦!在下桓温真的只是无名之辈,进京访友路过此地,并无他意,恐怕耽误了驸马正事……”桓温还想解释,心说“刘真长果真是口齿伶俐,咄咄逼人啊!这样就更不能多与他发生瓜葛了。”
可谁知桓温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旁站着的那个姓焦的男子,也就是‘牡丹亭’真正的老板,高声喝断了。
“嘟!你这人好不识抬举,看你文质彬彬,相貌英武,定是个爽朗之人,没想到却如此扭捏作态。驸马何人乃当朝皇亲国戚,更是当今名士,多少高官大贵欲高攀而不屑,如今驸马有意,汝却无礼相待,成何体统!“就听姓焦的老板数落桓温道,真是句句刺耳!要是换了旁时,依桓温的脾气早就发作了,只是此时此地不同了,桓温只能强压心中不悦,依旧又是对着刘惔拱了拱手。
“实在抱歉,实在抱歉……“桓温口中说着,就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只见刘惔突然伸出手,一把将桓温的手臂死死的抓住了。
“这,驸马,您这是要作甚”桓温吃惊,又不能强行挣脱,只好疑惑的问道。
“哈哈,还说自己只是凡人,你竟然是桓温,桓元子!“又听到驸马爷大声说道,声音中还带着狂喜。
“驸马,莫非您认识此人“刘惔的这种行为令一边的焦老板也匪夷所思,不免问道。
刘惔点了点头,答道:“焦兄啊,焦兄,看来你真的是被利欲冲昏头了,竟然连大名鼎鼎的英雄,龙亢桓温都不知道了吗“
经刘驸马这一句话提醒,焦老板似乎如梦方醒,再一次对着桓温上上下下好一番打量。
“汝,汝真的是那个为父报仇连杀三人的桓温“焦老板仍旧略带迟疑地问道。
第十章 秦淮偶遇(三)
“若是追根溯源,这建康本地菜起源于先秦,又自成一派,其烹调擅长炖、焖、叉、烤。特别讲究七滋七味:即酸、甜、苦、辣、咸、香、臭;鲜、烂、酥、嫩、脆、浓、肥。菜肴原料多以水产为主,注重鲜活,刀功精细,善用炖、焖、烤、煨等烹调方法,口味平和,鲜香酥嫩。菜品细致精美,格调高雅。建康菜还讲究刀工,擅长火功,富于变化之技法以及南北皆宜之口味特色。今日先请桓兄品尝品尝盐水鸭、红梅鱼肚、无锡脆鳝以及清炖狮子头这几道菜品。”刘惔这时又为桓温介绍起建康美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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