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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雄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河边草
元贞四年的元夕灯会之上,皇帝和皇后夜游皇城,皇帝执着皇后的手,做下了鼎鼎大名的青玉案。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那一年,那一夜,帝后再践百年之盟。
故事精彩吧?不光是百姓喜闻乐见,贵族们也悠然神往,至于当时情景到底如何,谁也不会去深究。
今年又会有怎样的精彩呢?褚遂良不知道,也没法去关心,作为门下省的中层官僚,他最重要的是做好本职工作。
一旦出了疏漏,谁也救不了他……
这也是为什么大家将值守上元节视为苦差的原因。





北雄 第1618章争执
就像去年,有人在皇城中遭到了刺杀,皇帝虽说重拿轻放,并无追责之意。
可当时轮值的人事后都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惩处。
有的罚俸,有的降级,长安令衙的捕快们更是被催的鸡飞狗跳,最后也没查出什么,有的人便挨了板子。
…………
沿着朱雀大街一直去到承天门,褚遂良没急着进入皇城,先奔值守的门房而去。
承天门是皇城的正门,常年驻有一营羽林军,由城门尉统辖,门下省在这里也设有一个城门郎。
如果有地方或军中急报,都由城门郎送入门下,另外他还管着城门的清洁,落锁等事,如果城门这一块有老旧的地方,也由他来上报省中。
守卫城门的羽林军中有了事故,城门郎也亦有监察之权。
褚遂良作为今日轮值的省中官员,先就到门房巡视了一圈,看一切正常,便叮嘱几句,又去了其他几处巡看。
一圈转下来,褚遂良已经冻的手脚发麻,这才催马去了门下省。
进了给事中的衙房,整个门下省今天都很安静,因为大多数人都在休假当中,下午要热闹一些,门下省的官员毕竟是皇帝亲从,一年到头很少有真正闲暇下来的时候。
褚遂良搓着手让人烧了些茶汤,然后一边饮着茶汤,暖暖身子,一边像往常一样,先看一看有没有紧急的公务需要处理。
只稍微翻了翻桌案上的折本,上面竟然都没有门下的批注,褚遂良便有些恼火,昨日值守的给事中姓庞,给他留了十几个奏折,显然有借机偷懒之嫌。
褚遂良不得不耐心的一本本翻看,然后在上面写上他的建议,不知不觉一个时辰就过去了。
等处理完公务,褚遂良舒了口气,把剩下的茶汤喝完,拿起批注完的奏折,亲自送到散骑常侍那边。
今天在省中值守的是散骑常侍刘正友。
见褚遂良到来,笑着和他寒暄了几句,
褚遂良正要告退,刘正友叫住了他,随意的道:“今晚长孙侍郎伴驾,门下各处的人要到的齐整些。
登善你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带人走一趟,去把人召集起来如何……”
褚遂良一听,就觉着自己这是要倒霉的节奏,好嘛,昨天你们干什么去了,今天都这个时候了,你让我带人去找人,那能找的齐?
“这也太仓促了些……是侍郎……嗯,前天不还好好的,说该休沐的休沐,轮值的人上心一些就成,怎么这会就变了?是宫中有事吗?”
刘正友不紧不慢的笑笑,“是仓促了些,省中今早传令,八品以上正官全要到职,未至者,按疏于职守记。
所以为免同僚流于过失,还得劳烦登善奔走一番,放心,俺这里给登善加一个月的俸禄,不会让登善白忙的。”
这是俸禄不俸禄的事吗?看着脸上带笑的刘正友,褚遂良真想一巴掌拍过去。
这根本就是没事找事,也许是长孙顺德在显示自己的权威,也许是真想把今晚的元夕灯会办好,以免出了疏漏。
可事情不是这么办的,你下令倒是轻轻松松,张口就来,可如今能到省中来的人晚上都各有值守,你突然让人都过来,哪来的那么多人手去叫人?
一旦离开自己的衙房,到时有事发生的时候自己没在,那罪过是你刘正友担着,还是长孙侍郎能给说句话?
褚遂良思量再三,觉着这事可不能听刘正友轻飘飘的话就去办了,必须得弄个清楚,于是问道:“这倒没什么大不了的,大家估计都在家中,赶的快些不会寻不到人。
不过第一,省中既然有令,还请常侍把令谕交给下官,不然下官可不敢轻离职守……”
这话一出口,刘正友脸色已经变得难看了起来。
可褚遂良却不去管他,给事中确实是散骑常侍之辅,散骑常侍是给事中正经的上官,一旦得罪了,以后他会非常难受。
可褚遂良必须较这个真,谁知道其中含着怎样的幺蛾子?说不准就是对着他褚遂良来的呢。
比如他刚出门走了,长孙那厮立即来巡视衙房,你褚遂良竟然不在,只要刘正友矢口否认,治罪的时候他褚遂良解释都解释不来。
如果封德彝还在,他不会想这么多,可现在他就不得不小心一些,即便得罪了刘正友也要先把自己摘出来。
“第二,常侍得给下官多找些人来,不然凭下官一个,跑断了腿也无法把省中的令谕传到各位同僚那里。”
刘正友双眼冒火的看着褚遂良,心说以前还以为是个老实人,原来竟是如此奸猾。
整了整了脸色,刘正友道:“看你说的……不过一点小事,竟是如此推三阻四,长孙侍郎有令,还非得落于笔墨?
哼,俺就问你,去还是不去?”
这话说的没一处在点上,只是以官位压人,那褚遂良就更不敢去了,他早晨离开家的时候,是万万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出在等着他。
此时他咬了咬牙,算是把刘正友给记恨上了,好你个白脸贼,从洛阳逃过来,却在关西的地面上耍上了官威……
褚遂良心中发狠,面上却是不露半点声色,毫不犹豫的躬身坚决的道:“即无凭证,下官不敢擅离职守,恕难从命。
还请常侍体恤一二,请长孙侍郎发下令谕,委于下官,下官才好去办。”
刘正友大怒,啪的一拍桌案,“褚登善,如今门下之事,皆由长孙侍郎一言而决,俺又是你的上官,竟然支使不动你?
你这厮眼中还有什么……”
既然撕破了脸皮,褚遂良这样的人可就不是他一个斯斯文文的文官能够拿捏的了的了,人家不只是文章做的好,字写的更好,人家还领过兵呢。
褚遂良站直身子,目光森然,“俺的眼中有什么,就不用刘常侍说了。
按道理说,刘常侍不该动此无名之火,下官只是照规矩办事,长孙侍郎为谁,俺比常侍清楚。
即便侍郎在此,也不能说俺做的不对,门下诸事若说有人可以一言而决,那您以为会是谁呢?
这话说说也就算了,下官却还是要提醒常侍一句,要谨言慎行,不然孙大夫应该不会答应吧?”
说罢,他拂了拂袖子,转身便走向门口,显然是不想跟刘正友掰扯了。
这种当面锣对面鼓的争执没有任何意义,闹起来的话,刘正友肯定颜面扫地,他褚遂良顶撞上官,也落不了好。
之后肯定大家都要找补,就看谁能占上风了,即便是长孙顺德想整治他褚遂良,也不是那么轻易的事情,毕竟他是元朗元仕明的门下。
而且公孙安,苏勖,虞昶等人也和他交情莫逆,走动一番的话,刘正友未必能动的了他褚某人。
只是褚遂良还是满脑门的官司,和直属上官掐起来的话,他在门下还怎么立足?这是无妄之灾,还是有人特意想整治于他?
他娘的,就算当不了这个给事中,也得把刘正友这厮给掀翻在地,不然这口恶气怎好消受?
刘正友已是被他气的七窍生烟,他这人有点骨气,但不多。
当年王世充想让他写点什么,他拒而不受,马上逃离了洛阳,去年在太极殿上被李破训斥,也就几句话的工夫,这人就失魂落魄,险些当场出丑。
所以说刘正友在门下省,并不得人尊敬,只是他是河南世族出身,如今背靠长孙顺德,位置倒很是稳固。
眼瞅着连个下属都拿捏不住,那火冒的,都快把衙房点着了,“褚遂良,今日你出了这个门,俺一定让你丢官罢职……”
褚遂良一边往外走,一边回头冷笑一声,“又是什么一言而决吗?刘常侍好大的本事。”
刘正友脑血管都快爆了,“便是一言而决,你当你靠着元仕明便张狂至此,皇亲国戚怎么了?俺一样整治得了你。”
褚遂良已经走到了门边,觉着刘正友这厮口不择言已经疯了,打开大门让人听听的话,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好处。
也就是今日省中人手不多,不然他这番话一出口,被人听到一句半句,这个散骑常侍也就不用当了。
想到这里,褚遂良又是暗自咬牙,他娘的支开了人来和老子说话,一定存心不良。
正待反唇相讥,并拉开房门,不想房门已在外面被人推开,一人迈步行了进来,后面随即呼啦啦跟进许多人来。
褚遂良只稍微一瞧,腿立马软了,侧身让开之际,深深的把身子躬了下去,“臣参见陛下。”
来人正是李破,此时他脸上的笑容灿烂无比,随意的摆了摆手,“免礼吧,大冷天的,这里却很火热嘛。
朕听好像听到有人说什么皇亲国戚,皇亲国戚怎么了?谁又能一言而决门下之事?是你还是这位刘常侍?”
那边的刘正友已是魂飞魄散,之前旺盛的火气好像被一盆凉水兜头浇灭,连点火星都没了。
通体冰凉,如丧考妣,身子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呆若木鸡。




北雄 第1619章巧了
也是巧了。
前日宴饮群臣,新罗女王金德曼堂而皇之的坐在了皇帝身边,神态亲昵,不避嫌猜。
皇后李碧听闻之后,很是恼火,你说私下里也就罢了,大庭广众之下,怎能容她如此胡来?
是的,李碧恼火的不是丈夫沾花惹草,毕竟这事她早就知道,丈夫也没瞒她,前因后果解释的很明白。
就像楚国夫人府那边的糟烂事,李破从不会来讳莫如深那一套,插科打诨间总能把事情说个清楚。
李碧也都会“通情达理”的容下来。
皇家的名声就是这么来的,是相互妥协的产物,不然肯定会闹的鸡飞狗跳,一地鸡毛。
前隋文献皇后那样的女人可谓绝无仅有,以皇后之身震慑群臣,影响力远及外朝,甚至能得到文皇帝的尊重。
她李碧不是文献皇后,李破也不是文皇帝,两人相处至今,可谓情深义重,又各守分寸,从不曾真的闹什么意气。
在李破的影响之下,李碧也变得分外聪明,非常明白相互容让的重要性,即便有时候忍不住,也就和丈夫动动拳脚,互殴一场,发泄一番情绪作为结束。
…………
可这一次不太一样,李碧觉着丈夫过界了。
换句话说,在那样一个场合,李碧不能容忍任何一个女人坐在丈夫旁边,于是等李破醉醺醺的回到清宁宫,李碧第一次拒绝和丈夫同房而眠。
这两天任李破再耍什么花样,李碧也是不闻不问,连人都见不到。
因为李碧知道丈夫的本事,只要一见面,那张嘴肯定能糊弄住她,为了让丈夫知道她真的生气了,并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认真反省,那就得顶住。
李破没辙,也不能去寻其他宫妃,那不是火上浇油吗?于是老实的回到甘露殿居住,每天早晨去清宁宫打卡。
见不到人没关系,态度必须诚恳,他确实觉着有点理亏,当时也是喝的有点多,被一声声女儿女儿的弄的昏了头。
没有注意到影响,太过肆意了些,让群臣和外邦来人看了“笑话”,有失德行。
谏议大夫孙伏伽先就上奏规谏,督查寺卿王珪亦在昨日到太极殿转了一圈。
给李破的感觉就是,皇帝的私生活一下进入到了臣下们的视野当中,若不虚心纳谏的话,估计这事还有的聊。
今天一大早去清宁宫,又吃了闭门羹。
李破心情非常郁闷,两人结亲十几二十年了,这种情况他还是头一遭碰到。
还是老妻了解他的为人啊,他心里未免有些感慨,任你有千般法子,见不到人也是无计可施。
他娘的,宫里这么多人,平日里各个想在他面前讨得欢心,一遇到事了,都不见了人影,你们是真牛……
心情不好,又不能在后宫瞎转悠,想着今晚还要率人去城楼观灯,李破更是一脑门的官司。
这要是妻子不去,他这个皇帝岂不坐蜡?
心情不佳,在太极殿也待不住,便领着人出来转转,兴之所至,走到哪是哪。
半路上还碰到了入宫的左御卫大将军,雁门郡公王智辩,他不是入宫见驾的,而是去探望侄女王琦。
王智辩回京已半载有余,元贞六年,朝廷诏左骁卫大将军张士贵,左武候卫大将军徐世绩,左监门卫大将军庞玉,左御卫大将军王智辩一道回京。
回来的最后是三位大将军,徐世绩,王智辩,以及庞玉,至于左骁卫大将军张士贵则领兵出镇张掖。
实际上左骁卫的前锋兵马已经去到了敦煌,玉门一带,在那里驻扎了下来。
这里面有大军出兵吐蕃,张掖空虚的原因,另外一层意思就是有鉴于突厥欲图西域,张士贵的兵马是为了突发状况而做的准备。
张伦领兵驻西海,张士贵则在张掖,颇有蓄力待发之势。
可在元贞六年,张伦其实是领兵在养马,张士贵则是看守张掖边市,大唐对西域并无多少图谋。
但到了元贞七年,形势明显发生了变化,东海,吐蕃战事的结束,让大唐的目光又开始游走,经营河西已经提上了朝廷的日程。
为了能尽快消化吐谷浑,以及羌人诸部,朝廷之前准备了很多策略,如今就都可以放手施为了。
…………
王智辩今年快六十了,之前一直领兵驻守在弘农,潼关一带,做的其实是粮草转运的活计。
近两年朝廷又做起了基础工程,王智辩所部进行了一定的精简,精兵强将有的被调去了江左,清剿岭南蛮族。
一部分则去了代州,归于雁门守军辖下,另外还有些人被征调去了东海作战。
实际情况就是,左御卫府差不多成了工程部队,屯田的屯田,修路的修路,更多的则是去监督实施清理运河航道的工程。
不光是王智辩所部,驻守洛阳的许敬升所部也差不多,亦在修缮道路城池,清理运河等等工程中打滚。
只不过许敬升比王智辩过的要轻松些,毕竟那是东都洛阳。
如今王智辩回朝,他还挺高兴的,觉得皇帝体念老臣之功,招他回到长安安养,让他十分感激。
回到长安来就想辞官归养,嗯,不是回去雁门,而是在长安定居,安享富贵尊荣。
倒是把李破唬了一跳,以为这厮是想到了古时故事,顺势来个功成身退,消除帝王疑忌,保全自身,才会如此。
李破在两仪殿设宴,跟王智辩聊了聊,才知道他是真想回家养老了。
王智辩和李靖等人不一样,从雁门一偏将走到今日之地位,并非他才干有多卓越,而是时也势也。
换句话说就是命好,让他在李破将起未起之时,投效于麾下,立下了不少战功,可走到了一定的位置之后,他便有些力不从心了。
尤其是他掌管兵部期间,能力上的欠缺表现的极为明显,王智辩也有自知之明,遂在此时上请辞官。
不过这哪成啊?你说刚把你给召回来,你就退休养老去了,知道的是你自愿如此,不知道的肯定以为是皇帝的意思。
那你让其他人怎么想?




北雄 第1620章奖惩
所谓一样米养百样人。
大唐开国封下的十几位大将军,各个战功卓著,不下于前隋立国时的那些人,而且大部分人都还年富力强。
他们中的一些人,在将来的十几二十年间,照样能够统领大唐的军事力量,立下更多足够让人咂舌赞叹的功勋。
相比群星璀璨的前隋,当也不差分毫,甚至犹有过之。
可这些大将军当中,也有像王智辩,许敬升之类的人物,志向不大,随波逐流,知足的都有些过分了。
这对于帝王来说,可以说是一种幸福的烦恼。
李破也只是稍微劝了劝,王智辩好说话的紧,立马回心转意,信誓旦旦的说要带领左御卫府再创辉煌。
行吧,你老王高兴就好。
以王智辩的才能,当个将军也还行,领个一两千人作战,绝对是把好手,可你让他率领大军,全权进行指挥,那就难为他了。
战略战术一定中规中矩,胜败却很难预料,遇到张伦那样的,率个几百骑,瞅准了时机,一举冲溃王智辩所率的大军估计就跟闹着玩似的。
人的差距就是这么大,不承认都不成,帅才难得,不是打仗打的多了就成的,那需要过人的天份。
这些年李破一直把王智辩放在后面,就是因为这个,与之相类的还有尉迟偕,只是尉迟偕比王智辩强的地方在于,人家是世族出身,知人情,懂管理。
所以尉迟偕在兵部尚书任上做的有声有色,比他带兵打仗的本事强多了。
而且老王年岁确实也大了点,让他在京里待着,能把左御卫府管好就成,不用期望太多。
…………
“参见陛下。”
半路上碰到了,李破招手便把老王叫到身边随行,“今晚上城楼观灯,你这么早入宫做什么?”
王智辩道:“臣入宫来探望一下王昭仪,陛下这是要去何处?”
李破现在就怕有人入宫,听说了他的糗事,不定就会传扬出去,在私下里一说,笑话他这个皇帝倒在其次,不定说的多难听呢。
当然了,他也不怕这个,就是觉得若被妻子抓住痛脚,时不时的念叨两声,他会比较难受。
想到这个,李破回头就吩咐宫人,“传令下去,近日外人不得入宫行走。”
宫人领命而去,王智辩心都哆嗦了,俺这是做了什么?让皇帝恼怒至此?
好在李破转头就笑道:“不关卿的事,最近宫中外人比较多,等过一阵再说,走,陪朕走走去,今年冬天好像比往年要冷,秘书监那边不是说天气日渐暖和了吗?”
王智辩松了口气,觉得自己应该不会像步智先那么倒霉,动不动就得罪皇帝……
“陛下觉得冷,就回宫吧,臣陪陛下喝几杯暖暖身子。”
李破笑了,心说还是老王实在,透着一种军将的粗豪气息,也是他回京时日还短,和他这个皇帝说话真是有点不见外的意思。
“先不忙,朕就是出来走走透透气的,如今不像当年了,想去哪就去哪,朕这一年到头,出宫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去年走了一趟洛阳,好歹算是看了看外面的风景,你说当皇帝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当年咱们在代州的时候呢。
天高海阔的,去哪都自己做主……”
这话可不好接,王智辩呵呵傻笑了几声给糊弄了过去。
没走出多远,贵妃阿史那荣真带着人赶了上来,这是以为他要出宫去呢,所以阿史那荣真带人前来护卫(监视)。
一行人就这么膨胀了起来,到了门下省的时候,把守门的羽林军吓了一跳。
李破就当是突击检查,看看门下省的官员们是否尽忠职守,没想到的是,这里还挺热闹,有人在衙房里面吵架,你来我往的,声音越来越大,想装听不见都不成。
陪着他往里走的几个门下省官员脸都绿了,散骑常侍刘正友和给事中褚遂良,是今日值守在门下省的两位主官。
你们两位什么时候闹不成?这下可坏了……
李破站在门外,身边围着一大的群人,你让皇帝可怎么办?
实际上,李破是不想进去的。
皇帝驾到,明辨是非的场景确实听着挺爽快的,可事实上则是,皇帝是一国之主,当面打脸的事情不合适他来做。
这就像是一家门阀的家主,出去溜达散心的时候听了奴仆的几句争吵,其中有一个比较激动,说的话出了格。
你说你是当面训斥其非啊,还是当即打的他死去活来?或者挥挥手,让管事去处置?甚或是一笑了之?
怎么做合适,其实不言自明。
只是若身边围着很多人,那就不一样了,尤其是李破身边的阿史那荣真,见李破神色不快,上去就把们打了开来。
李破无奈迈步走了进去,他心情本就糟糕,刘正友的话对他也颇有触动。
想的是封德彝才殁了几天?门下省就弄的这么乌烟瘴气了吗?
这刘正友从洛阳逃到长安,被长孙顺德举入门下才几天?才干不怎的,气势倒是张狂的可以。
想在门下说了算,你算老几?长孙顺德自己怕都不敢这么说吧?真是不知死活……
进了门先说了两句,本来还压着火气,打算斥责一番,等上元节过了再说,可见刘正友的那副被吓破了胆子的模样,李破心里的火噌的一下就窜了上来。
对下跋扈狂妄,对上却又如此软弱,连一点应急的本事都没有,他身边怎么会有这种玩意?
李破的笑容一下又盛了几分,转头谓众人道:“省中侍从之人若都是这副模样,朕怕不是个昏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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