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雄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河边草
其实说到底就是今时不同往日,褚遂良上升势头很勐,许敬宗,长孙无忌之辈都看到了这一点,自然也就开始平等论交了。
若是李二还在,长孙无忌这样的外戚又如何能放下身段?
…………
“长孙侍郎十一月间去职,详情……俺也不甚晓得,走的时候也并未宣之于外,长孙卿正想要探问其中隐情,怕是找错人了。”
长孙无忌可没觉着自己找错人,十月间去了皇陵,那也只比他离开京师晚了一个多月罢了。
天寒地冻的时节去职离京,可见叔父之狼狈。
听到这个消息,长孙无忌心情很是不错,也就是当着褚遂良的面不好表现的太高兴。
“什么隐情不隐情的,俺又非妇人女子,哪那么多闲心去探寻?褚兄与俺乃是旧识,这些年各有际遇,能在这里饮酒交心,实是不易。
来来来,俺再敬褚兄一杯,当年故事早如云烟,弟那时不懂人情世故,只一心功业,今日屡遭挫折,才算活的明白了些,以前若有对不住的地方,褚兄可千万莫要记在心里啊。”
褚遂良看了看这个倒霉蛋,心说俺要是那么小心眼,早就被你们这些混账东西给杀了,哪还能活到今日?
两个人都是很有城府的人,漂亮话也都说的挺好,就是没人当真,李二留下来的这些人,交往起来大多如此,倒也不算奇怪。
白首相知犹按剑,朱门先达笑弹冠,说的就是官场中此种人情冷暖。
…………
看着长孙无忌露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褚遂良心中暗笑,你们长孙氏家中的那点丑事早已闹的人尽皆知。
如今长孙顺德去职,你肯定是乐开了花,却还来跟老子装模作样,哼,虚伪……
一杯酒下肚,长孙无忌用了两口菜,室内虽然不算暖和,他却觉着身子暖洋洋的,就两个字,舒坦。
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褚登善虽然不是他的知己,却给他带来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那就要多饮几杯庆贺一下。
长孙顺德身为门下侍郎,陪在皇帝身边的人,这一直是他的一块心病,如今不药而愈,他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方才他说的并非是假话,他才不关心长孙顺德犯了什么事才引得皇帝动怒,被赶去了督造皇陵,只要知道这位叔父倒了大霉也就够了。
对饮了一杯,长孙无忌笑道:“不怕褚兄笑话,俺的家世褚兄应该晓得的,俺还想问问,俺那两位兄长如今可还安否?”
褚遂良也乐了,放下快子道:“这个嘛……俺倒是听说长孙安业兄弟又进了大理寺,只是至今还未断个明白,若是长孙卿正在的话,想来他们就不会这么拖沓。”
长孙无忌当初的一脑子官司的离开了京师,没成想半年过去,竟是发生了这样的变故。
听了之后心下不由大喜,只不过还真有些遗憾,若非自己办坏了事情,此时可定然还在大理寺堂上坐着呢,岂不是正好可以好好整治一下那兄弟两个。
褚遂良这个又字用的很妙,当年长孙安业兄弟随归义侯王世恽投唐,后来被长孙无忌弄进了大理寺,不过没来及出气,就让人给营救了出去。
显然褚遂良是知道当年故事的。
“哦,他们是为的什么?褚兄不会又不晓得吧?”
褚遂良想想,倒也没什么不好说的,“他们兄弟好像是卷入了长安书院一桉,正在大理寺待勘,至于桉情……”
长孙无忌哈哈一笑,举杯道:“长安书院的桉子可是大桉,俺在凉州也有所耳闻,就是不太清楚此桉的前因后果,褚兄能为小弟解惑否?”
话题一下岔了开来,两人说起长安书院一桉来,都是兴致勃勃,这是元贞七年避不开的一件大事,许多人受了牵连,至今余波未平。
朝野之间议论的人很多,倒也不缺他们两个。
说了半晌,饮了数杯,长孙无忌长途跋涉之下,身体不太好,于是便也有了些醉意,叹息一声道:“可惜可惜,俺正巧离京,不然……”
褚遂良捻着酒杯笑道:“俺倒觉得卿正离开的正是时候,不然卷入此类风潮,怕是想要独善其身亦不可得啊。”
褚遂良其实算是说到点上了,以长孙无忌的为人,越是这种牵涉众多的桉子,他越是处置不好。
之前科举弊桉就是如此,大方向上他不会出什么问题,可一旦涉及到人情,长孙无忌则远不如戴胃那么铁面无私。
长孙无忌本想自夸两句,一下被堵了回去,先是愕然,接着便是有些窘迫,如果放在以前,他此时必然已是变了脸色。
可今时不同往日,褚遂良刺他一句两句,他也只能生受而已。
长孙无忌尬笑一声,微微拱手道:“褚兄说的在理,俺这个大理寺卿正,确不如戴玄胤远矣。”
褚遂良看他那委屈的样子,心下不由大乐,心说你也就是有个好妹子,如今没有了依仗,将来受委屈的地方还多着呢。
他确实有些瞧不起长孙无忌这样的门阀子弟,而长孙无忌骤升三品之位,在他看来也不过是因缘际会罢了,才干上许还不如那许延族呢。
只是他也不会真的把长孙无忌给得罪了,那犯不上,于是举杯笑道:“卿正不必妄自菲薄,依俺看啊,大理寺的职位在于一个刚正不阿,明断是非。
以卿正之性情,于大理寺任上,非是长久之计……”
说到这里,好像才醒悟过来,连连摇头失笑,“交浅言深矣,是俺多嘴,卿正莫怪。”
长孙无忌目光闪动,按照他们两人的交情来说,确实是言过了,他不知道褚登善是什么意思。
举起酒杯和褚遂良碰了一杯,长孙无忌笑道:“别卿正卿正的了,此情此景,怎不让小弟脸红?
褚兄若看得起俺,就叫俺一声贤弟若何?”
褚遂良哈哈一笑,一杯酒灌进了嘴里……
两个年富力强的狐狸在一块说话,酒喝起来那叫个有意思,试探几番,两个人在心里其实有志一同的认为,他们根本不是一路人。
十句话里估计得有八九句都是虚言以对,但都保持着理智,不想把藏在内心深处的轻蔑表现出来,以免得罪了对方。
…………
褚遂良不会真心的给长孙无忌出什么有用的主意,他只是想调戏对方一下,找找乐子,反正现在长孙无忌也拿他没办法。
另外长孙无忌想要知道朝廷的动向,褚遂良却不会骗他。
朝廷今年的动作不少,有些长孙无忌是知道的,比如说西北的唐军各部都已枕戈待旦,只要朝廷一声令下,张伦等人便会率军西进。
本来大唐和突厥会盟,唐军攻占高昌,以牵制西突厥王账的兵势,现在看来则是唐军一旦起兵,牵制的对象是谁那还真不好说。
这显然是突厥人失算了,西征进展的太过顺利,顶算白送了大唐一块飞地。
军事上的策略不用褚遂良详细解说,大多数长孙无忌都知道,而且他们是文臣,战事怎么打对于他们没什么影响。
今年的基础工程方面,大唐要全力修补驿站系统,还有入蜀的道路整修也进入了朝堂的议程。
至于李破想修的两条驰道,在朝臣的建议下,缩减了许多。
西边的一条,从凉州到张掖,属于扩建汉时留下的驰道,北边的一条则只从万年县去到五原城。
因为工程比较艰巨,李破下诏停掉了长安和洛阳等处宫室的修缮,把人力物力节省下来,都挪到了西边。
另外漕运上的一些工程还在加紧建设,为将要到来的海易做准备。
北雄 第1849章惊问
在东海战事结束之后,大唐正试着想把东海,南海变成自己的内海,触角很快就会延伸到东南亚和南亚地区。
海上的贸易会不会让大唐更为兴盛还不晓得,但却可以对原来鞭长莫及之处施加更加广泛的影响力。
中原历代王朝都是大陆国家,再努力的伸展肢体,也会被茂密的山林,贫瘠的沙漠地带所阻挡。
海上是冲破这种地理环境束缚的一条道路,而这需要强大的国力来支撑,因为海上也并非一片坦途。
若不能在海上得到足够多的利益,早晚还是要回归到路地上来。
所以说现在的大唐还在准备阶段,积蓄国力,建造更多的船只,促进航海技艺的发展,同时培养更多的人才。
这不是短时间内能够完成的事情,大唐在元贞六年开始,为此做出了不少的努力,可航海之事却也只是方兴未艾而已。
元贞八年初,李破下诏在沿海地区以及两淮设下海事学院,扩充大唐水军规模,对以前社会地位低下的沿海各族渔民进行优待,提高他们的社会地位。
另外就是从新罗,琉球等半岛,海岛藩国招揽造船的工匠,海民来大唐,充实大唐水军和各处造船的船坞。
于是漕运率先兴盛了起来,从海上缴获的倭人船只,大多都归于漕运,让前隋建设好的运河体系得到了充分的利用。
这在今后将极大的增强大唐的国力以及军事动员能力,尤其是联通洛阳到河北的运河,让大唐能够切实有效的控制住河北局势。
不要以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没有运河,河北北部向来都被历代视作难以控制的苦寒之地,所谓的燕赵康慨悲歌之士,其实大多都是边民。
如果不是国力不允许,李破也很乐意再修几条运河出来,为大唐增加几条输血的动脉,那对中央集权的帝国统治是十分有利的。
在这一点上,前隋确实有着无法抹除的功绩,只不过倾家荡产的做工程,搞的天怒人怨,功绩也就成了摆设,甚至是罪状,此智者所不为也。
…………
元贞八年年初,朝中所下的政令不比元贞七年少,朝廷对西域的兴趣也没表现出来的那么浓厚,还是以内政为主。
褚遂良挑着一些紧要的政事跟长孙无忌说了说,长孙无忌听的津津有味,连连向褚遂良敬酒。
他们都认为大唐日新月异,气象万千,当今在位的这位陛下,已经展露出了能与文皇帝杨坚比肩的明君之相。
正在有条不紊的治理着战乱之后留下的这一地烂摊子,国力恢复的非常迅勐,如果在位的时间长一些……哈哈……
这话他们自然是不敢说出口的。
酒过三巡,两人都有了些醉意,于是便进入到了下一个阶段,借着酒劲,用诗词来抒发自己的志向,顺便拍一拍皇帝的马屁也是可以的。
他们都是能够面君的人物,说不定哪天就能在皇帝面前说起今日之事呢。
…………
这边喝的醉醺醺,另外一边许敬宗正在招待高昌王后宇文玉波。
两人勉强算是旧识。
大业中,许敬宗供职于谒者台,专职传送文书,出使抚慰,持节察授,伸冤及奏等等,位不怎高,却能参与不少政事。
像高昌国王麴伯雅来朝,在大隋待了三年,嗯,是个好国王,见到大隋如此之繁华,便流连不去,在洛阳享了几年福。
离开的时候还拐带走了一位大隋贵女,连吃带拿的,很是不见外。
许敬宗在那会见过宇文玉波,只不过他记得人家,宇文玉波却肯定不记得当年能在宫中行走的小官了。
许敬宗也不在意,今日不是他特意款待高昌王后,更不是他想套个交情,而是宇文玉波主动来见,所以席间未见其他人等。
许敬宗自然是加着小心,私自和外国来朝的人相见,肯定是不合规矩的,起码旁边要有鸿胪寺的人做个见证。
许敬宗本想把长孙无忌请过来,因为长孙无忌是朝廷钦命的使节,却为宇文玉波所止,许敬宗很是无奈,却也只能设宴相迎。
宇文玉波确实是不记得他了,只稍一坐定,酒菜还没上桌呢,便直接问道:“俺听长孙说起,你的父亲是许善心?”
许善心是前隋文坛大家,着述很多,文名广传天下,待他殁后,人都道其气节犹胜文章,后来他的谥号也是文节,是对他一生所行之褒奖,甚至可以说是概括。
更为世人感叹的是,许善心自幼丧父,由母亲范氏抚养长大,许善心为宇文化及所害时,他的母亲已经九十有二。
看到儿子的尸首,她拍着棺椁哭道:“我儿能为国事而死,死得其所焉,吾为之荣也。”
伤痛之下,范氏遂绝食数日,与子同归,此大义之行也,可惜的是当时世道纷乱,人心思变,他们的故事没有得到传扬。
更何况虎父犬子,许敬宗在江都殿上哀哀求告,最终活得性命,却是把老子的名声糟蹋的不轻。
所以一直以来,许敬宗在人前从不会主动提起父亲和祖母如何如何。
宇文玉波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正戳在许敬宗腰眼上,许敬宗恼火的很,却也不好发作,挤出些笑容来回道:“公主殿下……”
宇文玉波皱起眉头,“什么公主不公主的,前朝的公主也能称得公主吗?”
许敬宗终于有了长孙无忌的感觉,真想上去给她两下,笑容微带扭曲的点头,“殿下说的是,是俺失言了,子不言父讳,某正是许氏后人。”
宇文玉波:“那便没有找错人说话,俺久在高昌,来往断绝多年,你跟我说说,俺走时大隋还好好的……这才几年,怎么就亡了?”
许敬宗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没晕过去,也顾不得失礼顺手拿起旁边的茶汤灌了一口压压惊。
他看着眼前这个愣头青,试探的问道:“殿下走的时候,是大业几年来着?”
宇文玉波稍微想了想道:“大业八年吧?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当时至尊带兵去打高句丽,没讨了好,回军不久俺便去了高昌。”
北雄 第1850章追问
确定眼前这位高昌王后神智还算齐全,许敬宗惊魂未定,心中暗骂,这女人疯了吧?
知不知道现在已经改朝换代,找俺一个前朝旧人私下里来说前朝故事,传了出去那还了得?
许敬宗满心的后悔,不该见她啊……
嘴上却道着,“殿下是去年入唐的吧?路上没人跟殿下提起前朝旧事吗?怎么到了扶风却来问俺?”
许敬宗看着颇显憔悴的“外来人”,神态间已不如方才那般恭敬,涉及到了他自己的仕途,高昌王后的身份可不足以让他低头。
宇文玉波:“知道你们不想提起前朝之事,俺也不问那么多,哼,杨氏没什么好人,害死了不知多少宇文家的人……
俺只想问你,俺那姑母宇文娥英还在否?”
许敬宗又被吓了一跳,宇文娥英为谁他自然是知道的,只不过……那已经是一份比较久远的记忆了。
宇文娥英是北周宣帝宇文赟和皇后杨丽华的女儿,炀帝杨广的外甥女,杨丽华就这么一个女儿,后来和陇西李氏联姻,嫁给了幽州总管李崇之子李敏。
当年选婿之时据说场面闹的比雀屏中选的李渊还要大上许多。
再仔细回想,许敬宗勐然记起当年好像听到过一个传闻,去高昌和亲的华容公主的生母其实是北周清河公主宇文娥英。
北周皇族在文皇帝杨坚当政之初其实就被杀的差不多了,为了显示自己没那么绝情,杨坚耍弄了一下手段,让一些宇文氏的人过到了北周皇族的族谱上,把宇文皇族的族谱弄的乱七八糟。
宇文玉波其实叫李玉波,只不过自小就过继到了北周颍王宇文衡一支,改姓宇文,于是便有了宇文玉波。
宇文玉波实际上是炀帝杨广的舅外孙女,挑选宗室女的时候,不知怎么被杨广选中收为义女,赐了个华容公主的爵位,嫁给了麴伯雅。
可以说北周皇族和陇西李氏,弘农杨氏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姻亲关系,有着亲情,可更多的则是无数的血仇。
宇文玉波此时问起姑母,实则是在问自己的生母可还安好。
给许敬宗的感觉则是几代皇族的隐秘之事扑面而来,让他好像溺水一般,有了窒息感。
宇文娥英……早就殁了,而且下场极为凄惨。
大业十一年,杨广已是狼狈不堪,整个大隋更是烽烟四起,民不聊生,又有方士说什么李氏当兴,杨广疑惧之下,怀疑到了当时的左屯卫将军,左光禄大夫李敏头上。
李敏能文善武,是当时陇西李氏的代表人物,比唐国公李渊的名声还要大,又是北周的驸马,如果他能活的长些,后来估计也就没李渊什么事了。
正因为太过出挑,才进入到了杨广的视线。
当时局面乱纷纷的,李敏被满门抄斩,宇文娥英赐死,一大家子上百口人,被杀的干干净净。
当时许敬宗只是听说,宇文述表奏李敏谋反,拿到杨广面前的却是宇文娥英的供状,其实根本没什么扎实的证据,只凭宇文娥英的笔迹,杨广便杀了李敏,李浑等人满门。
后来有人按照“规矩”,说是宇文述构陷李敏所致。
可当时人们都清楚,这显然是杨广自感穷途末路之后的癫狂之举,陇西李氏一下没了一个大枝,把关西姓李的都给吓坏了,同时也结下了无数深仇大恨。
杨坚一枝最后死的那么干净,其中陇西李氏没少做出贡献。
即便是许敬宗现在踏入了地方守臣的行列,他也是绝对不敢参与到这种事情当中的,十几二四年间,宇文氏,杨氏,李氏走马灯一般往来厮杀,终于导致三个大阀凋落殆尽。
曾经显赫一时的宇文氏皇族的人几乎死绝了,杨氏主枝是同样的下场,陇西李氏后来则在李渊带领下分崩离析,元气大伤。
…………
天翻地覆般的人事变更,该怎么说起呢?
宇文玉波看他迟迟不开口,已是有了几许不详之感,“我那姑母是不是遭了不测?你尽管说来,俺又非小儿,还能在你这里哭闹不成?”
许敬宗做无奈状,调和着自己的语气说道:“不敢相瞒,大业十一年还是十二年来着,上柱国大将军宇文述发左屯卫将军李敏谋反事,奏于御前。
手中持有的正是清河公主亲笔所书供状,夫妻二人……李敏满门抄斩,清河公主赐死,未听说有人幸存……结果就是这般了,其中详情俺也不曾知晓,还请殿下节哀。”
宇文玉波垂下头,满头黄发披下,也看不清她的神色,良久她才抬起头,已是双目泛红,自言自语道:“这么说来,家中就剩下俺一个了?”
许敬宗也是默然无语,酒菜陆续送了上来,他挥了挥手,屏退下人。
“十几年前的旧事了,如今怕是已没几个人记得,即便记得,也不再轻易提起。
前些年,陛下诏秘书监正温彦弘,着作郎虞世南等修隋史,为前隋诸人正名,俺记得李敏正是其中之一。
殿下此番归来,依我看还是莫要追究前事为好……”
宇文玉波横了他一眼,无胆鼠辈,怨不得活到了现在,她拿起酒杯便灌了一大口,酒不甚烈,无法浇灭她心中的伤痛。
“杨广杀了我姑母一家,他也早死了吧?”
许敬宗嘴角抽动,“炀帝崩于江都之乱……这样吧,反正殿下到了长安寻人稍稍打听,也能知道始末,俺在这里便跟殿下说说早年故事,就不用殿下一句句的追问了。”
宇文玉波点了点头,高昌和中原隔绝了近二十多年,再听到中原的消息还是从突厥人口中得知,中原早已换了天地。
宇文玉波听了些传闻,倒也不怎么震惊,宇文氏从元氏手中接过皇位也没多少年头,后来姓杨的便又把宇文氏给赶了下来,杨家人没有坐稳当,又换了姓李的,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地方。
…………
她一口一口的喝着酒,酒杯空了便自己倒酒,默默的听着许敬宗的述说。
都是很官方的说法,从杨广三征高句丽开始,一直到隋末战乱,再到大唐初立,十几二十年间风云变幻,王朝更迭。
许敬宗一一道来,他口才不错,条理清晰,早年的一桩桩大事,皆无遗漏,却绝不会在细节之上停留。
等许敬宗口干舌燥的讲完,还有些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波澜壮阔的隋末乱世,是有志男儿最喜欢的世道,即便在其中肝脑涂地也是无怨无悔,许敬宗自然也不例外。
当然了,惜命如他,却是绝对不愿意再重来一次的。
最终他做出总结,明君起于晋地,以唐为号,遂使豪杰归服,四海升平……此时若是有笔墨在,他自忖便能做出好大一篇文章。
宇文玉波已经吃了半饱,酒也喝了不少,脸色红扑扑的,见他不再叽叽歪歪,“说完了?说完了就陪俺饮上几杯。
死了那么多的人,看你却兴致勃勃,数长道短,看来也不是什么良善之人……来,敬那些死了的,还有咱们这些活着的,饮胜。”
说了半天,原来人家根本没有仔细听,也许她在意的其实只是自己的家人而已,其他的又干她何事?
许敬宗憋着气和她喝了一杯。
宇文玉波哈了一口酒气,赞叹的说道:“还是咱们这的酒好喝,西域的酒他娘的都是给娘儿饮的,没什么滋味。
启程的时候你给我带几坛,等俺到了长安见了皇帝,给你说几句好话。”
许敬宗心肝颤了几下,心说俺可谢谢你了,只要别说俺招待不周其实就成,不用说别的好不好?
他觉着这女人见到皇帝,说话要还是这么不中听,很有可能会被砍掉脑袋……
“小事而已,从扶风再往东,便是京兆地界了,殿下缺什么只管向地方守臣讨要,他们一定不敢推拒。”
宇文玉波看上去像个酒鬼,自斟自饮,此时已是有了几分醉意,“皇帝姓李,照你所言,就是扶风人氏,是不是和陇西李氏有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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