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事件簿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杯中囚
因为多绕了些道,所以任舟是最末一批到达的。他来的时候,正看见几名同事亮出护院的身份,挤到人群里,他也有样学样,一路“老爷”、“先生”地叫着,摆出一副笑脸来,亮明自己的护院身份,倒是也没人为难他,纷纷左右侧身、为他让出一条路来,让他一路到了人群的最前端。
与其他三院不同,解忧院整个院子就是一座大厅,厅内各类陈设一应俱全,只是此时厅内的人好像刚受到了什么巨大的惊吓一般,胆子大些的人如花清,只是面如白纸,倒是还能说话,胆子小些的此时已是失魂落魄,只懂得呆呆地坐在那里,或是抱头痛哭,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正当中的主位是一把宽阔的长椅,上边坐着一男一女。男人仰面靠着椅背,一动不动,心口处血流如注,面前的桌子上也满是血迹,眼见是活不成了。女人则蜷缩在椅子的角落,满面惊恐之色,嘴唇微微颤抖,眼睛也有些失神,正是如烟。
先前早任舟一步挤到前边来的同事们,此时还站在原地,拦住他们的是钱班头。
“花老板有令,不准再有人入内。”
此时钱班头也全无平日的神气,面色惨白,说话的声音也有些难以察觉的颤抖。
显然,此事发生的时候他也在现场,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听了钱班头的话,任舟他们一群护院当然是不敢多说什么,但他们身后站着的无一不是高品大员,并不买钱班头的账。虽然他们碍于身份不会高声吵嚷,但各种诛心之言讲出来,让钱班头听得冷汗连连,面色又白了几分。
只是无论如何,花清不开口,他也不敢擅作主张,放人进去。
正在议论纷纷的时候,薛雨向着拱门走过来了。她先是冲着门外的众人道了个万福,又挤出些笑容来,说道:“各位老爷,异变陡生,实在是出于我们意料之外,有照顾不到之处,还请见谅。我们花老板已撒出人手去,一边追踪那个刺客,一边通知了六扇门的蒋爷。相信过不多久就有结果了,在此之前还请担待些,暂时不要进到消愁院中来,以免无意间破坏了什么痕迹,有碍蒋爷查案。”
人群中有人问道:“薛老板,并非我们想闹事,只是我们既然受邀赴宴,便都可算是柱国的心腹好友,如今柱国遭遇不测,我们于情于理都该去看看吧更何况,就算我们不进去,那院里的人就不会破坏痕迹了吗”
“张侍郎,尽可放心,花老板早就知会过院子里的人,各自呆在自己的位置,在蒋爷来之前,不可轻易走动。院子里的各位爷也知道花老板的用意,
第二十三章 蒋涵洋驾到
陈虎的那队人刚进去说了两句话,蒋涵洋紧跟着也到了。
还没等他走进院子,任舟就听见老李在大门口高声喊道:“六扇门的蒋爷来啦,诸位大爷借个光吧!”
这是百花苑的规矩——常有入品的大员在百花苑里盘桓,又不好叫人看到在青楼里厮混,所以逢着公门里的人来查,或是有脸生的官员,门丁们都会高声喊这么一嗓子,明面上是给这些人涨脸助威,实则是在不好阻拦的情况下,知会院子里的人一声,有不便的就趁早躲开。
只是如今的状况,老李的这一声却有些不合时宜了。王柱国在这里摆宴,是京城里人尽皆知的事,赴宴的人也无需躲避,这一嗓子实在有些突兀。
“蒋涵洋一介捕役,官威倒是大得很。”话语间好像对蒋涵洋颇为不屑。
任舟悄悄看了一眼,说话的是个中年人,衣着不凡。
陈公子闻言也像那边看了一眼,瞧清楚说话的人之后,冷哼一声,低声对任舟说道:“王郎中若非是在此处排不上号,只怕架子摆得不比蒋涵洋要小。行了,不用理他,咱们去迎一迎蒋捕头吧。”说罢,就领着任舟向大门口走。
没走多远,正和疾步赶来的蒋涵洋等人迎面碰上。
蒋涵洋一行四人,老李走得略靠前,最末并排的正是许久不见的徐成朱贵二人。
老李也瞧见了陈公子和任舟,虽则陈公子是个生面孔,但老李凭他身上的衣着气度,便猜出他的不凡了,又见到任舟紧随其后,像是个跟班的样子,不由露出了些诧异的神色。
蒋涵洋看见任舟二人之后,便停下脚步,恭恭敬敬地冲陈公子抱拳行礼,陈公子轻轻摆了摆手之后,便拉开蒋涵洋,像是要说几句话。
走在最后的徐成朱贵正要趁此机会和任舟聊上几句,却不想被老李抢了先。
“阿贵,这公子哥是谁面生得很,派头也足。”老李来到任舟的身旁,瞧着在角落交谈的蒋、陈二人,低声问道。
“这位是陈御史家的公子。”任舟也冲那边望了一眼,又向徐、朱二人摇了摇头,才同样用低声答复,又补充了一句:“这回是随父饮宴来的。”
“陈百川”老李有些惊讶,又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无怪蒋爷都要这么客套了,你小子有福气呀,不声不响地跟了这么个主子。”
任舟不好解释,只能报以微笑。
老李正要再补上两句,那边两个人的话却已经讲完了,并肩走到了任舟跟前,蒋涵洋先是向任舟轻点了点头,又冲老李道:“李班头,请带路吧。”
蒋涵洋近在咫尺,其动作当然逃不过老李的眼睛。瞧见蒋涵洋还不忘和任舟招呼一下,老李以为是陈公子的缘故,满是艳羡地看了任舟一眼,才忙不迭地摆出笑容来,连声道:“请,请。”
趁此机会,徐成和朱贵也跟了上来,一左一右地把任舟夹在中间,倒是把任舟吓得收起手来,生怕二人突然掏出锁链,把自己系上。
“任老弟,好久不见了。”说话的是朱贵,仍是满脸笑嘻嘻的模样。
“朱大哥,徐大哥,近来可好啊”
“好得很,好得很。”朱贵一边说,一边伸手勾住了任舟的脖子,“怎么样啊,这百花苑里”
任舟不知道朱贵的用意,只能含混着答道:“就是一般青楼的样子,还能怎么样。”
听了任舟的回答,朱贵左右看了看,说道:“我们在京城中经常听说这里如何不俗,可惜要价不少,我们当捕快的,囊中羞涩,来不起。”
这下任舟明白了,却仍揣着明白装糊涂:“没事,我看过两位的面相,不是久贫之人,一定能指日高升,到时候别忘了提携一番小弟就好。”
朱贵翻了翻白眼,骂了一句“你会看个屁的相”,倒是没有纠缠下去。一旁的徐成虽然一贯不多说话,但听到两人的交谈,也不禁莞尔。
去迎蒋涵洋时,走得快些,此时返程,步子倒是放慢了不少,但说了这么一会儿话,也快要到消愁院的拱门了。任舟便悄声对二人说道:“两位老哥,之后是六扇门的事了,我就不跟着掺和了吧”
“你要走”朱贵有些疑惑地看了任舟两眼,“不像你啊,听老李的描述,这事还挺悬的,你不好奇么”
任舟当然好奇得很,只是他担心暴露身份,拖累了老杨。之前只是老李隐约地察觉了自己与蒋涵洋及陈公子的关系,倒是无碍,就算他把此事告知了花清,后者也只会当成陈公子要了个人走,不当回事——反正“阿贵”和“任舟”对不上号。可是自己这么堂而皇之地跟着进去的话,立刻要被花清以及徐文昭认出来,到时候在伙计里问出前后始末,反而是横生枝节——花清和严家虽然对付不了自己,但要对付一个羊汤馆的老板还是手拿把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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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散席时分
拱门外仍然里里外外地围着一堆人,连带老李,在领着蒋涵洋到了之后,也被拦在了外边。不过借着两位捕头的光,任舟得以入内,倒是让值守在门前的钱班头有些莫名其妙,想不通任舟怎么和六扇门的捕快攀上了关系。
老李看出钱班头的诧异,开口解释道:“你还不知道吧阿贵得了陈御史家的公子赏识,前程远大哩……”
对于老李的这种解释,任舟倒是不置可否——反正他之后就要知道真相了,现在随便猜猜也无妨。所以只是和老李点头致意了一下,便跟着朱贵二人进去了。
“瞧瞧,阿贵真是不错,富贵不忘故友。”任舟的这个动作,让老李觉得颇有面子,可事实上,他们认识不过一个多月,距离他们上次见面也不过几个时辰,还远称不上“故友”。
大厅中,远离酒席的一侧摆着各色的礼品,大些的如宝剑、画卷或是佛像等,甚至还有一棵三尺多高的珊瑚树;小些的则被红绸裹着,或是装在精美的锦盒中。
瞧见这些礼品,朱贵的眼睛都放出光来,碍于在场人数不少,又都身份显赫,所以他也不好太失态,只是一边走,一边借着左右观察的空当偷瞄几眼。
如任舟所料,花清、徐文昭以及严家的那位大管家悉数在场,此外,令他颇感意外的是,刘慎之居然也在。
此时在座的众人也大都平静了不少,有挨得近的,便低声交谈两句,他们见到任舟等三人,知道是六扇门的捕快,便不再理会,仍是各说各的。
认得任舟的几个人则表情各异,有旧怨的,如严家的那位大管家,瞧着任舟目眦欲裂,却碍于蒋涵洋在场,不敢轻举妄动;无冤无仇的,如花清、薛雨、徐文昭,只是略微露出些诧异的神色,不过诧异的缘故各不相同;而刘慎之则是冲着任舟微笑了一下,任舟也点头致意。
任舟三人进来之前,蒋涵洋已查看过了王柱国的尸体,此时见三人到跟前了,长叹口气,对三人说道:“一剑直入心口,当时毙命。”说完了话,蒋涵洋又扭回头,和花清低声交谈起来。
朱贵左顾右盼地观察着在场诸人的表情,徐成则是摆弄起尸体前的餐具,还摸出一根银针来,挨个试毒。
任舟四处打量了一遍,皱着眉头摸起了嘴巴。
又过了半晌,蒋涵洋似乎和花清聊得差不多了,眼见再难有什么进展,便回过身,冲着院内院外的众人朗声说道:“各位,王柱国横遭不幸,在座诸位既是他生前好友,此刻必定痛苦非常。我虽与柱国交情不密,但同朝为官,一夕之间,天人永隔,各位的悲痛,我亦可感受一二。只是此事疑点颇多,要想抓获凶手,并非一时之功,我之后会带人彻查此事,必要抓获凶手以慰柱国在天之灵。现在,还请各位打道回府吧,之后要是有什么需要诸位配合的,我自会登门拜访,若有唐突之处,看在柱国英灵不远,还请见谅。”
这里刚发生了命案,在场的人本就兴致不高,只是蒋涵洋一直不发话,他们也不敢动身,以免招惹是非。此时见蒋涵洋开口了,他们也乐得轻松,各自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场面话,便准备离开了。
蒋涵洋虽然贵为六扇门的总捕头,说出来是奉皇帝之命监察江湖、威震绿林,可在官场上却只是个不入品的吏员而已。此时这些达官显宦或是名商大贾们同他讲话,他也不敢怠慢,一一地温言回礼。
正在此时,突然有人问道:“蒋涵洋,六扇门虽是号称天下衙门之首,可此事未经京城衙门的审理,也还未上报我们刑部,似乎还轮不到你们六扇门插手吧”
任舟闻声看过去,瞧见说话的是个老年人,须发皆白,只是面色红润,眉宇间有一股凌厉的气势,此时说出的话也是夹枪带棒,暗指蒋涵洋有逾越之嫌。
朱贵也瞧见了此人,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蒋涵洋闻言先是一愣,不过看到说话的人之后,他又摆出一副笑容来,先拱手行礼,之后才答道:“穆尚书,下官行礼。尚书所言确实有理,只是我朝律令,凡是衙门缉凶,均以报案处为准,而非案发处。换言之,苦主到哪个衙门报案,就该哪个衙门审理。百花苑既然把此案告到了六扇门,我们六扇门直接办案也是理所应当的。而且,因为事关重大,所以我在来之前已经命人把此事奏闻万岁了,到底该不该六扇门管,明天早朝的时候自有定论。若到时万岁降旨,要地方衙门审理此案,我自然会移交案卷。”
朱贵闻言,扭过头捂着嘴轻笑了几声。而那位穆尚书听了蒋涵洋的解释,也挑不出什么理来,只能冷哼一声,拂袖而走。
发生了这么一段插曲之后,其余的人再不多说什么,纷纷告辞了。
花清和薛雨在蒋涵洋逐客之前,便先离开了大厅,早早地候在了百花苑的大门口,向宾客们挨个地致歉,一时回不来。
现在,偌大的消愁院就只剩下蒋涵洋、任舟等四个人了——如果不算那具尸体的话。
 
第二十五章 意外消息
蒋涵洋的这句话,让任舟一下子就想起今天早上死的朱老二了,便把朱老二和猪大肠先后身亡的事情讲了出来。
听完任舟的描述,蒋涵洋又详细地问了问两人的身形如何,任舟在自己身上比了比,答道:“两人身形相仿,大概比我要矮上……两寸吧。”任舟一边说着,一边拿手比划了一下。
蒋涵洋正待要再问上几句,院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像是不少人围了过来,又在院外停下了,紧接着,花清便袅袅婷婷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薛雨和桃枝两人。
想必是之前薛雨已经向花清问过了任舟的身份,任舟混进百花苑的事情,花清也知晓了。所以走来的路上,花清向任舟递了个复杂的眼神,像是责怪,又更像娇嗔,让任舟颇感无所适从,只能尴尬地看向别处。
“蒋爷,依您的吩咐,百花苑连姑娘带护院还有家丁们都来了。”走到近前,花清冲着蒋涵洋道了个万福。
蒋涵洋轻轻点了点头,倒是没有着急出去,而是先问花清:“花老板,听说今天贵苑里死了两个人,对么”
花清又用那种眼神瞟了任舟一眼,才答道:“不错的,两个都是护院,一个是朱老二,一个是朱大晨,外号叫猪大肠。”
“什么时候死的”
两人身死的时候,花清都不在百花苑中,所以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薛雨,让薛雨作答。
“他俩都是一班的,今天白天正轮到他们值岗,朱老二负责巡查,猪大肠……朱大晨是站岗的。不过朱大晨彻夜未归,今天上工时也不见人影,所以由朱老二替他站岗,上工之后,一班的班头陈虎还曾巡视了好几遍,前边都还好好的,到了大概巳时五刻的时候,如云去角落倒水,才发现了他的尸体。”
“发现他尸体之前,最近一次见到他的是谁在什么时候”
“一班的班头,陈虎。”对于第一个问题,薛雨倒是答得很快,不过第二个问题却让她回忆了一会,“大概是在……巳时三刻吧,我记得陈虎是这么说的。”
蒋涵洋露出了思考的神情,瞧着那一双紧拧的眉头,现场一时安静了下来。大凡是匪见了兵,任你是多大的能耐,也少不得心惊胆战,任舟如此,花清和薛雨也概莫能外。此时蒋涵洋不发问,她们也不敢多说,只能静静地等着。
“猪大肠呢”
蒋涵洋忽然开口,把薛雨问得一愣,不过她又很快反应过来,答道:“他不是死在院子里,是死在了‘聚财赌坊’里,具体什么时候死的我也说不清,不过聚财赌坊是今天午时的时候来报的信,让我差人去搬尸。”说完话,为免蒋涵洋追问,她又补了一句:“当时伙计们要么在站岗走不开,要么是出去吃饭了,所以我就叫二班的钱班头和掌管库房的陈二去了。”之后,又把钱班头告诉她的、猪大肠的死状,向蒋涵洋描述了一番。
“刚才提到的这些人,现在都在外边么”蒋涵洋向拱门望了一眼,丫丫叉叉,围着不少人。
“都在的,”这回轮到花清说话了,“除了朱大晨和朱老二以外——他们的尸体现在就停放在偏院的武场,也就是刺客消失的地方。本来我有心让他们把尸体搬来,又恐怕反而帮凶手遮掩了行藏,所以只让钱班头带人看住那里。您看是我叫他们搬来,还是……”
蒋涵洋答道:“我一会自己过去吧,再有劳三位老板,去把伙计们请进来问话吧。里边好歹亮堂些,也能避避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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