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雄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河边草
程大胡子莫名其妙,他自认记性还不错,这人他从来没有见过。
殿前尉……八品军职,羽林军中最低级的武官之一,值守于宫门,各个署衙门前,算是门官的一种。
一些勋旧子弟蒙荫入仕,很多就是以这种官职授之,起点不高不低,老实待上几年,升迁也很容易。
这是哪家的儿郎?
程大胡子在心里摇头,不对不对,看这人模样,一身的精干,气度也是不凡,岁数也大,应该不是那些凭着父祖余荫当官的废物能比的。
在看人的眼光上面,程大胡子还是有自信的。
可这人就这么突然的冒出来……来寻他老程作甚?
程大胡子满腹狐疑,呵呵笑了几声,声音并不响亮,嘴上却亲切的道着,“原来是马贤弟,快请快请,咱们屋里说话。”
马三宝锤了捶胸膛笑道:“不敢不敢,俺刚入的羽林军,哪敢让程公称上一声贤弟?”
态度很端正嘛,程大胡子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
一边把人往里面让,一边让妻子烧上茶汤待客。
到了前院待客正厅,马三宝稍稍打量了一下,这里极为简陋,见惯了富贵人家的他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只是在心里道,这程知节以前在河南还算有些名声,后来投了太子……也算是个人物,没想到现在过的这么落魄。
和传闻不大对得上啊……自己来的是不是有些急了?应该多问问的,出使吐蕃的功臣住的地方寒酸至此,怨不得被选中……
…………
“以前俺好像没见过马兄弟吧?马兄弟来俺门上是……”程大胡子想了半天,也没想起这厮为谁来,坐下之后便开门见山的问道。
马三宝左右瞅瞅,程大胡子看他鬼头鬼脑的,摆了摆手,“都不用忙活了,出去吧,俺跟马兄弟说几句。”
等人都走了,马三宝拱手笑道:“程公确实与俺素不相识,俺呢,这次冒然登门,也是奉命行事。”
程大胡子看他做派,又听他说话,心里已经明白这不是什么好路数,“原来是奉命行事……却要马兄弟出面,殿前尉?和俺好像并不相干吧?”
马三宝知道这是在探问自己的来历,干脆的道:“不瞒程公,俺之前是在楚国夫人门下奔走效力,后来在兵部任职,去年年中才转入羽林军,以前还在伪朝东宫任职过。
说起来,俺与程公也算是在一处供职过的,只是未曾见过面而已。”
程大胡子一下就明白了,这厮是个李渊余孽,得了楚国夫人庇护,如今又在大唐入仕了。
这样的人在长安有很多,陇西李氏家大业大,当初给他们效力的人非常多,就算换了李密,王世充来,也不可能全都杀光了。
“既然是奉命行事,那马兄弟又是奉谁的令来寻俺说话?”
马三宝道:“这个……程公就不要深究了吧?俺也只是个中间之人,来与程公说话,是有一件大事相求。”
程大胡子皱起了眉头,“如此藏头露尾,俺如何敢答应,马兄弟还是请吧,俺只一人而已,做不得什么大事。”
马三宝稍一沉吟,觉着这么说话不成,河南出妖孽,这个他是知道的,更何况河南战乱中死了那么多的大人物,此人却还安然无恙,如今又是去敦煌,又是去吐蕃的,屡屡建功,不说清楚的话,肯定不是三言两语就能信得过他的。
想起前年上元节上险些丢了性命,马三宝不由摸了摸脸颊,“程公昨日入宫见驾,今日俺便登门,程公就不想想这是为何?”
程大胡子愣了愣,心里当即骂了声娘……
…………
两人在室中说了良久,程大胡子的笑声终于响起,还留了马三宝在家中吃了一顿宝汤,吃的马三宝脸都绿了。
晚间送马三宝出门的时候,程大胡子拍打着对方的肩膀,一口一个贤弟的叫着,已经是极为亲热。
看着马三宝带人没入月色当中,转头程大胡子的脸立马就耷拉了下来,恨恨的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他娘的,老李家都没了声息,却让一个婆娘来顶门立户,门下走狗也敢来支使老子,真他娘的见了鬼了。”
回到后院,老程已是满腹心事。
孙氏问他怎么了,老程也不言语,只是愁眉苦脸的看着妻儿。
现在程大胡子满脑袋官司,这是皇帝派的差?无凭无据,如何能信得?可这人说的头头是道,还真不能等闲视之。
尤其是人家还说了一句,此事隐秘,不能留人实证,等朝廷封赏下来了,自然也便明了。
马三宝还指着脸上的伤疤跟他说,这就是前年贼人给他留下来的,大庭广众之下,上元灯夜,当街杀人。
最后什么都没查到,不光皇帝震怒,便是朝中许多大人物也都睡不安枕,若能查知贼人为谁,其功当不下于平吐蕃之乱。
听他说的言之凿凿,一副尽在掌握的样子,程大胡子就像吃了苍蝇般难受。
昨日里在宫里说的好好的,怎么能转头就翻了脸?他真想再到宫中当面问一问,陛下您气到底消没消,总不能老是来消遣他老程吧?
夜深人静之时,程大胡子终于长吁短叹的跟妻子说道:“唉,大宅子暂时不用想了,封赏……好像也出了变故,他娘的老子真是霉运当头……
以后你带着金珠在家,守紧门户,俺招几个稳当的人来,看着家门,你们没事别出去转悠了。
就算听到什么,也只当没听见,若见势头不对,就去罗三郎府上躲一躲。
叮嘱一下大郎,让他在长安书院好好读书,无事不得外出,结交人也仔细些,不熟的就不要来往了。
以后俺在外面不常回来,家里不能出事,知道吗?”
孙氏惊了,紧着问又出了什么事故,程大胡子这次是咬紧了牙关,什么也没说。
半夜碾转难眠中,想着这次若把事情办下来,是不是就能高枕无忧了呢?不好说啊,那位当了皇帝之后,心思真的难猜,嘴里更是没一句真话。
他老程碰上姓李的,算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逃也逃不得,过也过不好,真的和当年一模一样,得罪了他便能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
正月十二,李破在两仪殿正殿摆下了宴席。
够资格入座的除了朝中重臣之外,还有外邦来使。
新罗女王金德曼,苏毗女王苏毗末罗,香雄迷夏王子,还有两位黑牦牛部的头人,另外就是三个陆续来到长安的突厥王庭使节。
而扶南国王子也在年前来到了长安,就等着观看长安上元灯会了。
这位是前年来到的中原,一直留在洛阳参佛,佛教是扶南国的国教,国中上下尽都拜奉佛祖,虔诚的很,没有另外的宗教能在那里生根。
扶南立国已久,经过了不少朝代更迭,地处东南亚的他们,生活还很原始,如今是部落和城邦共存,国主的权威一直不盛,反而是宗教能将大多数的人们统合在一起。
所以这是个标准的政教合一的国度,没有太大的侵略性,自从和中原王朝有了接触之后,隔上一段时间就会派遣使者到中原朝贡一番……
北雄 第1613章大宴
自从李道宗率军平定林邑,对扶南威慑力大增。
扶南和真腊纷纷派遣时节来到中原朝见,大唐也无意再派兵南下,于是和扶南来人商量着,让他们建些港口,准备让大唐的船只停靠。
这事商量了有两年了,因为往来不便,再加上大唐正在进行东海战略,所以和东南亚诸国交往的事情一直未有定论。
扶南人也怕大唐进扰其国,来使多数含湖其辞,反而是把王子送了过来,名义上是来大唐参修佛法,实际上则是送质子入唐。
表现的非常恭顺,但在通商来往的事情上,扶南却表现的并不感兴趣。
这不算奇怪,越是温暖地区的人们越是慵懒,因为不用坚固的房子来抵御寒冷,也不用为食物担心。
树上有果子,林间有野兽,如此一来,发展的慢一些,闭塞一些也就可以理解了。
…………
外邦使节济济一堂,不管长成什么样子,都穿着大唐的服饰。
臣下们左顾右盼之间,瞅着就很新鲜,同时也在感慨着大唐才立国区区数载,便能有此盛况,实属不易。
实际上,这是大唐立国之初,平定了天下的精兵强将都在,失去了内部的掣肘之后,立即迅勐扩张开来。
在李破这批人还没有老去的情况之下,只要他这个皇帝没有因为疑忌而杀戮功臣,那么这种情况还会持续一段很长的时间。
中原王朝立国之初,差不多都是如此,外敌完全不是对手,可愿意善待功臣的开国之君又能有几个?
没过几天,功臣良将纷纷就戮,扩张之势便随之戛然而止。
这不光是中原王朝的痼疾,也关乎人性,领头的那些人鹰视狼顾,大多都是可以同患难,却不能同富贵的性情,例外的少。
…………
“陛下驾到。”
两仪殿中座无虚席,这样的场合没有谁会迟到,有些人更是早早便等在了两仪殿外,宴饮开始的时候,便在宫人引领下陆续入座。
外邦来人在之前也都被传授了一下基本的礼仪,不过他们中间的大部分人还是比较拘谨,主要是没有见识过如此庄严肃穆的景象。
中原王朝的形象也就在这种过程当中愈发清晰具体了起来。
大唐的臣下们穿着华丽精美的官服,或是板着一张脸,或是带着春风般的温和笑容,依次入座。
在进入殿中之时,向认识不认识的人连连施礼,待对方回礼,这才施施然入席端坐。
只入殿这一套流程,便有数种礼仪可供选择,如何跟长者相见,如何面对外邦来人,如何给上官见礼等等等等,都可见礼仪之不同。
即便官小,只要你身具大名,或任要害之职,都能得到充分的尊重。
外来之人哪里晓得这些门道?
如此的气派早已让他们如坐针毡,应对的手忙脚乱之余,却又羡慕不已。
文明的底蕴,在这个时候是显露无疑,如此气氛之下,即使是信奉阿修罗神,浑身上下都洋溢着野性的苏毗末罗以及黑牦牛部的头领们,也不敢有半点造次。
对于这些外来人而言,这俨然便是一次他们一生都难以忘怀的经历,回去之后多数要彷效一番,至于学的像不像,那就两说着了。
大唐的官职体系之复杂也让他们望尘莫及,即便是突厥,学习了中原这么多年,行政体系依旧粗糙的很,就更不要说其他各国了。
入殿的时候,每念到一个人名和他的职位,外来人大多都是茫然不识,却又知道随后出现的人掌握着无与伦比的权力,是他们一辈子也难以企及的。
那种感觉注定酸爽无比……
这和后来的阅兵在意义上其实差不多,起到的就是宣扬国威,震慑四邻的作用。
不同之处在于,当世之上除了突厥在军事上可以跟大唐抗衡之外,大唐如今再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对手了。
除了突厥使节,其他外来之人都是来朝见的。
所以殿中使节,突厥王庭来人高居其上,他们和中原往来很多年了,还算比较习惯一些。
新罗是大唐的藩国,国主与大唐臣子无异,所以新罗女王金德曼被安排在了突厥使节对面,与唐臣共座。
扶南还属于友邦,扶南王子便可居于突厥使节下首。
吐蕃来人基本属于被征服之列,入唐求取册封,所以列于扶南王子下首。
西突厥王子阿史那泥孰在长安呆了两年多了,哪也没去,好像要老实的定居于此的样子,现在敬陪末座。
安排他们座次的人考量的很周到,把东西突厥的人分开,以免他们言语失当,或者干脆动起拳脚,惹出大麻烦来。
再说阿史那泥孰也不算是正经的使节,他是西突厥逃人,能够列于殿上,只能说明有一定的利用价值,外加宫中有他的亲戚,朝中会高看他一眼而已。
…………
待来人到齐,并无遗漏,宦官到殿后奏禀,请皇帝上殿入座。
李破正在后面和李碧说话,听了传报,笑道:“这次咱们一起出去,你可不用再躲在后面听墙根了。”
李碧咯咯咯的笑了起来,也想起了当年丈夫在前面和人见面,她在后面不放心,便去偷偷听着,时常引得丈夫不满时的情景。
“这么多年了,你竟还记得……心眼可真小。”
李破起身,抓住妻子的手,“怎么能不记得呢?娶了郡丞家的三娘子,尤其是还曾做过我的上官,真是如履薄冰啊,就怕你冲出来教训我一通,那让我怎么见人?”
李碧一边随丈夫前行,一边笑道:“我可不是骄纵之人,你也有的是法子湖弄于我,最多就是打上一架,怕个什么?”
夫妻两个说说笑笑,经过殿中回廊,到了前殿的入口处,李碧亲自给丈夫整理了一下袍服,夫妻两个相携而入。
大殿之中已然安静了下来,人们都立在座位之上,眼巴巴的等待皇帝的带来,见皇帝和皇后露了面,殿上之人齐齐躬身施礼。
礼官们当先起头,殿中之人随之齐声恭迎皇帝入座。
北雄 第1614章升宴
皇帝皇后入座,李破伸手按了按,“免礼平身,落座吧。”
“升宴……”两仪殿的管事宦官,也就是这场宴席的礼官之首,在得到皇帝示意之后,拉着长音喊道。
阿史那泥孰终于安稳的坐了下来,前几天他接到入宫宴饮的邀请,然后这几天就没闲着,每日都要去到礼部打卡,学习各种礼仪。
为的其实就是今日别在宴席之上出丑罢了。
他身体一直不太好,当初一路东逃的时候就差点没病死在敦煌。
在长安呆了两年,渐渐习惯了长安的生活,不太想走了,西域的生活再好,也比不上长安。
唯独记挂在心的就是那些留在张掖的部众。
去年年初时,阿史那同俄来信,说是要率领部众随军去高地了,期望能立下战功,博取大唐皇帝的欢心,助他们回到西域争夺汗位。
阿史那泥孰心有戚戚焉,也想起了在西域时的尊荣,虽然生活上肯定没有长安这么安逸,但阿史那的子孙不管走到哪里,都有人跟随。
不像是在长安,没人拿他当个人物。
他几次起意想要向皇帝辞行,回到张掖的部众中间去,可却下不了决心,他怕自己的身体受不了,也怕再过在敦煌时那样的苦日子。
然后就是些自我安慰了,阿史那同俄几个人带领着部众,他很放心。
而且他一旦离开长安,那么远在张掖的突厥人也就失去了和长安的联系,与大事不利。
阿史那荣真姐妹是处罗可汗的女儿,如今对西突厥之事都是漠不关心,他阿史那泥孰在长安还好一些,有事能求一求她们。
回去张掖的话,写信过来,人家不定看都不看就会扔在一旁,派人回来人家也不定能见。
所以最终得出结论,为了大家着想,他还是得留在长安才成。
两年多的时间,他在长安也结交了一些人,主要还是打着贵妃的旗号,别人才能高看他一眼。
如今他能坐在殿上其实就证明了这一点。
由此也算是打开了些局面,之后嘛……他想着求取一个官职,他算是看清楚了,在长安这样的地方,没有官职在身,只凭一个阿史那的姓氏,没人会认真听你说话的。
…………
此时阿史那泥孰歪头看了看前面坐着的人,他再次清晰的感觉到,大唐是越来越强盛了,前隋时这里是什么样子他不晓得,那得去问他的父亲。
现在是大唐了,这些人都是来朝见大唐皇帝的,除了那几个突厥王庭来的同族,其他人……应该都来自遥远的地方。
苏毗他还听说过,香雄就很陌生,至于什么黑牦牛部,那是什么部族?
不过他倒是知道,去年阿史那同俄带兵汇合唐军,征讨的是吐蕃,把吐蕃打的稀里哗啦,于是好像突厥一般,分成了好几份。
吐蕃这些小国,人长的都黑漆漆的,带着些阿史那泥孰很熟悉的蛮荒气息,看他们规规矩矩坐在那里,阿史那泥孰脸上不由露出了些笑容。
升宴就是开席的意思。
声音一出,早已准备停当的宫人们端着杯盘依次而入,将酒菜布满了各人身前的桌子。
伴在各人桌前的宦官贴心的在旁边报着菜名,如果你表现出求知欲,那他们就会详细的为你解释一下这些菜肴酒水的典故来源。
这是典型的宫宴,酒菜不求有多丰盛,只求精致可口。
第一道菜是蒜泥羊肉,羊肉是北方贵族的主要肉食来源,各家的庄园之中,都养着不少牛羊。
只是蒜泥羊肉这道菜却是从宫中传出去的,用蒜末拌以陈醋,羊肉削成羊脯,在碟中一蘸,入口之时便少了膻气,滋味甚美。
人们都说这是皇帝起家于晋地,好食醋料所致。
反正李破嘴刁,发明出什么吃食来也都正常。
不过冬天里他也没咒念,菜肴中还是以肉食为主,鱼鲜为辅,蔬果之类的就不用想了。
这个时候的人们,什么时节就吃什么东西,没有反季节一说,皇帝也无法改变这个规律。
酒水上大致分为两种,一种是以粮食制作出来的烧酒,黄酒,一种则是以各种果子酿造的果酒。
能上得宫宴的自然都是酒中极品,比如这次喝的果酒不是传自西域的葡萄酿,而是蜀中献上的猴儿酒。
不是猴子酿造的,只是取其名而已,蜀中制酒之人取各种山果十数,杂于瓮中,埋藏在一些适合发酵的地方,经年而得,入到口中滋味绵软悠长,还带着果子和林木的清香,很像传说中的猴酒,遂以名之。
元贞四年进上宫中,得到了宫中贵人们的一致好评,于是也就成了蜀中的贡品之一,如今大多都被蜀中大商黄氏所垄断。
黄氏其实是蛮族汉化而来的家族,以行商闻名于蜀中,此次得了便宜,正在努力改姓中,想让皇帝赐姓可不容易,凭着一个猴儿酒肯定不成,所以他们积极的引领蜀中诸蛮下山。
因为很是得力,已成为梁州总管府的座上客。
这些都是乡间逸闻的范畴,只不过有心之人却可以从中看出当世的一些大势走向。
隋末战乱这些年,蜀中以及岭南的蛮族看到了机会,于是纷纷作乱,但以他们那乱糟糟的组织形式,比之中原的农民军都不如,也就是占着个地利而已。
所以各处蛮族在这十几年的战乱当中受到了重创,死的人是一批一批的,却还有些懵然,有很多蛮人到最后也没搞清楚敌人到底是谁。
实际上他们最重要的一个敌人就是他们自己的同族,打仗的时候,有傻子冲上去了,有聪明的就躲在后面。
很多时候,赢了就把出了大力却损失惨重的那些同族杀掉,然后占据胜利所得,输了的话,他们跑的最快,也没多大损失。
生性蛮野,不记恩,只记仇,除了自己寨子的人,其他人尽可杀之,比农民军凶残的多,也愚蠢的多。
天下大乱的时候没人有功夫跟他们较真,待得中原一统,蛮族再次遭殃,大唐这些年从没停止过对蛮族用兵。
李靖在江右时,派兵四入岭南,自己亲自带兵就有两次。
宇文镬,李武两人在蜀中,这几年立下的军功也都跟剿灭蛮族村寨有关,因为面对着强大的压力,以及大唐的策略问题,蛮族当中的蛮奸是层出不穷。
黄氏其实就是其中之一。
成都那边已经有了两支数千人的蛮军,在唐军军官的率领下,专门穿山越岭去追剿同族,这正是当年李靖所上的平蛮之策。
李靖是块宝,谁用谁知道……
现在蜀中蛮族之患渐消,很多蛮族部落要么消失了,要么就被驱赶到了山林深处,更多的则是跪地请降,把寨子迁下山来居住。
大唐没有设下土司的意思,占据了这么大的优势,让他们自制?想什么好事呢?
凡下山之蛮族,都要放下兵器,带金者杀之,然后便零散着迁入平地,在军兵的看管之下种田,兴修道路和水利。
待遇上和被捉到中原来的倭人其实差不多,等同于唐人的奴仆。
由李破来做主的大唐,失去了些仁慈宽厚的名声,对外族降人很是酷厉……
…………
当然了,被他宴请的这些外来之人是感觉不到这一点的,他们眼中的大唐皇帝,是如此的雍容华贵,光环耀眼的让人不敢直视。
…………
李破盘膝而坐,这年头桌椅都有,但人们还是喜欢传统的跪坐姿势,皇帝自然不能双膝着地,所以只能盘膝坐在那里,至多屁股下面给放个矮墩。
反正对膝盖压力都不小,这年月人岁数稍微大些,就会步履蹒跚,估计有这方面的原因。
酒菜布置停当,李破率先举杯,皇后李碧随之,殿下众人齐刷刷的双手捧起了酒盏,与目平齐,稍稍侧身,对着殿上,连那些外来人也不例外。
开始的这一杯到第三杯,都要大礼以对,是开席之初最为重要的时刻,皇帝会做个开场白。
“今日不逢年节,召众卿齐聚于此,辞旧迎新而已。
元贞六年,功绩卓着,非朕之功,全赖众卿之力尔。
朕得尊荣,诸卿亦得富贵,所谓上有为,下有贤者聚焉,朕乃有为之君,诸卿即为国之贤者,朕与众卿相得益彰,国家乃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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