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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逃兵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小知闲闲
就是这个落点距离问题难住了无数人,鬼子的掷弹兵有系统的训练方法和窍门,那也要练过很久打过多发才能做到形成战斗力,八路军哪有这个条件。
想什么都没用,起码先让它响了,打出去了才行。什么都不管,拉开击发杆,右手拿起一颗榴弹,开了保险栓,从筒口填入。一直持握筒体的左手开始不争气地微微颤抖,再抬眼看了一遍那棵小树,右手拽动了击发绳。
嘭——
一阵猛烈的震颤传入身体,一声闷响震动了耳膜,一股淡烟在眼前升起,一个黑点隐约窜上了天空,似乎……这一切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
轰——
小树还是那棵小树,榴弹爆炸位置至少远了五十米。
“打得好!”张嘴叫好的是罗富贵:“好啊!你小子混错队伍了,我看你应该去给鬼子当掷弹兵,那咱们得省多少心!”
马良捂着嘴乐,刘坚强满脑袋黑线,小丫头倒是看得津津有味,毕竟这比过年放爆仗好看多了!
胡义没什么特别表情,开口命令:“继续。第二发!”
一次又一次爆炸,一次又一次慌乱地修正,第十发榴弹的落点终于落在小树附近十来米远,榴弹的杀伤半径也就五米多。这个落点误差一般是鬼子掷弹兵老手的第一发命中范围,李响打到第十发才沾了边。
罗富贵刘坚强和马良三个货在一边你言我语,极尽讽刺挖苦之能,一个个大牙都笑掉了。李响满头是汗,垂着头不敢作声。
胡义倒是没什么想法,这很正常,掷弹筒要是真那么好用,还能在仓库里压着生锈么?但是如果真能练出来,这轻便的曲射火力能把敌人折磨死,就像鬼子一直用这个折磨我们一样。看现在这情况,两箱榴弹全打空了也没什么意义,这不是个简单的事,暂时省省吧,慢慢想办法。
“你们笑什么?嗯?很好笑么?”
三个货一看胡义过来了,赶紧假装观赏周围景色。
“现在我命令,你们三个给我到小树那趴着去!”
“啊?”三个下瞬间巴掉地上了:“胡老大……你……你不是想要……”
“废什么话!现在就给我过去!”看着三个货无奈地挪动了脚步,胡义忽然又补充道:“傻子,你也过去。”
小丫头瞪圆了不解的眼睛问:“狐狸,那万一要是打准了呢?他们不全炸死了吗?”
朝小丫头淡淡笑了笑:“他们死不了。”
小丫头没听懂,胡义也没再多解释,直接走到李响身边。
“你说掷弹筒有的时候不需要打那么准,我猜……你说的是这个吧?”胡义从弹药箱里拿出了一颗标记颜色与其他普通榴弹完全不同的榴弹,问李响。
李响诧异地看了看胡义,没料到他会这么说,没有人关注掷弹筒,当然就更没有人知道榴弹的区别,他自己也是跟厂长学习后了解的。于是点点头:“对,我验过了,其中四颗是化学弹,两颗催泪性的,两颗呕吐性的。你……怎么知道?”
胡义掂了掂手里的那颗榴弹:“猜的,我猜就是这个。我曾经被这东西熏过,当时有些弟兄坚持不住了,想换地方,结果都喂了机枪。”
李响默然。
“这个催泪的,朝小树上风头打一颗。”
“……”
……
小树附近,老老实实趴着四个人。
“胡老大不是要玩真的吧?”
“不可能,班长应该是想吓唬咱们。”
“是要吓唬你俩,不包括我和傻子。”
“哎呀我天,我发现流鼻涕你现在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嘭——
“姥姥的,那是什么声音?”
“那是……掷弹筒响了?”
“我去……”
铛啷啷——榴弹似乎落地了,听声音距离好像不近,可是也不算远。
“怎么没响?”
“我哪知道?”
“哑弹!”
“呼——看来连老天爷都心疼咱们了!胡老大这事过分了吧?啊?不带这样的,老子可不干了!打死也不干了!”
“咳……这烟咳……咋感觉……咳咳……咳咳咳咳……呃……咳……”
眼泪,鼻涕,口水,恐惧的窒息感,无力感,让四个人彻底懵了,说不出话直不起腰,连滚带爬狼狈地试图逃离,却连自己是在面向哪个方向都不知道。
够搂着,打着滚,不由自主胡乱地爬。哭着,流着,猛烈不止地咳着,大张开嘴试图呼吸着,满眼泪蒙蒙,恍惚看到一个小小的人影扭搭扭搭走过来,扣着防毒面具支棱着两个小辫子,面具里面发出沉闷古怪的笑声:“咯咯咯……真有这么厉害吗?”
看着四个狼狈逃离现场的倒霉鬼,她十分好奇这烟究竟是什么味道的,忍不住抬起小手,将面具掀开了一点缝隙,主动去嗅嗅。
娇小身躯猛然一个踉跄,慌张地试图重新扣好面具,但是两只小手越抓越乱,慌得再也无法扣紧,面具里传出猛烈的咳嗽声,只好撒开小细腿掉头跑,然后狼狈不堪地摔倒,再爬起来,再摔倒,又爬起来,又摔倒……一路狼狈惨。
胡义往小树那边看着,淡然对李响道:“你做好准备了么?”
李响糊里糊涂地反问:“我……准备什么?”
“你认为他们有胆量对我撒气么?”
噗通一声,李响没站稳,被脚后的弹药箱绊倒了。
……
几十个百姓破衣烂衫大包小裹地进了大北庄,他们是从青山村来的,都是青山村游击队员的家属亲眷或者要好邻居。
石成得到李有才的提醒后,到青山村里做动员,说鬼子要来了,青山村面临危机,让村里人赶紧搬家撤离。可惜的是,位于中间地带的青山村并不是已经被做过抗日工作的地方,他们只是普普通通老实巴交的百姓,石成的话并没引起村民们的重视。
过去鬼子也到过青山村,并没觉得多可怕,只是大摇大摆地从村里经过了,什么都没做。现在凭石成的嘴随便说说,怎么忍心撇下房子撇下地,背井离乡?鬼子也许只是像往常一样来找八路的,只要把家里粮食藏一藏,什么事都没有了,村民们基本这样想。
无奈之下,石成只好先把队员们的家属亲戚动员了,派一个人领着,迁去大北庄方向,同时找独立团报告情况。自己领着剩下的人继续在青山村劝说,同时监视绿水铺与青山村之间。
团长和政委正在合计这个突发事件该怎么处理,苏青主动请缨,身为政工干事,她要求去青山村做百姓疏散工作。
考虑到游击队员汇报的情况,看来石成的劝说工作成功率不大,一方面是他威信不足,另外他做这种说服工作经验也不足,团长政委最后同意了苏青的要求,并且要求她带九排一起出发,以策万全。
于是,通信员带着命令匆匆跑出了团部大院,开始朝九班正在训练的山头上飞奔……





烽火逃兵 第217章 无人区
一轮血色残阳,低坠在西山,搭配了残乱的浮云几片,让整片天空由明到暗过渡成复杂的颜色,看起来极不真实,这天空像是被画出来的。
空气中飘荡着浓浓的烟火味道,四处都有缭绕的烟,单手垂拎着步枪,慢慢走在残垣断壁间,很多余火未烬,还在噼噼剥剥地烧。抬起卷曲帽檐,一双细狭的眼四下里慢慢扫,在灰烬之间,横七竖八零落点缀着尸体,男人,女人,老人,孩子,有的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有的被划开了肚子血黏黏流出内脏来,有的失去了肢体,或者头颅,而大部分女人的尸体,基本是****的,在灰烬中,在尸体间,明晃晃的格外刺眼。
慢慢走,慢慢看,一直走到了呆坐在一处废墟边的石成面前,淡淡说:“去把你的人拢起来。”
发着呆的石成根本没注意到胡义来了,更没听见胡义说话,继续低声喃喃着:“当时我该用枪逼他们走,就不会这样了。为什么不信呢?为什么就不相信呢?我都说了,可他们就是不信呢……”
抬起脚来蹬在石成的肩膀上,将失神的他蹬得摔趴在地上,淡淡重复道:“去把你的人拢起来。收尸。”
石成终于恢复了些神智,看清了静立眼前的军人,翻过身倒在地上沮丧地说:“我试图在路上引走他们,可是没用,死了三个队员,被一个排伪军追进了山。他们就是朝这来的,就是为了干这个……他们怎么就不信我呢?他们……”
“他们不是不信你,而是不信鬼子。苟且未必能偷生,把鬼子当人看,这是早晚的下场,与你无关。现在带你的人去替他们收尸!”胡义的语气淡淡,带着一丝冷。
石成呆呆地看,他没有感情,没有同情心,他好像他手里那支枪一样没有生命,他怎么能这么说!
……
来晚了,青山村被鬼子屠戮一空,变成了计划封锁线外的无人区。如同胡义对石成所说的,那些村民以为自己不是八路就可以,以为自己是顺民就可以,以为鬼子也是讲道理的,于是,他们顺便成为了鬼子训练和发泄的道具,为大东亚共荣做出了自己的贡献,从**到生命,全贡献了。
苏青垂下头,深深叹了一口气,然后拢了拢耳边的发,重新扬起冷丽的脸,走进了余烟缭绕的废墟间。
到处都是尸体,惨绝人寰。看到罗富贵和吴石头满头大汗正在拼命挖坑,看到刘坚强和李响正在沉默着抬捡尸体,马良被他安排去高点放哨了。继续向前走,一直不忍心跨过地上那些尸体,小心翼翼地绕开走。抬起头,一阵黑烟徐徐飘过,显露出了前面路边的一堵高高残墙,血色夕照里,小丫头骑坐在高高的墙头上,歪着一对小辫子,手里捏着小半块饼,小嘴角沾着些饼渣子,皱着小眉毛正在四下里俯瞰,一张小脸被夕阳映得亮暗分明。
这一幕看得苏青很无奈,这时间,这地点,这环境……这孩子和他天生就是一类人,难怪他们两个能好成一个人。无话可说,都是没长心的!
此时,高高骑坐在墙头的小丫头也看到了走进村来的苏青,一双漂亮大眼立即眯了眯,抬手将剩下的小半块饼全塞进小嘴里,鼓囊着两个小腮帮子嚼着,任饼渣子不时掉下嘴角,满脸挑衅地俯看着苏青。
苏青没心思和这个无良孩子对眼,继续走自己的路,继续躲开地上的尸体,一具一具地绕过去,还没走出多远,突然停了下来,偏过头,看向刚刚绕过的一具尸体。
静静看了一会尸体那张侧歪在地面上被血和土模糊了的脸,苏青终于俯下身,小心翼翼将尸体翻转,露出尸体全貌,看向尸体的那双秀眉终于紧紧簇拥在一起。
……
胡义来到苏青身边,朝蹲在地上一直观察尸体的苏青问:“什么事?”
苏青拍拍手站起来,看着地上的尸体轻轻叹了口气:“把他剖开。”
胡义不解地看了看苏青的脸色,又低头看了看地上这具尸体,是个破衣烂衫的瘦弱年轻人,看起来就是个普通不过的村民百姓。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让你做你就做!”那双丹凤眼冷冰冰地转向胡义,故意露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威仪。
胡义迎着她的眼看了看,面无表情点了点头,淡淡问:“请问长官,你是想挖他的心?还是分尸?”
苏青的眉毛恨恨地拧了拧:“只要打开他的胃,不许过分!”
单膝跪地,仔细看了看尸体,一把撕开了尸体上衣,然后抽出刺刀……
呃——哇——哗啦——附近的墙头上突然传来呕吐声,随后听到墙头上小丫头愤怒地大叫:“你们讨厌!”然后是悉悉索索爬下墙离开的声音。
苏青一直努力保持仰头看天,不敢看身边的现场,但是那一阵阵的刀锋划开尸体声仍然让她浑身难受,寒毛直竖。直到胡义血淋淋的手掌上拖着一团黏糊糊的东西伸到她身前问:“你是要找这个?”她才低下头仔细辨认了一下胡义手中的东西,强压着呕吐感点了点头说:“小心点放在地上。”然后朝尸体示意:“把他好好收拾起来,单埋,他是自己人。”
胡义将手心里那团黏糊糊的纸糊放在了地上,然后转身重新去处理尸体上剖开的刀口,重新给尸体穿好衣裳,横抱起来,大步走向村外。
那团纸糊被苏青小心翼翼地分解着,一点一点,一层一层,一块一块,红色白色黑色全黏糊了,根本无法分辨出字迹,这是被他自己吃下去的,本来是该送到政工科的。
他是个交通员,一直负责取信地点到独立团这最后一段,没想到他也死在这里,应该是碰巧赶上了,和村民一起被鬼子围在村里杀了。
在纸糊的中心位置,终于找到了两小块勉强可以分辨字迹的碎纸块,一块上能够勉强分辨出‘二掌柜’三个字,另一块上只能看出两个字‘羊头’,其余的字再也认不出来。
整封信只辨认出两个词,‘二掌柜’和‘羊头’,苏青的面色忽然很不好,羊头二字是什么意思猜不出来,二掌柜这个代号是梅县县城里地下交通组织的最高领导,这意味着什么?不会是好消息,直觉感到这封信应该是个噩耗!
苏青陷入了沉思……




烽火逃兵 第218章 药材
天黑了下来,胡义随手将身边的断裂门框扯下来,扔进了废墟边的火堆,让火继续烧。
火光使那张白皙冷丽的脸显得红彤彤,她盯着胡义气愤地问:“我说话你听到没有?”
胡义跑拍打拍打手掌上的灰烬,看着火堆说:“九排的任务有两个,一,协助青山村百姓疏散;二,接收石成的游击队入编。现在疏散百姓这个任务变为收尸了,石成和他的人已经成为九排一班。任务基本完成,等他们埋完了,就可以回去。”
“我是不是听错了,现在你倒变成了严格执行命令的好军人了?”
“我一向坚决执行命令。”
“那现在我命令……”
“我是九排排长,你的命令无效。”胡义终于扭脸看着苏青,直接把她的话打断。
“别忘了,我有权暂时解除你的指挥权!”苏青刻意提高了调门。
“苏干事,我正在执行团部的任务命令,你以什么理由解除我的指挥权呢?太跋扈了吧。”胡义看着那一连冰寒,忽然淡淡地笑了,笑容里似乎包含了无数个含义。
苏青狠狠地盯着那双细狭的眼看了好一会:“好,我自己去。”然后一甩头发,不再看他,静静盯着火光,胸脯起伏频率变得稍快,显示了她的愤怒程度。
“很遗憾,你也去不了,九排的第三个任务是把你这个大干事安全地带回去,为此我不介意采取强制手段。”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强制手段’这四个字一出口,算是碰了苏青的逆鳞。她猛地站起来了,柳眉倒竖,目中冒火,气得两手直哆嗦:“你敢!”
“我敢。”回答的语气依旧淡淡,胡义还没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口误。
火山终于爆发了,新仇旧恨一并窜上心头,瞬间忘记了党员身份政工职务,任凭情绪主导,恨!抓起身边的石块就朝他狠扔,却被他三晃两晃躲避开,于是恶向胆边生,从脚边的废墟里抽出一根木棍,冲过去朝他抡。
眼看着苏青转瞬间变成了这个疯狂样,胡义一时有点懵,勉强躲过了几块狠砸过来的石块,再一抬眼,火堆边的她居然拎着棍子冲过来了,柳眉倒竖银牙紧咬,全无端庄,这个笨女人又要发神经了吗!
呼地一声木棍抡过来,抬臂一档,咔擦一声断裂。她手中那根木棍被火烧过,已经不够坚硬,所以直接打断了,尽管如此胡义的手臂也感到麻酥酥地一阵剧痛。苏青却不管不顾,抬起手里的半截木棍重新挥起来。
这一幕让胡义猛然记起沪宁线铁路边的疼痛,当时的枪柄砸,牙齿咬,这股狠劲可不是开玩笑,痛澈心脾,这女人发了疯就不要命,念及至此哪敢再挡,转身便要跑,第二棍已经狠狠砸在了后背上,当场打得胡义一个趔趄。
一个绕着火堆狼狈地躲,一个怒冲冲在后面紧追着打,所谓煞星,被打得盔歪甲斜屁也不敢放一个;所谓政工干事,其貌之恶比泼妇有过之无不及。
一个躲得仓惶无暇,一个打得香汗淋漓,不知过了多久,无意间瞥见火堆不远处,不知何时已经停着十几个人,全都傻呆呆地看着火堆边上的场面没动静,胡义苏青两个人才尴尬地停下来。胡义赶紧直起腰来,正正帽子,随意拍了拍后背上被木棍抽出来的一道道黑灰;苏青一脸冰寒瞅了瞅那些观众,又狠狠看了看胡义,一甩手将那半截木棍扔进了火堆。
马良清咳一声,打破了沉默的场面:“呃……那个什么……乡亲们的尸体都埋好了。我们……刚忙完,才过来。”
“对对,才回来。”罗富贵赶紧附和。
小红缨黑着小脸朝胡义嘀咕:“咋不还手呢?气人!”
“……”众人皆无语。
胡义做了个深呼吸:“行了,收拾收拾准备出发。”
……
九排没有直接返回独立团,而是趁夜向梅县县城方向出发,遂了苏青的愿。
梅县县城里的情报网一定出问题了,苏青有这个直觉,但没有证据,为此她必须去确认这件事。死在青山村的情报员,负责的取信地点在县城外不远的一处土地庙。每次的情报都是由县城里的固定交通员送出来,藏在土地庙,同时在小庙上做出有信记号。死去这个情报员负责定期查看这个小庙,将情报取出送回独立团。
情报系统的框架,体系,联络方式以及紧急情况处置方案,苏青都了解,因为她这个政工干事同时兼任着独立团的情报科管理。现在,她得先到那个小土地庙看看,送信出城的人有没有在庙里同时留下特殊说明记号。
胡义不愿答应苏青的要求,是出于对她的安全考虑,但从她的表现来看,拦不住。从情报员胃里挖出来的那堆烂纸糊让她钻了牛角尖了,不搞明白情况她绝对不可能收手,无奈,只好接下了这个附加任务。
石成的游击队原本发展到了十三个人,死了三个,现在是十个,跟李有才那得到了九把盒子炮,再加上石成自己手里那一把,变成了驳壳枪每人都有,外加六支七九步枪,是上次跟随九班战斗后分到的。胡义把他们拉进九排来,省了大事,首先长短枪可算满编,不用单操心;其次他们比操场上那些新兵可强多了,其中几个是跟着九班打过战斗的,而且平时他们也是游荡在危机边缘,这些经历可比排队列站军姿实在。
石成很愿意加入九排,因为早就与九班熟悉了,劫粮,抢自行车,两次跟随九班参加的战斗让石成发现这个九班很了不得,战斗力超乎了他的想象。同时,九班的风格也和别的队伍不同,与九班在一起的时候感觉很怪,散漫里带着严谨,胡义这个人看起来一直是冷冰冰,却没让石成有拘束感。拘束感这种东西可不是热情地笑笑就能解开的,有时候要靠缘分。
所以胡义对石成提出这件事的时候,石成没犹豫,当场同意成为九排一班。按说这件事对于这些游击队员来说是个天大的好消息,从此是正式的八路军战士了,可是赶在了青山村被屠戮的节骨眼上,其中几个人家里就是青山村的,虽然亲眷都提前迁去了大北庄,可是同村多年的乡亲全在眼里变成尸体,这感觉照样极痛苦,无限难受。
弯月高高,九排一行人默默走在山路上,一个衔着一个,在夜幕里走向绿水铺方向,不经意间,走上了高岗,队伍忽然停了,因为,看到了远处的隐隐火光。
……
在黑暗中休息了一段时间,一个人影匆匆跑了回来,一直到胡义跟前,喘着粗气低声说:“一个小队,一个连,沿路十堆篝火,到现在骨头还没啃完呢,肯定是他们。”
石成发现马良回来了,赶紧起身,凑到胡义这边,支吾着低声问:“排长,咱们……能打一下么?”
胡义扭头看了看石成那张月光下的脸,知道他现在揣着一颗报仇的心,他手底下的人全一样想。这不是好苗头,愤怒会遮蔽双眼,一个纰漏就会导致情况不可控。
这时,苏青在另一边也开了口:“不能打。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要赶到土地庙,不能因小失大,我们应该绕过去。”
胡义又转头看了看另一边的苏青,知道她现在揣着一颗焦急的心,想要了解她的情报系统是不是出现了危机,不到土地庙她不会甘心,怎能愿意在路上节外生枝。
抬起头看了看天上的弯月,只好做点身为排长该做的事。胡义转身,低声命令:“马良,流鼻涕,准备跟我出发。”
“是。”刘坚强几步到了马良身边,与马良并立,等待胡义。
“其余人离开小路,到上面的树林休息。石成,派两个人在树林两端设哨。如果听到枪声,你们就全体撤回青山村方向,不许等,不许支援。”
石成没听懂,这到底是要打还是不打:“排长我……”
“执行命令。”
“是。”
苏青不解:“你要干什么?不能莽撞,一旦打草惊蛇,咱们只能回头跑,那还怎么过去?”
胡义朝马良和刘坚强挥了挥手示意出发,同时回答苏青:“没事,我只是先去探探绕开的路。”
……
时间静静的过,在树林中的黑暗里休息的人,心里分外煎熬,胡义他们三个去了很久了,一直没听到枪声,也没见他们回来。不停地抬头看月亮,越升越高,渐渐到了中天,这该是午夜了吧?
山谷中的黑暗里,匆匆行进着三个人影,其中一个人肩膀上扛着一个,似乎也是人影。
“流鼻涕,换我扛会。”说话的是胡义。
“我还行。”刘坚强喘着粗气低声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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