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爱散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芊尘袅
“你……”司马宁从鼻孔中发出冷淡不屑的轻哼,视线却抹不去那道绯红的明媚身影。
宇文元宣察觉两个少女目光交汇的微妙,为避免不和谐的气氛爆发,他忙笑言:“平宁妹妹今日怎么有闲心来春熙楼听戏”
“旭王有所不知,家父正是春熙楼幕后的金主,我闲时常来听曲解闷,倒是太子哥哥贵人事忙,难得大驾光临春熙楼。”虽然是回答宇文元宣的话,司马宁的眸光却小心游离在宇文晔身上,对他的称呼也变成了亲昵的太子哥哥。
宇文元宣眯起清亮的眼睛莞尔,下意识用余光注意气定神闲的宇文晔,发现他一直专心专意注视身侧的少女,完全忽视司马宁的存在。倒是司马宁自作多情,笑得颇为娇羞,这情景好不有趣。
“太子殿下自然政务成堆十分忙碌,比不得我这闲散人潇洒自由。说来倒也奇怪,本王来春熙楼少说也有数十次,竟不知东家是熘西王。”转念间宇文元宣想到当下的名角儿任艺,是因为熘西王妃相邀了几位命妇贵女相聚时他登台献艺,从此才名声在外。
只见司马宁轻轻一笑:“父亲私产众多,春熙楼只是其中之一罢了。”
白沐莞从她高昂起的下巴和颐指气使的语气中听出炫耀意味,这份炫耀自然是冲着白沐莞而来。
司马宁之
第一百零五章 春熙楼(中)
宇文晔一双冷眸在司马宁和跪着发抖的小丫鬟身上来回游移,饱含怒气的眸光极为冷淡,让人不寒而栗。
“太子哥哥,我……”司马宁低垂着小脑袋,贝齿紧咬住嫣红的下唇。她方才的言外之意表达清晰,今日烫了白沐莞不要紧,来日别冲撞贵客就行,显而易见不把白沐莞放在眼里。
见她一脸惶恐之色,白沐莞冷然笑道:“平宁郡主失手没端稳茶盏害我湿了衣裙,倘若郡主诚心向我道句歉,沐莞自不会计较。可是郡主非但不道歉,还将责任推给一个丫鬟,您该不会以为我眼瞎吧”
司马宁闻言气白了小脸,扬手指着眼前绯衣明媚的少女,恨得银牙直咬,情急之下她不顾形象怒斥道:“你胡说八道诽谤本郡主!这盏茶水洒在你身上分明是丫鬟不当心,你竟敢赖在我头上!”
她本来就是故意为之,怎么可能向白沐莞道歉!她就是要让她难堪出丑,她就是见不得她那张天生明艳的脸孔,更容不得太子对她青睐有加。只是司马宁不曾想对方居然会当面戳穿自己的把戏,一个从漠北回来的野丫头在京城毫无根基,竟然有那么大胆量得罪自己这个堂堂二品郡主。
相比之下白沐莞面色十分平静地望着宇文晔,她知道他会为她做主。这种有他在场的情况,她可以适当依赖他几分。
宇文晔懒得再瞧司马宁那张傲慢又委屈的俏脸,尤其不屑于她眸子里隐隐闪烁的泪光。他自小在皇宫长大,早已看透女人最简单又最犀利的武器便是眼泪。但凡有点姿色的女子梨花带雨,纵使是帝王也少不得对她留情三分。
此刻他把目光停留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小丫鬟,忽而问道:“抬起头来,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春月……拜见太子殿下。”那小丫鬟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哪敢轻易抬头,反倒重重磕了几下头,纤瘦的肩膀随之颤抖。
宇文晔初次见到这么拘谨胆小的婢女,不禁皱了皱眉:“你不必害怕,抬起头回话。”
“是。”春月畏畏缩缩半天才慢慢抬起脸,声音颤了又颤。
“你来春熙楼多久了”宇文晔定睛细瞧眼前瘦弱苍白的小丫鬟,语气不觉缓和些。
“奴婢……奴婢被尤掌柜从人牙子手里买回来有三个月了。”回话时春月死命忍住随时可能夺眶而出的眼泪,她知道在储君殿下面前失仪可是大罪,只怕回头会被打得更惨。
白沐莞同宇文晔对视一眼,接着她走上前亲自搀住春月的胳膊扶她起来,不料春月猛然缩回手,倒吸一口凉气表情痛苦万分。
白沐莞何其聪明,见状连忙一把拽住春月的手腕,用力撸起她的衣袖,刹那间一道道发青发紫的血痕暴露在众人眼前。新伤旧伤叠加在一块化脓结痂又被打破皮,已经不能用伤痕累累来形容,而是惨目忍睹。快速拉过她另一只手查看,同样小臂上血肉模糊,伤口处甚至有点黏住衣裳难以分离。纵然是白沐莞也惊得目光一滞,不敢置信有人如此心狠手辣将一个豆蔻年华的丫鬟虐待成这副模样。
“尤掌柜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这丫鬟身上的伤我朝向来以仁治国,以理安邦,无故虐待婢女可是罪责。”宇文晔眸光暗沉,视线转向一直低头哈腰的尤百川,似怒非怒的样子愈发令人后背发凉。
尤百川硬着头皮定了定心神,而后不假思索跪下道:“污了太子殿下的眼,还请殿下恕罪!这个丫鬟毛手毛脚又常常犯上不敬,小的为了调教她,自然少不得动粗。”
坐在原地纹丝不动看戏已久的宇文元宣终究忍不住冷笑着张口:“尤掌柜可不是一般的动粗,本是个身娇肉嫩的小姑娘,竟被打得皮开肉绽,亏你也真是狠得下心!”
司马宁不以为意,忙不迭接话辩驳道:“丫鬟犯错理应受罚,不然花银子买她们回来作甚”
“郡主此言在理,倘若丫鬟真的犯下大错,打死也在所不惜。但若有人不分青红皂白,凡事只往丫鬟身上推脱,再或者毫无怜悯之心一味责打拿丫鬟出气。”说罢,白沐莞又扭头对春月温和地笑了笑,“今儿当着太子殿下和旭王的面,你只管放心大胆说,这身伤口究竟是如何得来的”
春月被白沐莞脸上的笑容渐渐抚平心头的不安恐惧,尽管她胆怯极了,却清楚眼下或许是唯一能改变
第一百零六章 春熙楼(下)
时下闺秀出门会备用一套衣裙,防止突发状况措手不及。待白沐莞去隔壁房中更换一袭珠华色复纱罗裙回来,台上戏也唱罢。尽管中途闹出许多不愉快,早前旭王吩咐过,等戏唱罢命角儿任艺到楼上雅间见礼。
尤百川才颤颤巍巍站起身准备告退,就见雅间的门被无声推开,一个粉妆玉砌的玉面书生赫然映入眼帘。
站定之后,任艺弯腰拱手向在座贵客行礼:“草民任艺给太子殿下请安,旭王殿下万福。”
此时任艺已经净面更衣,他年约二十三四,欣长的身材,白皙的皮肤,漆黑的乌发,俊眉修眼,顾盼神飞。尽管比不得宇文晔贵气天成的华美雍容,也不似宇文元宣那般风流倜傥,同处一室他也并未显得黯然失色,行为举止也不拘谨小家子气。
白沐莞深深看了他一眼,记在心上。
宇文晔眯起星眸,淡淡一笑:“免礼,瞧着任老板不似名角儿,反像是读书人。”老实说他今日的兴致被司马宁搅得所剩无几。
是了,任艺周身的气质不同于寻常戏子庸脂俗粉,他给人一种读书明理的儒雅安宁。
没想到他果真点头:“殿下好眼力,草民幼时念过几载私塾,后来因为家道中落不得已学艺谋生。”
“你念过私塾”旁边宇文元宣吃了一惊,瞪大眼睛问,“那你为何不寒窗苦读一朝科考,说不准还能博个功名。”
家道中落又如何寒门学子恩科及第,位极人臣的例子古往今来比比皆是。当戏子再红火也非正途,下九流的身份伴随一生。
闻言,任艺垂下眼帘,微不可闻轻叹一声,低声道:“旭王殿下有所不知,家父曾是江南小有名气的商贾,他也期盼草民能一朝及第登科光宗耀祖。可惜不知怎么得罪了当地的知县老爷,不仅被迫封了宅院田地,连乡试资格都被剥夺。”
宇文晔和宇文元宣四目相交,下意识怔了怔,他们是生长在皇权中心的骄子,一呼百应。不晓得离开天子脚下出了京城,外面各州郡的百姓究竟过何等生活。遇上视民如子清廉正直的父母官还好些,如果运气不佳摊上一位或好色或贪财或重利的地方官,老百姓就崩谈什么安居乐业。如今听任艺如此说,他们还是为他感到惋惜。
宇文元宣对这位炙手可热的名角儿颇有好感,现下更兴致盎然,问题也就一个接一个:“后来你为何跑去燕州如今家中还有亲人健在吗”
任艺也不含糊,未及思量便娓娓道来:“草民八年前随师父去燕州学艺,师父原是燕州人士。去年家父家母接连病故,家中两个姐姐皆已嫁人,唯独还有一个小妹数年前被人牙子拐走失散了。直到半年前才有消息说小妹在京城,此乃草民和亡父母的心病,有生之年势必要寻到小妹认祖归宗,故而草民辞别师父独自来到京城。”
白沐莞听得内心动容,忽而接话问:“不知任老板的妹子今年几岁从前叫什么名字我或许能帮到你。”
既然任艺是江南籍贯,她有办法将他家里查得一清二楚,凭借她与那人的交情和那人的本事想帮到任艺应该不难。至于她为何帮他一时半会她也说不明白,除却对他莫名的好感外,白沐莞总觉得任艺在春熙楼日后也许能为她所用。毕竟春熙楼幕后的主子是熘西王,且不说她和司马宁不睦,只因为熘西王在萧太后和太子两边摇摆不定,她也该对熘西王多留个心思。
任艺瞧见这位明艳夺目的美丽少女乍然开口,震惊于她的美貌,同时心知她的身份应当十分尊贵,不然不会坐于太子身侧。他不由得眸光一亮,下意识对她产生信任,不禁如实相告:“回这位小姐的话,家妹小字紫依,今年该有十四岁。”
白沐莞点头不再多言。
宇文元宣抬眸看向任艺笑得有几分暧昧,手中不停吃着剥了壳的花生,若有所思道:“这位便是你戏曲中所唱的白大将军的爱女,各大戏园子全是歌功颂古人的曲调,鲜少有人会唱今人。”
“草民少时便十分景仰白大将军镇守漠北数年如一日劳苦功高的赤子之心,未曾敢想有生之年还能亲眼目睹白大将军千金的芳容,实在激动万分。听闻白小姐巾帼不让须眉,随同白大将军出征疆场,同样令人钦佩。”说罢,任艺对着白沐莞深敛一礼,看得出他这番话发自真心。
白沐莞微微含笑,并未流露一丝欣慰,更别说沾沾自喜,只是落落大方地张口:“任老板不必多礼,家父之所以能有所建树,那也要得益于当今陛下用人不疑厚待臣子。若非陛下信赖英明,家父怎可能执掌帅印十数年
第一百零七章 江南来信
临近傍晚时分白沐莞回到青云阁,工部侍郎已在东宫等候宇文晔多时,他一回来便匆忙赶去书房。
香云迎上来,瞧见跟在白沐莞身后低眉善目的春月,不仅面生,她穿的也非东宫侍女服饰,不禁狐疑问道:“小姐,她是何人”
“她叫春月,往后同你们一起近身伺候。”说罢,白沐莞又转头对春月温声道,“你先把伤养好,等会儿我让碧珑给你拿些上好的伤药,虽说不一定能不留疤,到底不会再化脓恶化。等你伤势好全便进屋伺候,这段日子先学学东宫的规矩。”
春月眼眶盈泪,扑通一声双膝跪地,激动得语无伦次:“奴婢但凭白小姐吩咐。您是奴婢的大恩人,您大恩大德救奴婢于水火,奴婢定当做牛做马报答小姐!”
白沐莞轻叹一声,接着伸手搀起她,微微蹙眉道:“往后别动不动就跪下,我不喜这些繁琐虚礼,也不是那等凶恶刻薄主子,只要你好好做事忠心于我,将来肯定有你的好日子。”
“是,奴婢记下了。”春月伸手抹了把泪,低低应下仍有些唯唯诺诺。只有她自己知道,今日跟随白沐莞踏出春熙楼的时候,她就暗暗发誓这辈子只忠心白沐莞一人。
见她胆怯害怕,白沐莞下意识举眸望了四周侍女一眼,放柔语气:“从今日起你跟了我,把从前那些腌臜事忘掉,以后凡事不用惶恐畏惧,不卑不亢才能平安顺遂无人相欺。”末了朝碧珑递去眼色。
碧珑心领神会,笑着牵过春月的手,启唇说:“小姐,奴婢先带春月妹妹下去拾掇一番。”
“快去吧。除了香云,旁人也都退下。”白沐莞吩咐完,一屋子侍女齐齐告退。
盯着春月的背影看了许久才收回目光,白沐莞勾唇一笑,今日她也算做了件善事。同时她心知不出意外,日后又多了个亲信。此时她还不敢想象,这个畏手畏脚的小丫鬟在将来的日子里会成为她最得力的臂膀,甚至救她的性命。当然,这是后话。
香云走过来一边替白沐莞卸去钗环,一边轻声开口:“小姐,今日有两件事。”
早晨白沐莞随宇文晔出门时未带任何侍女,连香云和碧珑也全留下来守院子。
褪下华丽衣裙的少女坐在铜镜前略显疲惫,揉了揉眉心,缓缓吐出一个字:“讲。”
“威远侯府送来请帖,七日后是威远侯夫人的生辰,邀请京城各家夫人小姐前去热闹。席面不设在威远侯府,而在近日风头正盛的春熙楼,据说威远侯爷会在那日包场。”香云见自家小姐脸色古怪,下意识追问一句,“小姐去不去”
白沐莞摇摇头:“不想去,替我推辞了。”
威远侯夫人是多么八面玲珑,又十分爱热闹且交友甚广,自幼时她就了然。到时候只怕会宴请京城大半的勋贵豪门,白沐莞疲于应付那样的场面,不仅礼节多规矩多还要笑到脸僵。简直是活受罪!
何况除夕夜她一朝谏言得罪数不清的宗室皇亲和世代受荫封的武将家族,眼下还是避避风头,何苦凑到人前自找没趣。再者回京后她对姚希琳冷淡的态度便是存心划清界限。无论是先前在萧太后的宁安堂碰见姚希琳,还是白明暖进宫承宠,足以说明威远侯府绝非等闲。白家是赤子忠臣,万不能与之同流合污。
“小姐,还有一事便是祝公子差人来信了。”说着,香云喜滋滋地把贴身放好的信封掏出递给白沐莞。
白沐莞接过信封怔了怔,不着急拆开,反而焦急追问:“如今我们住在东宫不方便飞鸽传信,这信是如何送进来的避开殿下的人没有”
说来也是心有灵犀,她今日刚琢磨准备让祝彦清帮忙,江南便来信了。
香云掩嘴低笑起来:“小姐放心,祝公子那般谨慎小心的人怎会大张旗鼓给您添麻烦。这是偷偷夹在大将军从漠北送来的家书里,晌午一道送进来的。没有外人晓得,奴婢连碧珑姐姐也瞒着呢。”
“如此甚好,此事只能你知我知。”白沐莞倏忽间松了口气,这才拆开信封取出细读。
第一百零八章 唯你一人
自那天从春熙楼回来,白沐莞一连四日未见宇文晔的踪影。以往无论他如何繁忙,每天都会抽空陪伴她,或是一起用膳或是聊些闲话,从没消失过那么久。
如今仝瑶被纳入东宫,除去她陪嫁的侍女外,仝皇后还特意派遣两位德高望重的嬷嬷到她身边。为了免人搬弄口舌,白沐莞不方便直接去书房寻宇文晔,只得守在青云阁等他。
好在她也不清闲,清晨起床后净面梳洗,用早膳前先习武练剑半个时辰,早膳后或临帖练字或翻阅典籍史册,既为打发时间也为修身养性。午后同碧珑香云等几个近身侍女说笑一会儿,听她们说说京城各府的笑谈趣事,再不济摆弄整理一番库房的各色古玩,一天很快便过去。
“小姐,小姐……”香云连唤两声眼见斜倚在芙蓉软榻上若有所思的少女毫无反应,心血来潮决定蹑手蹑脚走过去吓唬她。
不料大约间隔两步左右时,软榻上的少女翻身坐起,冷不丁张口:“你在干嘛”
香云连忙站好,眉开眼笑地看向自家小姐,笑眯眯解释:“小姐身子不舒服么,怎么一直赖在软榻上发呆奴婢刚才连唤您两声都没反应,还以为您小憩呢。”
这丫头随口扯谎越发轻车驾熟了!
白沐莞刚要训话,就见一道穿着宝石蓝锦袍的倨傲英姿不疾不徐向她们走来,不禁轻哼一声,转身背对着躺下。
香云怔了怔,抬起头时恰好对上宇文晔那张俊美无俦的脸,正值怀春年纪的小丫头不知想起了谁,顿时俏脸发烫,见礼后便匆忙告退。
宇文晔垂眸轻笑,径自坐到软榻边,伸手揽住榻上少女纤柔的腰肢,试探性唤道:“莞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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