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风露立中宵

    没想到和小朋友撞在一起了。她说晚上给同学过生日，然后过来唱歌了

    顾心在唱邓紫棋的《多远都要在一起》。她刚好用鼻音哼唱着一个旋律，然后继续唱着:想你说爱我的语气/想你望着我的眼睛/不想忘记每一刻/用思念让我们继续前进……

    小姑娘鼻音低哼的嗓音，如烟如雾，缥缈魅惑，就像流水中的光和影一样，心不在焉，漫不经心，一种特殊的情感像纤细的嫩芽，茸茸地探出头来，温润心湖。

    秦商霖眸光一闪，不露声色挥挥手，带领大家继续往前走，进到他们预定的包间。

    顾心唱完一曲，其他几个人起哄，要求顾心和郑凯文对唱一首情歌。

    一看那歌名，什么《相思风雨中》。顾心借口不太会唱，她把话筒塞给杨静。“求求你了，帮我个忙，粤语你擅长，这歌你最拿手，快去陪郑公子唱一首。”

    吃人手软，拿人手短。一瓶迪奥香水让杨静乖乖就范，跟着替顾心开脱，说她不会唱这首。杨静大大方方接过话筒去，顾心拱手抱拳，女侠风范谢过她。

    郑凯文的眼神幽幽飘过来，种种落寞。得罪寿星，不够厚道，郑凯文的眼神令她汗颜窘迫。

    她窝在沙发上乖乖地喝果汁，吃零食。一想到这个周末和亲爱的舅舅大人度过的美好时光，不由甜蜜蜜的。小别胜新婚呀，她脑海里无端蹦出这个词，然后立刻鄙视自己，怎么会想到这个极为不妥当的词，分明是心思不够纯洁，满脑子邪念。

    其实舅舅大人很一本正经的，除了偶尔来个小甜蜜kiss，举止有分寸丝毫不逾矩。唉，相比之下，似乎自己有些情意绵绵，小心思多多。

    关键是如何过彭琳蓝这一关呢。母亲大人今日回国，据说过段时间来上海参加活动，似乎避免不了陪她吃饭什么。

    最好彻彻底底不让她知道秦商霖回到上海的事。等她来上海，一定要严防死守，做到滴水不漏。

    几个女生唱得欢腾，郑凯文和杨静对唱完后，也不去唱歌，和其他几个男生玩游戏拼啤酒，谁输了谁喝酒。寿星似乎今天不走运，总输，接连被罚喝四瓶啤酒。

    顾心看见郑凯文面色开始绯红。其实她看出来他今晚心情不佳，大概是自己无意惹他不高兴了。没有收下他的礼物，然后还不和他对唱，一点面子都不给。可是，可是郑大少爷，郑公子，郑才子，郑学霸，你得体谅小女子的难处呀。

    前天晚上家长制定的家法之一就是不准和男生对唱情歌什么。你要是请我唱《十送红军》，或者《我的祖国》啥革命歌曲，我就奉陪到底。

    要是被舅舅大人知道我和其他男子对唱情歌，不知道他的眼神会不会杀死人。又不是没见过他眼神凶人。顾心脸颊飞起一丝笑意。

    那一年他公司年会上，她盛装而来，却在门口瞥见陈颖也在大厅里面，打扮得花枝招展和他站在一起，两个人的头靠得很近，状态亲密。她一见他们二人言笑晏晏，立刻扭头走人。

    等他打电话来问她到了没她没好气地答了句:“身体不舒服，回宿舍了。”

    然后她挂了电话。然后她故意不接他再打过来的电话。然后她在室友群里问今晚有没有活动，她想去k歌，想去喝酒。

    室友程璧和毛咏琪立刻呼应，但戴丽红刚好来了大姨妈，肚子不舒服就没去。她们叫上几个要好的男生，对，还有朱颜离，当时追她的那个学生会主席。他们一行人浩浩荡荡去k歌。

    平时不喝酒的顾心和他们一起玩游戏喝啤酒。几杯下肚，头晕晕的。后来秦商霖破门而入，用足以杀死人的眼光震慑全场。众目睽睽之下，他“挟持”她离去。后来她翻看被她调成静音的手机，他足足给她打了十六通电话。

    他丢下满场的员工和嘉宾，过去寝室找她，却被戴丽红告知她们去k歌了，一进来还看见她脸色绯红和几个男生在喝酒，但是眼里那股杀气，足以剿灭所有的无辜群众。

    顾心正胡思乱想，有人发来一个信息，是李建的。

    “小嫂子。3088包厢，过来一下。出来左转直行过六个包间就是。”

    她猛然一惊。李建怎么知道自己在这家ktv他的话明显知道自己的包厢。他叫她过去一下他和朋友也在唱歌该不会恰好和家长同志在一起吧

    脑门一轰。

    顾心暗暗叫苦。李建的信息十有**凶多吉少。她迅速起身往外走。

    “你去干什么”杨静拉住她问。

    郑凯文也迅速朝她这边看过来。

    “出去一下，马上就回，马上就回。”顾心打着哈哈快速掩门离去。

    推开3088的包厢。里面乌压压十来个人头。

    一眼看到沙发上坐着的秦商霖，他刚好也抬头看着她。屋里一行人一张张笑脸齐齐冲她高喊:“小嫂子。”

    他们纷纷朝她簇拥过来，激动的脸，激动的泪光。

    “方旭，张郑鸣，章强，邓博文……怎么是你们！”顾心举起手指头一一叫出他们的名字，惊喜万分。

    六年以前，他们当中大多是刚毕业的大学生或研究生。如今猛然一见，有的模样依旧，有的更胖了些，发型变了。但顾心还是一个一个认出来。

    “小嫂子，你越来越漂亮了。还有，小嫂子的歌也越来越好听了。我们也要听你唱《多远都要在一起》。是不是老大”方旭带头起哄，他们纷纷望向沙发上坐着但看不语的秦商霖。

    天啦！他们怎么知道自己刚才唱了这首歌顾心心虚地往某人看过去，半空中两个人的视线撞在一起，某人的目光好意味深长呀。她窘了一下，脸微红。

    “小嫂子，来一个，来一个。”

    “小嫂子，来一个，来一个。”

    “……”

     




26.光复队行动（3）
    当顾心回到郑凯文开的包厢时，杨静问她:“怎么一个人回来了，郑凯文呢”

    顾心不明其意:“不知道呢，他去干什么了”

    “他看见你半天没回来，出去找你了。怎么，他没找到你你去哪了，顾心。”马一萍走过来问道。

    坐在沙发上的陈志明突然大声说道:“郑凯文发信息过来了，说他有事先走了，包厢的钱他已经结账，我们唱完歌自己打车回去，车费他付。他发了三百块红包给我。”

    “郑凯文怎么可以这样啊这不像他的风格，他过生日把我们请来，自己却提前走了呢”杨静诧异不已，她追问顾心。“你去哪里了，顾心”

    顾心扭捏了一下，不好意思地答道:“秦商霖他们也在这里唱歌。”

    原来如此。杨静似乎明白郑凯文提前离去的原因。

    三个女孩互相对视，各自一脸无奈。顾心更是尴尬不已。自己今晚似乎一而再破坏寿星的心情。他莫名离去，是否和自己有关

    唉。成年人的情绪呀，深沉如虎，飘忽如狐，诡秘难测。

    秦商霖他们回头还要去宵夜，本来想让顾心一起去，但是今晚是陪杨静她们赴郑公子的生日聚会，她不好擅自行动，和秦商霖对唱完之后乖乖地回来。谁知道寿星自个儿跑了。

    郑凯文打车急急离去，对司机报了学校的地址之后，而后心绪茫然望着窗外。快到学校的时候，他瞥见路边那家经常去的酒吧，突然叫司机停车。

    走进酒吧，坐在吧台边，他连续喝了两杯烈酒。今晚已经喝了不少红酒和啤酒，这两杯烈酒下肚后，整个人感觉快要灼烧起来，心里无处发泄的愤懑，委屈，失落和痛苦，更多的是嫉妒，都随着酒精在胃里冒涌，翻腾，搅合，发出撕裂般的疼痛。

    初中时的自己，已经是女孩子们疯狂倾慕的对象，要相貌有相貌，要家世有家世，要才华有才华，他一路清高自爱，不随意交女朋友。他对那些主动示好的莺莺燕燕素来不屑，在研究生报道的第一天，唯独对人群里落落寡欢，一声不吭的顾心一见倾心。

    她眼神里的那份似曾相识的清高，淡漠，脸上不经意流露的一丝落寞，令他情不自禁去靠近她。无数次主动靠近她，她也不敌视，不排斥，不拒之千里，回以基本的礼貌、客气、尊重。直至后来更熟悉了，他对她百般呵护，竭尽照顾，她对他也日渐放下之前的防备和提防，回报更多的笑脸和友情，但是，那份距离始终被她刻意维持着，疏离无处不在，他始终走不进她的世界，她的心湖。

    “凯文，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他听见身后有人在叫他，扭头一看，是打扮得格外妖娆美丽的陈诗诗。

    “今天不是你生日吗你们不是去庆祝了吗”陈诗诗有些诧异。

    她一直暗恋着这位高高在上的郑公子，无奈对方对她素来正眼不看一下，视若路人。她一直妒忌着顾心和杨静她们，可以与他成为好友，时不时被郑公子邀请饭局、聚会什么。

    她私底下有对他示好过，但他无动于衷，不把她放在眼里。

    “陈诗诗，要不要喝一杯”郑凯文感觉今晚的陈诗诗格外妖娆艳丽，比平时在学校看见的她多了几分魅力。仗着酒意上来，他第一次主动邀请她一起喝酒。

    “凯文，你好像喝醉了，不要喝了，我送你回去吧。”陈诗诗看见他眼睛和面颊都喝得通红，试着劝道。

    “喝一杯，诗诗。”他对调酒师打了个响指，又要了两杯酒。“给我再来杯威士忌，给这位漂亮的女孩来一杯烈焰红唇。”

    第一次听见他喊自己诗诗，陈诗诗不由欣喜若狂。她接过调酒师的那杯烈焰红唇，陪他一醉方休。

    得罪寿星的日子果然不好受，接下来的日子里，顾心每每和郑凯文在一起的时候，他对她都是表情严肃，不苟言笑，一改以前和蔼可亲体贴温柔形象。

    下周开始，大家都各自实习去了。顾心和郑凯文是去电视台实习，马一萍回老家省台实习。杨静进了上海一家很有影响力的影业公司。

    这周李教授组织他们一起做项目，顾心主动找郑凯文谈工作，对方都是鼻子出气，爱理不理的。

    陈诗诗将这些看在眼里，不由窃喜。要说顾心这个人也没什么不好的地方，她对自己一直也客客气气，有求必应。最近两天，她又听另一个知情人说，之前向李教授建议马一萍取代她去波士顿的人，不是顾心，是杨静。陈诗诗便觉得之前故意针对顾心的行为有些太过了，不由有些后悔。

    她故意藏匿顾心的东西，一是嫉妒，而是出口气。如今得知是杨静在背后捣鬼，便开始想办法针对杨静。

    其实她早就看穿杨静对郑凯文的心思，从研一开始，她也暗恋郑凯文。可惜郑凯文眼里只有顾心，对她、对杨静等都是视而不见，纯粹的同学关系。

    这几天郑凯文故意避开顾心，自然连杨静马一萍她们也一起冷落，但是陈诗诗却因此有机会一而再接近郑凯文。

    论相貌，陈诗诗虽没有顾心这般清丽优雅，但也在杨静之上。加上她挺会穿衣服，身边不乏追求者。

    这两天郑凯文似乎有意和陈诗诗待在一起，两个人甚至经常一起去食堂吃饭。

    这天中午，杨静，顾心，马一萍三人在食堂吃饭，马一萍推推她们二人的胳膊，示意她们往后看。

    顾心扭头看见后面不远的桌子上，郑凯文和陈诗诗并肩坐着，他正在殷勤地给陈诗诗夹菜，状态亲昵。

    唉。以前觉得郑凯文很哥们，没脾气，和蔼可亲，平易近人等等，对他颇有好感，敬重他。如今看来，多少有些欠气概吧。她不再关注身后人，毕竟此等风月故事，与她无关。

    再看杨静，脸色难看。她默然扒饭，强忍心口的落寞伤感。

    顾心和马一萍对视一下，各自无奈。感情这种东西，再好的友谊，也难以帮得上忙。

    她们俩陪着伤感的杨静默默吃饭。

    这一周秦商霖忙得不见人影，但每天都会抽空给她打电话，合适的时候给她发视频。顾心自己也忙，所以也没时间去找他。

    星期五晚上，她在图书馆看书，接到他的电话，问她在哪里。

    顾心说在图书馆看书。然后他叫她下楼来，他马上到图书馆大楼前接她。

    白天他一直没和她联系，顾心以为他周末也要忙，没想到他这么晚还过来了。她轻声对旁边的杨静和马一萍打过招呼，然后快速收拾东西离去。

    她坐电梯下到楼下，出了大厅，发现外面飘了小雨，出门时忘记带伞，便立在大楼前等他。

    一会儿一辆车子朝她开过来，正是秦商霖的车子，他的车牌是申请以前的旧车牌号码，顿时亲切几分。

    车子一停下，她小跑钻进车里，扬起笑脸问道:“这么晚怎么还过来了”

    他探过身子替她把安全带系好。“忙了一个星期，把我们家的小朋友冷落了这么久，周末必须接回去，否则小朋友会不高兴的。”他笑道。

    “哪里会不高兴，明明知道你这段时间办正事，忙碌是可以理解



27.午夜观影
    顾心看着秦商霖一杯接一杯喝着酒，虽然都是小杯，但仍是看得她胆战心惊。以前就知道他酒量很好，却不知道他到底能喝多少，反正每一次都要把小舅他们撂倒。

    她记得有几次寒假在北京，他们几个春节时经常聚会，常常是秦商霖力战他们三人，喝趴为止。最后，都是最清醒的他负责叫车，一帮人东倒西歪都去他北京那个家里过夜。

    他在北京有一套房子，是他妈妈留给他的唯一记忆。房子比较宽敞，有三室两厅，但买了很久，装修和家具都比较旧了。他一个人住在那里，自己做饭自己生活。

    四个男孩醉酒后经常挤在他家睡，顾心却不能留下，怕彭琳蓝知道后发飙。每次他把那三个人安排妥当，再亲自送她回家。

    彭琳蓝在离婚后的第三年和一个美国华侨结婚，一般初五后就会飞往美国和老公相聚。也只有妈妈不在国内的这段时间，顾心最轻松，时间也相对自由些，偶尔可以跟着几个舅舅们去喝酒，爬长城，滑雪和骑自行车兜风。

    好几次在深夜白雪皑皑的北京街头，她坐在秦商霖的自行车后，一伙人喝完酒后一路唱歌，一路闹腾，到处看夜里最美的老北京雪景。那时候小舅舅已经和邓雅岚在一起了，自行车后面也就没她的份。

    有时候陈颖偶尔也会来凑热闹，可是秦商霖每次以顾心坐惯了他的车为理由，委婉拒绝邓雅岚叫他带陈颖的建议，而让肖胜平去载陈颖。

    那时候，陈颖对秦商霖一片痴心。因为邓雅岚的关系，她会经常和他们混在一起。

    寒暑假，秦商霖经常被外公外婆邀请到家中住，他们二老怜惜他无父无母孤苦伶仃过日子。

    有一次暑假开始后，顾心早上跟着商霖舅舅晨跑，上午在家写作业，下午会去几个老师那里上课，钢琴呀，古筝呀，书法绘画呀等等。两个舅舅已经开始实习，下班后会带她去打篮球。

    秦商霖几乎一个暑假都住在外婆家，顺带给他们做饭。保姆因为儿子生孩子，请了一个月假回去照顾媳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