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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雄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河边草
至于省中关于封德彝病情的消息传的沸沸扬扬,那自然就都是他的首尾了,他在门下亲信颇多,昨夜可都知会了一声呢。
而他本人,一夜未睡,亢奋异常,直到此时,才有一盆凉水从天而降,淋的他非常通透,也一下意识到了危险所在。
这和几个幕僚说的差不多,就是太心急了,没有考虑周详所致。
尤其是皇帝说要大理寺来办案,那就更是糟糕,要知道大理寺现在可是他那侄儿长孙无忌理事,叔侄两人翻脸之后,早无半点情谊可言,都是恨不得致对方于死地而后快。
要是长孙无忌抓了门下省的把柄,估计就算此时于他长孙顺德无涉,怕是也要务必把他牵扯在内才甘心。
恐惧在长孙顺德心中慢慢滋生,让他脸色渐渐白了下来。
他旁边的杜楚客虽说无辜受殃,也有些惶恐,但要比长孙顺德镇定的多,此时躬身便道:“陛下,此事确是臣等考虑不周,然封公总领门下已久,深孚众望,如今病的又这么急,难免让众人无所适从,以至于乱了手脚
臣启陛下明鉴,值此众人心浮气躁之际,莫要兴狱于省中,以至人心不稳,误了朝事才好。”
李破冷哼一声,见长孙顺德缩着脑袋不说话,便道:“长孙侍郎,你说呢?”
长孙顺德心里哆嗦了不知几下,却还是勉强提气精神,躬身道:“臣以为杜侍郎说的句句在理,昨夜事起突然,臣也万分惶恐,处事难免不周。
陛下若罪,莫要罪于众人,只罪于臣便可,臣甘愿受罚”
不等他说完,李破摆手道:“你们两个倒是见识明了,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委屈你们了,罚俸一年,以观后效。
朕已下诏,暂由长孙侍郎主理省事,记得,别弄的乱哄哄的,封伦在时一切都好,如今病了,就人心参差,乱相迭呈,那说明了什么,你们自己回去好好想想。”
两人诺诺而退,出了太极殿的门,杜楚客就怒了,跟长孙顺德道了一句,“长孙侍郎,此事必要严查,陛下深夜出宫,身边左右除了护卫的羽林军士和宫人以外,就都是省中之人,怎么一大早就闹的一副天下皆知的模样?
不如将此事交了给俺,俺定能给出一个满意的交代。”
杜楚客为人向来不温不火,与人相交也很醇厚自守,如今一副怒火中烧的样子倒也不是因为在殿中受了训斥之故,而是他得的消息竟然好像没有下官详细。
真真是见了鬼了,要知道他可是门下侍郎,得到的是宫中传报的消息,怎么到了省中就成了后知后觉了呢?
这要是旁的什么事情,慢上一步两步岂不就要万劫不复?朝中为官怕的就是这个,哪天因为消息不够灵通,到了殿上一问三不知,那你还做的什么官?
尤其是长孙顺德,别看殿中问对的时候杜楚客像是在为长孙顺德转圜,实际上,他自己也认为,说不定就是长孙顺德故意隐瞒消息,要争那侍中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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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雄 第1570章身故
别看在太极殿中长孙顺德战战兢兢,可离开了皇帝的视线,那就是另外一个样子了。
正满脑门官司的他看着炸毛的杜楚客,只抹了抹脑门上的冷汗道:“贤弟在殿中也说,如今门下人心惶惶, 需要善加安抚,怎的又要出尔反尔?
当此之时,你我若不能同心同德,还要闹什么意气,如此过上几日,怕是你我就不是罚俸一载了吧?”
杜楚客一口气憋住,沉吟片刻,却是冷笑一声,拂袖而去, 转身之际,冷飕飕的话传了出来,“同心同德?哈,长孙侍郎自家还是好自为之吧。”
长孙顺德瞅着对方的背影,也是暗自咬牙,好你个杜山宾,以前还以为是個老实人,如今竟然在太极殿前故作姿态,这是要做给谁看?
他想的是一点都没错,就算杜楚客怒火中烧,若是搁在封德彝在时,当不至于在太极殿前发作出来。
此时勃然作色, 多数还是看出了皇帝的心意,所以才会如此。
人家杜楚客也是在洛阳匪巢待过的人, 还在那里坐过牢, 即便性情醇厚了些, 但绝对不是缺心眼的傻子,在这种时候, 断不会为人枪刀,把自己归为长孙顺德一党。
回去的路上长孙顺德心事重重,暂理省务,这是摸到侍中的边了?
皇帝对封伦一直信重有加,加之封伦本人滑不留手,他想要取而代之已久,却是一直无法可想。
如今终于有了机会,他肯定是要死死抓住的。
皇帝入主长安已有六载,文治武功非是杨广,李渊之辈可比,满朝文武,亲信者多唉,要是早上几年也就好了,那时皇帝刚刚入京,天下未定,不管是洛阳氏族,还是长安门户, 皇帝都需安抚倚重。
换句话说, 那时他长孙顺德说话是有着十足的分量的。
但如今时过境迁, 忽忽数载,当今天子年年用武,平定了天下诸侯不说,连高句丽都给灭了,威势布于内外,眼见着已经超越了前隋开皇之功。
这个时候皇帝在朝中那还用问?天下大事一言而决,再也无人敢于违逆。
所以想像当年在洛阳时那些人一样,联合众人,把控朝政是不可能了,最多只能用于自保而已。
想到自己的那些党羽,长孙顺德掂量了几番,心里稍稍镇定了些。
他也知道皇帝对他不满已久,可那不算什么,经历了那许多乱纷纷的局面,长孙顺德一直深信聚众才能成事的道理。
没有友朋,哪能在朝中立足?无有党羽,还谈什么为官?家资不富,还说什么为官脸面?皇帝不也是党羽成群,才称得一声陛下吗?
想到这些,长孙顺德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笑意,哼哼,大家都是一般,他长孙顺德当个宰相怎么了?还能比那名声不佳,孤魂野鬼一般的封德彝差了不成?
而这就是河南走出来的人物,一直深刻的受到河南战乱的影响,所思所想,所行所言,和其他地方的人都不太一样,对皇权没那么敬畏,对权势的追逐永无止境。
当然了,不管两位门下侍郎怎么想,躁动的门下省还是在他们严令之下平静了下来,也无人再提去封德彝府上探病之事,说嘴的人也少了,多数人都在观望风色,等着最终的消息。
只是人心浮动在所难免
李破也无心政务,只在太极殿中待了半日,便回去了后宫。
外朝的官员们得到消息的时间晚了一些,上午时中书令萧禹入宫见驾,不多时,尚书左仆射温彦博也进了太极殿。
随后两人出宫,一起到封府去探望了封德彝。
其实没有卵用,在李破看来,什么头风之症,八成是他娘的脑溢血,还是很严重的那种,封伦九成九是熬不过去这一关了。
也一如他所料,到了这一日晚间,封府传来丧讯,封德彝殁了。
封德彝一直处于昏迷之中,竟然连一句遗言都没有留下,得到消息的李破闻之,也是哀叹一声。
封德彝其人聪明绝顶,人情练达,于大略之上更是鲜有人能及,几乎就是另外一个裴弘大。
只是没想到人家裴弘大还活的好好的,年岁小了一轮还多的封德彝却先行了一步。
丧讯传入宫中时,李破正在跟自家婆娘用晚饭,当时饭就吃不下去了。
封德彝归顺于他虽不过数载,但用起来太过顺手,君臣之间也便潜移默化间结下了深厚的情谊。
想起封老头时不时的扮出无赖相,舔着一张老脸来他面前讨上一餐饭食,言谈之际,也是有趣的紧,但在大事之上,却又能为他出谋划策,不落人后
想到这些李破不由暗叹,以后可能不会再有这样的人出现在自己面前了,封伦之殁,无异于痛失干城啊。
也许是年纪大了,李破罕见的有些悲伤,由此也可见封德彝在他心目中的分量,几乎已不下于陈孝意,温彦博等晋阳旧人。
如此一来,封德彝的身后之名也就有了定论。
李破令中书,礼部,以及秘书监官员商议,为封德彝论身后之功,加赏以及治丧诸事。
一位宰相暴病而殁,对于朝堂来说肯定不是一件好事,很容易引发一系列的混乱,甚至是朝争。
要是一位权臣殁了,说不定还要迎接一波清洗,或者是叛乱什么的。
这些都是正常情况,只是封德彝不太一样,虽然殁在了任上,可在唐初这样一个环境之下,上面开国之君在位,本人家中人丁寥寥,又无多少亲朋好友,更没有大肆结纳党羽,也就没引起那么大的波澜。
皇帝的意思很明确,封伦于国有功,是开国功臣之一,要议功,不要去挑错,加的谥号也得是美谥。
为了表达自己的态度,当即辍朝三日,还亲自出宫到封府,向封德彝的家人表示慰问,可谓是把姿态摆的明明白白。
臣下们于是心领神会,很快便把一应文书摆在了皇帝案上。
按照程序,先得是由封德彝的子孙表述封德彝之功绩,甚或是人生中的一些污点,但大致上就是表功,除非万不得已,子孙是不会往父亲或是祖父身上泼脏水的。
只是封德彝是一脉单传,还是晚年得子,封言道如今也才十岁,肯定不能承担重任。
于是这个环节便由中书舍人杨师道代笔而成。
交到中书之后,又由中书侍郎岑文本润色一番,由秘书大监温大临,著作郎虞世南,中书令萧禹,礼部尚书李纲等人商议而成。
由此,其中只是略略说了说封德彝在前朝时的为官经历,详述的却只有唐初六载之功绩,结论自然是于国有功,不愧先贤,当为世之名臣。
即便如此,李破还是封还三次才定下来,朝野内外的臣下们眼见皇帝的这种操作,羡慕嫉妒恨自不必提。
朝中的重臣们,尤其是死后能上谥号的臣下们,心中却都很慰贴,皇帝如此有情有义,自己等人也就不用担心身后之名了。
但也有人看不清风色,也许是看得清,只是想作个逆行之人,博个名声什么的,反正是给皇帝添了堵。
治书侍御史唐临,牛行远等人上书言曰,“封伦固有功绩,然多狡智,多揣摩之才,有托付之巧,党杨素而得荣宠,附化及而得苟活。
辅杨广而亡基业,或有赧颜,托士及而归明君之下,疏无愧色”
一篇文章下来,文采斐然,还都说在了点上,封德彝这人债落下的比较多,也不怪人说嘴,而且御史就是为此而生,李破度量大,能容得下反对意见,只置之不理便罢。
历史总是由胜利者书写的,作为开国之君,他想给封德彝留个好名声,以酬其功,那就能留其美名于世,至于后人怎么说,他也管不了那么多。
不过没过几日,兵部侍郎唐俭又出了幺蛾子,上书言事道:“封伦生前深受恩宠,殁后而曝其短,此正世之理也,还请朝中重议其功过,更改谥号,以正视听。”
李破当时瞅了瞅这份奏疏,就问了孙伏伽一嘴,“唐侍郎和那唐临可有亲戚?”
孙伏伽答道:“唐临为唐茂约堂弟”
李破微微一笑,唐氏跟封德彝有仇乎?人都死了,还这么不管不顾的紧咬着不放?这是在李渊那会结下的恩怨?不至于吧
只是如今的唐俭已不是李渊治下的那位知兵的唐茂约了,在李破看来,这人一辈子都没领过兵,怎么就会传出知兵之名?
这些年在兵部侍郎位上也无多少建树,才能极其有限,也许是怀念旧主,不愿出力所致?
兵部那边还落着些事故呢,李破可一直记得,有人说什么兵部五品以下官职任选,如今兵部侍郎就只唐俭一人在京,他倒要看看,兵部那边还能出什么幺蛾子。
李破不是李世民,没有经历过兄弟阋墙的故事,就更不会在意封德彝于其中有何操弄,所以唐俭所言无足轻重。
封德彝的身后之事很快就定了下来,追赠司空,谥号文忠,荫其子封言道渤海郡公,羽林尉,入宫与皇子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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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雄 第1571章明珠
封德彝的丧事不用多说,他是唐初时节第一位殁在任上的宰相,还是开国功臣,而且凌烟阁上其他人都还活着,只他走在了前面,就更非同一般。
对于李破来说,不管是顾念君臣一场的情谊,还是为了让其他功臣们瞧瞧,他李破非是那种薄情寡义的君王,所以肯定是丧礼从重,几追王侯。
出殡之日,更是群臣尽出,送于郊外。
封氏的祖地在渤海,封德彝殁后,尸身是要送归故里的,落叶归根嘛,当世之人讲究这个,很多大臣晚年都会选择主动致仕,归养乡里,其实为的就是死后能葬入祖坟。
封言道年幼,李破特许其不用扶灵回乡,也就不用提守灵之事了,只在京师守丧即可。
于是李破又命刑部尚书杨恭仁,于弘农杨氏族中选了两人,称为假子,一路送封德彝棺椁回渤海厚葬。
随行主事的则是鸿胪寺少卿高表仁的侄儿。
这些人都属于封氏的姻亲,送一送封德彝也是应该的。
封德彝的丧事持续了多半个冬天,等到送丧的队伍离开长安的时候,已经来到了穿暖花开的时节。
朝中当然不可能只顾着给封德彝举丧,废了其他政事。
临近年底的时候,李破又接到了一封北边的来信,突厥可汗阿史那杨环想要在夏日里再次与大唐皇帝会盟,这次会盟的地点人家也选好了,就在榆林和突厥交界的边市所在。
当年杨广就在那附近和突厥启民可汗会盟的,因为那里离着两国腹心之地都近一些。
至于会盟的因由,阿史那杨环在心里未曾细说,这个不用明言,大家心里都清楚。
一来是突厥东方汗阿史那多闻已是穷途末路,可他毕竟占据着辽东,怎么收尾,两边要做好沟通。
两姑侄在对待阿史那多闻一事上,这几年可谓是默契十足。
阿史那杨环轻而易举的掏了阿史那多闻的老巢,没有费一兵一卒,政治手腕上根本不是突厥那些粗鲁残暴的贵族们能比的了的。
而且在大略之上也不简单,几乎是在逼着阿史那多闻南下半岛,要么去跟高句丽争斗,要么联合高句丽一起对付北上的唐军。
行的是借刀杀人之谋,不管阿史那多闻胜败,于突厥而言,皆都无损。
其实归根到底玩弄的还是人心,因为她知道,大唐代隋而起,高句丽就是唐人心中的一根刺
上次会盟之时,她便屡屡出言试探,又晓得李破的经历,就更加确定大唐立国之后,头一个对付的就将是高句丽。
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李破这么有耐心,没有依循杨广北征之旧路,从营州方向进兵,而是选择了海上出兵。
先是灭掉了百济,收服新罗,再灭倭国,然后才增兵半岛,从南向北与高句丽一战,且一战功成,几有神助。
这些关于大唐的消息,其实都是从长安传回到圣山之下的,如今两国来往频密,已不需要绕远路走晋地,而是直接北上朔方,榆林,紧急的消息耗时十余日便至,可以说是非常快捷了。
从秋末到年底,突厥的使者就来了三拨。
一路是护送阿史那求罗的女儿阿史那同苏来长安与大唐皇帝联姻,这一拨人来的稍早,两国于此事早有交涉,同样也是两国交往渐密的凭证。
不久,又有突厥使者到来,是为了贺喜大唐在军事上取得了关键性胜利而来。
年底这是第三拨,这次提出了明年夏天想要与大唐再次会盟的请求,显然是突厥汗帐中的贵族们仔细商议之后,才做出的决定。
不管是什么事,突厥使者接二连三的远来长安,都表明了突厥对于唐军攻灭高句丽之事的重视,而大唐的军事实力,也愈发得到了突厥人的尊重。
没错,就是军事实力,多数的突厥人对于国力之类的东西没有清晰的概念,他们只会看到你刀枪有多犀利,勇士有多勇武。
大唐的一系列军事上的胜利,传到遥远的突厥汗帐之中,让突厥贵族们纷纷侧目,以往那些时不时就吼上一声,要跟大唐开战,以雪前耻的声音渐消,代之而起的则是十足的警惕。
两国恩怨纠缠,毫无保留的交好是不可能的
而唐军在攻破高句丽都城平壤城之后,也还未有跨过鸭绿水的迹象。
书信来往间,李破的意思也很明确,在等待着阿史那杨环给出辽东一地的解决方案。
这个可不是什么轻易就能解决的问题,首先是阿史那多闻依旧有着拼死一搏的实力,二来还有辽东地区有诸多部族,对于两国而言,都有鞭长莫及之忧,需要一個稳妥的办法来解决。
会盟之地突厥已经选取,阿史那杨环的信上也很笃定,李破不会不答应。
三年前两国会盟,是因为他们都意识到了国力衰弱,不宜再相互争斗,养精蓄锐方为上策。
加之他们之间有着亲戚的关系,之前也是一直交好,为会盟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而明年也是该到了再见面谈一谈的时候了。
李破很清楚阿史那杨环想要谈什么,除了进一步划定疆界,甚或是彻底解决辽东的归属问题,还有就是西域
突厥休息了这么多年,阿史那杨环不可能什么都不做,突厥能得到大唐的消息,大唐自然也能打探出突厥国中之事。
这些年阿史那杨环一直在稳固自己的权位,她还在前年的时候,改革了突厥的官制体系,分封了几个小可汗。
而在北边,突厥把他们的宿敌杀的抱头鼠窜,已经基本上解除了来自北方的威胁。
在西边天山山脉沿麓,突厥王庭也一直在不遗余力的重新拉拢他们的姻亲,铁勒诸部,以对西突厥再次形成优势。
阿史那杨环性好耍弄权谋,战略眼光稍差,而且以妇人之身统有突厥,先天不足。
所以想要实现心中的战略构想,需要大唐这样一个“坚定”的盟友,为此她不惜在突厥依旧对大唐保有优势的情况之下,做出了很多的让步。
现在则到了大唐给予回报的时候了,她相信,她的侄儿要比杨广虑事清明,会鼎力支持于她。
一如当年行险一搏,杀阿史那艾利佛一般而非像前隋那样,结西突厥之盟,以制突厥王庭。
这些事书信往来的话很难说的清楚,于是也就有了再次会盟的先决条件。
“张掖如今已经开通边市,只是来往的商人还不多,臣去年时便命人扮作商旅,来往了几次,可路途艰难,人地两生,时遇贼匪,损伤颇多,得到的消息也很稀少。
回来的人只是说,统叶护可汗有英武之相,拉拢西域各国,数起征伐,皆得大胜,又联姻铁勒诸部,在西域渐有威名”
看着侃侃而谈的张亮,李破频频点头。
张亮长进不少,说起正事来头头是道,哪里还能看得出来,以前只是个耕种于田间的农夫?
这是跨越阶层式的成长,普天之下,古往今来,也没几个。
“近几年来,我大唐用兵于海上,兼有吐蕃之乱,西域那边便有所疏忽,此臣等之罪也,不过臣以为,陛下想要得知西域详情,怕是还要从西突厥来人处查访。”
李破点头,“这个不怪你们,西域之事历来皆是帝王冠冕上的一枚明珠,增光添彩罢了,乔饰而已,其实无有大用”
张亮一下便松了口气,今日突然被招来宫中,问的却是西域之事,让他颇有忐忑。
如今的军情司,怎么怎么说呢?内外都有权责,可零零碎碎,内不如督查寺,外不如军中斥候,连张亮自己看着每日报上的各种消息,也很是头大,不知军情司如今到底该管些什么了。
权责不很明晰,难免造成困惑,什么都管,其实就是什么都管不了。
尤其让张亮比较难受的是, 因为大唐在外交上渐入佳境,便也把鸿胪寺凸显了出来,于是和军情司时常打起了交道。
最近有人便提议,把军情司分一部分到鸿胪寺辖下,也好方便鸿胪寺掌控全局。
此乃分权之举,自然是军情司众人不可能轻易答应的范畴,因为一旦退上这么一步,张亮不知道各个卫府,甚或是督查寺,大理寺,刑部之类若再有所提请,军情司岂不就给人彻底拆了?
多年心血所系,张亮可舍不得。
他和谢政,刘朝宗等人都商量过,最好的结果其实还是如督查寺一般,把军情司从兵部弄出来,另起炉灶。
哪怕受三省直辖,也比在兵部下面不上不下的要好的多。
可这毕竟还是得陛下说了算,也要寻个合适的时机才成。
当然了,皇帝此时所言在他听来好像也不尽不实。
一枚明珠?既然能给陛下增光添彩,那就是有用的,前汉的那些皇帝,南北朝时那些北方君主,都会向西而望。
大唐又怎么可能置之不理?且大唐立国六载,已灭数国,如此武功,再得一枚明珠装于冠冕之上,又算得了什么呢?




北雄 第1572章西域
“据汉时记述,西域有三十六国,民三四万户。
以臣看来,西域城国日日征杀,向来散乱,汉时取三十六国之数,吉也,利于西方,民籍亦以概论,实无法作数。
至前隋,西域城国逾百数,皆归突厥,更是无法尽述,只汉时之楼兰,改称鄯善,且末则为此时之且末郡,小宛,精绝等小国,亦不复存焉。
汉时所称之西域,至于当世,其界已向西移有数百里,若有人来犯,出龟兹国向东便入大唐疆界,即可伐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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