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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子刀娘传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伯翔
负子刀娘传
作者:伯翔
【阅文·中国武侠·侠之精神征文大赛】参赛作品



第一话 云飞剑
    清道光二十六年,江南,武昌城。

    黄昏,秋日西斜。

    长江码头上人来人往,喧嚣而嘈杂。

    不远处的一座商户外,贴着招镖的告示。商户行船走货,水路遥远,难免遇上**海寇。武昌城是长江上的大码头,这里的商户日常营生便是将货物沿长江运往江浙一带,故长年招镖也是常态。

    这家商户后屋里,传来了吵闹声。门口的伙计们听了,耳语几声,窃笑起来。

    商户后屋,是一个白衣剑客,来应掌柜贴出的这趟镖。他将一把宝剑放在身前的几案上,侃侃而谈,言辞间却掩盖不住几分慌张。

    “我十二岁学武,苦练剑术二十年,自创云飞剑二十三式,行走江湖,未逢敌手。你若让我在后院施展几式,便知我非等闲之辈,必能保你这趟镖平安无事……”

    掌柜的却只是皱着眉头,摇了半晌的手。

    “我就问你一句。”掌柜不耐烦地抢话道,“你会不会使洋枪”

    剑客更激动了:“我楚云飞学剑二十年,剑术天下无双……”

    “别扯那些废话,我就问你会使洋枪不会”

    剑客紧紧握着拳,说不出话来。

    “告示上写得清楚,我只要会用枪的,不要用剑的。碰上**,我还等他上船来跟你厮杀老远放一枪不比你什么云飞剑好使”

    “掌柜的,你若让我在后院施展二三式,你便知我……”

    “不要不要,我只要使洋枪的!”

    剑客被掌柜赶出了商户,出门时他看见门口的伙计交头接耳地望着他笑话。剑客走了,掌柜仍是愤愤不平。

    “这都什么年头了,还拿把剑吓唬人。什么天下无双,一枪嘣过去还不是死人一个……”

    楚云飞默默走入码头的人流中,突然袭来的疲惫和饥饿让他几乎站立不稳。今天已经跑了三家商户,每一家都拒绝了他,理由全都一样——楚云飞半辈子全都用来练剑,不会用洋枪。

    四年前,洋人凭枪炮打赢了官军,东南沿海五口通商,开始跟洋人做生意。从那以后,江南的商户便不再请习武之人保镖了。他们少花几两银子,就能雇些会用洋枪的毛孩子,用处却不比那些花大钱雇来的高手差多少。四年前那一战对国人的震撼太大,就是**竟然也吓破了胆,凡听说有洋枪的商船他们便不敢去抢,专抢那些没洋枪的船队。久而久之,便更没有商户愿意请不会使洋枪的武人去保镖了。

    楚云飞看天色渐暗了,叹了口气,朝城外走去。没多久,到了城门,门楼上挂着大大的“武昌”二字。这两个字,在楚云飞看来,像是对自己的讽刺。

    城门口,围了一批人,议论纷纷。楚云飞走过去,见是官府贴了告示。

    今天早晨,藩司衙门门口扔了具尸体,衣服被扒了个精光,后背上被人刺了四个大字——替天行道。从告示的内容上看,死者是当地豪族张家的二公子。衙门不知道凶手究竟是何人,故贴了告示,悬赏寻线索。

    楚云飞稍稍有些紧张,仔细听了听围观人群的议论。

    “这人,死得好。”一个老农低声议论着,“这张家二公子,是个混账。前不久抢了民女回府过夜,衙门不敢管,只让张家出了点银子赔钱了事。可怜那女子,当夜就投井自尽了。也不知是哪位侠客杀了这混账,也真是替天行道了。”

    “只是,张家可是豪族,轻易惹不起的。”一个在码头上挣钱的苦力接过话茬,“我听码头的商户说,张家出了大价钱,黑白两道追杀这凶手。”

    “我也听说了!”一个伙计插过话来,“说是江门刺客接了这个生意……”

    “江门刺客”老农声音一颤,叹了口气,“可怜这侠士,怕是要把命丢在这件事上了……”

    楚云飞皱了皱眉,握紧了手中的剑,快步离开了。

    他走后,围观人的议论没有停下。

    “听说那张家二公子,是被剑刺死的。”伙计小声说道,“说是从伤口看,那剑刺得极快,是个顶尖的高手……”

    出了武昌城,一路上都是出城和回城的人流,熙熙攘攘。再往偏远走,是个村落。到了做饭的时候,家家户户也都是人声沸腾。楚云飞皱着眉,走了许久,终于在村口外找到了一片高大的竹林。他犹豫片刻,迈步向竹林走去。

    这片竹林并不茂密,隔三五步才有一杆竹子。但竹长得很大,有四五人高。竹林很深,走到幽静处时,便听不到外面的人声,也没什么人影了。楚云飞寻了许久,终于找到一个稍宽敞些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竹影摇曳,风声淡雅,幽静而平和。

    这地方,正合适了。

    楚云飞左手将剑撩起,右手搭在剑柄上,平稳了几声气息。

    “诸位,想必是江门的刺客吧。”他的声音,平静而深沉,虽波澜不惊,却杀气四溢。

    他话音一落,身后的一株高竹轻轻晃动了起来。

    那晃动还未平复,楚云飞手中剑已出鞘。一道寒光掠过,一声轻响。一株苍竹被楚云飞砍作两截,切口细若蚕丝,若不细看甚至难以察觉。

    楚云飞这招,是云飞剑第十三式,横扫千军。

    这一式,拔剑出鞘,凭腰力横向平削,剑便顺着腰势在身前划出一个半弧。

    楚云飞使的,是七尺长剑,开双刃。这把剑,楚云飞日夜打磨,吹毛断发,削铁如泥。用此剑使出云飞剑第十三式,真有横扫千军的气魄,纵厚盾宝甲也能砍作两截。

    他动势落定,高大的竹子向后倒去,一个黑衣刺客从竹梢坠落,发出一声惨叫。

    早在码头上,楚云飞就察觉到有人在跟踪自己。码头上人来人往,不好厮杀。出城路上、城外村中又多有老弱,恐伤及无辜。他寻了许久,才找到这竹林深处,与这些刺客一较高下。刺客埋伏在竹梢上,本是想等楚云飞放下长剑时突然杀出,打他一个措手不及。岂料楚云飞突然问了句话,这刺客一时乱了阵脚,手抖了分毫,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楚云飞知道这一摔伤不到那刺客几分,更深知江门刺客绝不会只派一个人来对付自己。第一招,是楚云飞出了。下一招,就该刺客出手了。

    断竹落地的一瞬,借着落竹声掩护,又有两名刺客从附近竹梢上跃下。其中一人,对着楚云飞甩出两枚暗器。这暗器来得迅猛,看不清是什么物件。

    楚云飞听到动静,早有防备。他后撤半步,右手剑顺势挑起,在身前划出两个半弧。剑势所过之处如两面铁盾挡在楚云飞面前。只听得两声脆响,暗器全砸在剑身上弹开,落到地上才看清原来是两支银针。

    楚云飞这一式,是云飞剑第三式,神蛟摆尾。这一式,凭的是剑长刃宽,在面前挥动便如大盾一般,专克各式暗器飞镖。

    三名刺客落到地上,见未伤得楚云飞分毫,心中暗惊。楚云飞长剑在手,摆开起手式,不见丝毫喘息,静如无风水面。

    三名刺客抽出各自兵刃,快步向楚云飞杀来。楚云飞看得清楚,最先赶到自己面前的,手中的兵刃是两杆铁笔。

    铁笔这兵刃,大小形状与毛笔相似,但煅铁打造,对阵之时专攻人要害,扎眼刺喉,毫不留情。这兵刃虽灵活,却短小,需近身才能施展,故这个使铁笔的刺客冲得最快,势要在楚云飞动作未开之时抢到他身前。

    楚云飞暗笑,将长剑收到腰间,腿上蓄力。眼见这刺客近了,他猛一发力,腰间长剑如毒蛇吐芯般刺出,眨眼间便已连刺三剑,剑剑扎在要害上。刺客还没来得发出一声惨叫,便向后倒去,三处伤口血如泉涌,当场毙命。

    这一招,是云飞剑第十八式,三龙戏珠。剑势快而力道猛,剑影未散,三剑已出,防不胜防。

    余下两位刺客大吃一惊,急忙收住动势。楚云飞收回长剑,重新摆出起手式。双方对峙片刻,竹林间风掠竹叶,莎莎响动了三五声。

    两名刺客换了阵势,一左一右跳开,齐齐向楚云飞攻来。他们两路夹击,赌的是楚云飞只有一柄长剑,难以两顾,二人中必有一人能得手。

    楚云飞仔细看去,右边杀来的刺客,手中的武器是一条九节鞭;左侧杀来的刺客,则是一柄短斧。楚云飞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两个刺客杀得近了,只见楚云飞突然向左迈出半步,身子侧仰过来,右手剑划出一个半弧,从身子上方绕过,朝左侧的刺客平削过去。刺客没想到自己尚未出招,楚云飞的剑已到眼前,猝不及防,被这一剑抹过了他的脖颈。楚云飞剑势不停,顺势又在身前划出一个半弧,身子转过一圈,剑又削向了右侧的刺客。这刺客万万想不到楚云飞划出去的剑顷刻间又转了回来,情急之下急忙拿九节鞭去挡。血光一溅,九节鞭被楚云飞削断。两个刺客的脖颈上,鲜血喷涌而出,顷刻毙命。

    这一招,是云飞剑第十五式,飞燕还巢。

    楚云飞早有算计,凡是使斧的功夫,攻敌之前必将兵刃举起,此时身前门户大开,毫无防备,剑到人亡;九节鞭虽攻法清奇,但毕竟是软兵器,无格挡之力,一旦两兵相碰,九节鞭必定挡不住楚云飞这柄削铁如泥的宝剑。

    两三合之间,三名刺客已死在了楚云飞剑下。楚云飞收起剑势,强烈的饥渴和疲乏立刻袭来。他甩了甩剑上的血,叹了口气。

    昨日的张家二公子之后,今日又杀了三名刺客。他身上的血债,越来越多了。

    就在楚云飞迈开步子,准备向竹林外走去的时候,他的身后扬起了一阵风沙。

    杀气!

    楚云飞几乎是本能地向前跃出半步,就在他双脚离地的同时,他感觉到后背上一阵火辣的疼痛。

    还有一个刺客!

    楚云飞暗暗心惊,这刺客一直潜伏在此,他竟丝毫没有发觉。方才一场大战,这刺客竟也能忍住杀气,不露半点破绽,这是个真正的高手。

    刚才这一招偷袭,若不是楚云飞向前跃出半步,此刻必定已经被砍作两截,死在这竹林深处了。

    但楚云飞也在心底暗暗庆幸——对方这一招,暴露了他所用的兵刃。

    近身,平砍,此人用的必定是短刀!

    既然知道了兵器,那此人也就露出了破绽。这一招偷袭,对方使出全力,刀划过楚云飞的后背,刀势便已用尽。此时楚云飞只要回过身,一剑削去,对方的刀来不及回手,必死无疑!

    楚云飞单脚点地,腰马一转,回身一剑向对方横削过去。

    这一招,是云飞剑第十一式,灵犀望月。

    楚云飞回过身,却看到眼前的刺客并不着急把刀往回收。刺客眼神中的自信,让他心中一惊。他急忙向另一侧看去,却见到另一柄刀已逼近了自己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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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话 吕良
    江月容从一片混沌中缓缓恢复了意识。

    她不知自己晕倒了多久,记忆此时还有些恍惚。她能清楚回忆起的最后一件事,是她一时大意,中了楚云飞一剑。她依稀记得自己努力想走出那片竹林,但这一段记忆太朦胧了,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远,走到了哪里。

    她试着集中精力去搜集身上的痛觉,身体也随着她的意识渐渐苏醒过来。她开始感觉到右肩的方向传来了隐隐的痛感,那应该就是中剑的伤口了。明明中了那么有力的一剑,伤势足以让她昏厥,而此刻她竟能从伤势中缓过力气来,这让她自己也感到意外。

    江月容试着睁开眼睛。强光刺入瞳孔,让她微微皱起了眉头。她或许昏迷了太久,眼睛一时还不能适应光的刺激,此刻眼中看到的一切都是一片模糊。

    看来眼睛一时间还恢复不了,江月容想着,那就集中精神听一听身边的动静吧。

    她微微闭上刚试图睁开的双眼,只留下一丝缝隙,任由光线轻柔地映入眼中,让瞳孔一点点适应这刺激。

    她努力采集着身边一切声音,但她听不到到风吹竹叶的声响。不知是她的听觉也未恢复,还是四周真的太安静了,静得有些可怕。有一瞬间,这安静让江月容怀疑自己是否其实已经死了。

    她努力去听,任由四周的静谧放大一切细微的声响。她听到轻轻的噼啪声,像是什么东西在燃烧——是篝火还是火把但燃烧的声音那么细微,又不像是篝火或是火把。还有什么缓缓起伏的声音夹在其中,有节奏的响着,一声清脆和一声浑浊交替出现,像是风声,却又不是风声。那声音是……

    人的呼吸!

    身边有人!

    江月容猛地惊起,几乎是本能地想要用右手抽刀。但她的身体还远没有恢复,右肩上的伤顺着这个动势传来一阵钻心般的疼痛。疼痛来得如此剧烈,江月容不禁发出了一声低浅的呻吟。

    “姑娘,你醒了”

    一个少年的声音,有些慌张,却又刻意地控制着声调不致太刺耳。柔和——这个词从江月容的脑中一闪而过。

    “谁”江月容的声音如锈蚀了一般虚弱,语气却短促而有力。

    “别怕,我不是恶人。”那少年的声音回答道。

    江月容忍着刺痛,强睁开了眼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起初,她的眼中一片白茫茫。渐渐地,一个人形的轮廓在强光中显出形来。一个略有些瘦弱,保持着儒雅姿态的人的轮廓。接着,轮廓上一层白皙的皮肤渐渐在光亮中沉淀下来,像是块上好的玉玦,映着轻柔的烛光。接下来是五官,精致地在那张稚气未脱的脸上布开。一双有着温柔眼神的眼睛,此刻正轻轻地注视着江月容。那眼神如此轻柔,像是怕碰碎了她似的。

    终于,一切光影都沉淀下来了。江月容看到,眼前是一个年纪与自己差不多的俊朗少年,正守在自己的床边。这地方,是个有些破旧的茅草屋,那燃烧的噼啪声不过是一盏油灯罢了。当眼睛适应了这光亮,江月容才感到这屋子有些阴暗,眼前少年的表情看不细致,只有那双温柔的眼睛在油灯光下闪烁着暖意。

    那张昏暗灯光下的温柔面庞,从此刻进了江月容的心里。今后的人生中,她时常回忆起这一夜的灯光,和灯光下的那双眼睛。

    这是她一生最温暖的回忆。

    这是她和吕良的初次相遇。

    “这是哪里”

    “武昌城外,吕家村。”

    “你是谁”

    “我叫吕良,是个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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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话 江南鹤(上)
    清道光二十六年,立冬。

    这一天,一队人马来到了武昌城南郊外的吕家村。

    吕家村是一个只有十几户人家的小聚落,房屋都很简陋。屋子外面用稀疏的木头围成一排栅栏,便成了一个院子。这些栅栏大多低矮且不牢靠,若真的有人想闯进去,怕是起不到什么阻挡的作用。大概,栅栏只是象征性地圈下一块地罢了吧,村里人互相都认识,也不必担心谁会硬闯别人家的院子。那队人马来到吕家村深处的一间破旧的茅屋小院外,下了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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