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爱散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芊尘袅
品儿瞧出仝氏的怅然,用银簪挑起一点珍珠玉粉放在她掌心,又用玫瑰水慢慢化开,末了才含笑恭维:“娘娘比起同岁人,已经年轻许多了。”
仝氏轻嗤:“年轻有何用当年真正年轻貌美时,陛下也不曾怜惜。”
“奴婢耳闻今日入宫的命妇纷纷称赞陛下与您携手同行,夫妻伉俪。”品儿说着开始替她梳发,仝氏一头浓密的青丝宛如少女。
正在这时,高瞻一声尖细的“陛下驾到——”打破了静谧。
仝氏有些意外半夜三更皇帝为何会来坤宁宫眼下也来不及更衣梳妆,只能简单整理一番,确保接驾不失仪。
“皇后免礼。”一抹明黄色身影闪入殿内,天子温沉的嗓音听不出情绪。
仝氏拢了拢鬓角碎发,陪笑说:“陛下深夜前来,臣妾惶恐。”
宇文昊天径直坐到她的凤榻上,口吻平静却多了显而易见的冷漠与防备:“皇后莫怕,熹妃走得突然,朕心中狐疑,想和皇后一起连夜彻查此事。”
“什么,熹妃走了”仝氏愣住,心里跳漏了一拍,转头不可思议地瞪着品儿,“本宫为何不知”
品儿也同样一脸震惊,不知所云。
宇文昊天冷眼瞧着她们主仆,睥睨的眼神中跳跃着从未有过的寒意。良久,他口吻极淡地说:“皇后就是这样打理后宫的熹妃生前育有一女,入宫十几载并无大错,如今突然撒手人寰,皇后竟然不理不问!难道在皇后眼中,熹妃的死活无关紧要”
仝氏听得胸口发紧,心知此事蹊跷,只能先跪下请罪:“今儿上元节事多,臣妾疏忽大意,请陛下恕罪。”
“陛下,熹妃娘娘的身子一直不大好,整日精神恍惚,兴许是因为太过思念和新公主,上苍怜悯允她们母女团聚。”品儿这席话尚未说完,就被宇文昊天踹了一脚,顿时吓得磕头求饶。
仝氏看得心惊,品儿是她身边最得脸的宫女,等闲哪里受过这种责罚。宇文昊天自诩仁德天子,甚少疾言厉色,亲自对宫人动手脚只怕是气到极致,方才那一脚品儿是替主子挨了才对。
“皇后的宫女如此不分尊卑,满口胡言,拖出去掌嘴三十!”宇文昊天冷然吩咐。
高瞻立刻将品儿连拖带拽弄去殿外受罚,偌大的寝殿里只剩下天玺朝至高无上站在巅峰的夫妻。
望着仝氏的容颜,他强忍怒火,悠慢的语调藏着锋利:“熹妃是中砒霜而死,有人在那盘紫苏茶花卷里掺了砒霜。”
来坤宁宫的途中,高瞻命人找到那个今日将东宫食盒交给他的小内侍。此人是御膳房的新人,声称太子亲手将食盒递给他。除此之外再无旁人碰过糕点。
“陛下怀疑臣妾和晔儿”
惶惑的仝氏凄然笑问,凤目中隐约闪烁着泪光。二十载夫妻,
第一百零二章 梦魇之夜
夜半三更,东宫书房里宇文晔被噩梦惊醒。坐起身时,他恍然发觉身上寝衣被冷汗浸透,豆大的汗珠顺着棱角分明的五官淋漓。
值夜的小贵子听见动静慌忙跑进来,双手递上温热的安神茶,关切道:“殿下可是梦魇了快喝点茶水压压惊。”
宇文晔此刻神思未定,惊惶不安地自语:“我梦见父皇亲手杀了母后。”
这下换成小贵子冷汗直冒,忙不迭道:“殿下糊涂了,这等话岂能乱说!”
“真的,父皇他拿剑刺向母后的心口,那把剑就是王风……”宇文晔神志不清,双手握拳不停颤抖,星子般的眼眸布满血丝。
小贵子吓得不知该当如何,正在犹豫时,王权闻声而入。
“殿下,您清醒一点,梦是反的最不可信。皇后娘娘与陛下恩爱和睦,您别多心。”说着王权掏出一方干净的锦帕,小心翼翼替他擦拭额角的汗水。
小贵子也道:“是啊殿下,王风剑就摆在您的书房,您快别多心了。”
宇文晔缓缓从梦中清醒,使劲摇头想要摆脱困扰他的梦境,只觉头痛欲裂,下意识问:“莞莞呢”
王权耐心回答:“白小姐早歇下了。”
这个时辰不适宜再去请白沐莞前来,如今东宫后院住着仝瑶,不得不顾忌旁人的眼光。
“那我去青云阁。”话音未落,他掀开被子就准备往外走。
小贵子连忙弯腰替他穿好绣着金蟒图腾的皂靴,心知阻止不得,自然不敢多嘴。
王权眼看着宇文晔快步而出的背影,忙扯住小贵子,仔细叮嘱道:“殿下今夜梦魇跑去青云阁的事你知我知,绝不允许第三人知晓!”
“总管您放心,奴才心里明白轻重。”答应罢,小贵子匆匆忙忙追上宇文晔的脚步,可惜出了殿门便没看见人影。
事实上宇文晔并没有去青云阁,他跑到后花园,寻了处假山坐下,夜风的寒凉足以让他醒神。耳畔响起一阵琴音,弹的是《凤凰于飞》,渐渐安抚住他内心的痛苦。
这样深寒的夜,配上这么凄清的琴声,若非心志坚韧的人,只怕会潸然泪下。四下无人他可以哭,不过他的眼眶好像没有泪水,这些年所有的悲苦愤懑积压于心,早习惯了隐忍。
不知隔了多久,琴音越来越低,最终停止于夜雾中。接着一双柔若无骨的纤纤玉手搭上他的双肩,他只穿了件单薄的寝衣,能感觉到肩头这双手没什么温度。这不是他的莞莞,他的莞莞掌心温热如暖阳,可以捂热他这颗冰冷孤寂的心。
他懒于回头也不想睁眼,阖着眼淡淡问:“你是谁”
“是妾身。”叶诗莹的声音。
宇文晔随口应了一声,又问:“你怎么在这”
叶诗莹如实说道:“妾身每晚难眠,常常在附近抚琴。”
方才她在弹琴时遥遥望见他孤独的身影,犹豫着要不要过来,最终鬼使神差她走到了他身后。
终于,宇文晔侧身一把握住她刚准备抽离的玉手,似笑非笑道:“我有日子没见太子妃了,不如今夜我陪太子妃回秋水阁吧”
实际上今夜是上元节,于情于理他本该宿在秋水阁陪伴嫡妻。
第一百零三章 白琪娶妻
熹妃胡氏被害之事被皇帝一力压下,宫内知情人本不多,原先伺候熹妃的宫人全部被打发出宫。对外则称熹妃暴病而亡,皇帝仁慈念旧下旨恩赏了她的母家。熹妃失女失宠一蹶不振,胡家人对她本无什么指望,如今“病逝”也没人生疑。
且说上元节过后,朝中六部恢复如常,连带着过年期间堆积的事务,竟是比往常更加忙碌。
正月十八,仝皇后下懿旨将何家小姐何慧慧、方家次女方娜一并赐给三皇子宇文景为侧妃,另皇长子府也准备办喜事。婚期分别定于三月中旬和四月上旬,正值草长莺飞春暖花开的时节。
先一步办喜事的是白沐莞的堂兄白琪。他和方怀远之女方淑的喜日子定在二月初一。
过了个年,金氏的病慢慢有了点起色,或许同宫内白明暖获宠有关。现如今白明暖已是妙婕妤,除却生下麟儿的丽昭仪,九嫔中她一枝独秀。
一晃今儿是白琪娶新媳妇过门的大好日子,白展淙原本只打算设宴男女各三十席,不料因着白明暖进宫得宠,许多同僚不请自来。再譬如荣国公府、魏国公府等显赫世家也派人送来贺礼。一时之间,白家主仆忙得脚不沾地,幸亏云氏擅长料理家务,管家谢九也是老手,这才勉强应付。
“老爷,旭王府赏赐绫罗锦缎二十匹,金玉麒麟一对。”
“老爷,三皇子府送的贺礼也到了,是翡翠送子观音一尊。”
“老爷,六皇子遣人送来并蒂莲花盆景和白玉如意一柄。”
……
白展淙一身官服立于门前,听着小厮跑来飞报,他脸上的笑容神采飞扬。
瞧瞧,若非他女儿在宫里伺候皇帝又得宠,白琪娶妻还不知场面如何惨淡。如今好了,连旭王和诸位皇子都上赶着遣人送贺礼。
其实白家今日门庭风光,与远在漠北的白展毅息息相关,不乏勋贵是看在他的面上才抬举白琪。当然这点被白展淙下意识忽略,他十分得意,三句话不离宫内的女儿,就差以国丈自居了。
今日白家的热闹,白沐莞是躲不掉的。虽说她姗姗来迟,到底帮着白展淙在前厅待客。原本她该留在后院女客间行走,谁让她顶着朝廷命官的身份,陪同白展淙招呼六部官员也合情合理。
一袭红色罗裙,绣着栩栩如生的巨大芍药娇艳欲滴,从腰际蔓延至裙摆尾端。薄如蝉翼的披帛也用银线勾勒着芍药纹样,在日光下闪耀出光霞。衣裙被梨香熏染过,无论她走到何处便有幽香袭来。
盛装明媚的少女,面含微笑,落落大方,来往于宾客之中有条不紊受人称赞。
临近吉时,府外鞭炮声响彻云霄,远处四个身材健壮的轿夫抬着一顶花轿缓缓而来,不一会儿功夫便把新媳妇抬进了二门。
喜堂内,金氏被两个丫鬟颤巍巍扶着坐在上首,白展淙坐在她身边。她原本不想露面,又不愿云氏越俎代庖,只得强撑着病体迎接新妇。
三拜之后,堂外宾客吆喝喧嚷着揭开红盖头一睹新妇芳容。按照规矩红盖头需等入了洞房再掀开,白展淙却不想扫兴,于是递了个眼色有心让白琪破例。
可惜白琪兴致缺缺,自从定下亲事他心思郁结,终日又忙于侍奉病重的金氏,着实清瘦许多。大红喜服穿在他身上,反衬一张俊脸苍白,不见多少喜色。
谢九眼见白琪傻愣在原地,连忙从喜娘手里接过喜杆,出言提醒道:“二公子,快些掀开盖头。”
白琪木然点了点头,双手微颤,用喜杆轻轻掀开厚重的盖头,那盖头上绣的鸳鸯相依相偎,他却不忍直视。
“夫君。”是他的新嫁娘,方淑柔媚的轻唤。
她侧身站着,侧影很美,此时带了楚楚笑意,面部温柔的弧度令人沉醉。
若非经历之前那些难以启齿的谋算,白沐莞会觉得堂兄娶了位温柔娴雅的娇妻。即使她门第次些,到底也美丽娇柔。可惜了,白琪与她大概不会幸福……
毕竟没有哪个男人会真诚接纳一个算计他、逼迫他的女子,何况她害得他失去迎娶高门贵女的资格。纵然答应婚事娶她,恐怕也仅仅是娶回家放着。
白琪刻意避开她含情脉脉的眼神,不咸不淡地回应:“娘子。”
周遭宾客此时情绪激昂到极致,有人大肆夸赞新妇的美貌,有人直道他们是郎才女貌。仿佛不久前他们不曾嗤笑、诋毁过白琪。
白沐莞静静伫立在白萧和白川中间,心里暗暗想着,将来有一天她也会身穿喜服,嫁给那个如天神般高贵俊美的男子。这样想着,她的唇畔浮现出比方淑更美上百倍的甜笑。
一对新人对视良久,终被喜娘引去新房歇下。所谓新房不过是把白琪日常起居的屋子简单翻新一遍,添置了几样如梳妆台等女子专属的物件。
掀了盖头的方淑被丫鬟搀扶着坐在垂挂红绸的床榻边,她抬眼环顾四周,会心一笑。她总算是
第一百零四章 春熙楼(上)
京城中戏院梨园比比皆是,要说近些日子风头最盛,春熙楼当之无愧。上到王公大臣皇族亲眷,下到富商巨贾,各个争先恐后手捧着大把银两往春熙楼送,无非是想争个好视觉的雅座。要说这春熙楼以往生意也不过寻常,近半月来忽而门庭若市,热闹得几乎快要赛过比邻的万花楼。万花楼喧闹非凡那是因为有全京城最美艳夺目的花魁,而春熙楼却是正宗的戏园子,除却招待听曲听戏的客官用些瓜果茶水,甚至连席面都极少。
事情还要从一月前说起,春熙楼新来了位唱戏的角儿名叫任艺,起初没人在意,只当是个唱戏的身份卑微,哪能翻起什么风浪不料隔了没几日,熘西王妃下帖邀请几位贵族女眷前往春熙楼听戏,正是新来的角儿在台上伺候,一下午功夫便博得台下女眷连连称赞。
那日过后不少官宦女眷慕名而来,这位新角儿无论身段扮相还是唱腔皆无可挑剔,一曲《相思吟》惊艳四座,可谓是一炮而红。生旦净末丑,神仙老虎狗,人家样样拿得出手,一副清俊儒雅的好相貌更令前来听戏的名门贵女芳心暗许。如今但凡他登场,必然座无虚席,这不连堂堂旭王几日前也陶醉其中无法自拔。
春熙楼二层正中央的上等雅间今日来了位极尊贵的贵客,掌柜尤百川又惊又喜,隔了半晌还没回过神,凝神屏息地弓着腰,不时抬起袖子擦拭鬓角冒出的汗珠。
一袭鹅黄色锦衣的男子居中而坐,薄薄的朱唇虽然翘起,仍然不怒自威:“尤掌柜,本太子今日亲临春熙楼,莫非还要在此久候你们任老板登场”
不待尤百川回话,只见旭王宇文元宣乐呵呵得先一步说:“誒,晔堂兄莫急,这任老板在春熙楼自有他的一方规矩,不到午时三刻绝不登台。”
靠宇文晔右边坐的绯衣少女眨了眨大眼睛,好奇问道:“旭王殿下可知这位任老板是何方人士”
“听闻是从燕州而来,可惜本王在燕州停留半年之久也没能听上他的戏。”宇文元宣嗑着银瓜子,翘着二郎腿,活脱脱一副京城闲少模样。
毕恭毕敬侍候一旁的尤掌柜总算插上了两句话:“我们任老板确实是打燕州来的名角儿,小的也是后来才晓得人家在燕州的戏园子时便极为红火。说起来他还是江南人士,至于他如何去燕州又辗转到京城,小的就不得而知。”
恰在此时,雅间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侧耳倾听竟是熘西王府的平宁郡主来了。
宇文元宣若有所思地瞥了眼宇文晔旁边黛眉杏眼的绯衣少女,故意笑问:“晔堂兄可想见见平宁郡主要不要让尤掌柜把郡主请来”
宇文晔还没来得及拒绝,尤百川已然迫不及待殷切应下:“旭王殿下言之有理,小的这就去请郡主前来拜见两位殿下。”说罢,他告罪出了雅间,不一会儿功夫便领进来三个年轻女子。
为首的平宁郡主司马宁身披绫罗,乌发半绾,淡扫娥眉,肤如凝脂,唇红齿白。紧随她身后的两个清秀女子与她年龄相仿,是她的近身侍女。随着主仆三人莲步而入,带入一阵异样香风撩人心弦。
司马宁快速瞥了一眼正襟危坐的宇文晔,不敢和他对视,却在刹那间羞红脸孔。尽管娇羞半露,仍然规规矩矩行了国礼:“熘西王府司马宁恭请太子殿下金安,请旭王安。”
宇文晔眼皮未抬,一如往昔冷着俊容道:“郡主平身。”
“谢太子殿下。”司马宁此时完全沉浸于那道低沉磁性的嗓音,压根没在意包厢内除去太子和旭王还坐着一人。
身穿绯衣的少女站起身微微一福,面上笑容胜过春桃灿烂,悦耳动听的语调飘入司马宁耳中:“平宁郡主别来无恙。”
司马宁抬起头明显吃了一惊,入目的绯衣少女笑面盈盈,只是她的笑容显而易见未达眼底,此人竟然是白沐莞!
这个从漠北而来,上回当着萧太后的面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给她司马宁下马威的白沐莞。如今她居然坐在太子身侧,陪太子和旭王一同来春熙楼听戏,这份荣宠直接碾压了所有的名门闺秀。凭什么这等天大的好事会砸在白沐莞头上看来外界传言不可不当真,思及此司马宁深感气闷,暗自琢磨该如何收拾这个白沐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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