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命清风赊酒来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我自听花
关门声在此时,很是清楚。
此前瓮声出言的汉子拨马上前,他眼神不善地往街旁几个铺面上瞅了瞅,能明显察觉到其后的窥探。
“少主,这些人忒不识抬举。”他有些不爽。
青年不在意地一笑,然后道“问话是咱们的事,说不说是别人的事。再说,从他们的表现上来看,此地堂口作为,恐怕素来不得人心啊。”
话落,身边大汉便斜眼看向了队伍里的某个人,冷哼了声。
被他所看那人也是个精壮的汉子,此时尴尬羞愧皆有,只是搓着手,仿佛是想说什么又犹豫。
“走,去瞧瞧。”青年说道。
“少主,咱们进城未加遮掩,恐怕”身边汉子有些欲言又止。
“区区梁州之地,这又何妨”青年笑声豪爽,当先拍马而去。
身后数十人连忙跟上。
“你们昨夜,倒是做了好大事。”
云家偏院,今日来了特别的人。
江令寒在擦拭铁剑,苏澈在泡茶,坐在对面的人开始还为他泡茶的手法有些赞赏,可当茶香传出,她眼中便有鄙夷。
“怎么,瞧不上这茶叶”苏澈问道。
商容鱼一笑,“吃惯了山珍海味,还会觉得面饼粗粮好吃吗”
苏澈想想,道“会。”
商容鱼一愣的,摇头,“但我不会。”
“苦日子已经过去了,何必还要回味。”她说,“个中滋味,我再也不想有第二次。”
苏澈表示理解,所以只给自己和江令寒倒了茶。
商容鱼却是将茶杯朝前推了推。
苏澈疑惑,抬眼看她。
“口渴。”商容鱼只是道。
苏澈没说什么,给她倒了茶。
“今日城里来了两拨人。”商容鱼开口道“他们,或许会影响咱们的事。”
“是什么人”苏澈问道。
“梁州府衙里传来的可靠消息,来的人是燕廷玉。”商容鱼说道。
苏澈手上动作一顿,他没听说过此人,却因眼前之人语气中的凝重,以及,所说之人的这个姓氏,让他下意识便有所联想。
“北燕朝廷”他问。
商容鱼看着他,点头,“燕康亲侄,其余的,时间太短,暂时不明。”
其实,只是燕康的名头,便已然够了。
江令寒收剑,走过来坐下,“另一拨人是血衣堂的”
血衣堂离梁州城不算远,但就算是昨夜得到的消息,最快也要傍晚才能赶到。若真是血衣堂来人,恐怕是就近的血衣堂口过来的。那样的话,没什么高手,倒也不足为意。
商容鱼却是摇头,语气微沉,“是谢云舟。”
听了这个名字,不只是江令寒,便是苏澈,都一下皱起了眉头。
江湖上有世家,其中便有后周南陵谢家。
此南陵谢家,原本是神都谢家的分支,后来神都谢家没落,逐渐凋零,南陵这一支遂迎祖,成为主家。也因此重整基业,得以传承千年,成为名门望族之一。
因南陵多江河,谢家早年生意多是江河上的买卖营生,后来势力逐渐壮大。最主要的,是其早年出资出人,支持促进了天下盟的建立和兴起,是以双方互为盟友,数百年来一直共同进退。
而这谢云舟,便是南陵谢家的长孙。
130.利用
后周南陵,离梁州城真可谓是万里之遥,跋山涉水。
谢云舟,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此地
“会不会搞错了”苏澈问出来。
商容鱼只是端茶来喝,眼皮都没抬。
苏澈皱眉。
“你觉得,在这等事上,我有诓你的必要么”商容鱼将茶盏放下,说着,柳眉一蹙,便吐了片茶叶出来。
她倒是毫不做作,也没什么维持淑女的意思,哼了声,不悦道“云阁昌好歹也是无生教的护法,家里竟连个像样的茶叶也没有。”
苏澈摇摇头,只觉得对方是喝毓萝清茶喝惯了,对这等茶叶实在是入不得口。
江令寒却是看着她,问道“消息确切吗”
显然,他对谢云舟会出现在此,也是拿捏不准。
毕竟,来一个不知深浅的燕廷玉,就已经是棘手状况了,如今又多了个谢云舟,恐怕会更为难办。
要知道,如果对方真的出现在此,身为谢家长孙,那他身边,自不会缺少高手相随。
若真有了冲突,这必然是不小的麻烦。
当然,江令寒也不会对昨夜所为有什么后悔,只是本以为血衣堂就算派人来,也不会这么快,但现在却突然来人,让他有些意外罢了。
昨夜他还想,既然宗文晔领人亲至,那想必附近也不会再有血衣堂的高手了,还对这一方放宽了心。哪想现在,却又将之提上心来。
商容鱼道“谢云舟一行人马进城,除了带着斗笠外,没有丝毫遮掩。在城门那里一打听便知。”
“有多少人”江令寒问道。
“二十七骑。”商容鱼说道“不过,听手下的人说,倒不全像是谢家的人。”
“是碰巧在这附近,然后得到了消息才来的么。”江令寒沉吟片刻,道“他们现在有什么动向”
“半个时辰前,到了吉安坊。”商容鱼道“底下的人不敢跟的太近,现在还没有消息过来。”
“谢云舟的武功,在年青一代里倒不算是十分出众,只不过他身边必有大修行在。”江令寒笃定道。
苏澈闻言,不由道“这么肯定”
“他是谢家的长孙,为人仗义豪爽,风评素来不差。便是在天下盟里,都有不少高手甘心追随。”江令寒说道“未来的谢家家主身边,不会没有高手在。”
苏澈也听说过谢云舟声名,只不过对其身边有大修行在,尚觉意外。
商容鱼问道“盗帅那边还没有消息过来,现在对于此事,你们二位如何看”
她话中不无调侃之意,毕竟,若不是他们一个杀了知府高立兴,一个灭了血衣堂口,也不会引来燕廷玉和谢云舟这两个棘手人物。
本来他们可用之人就少,对手又是颜玉书那等心思武功皆是诡谲之辈,还有聚义庄和桃花剑阁的人暗中动作。他们该是小心行事,现在却自己推来了麻烦。
“倒是可以设法,将矛头引向后周东厂。”江令寒思索片刻,说道“本来只有季子裳,倒不一定能对付得了颜玉书,现在又多了两人,或许可以利用。”
苏澈皱眉,“话是这么说,可要如何操作”
商容鱼也是看过来,哪怕,当她得知燕、谢两人出现后,第一时间所想的也是这般。
江令寒想了想,说道“昨夜就算你没有撞破宗文晔,他也会被付吟霜两人除掉,这说明东厂那边早就盯上了宗文晔,或者说,付吟霜在血衣堂口时,得到了某种消息,为的便是宗文晔身上的令牌。”
“令牌”商容鱼打断,问道“什么令牌”
苏澈之前并未细说昨夜之事,现在对方问了,他便说了一遍。
商容鱼闻言,脸色有过刹那的变化,不过很好地掩饰起来。
苏澈并未注意到,可一旁的江令寒,却将之收入眼底。
只不过他没有问。
“咱们可以将付吟霜和东厂的关系散播出去,这样,因着宗文晔之死,谢云舟他们一定会追查此事。”江令寒说道“到时,咱们只需在必要时将东厂之人的下落透露,便已然足够。”
商容鱼听了,眼中意外毫不掩饰。
她咯咯一笑,眉眼弯弯,“若不是当面听,谁会想到这等阴险计策,竟会从你江令寒的嘴里说出来的”
江令寒低头一笑,表情淡淡,“计谋谁都会想,阴险与否,只看对谁。”
“那燕廷玉那边呢”商容鱼问道。
江令寒轻笑一声,道“这是一样的道理。”
商容鱼莞尔一笑,便接过话去,“高立兴死在香云楼,只需把他和府衙里另外几个人,跟血衣堂口之间的龌龊传扬出去,那梁州府衙自然会自乱阵脚。到时再安排人在市井中散播几句如杀人灭口之类的谣言,衙门的人肯定要跑断腿。”
“此时府衙群龙无首,公孙懿素来遭受排挤,燕廷玉肯定会总揽大局,无论他分心与否,都是要先查血衣堂口。如此一来,说不定他还能跟谢云舟对上。”
她看着已经端茶喝茶的江令寒,笑道“我倒是好奇,你下山也没几次,怎会如此熟稔地利用坊间流言”
江令寒轻晃杯中茶,只是说道“流言是最好的刀剑,杀人不沾血。”
商容鱼也不再言语,伸手端茶来喝。
苏澈左看看,右看看,觉得这两人如此谈笑风生,竟不觉得反感,反而有种融洽之意。
或许,就连自己,对此也是习惯了么他想着,摇头一笑,也是喝茶。
既然说了,便要做。
下午的时候,商容鱼便已经着手操作此事。
苏澈也不知道在这梁州城里,究竟有多少无生教的人,反正在太阳还没落山的时候,所要的效果已经达到了城中各个角落,皆是知晓知府高立兴,因为与血衣堂口在蝶恋花生意上分赃不均,以致被灭口于香云楼。而府衙内尚有参与此事的人,那些大人为了不得罪血衣堂口,所以才将此事隐瞒不报。
而梁州百姓虽痛恨高立兴,想要他死不假,可也没想过对方会被帮派灭口。而现在,血衣堂口也被人灭了满门。
正当人们疑惑不解的时候,另一个消息便又传了出来。
原来血衣堂口近来追杀的叛徒付吟霜,是后周东厂安插在城中的人,他们早就盯上了蝶恋花的买卖,所以插手此事。在血衣堂口除掉高立兴之后,便暗中行了灭门之举。
利益动人,真是狠毒啊,听闻此事的人,无不这么想到。
131.雨夜轰然
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
梁州城就在这么一股诡异的氛围里,过去了半月。
天渐渐冷起来,明里夜里,出来闲逛的人也少了许多。
这日夜,小雨,天地间一片漆黑。
轰
突兀的一声巨响,好似山倾地陷,雷落耳边。
街坊四下惊起无数犬吠,家畜嚎叫,便是那城郊野外,都有野狗吠鸣不止。
云家偏院,苏澈推门,翻身上了房顶。而此时,房上早已有人抱剑站着了。
漆黑的夜看不清太远,可遥遥地,能辨出一个方向传来的人声,透着说不清的惊恐,愈加嘈杂。
苏澈走到江令寒边上。
这个总是沉稳的观潮阁真传,不知从何时起,脸上便多了几缕愁绪。他不再是那般自信,眼中也有了疲惫,好似藏有万千心事。
可苏澈知道,对方心中所藏所在意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叶常青的安危以及尽快将其解救出来。
“不是雷声。”江令寒低语一声。
苏澈一怔,然后点头,“像是火药”
话虽如此,可在城中,除了守军军营有火药军械外,其他帮派自是不可能有的。更别说,能弄出这等动静来的,也绝非是瓶瓶罐罐的火药就够的。
“伤怎么样了”江令寒问道。
苏澈看了他一眼,道“不碍事了。”
“那要不要去看看”江令寒话语依旧平静。
苏澈却有些犹豫。
因为在几日前,盗帅传过一次消息,他说已经取得了季子裳的信任,如今正引导聚义庄的人往颜玉书那边下手,商容鱼也给出了所谓的配合,即是以死士取得对方信任。
在这等付出之下,商容鱼明确与他俩说过,这段时日老实待着养伤,养精蓄锐,只等届时一战,双方达成目的后就互不干涉,随便怎样。
不是怕他们出事,而是怕他们平白惹事。苏澈知道这一点,所以在听到江令寒的提议后,才有些犹豫。
他觉得,商容鱼虽然心思多,会算计,可这次说的倒也不差。做事前,总得规避一些不必要的事情。
江令寒没听到他的回应,也看了过来。
黑夜里,两人目光交汇,自是明白彼此犹疑所在。
苏澈虽有好奇,却因要事所系而不想惹麻烦。
江令寒则是担忧,对叶常青的担忧。
如今梁州城内的片刻动静,恐怕都会让他联想到叶常青。
苏澈明白这一点,所以更不想让对方冒然。
他觉得,随着拖得越久,江令寒竟越沉不住气了。这不是一个好现象,尤其是在联手行动之中。
所以,苏澈伸手,按住了江令寒的臂膀。
也因此,他感受到了对方隐约抵抗的力道。
苏澈毫不怀疑,若是自己没有阻止,对方此时已经窜出去了。
江令寒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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