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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子刀娘传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伯翔

    “官府治不了那恶人!”芸娘愤愤地答道,“官府跟马千总都是一路人,只会互相包庇。那恶人杀了我爷爷,我就想讨份公道,要他偿命!”

    江南虎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江南鹤抬起的手臂突然打断了。

    “你出得起多少银子”江南鹤冷冷地问道。

    “十两银子!”芸娘挺起身子,高声答道,“我明日就能拿到这十两银子。等你们杀了那恶人,我就把银子给你们送过来。”

    “十两银子,就想要小千总的命”江南鹤微微提高了嗓门,显出一股不可违抗的压迫感,让芸娘心里一紧。

    “十两……还不够么”芸娘有些慌张,却仍强撑着一股气,高声答道,“若是不够,我会多挣些银两,日后补上好么”

    “你能补多少”

    “我……”芸娘一时语塞,心中更加慌张,声音也止不住颤抖起来,“你说个数目,我豁出命去,也给你挣来!”

    江南鹤冷笑了一声:“先拿五百两来作定金,事成之后再付一千两。”

    芸娘倒吸一口凉气,身子软软向后晃了晃,无力地跪坐到地上。

    江南虎沉默着,只将身子侧过去,不再看向芸娘。秦狼瞪大了眼睛,困惑而惊诧,却说不出半句话来。唯独江南鹤,面对着芸娘的眼神,毫不退避。

    “那恶人的命,哪里值得起这么多银子”芸娘委屈着,小声嚅嗫道。

    “他当然不值。”江南鹤说完,气忽然沉了下去,“但这事关系到马千总,别说一千五百两银子,就是黄金万两,江门也未必接下。”

    “可我听说,江门刺客有个规矩,恶霸贪官,三钱可予!我出十两银子,难道还不能买一个恶人的命么!”

    “小姑娘,你年纪还小,不懂世事。”江南鹤淡淡答道,“杀人,对江门来说,就是生意。生意,就是你出多少银子,我办多少事情。你出的银子,若是不够你要我办的事情,这单我就不接了。明白了么”

    “那你就由着那恶人在外头逍遥么!”

    “他杀的又不是江门的人,与我何干。”江南鹤嘲讽地笑道,“你若是不服,便去别处寻个侠客,看看有没有人愿意为了十两银子,去替你杀那小千总。”

    芸娘绝望地看着江南鹤,却在江南鹤眼中看不出一丝怜悯。

    她缓缓闭上了哭到红肿的眼睛,克制着自己心里汹涌而来的那股软弱和怯懦,良久后终于努力站起了身子。她看到江南鹤身后,高大的祭坛上摆着密密麻麻的牌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看了一会,她却含着泪轻声笑了起来。

    “原来江门是这样的地方。”她有些癫狂地笑道,“怪我蠢,信了传言,把江门刺客当成了江湖侠客。什么名门大派,什么绿林豪杰,原来就是一群懦夫鼠辈。”

    “放肆!”江南虎低声呵斥着,却不敢转过脸去对着芸娘,“姑娘,我念你年幼无知,童言无忌,不与你计较。但你若再对江门不敬,我可要赶你出去了。”

    “不要你赶,我自己走!这江门,我此生不再踏进一步!”

    芸娘狠狠瞪了一眼白虎堂深处高大的祖宗祭坛,朝地上吐




第二十四话 马千总
    武昌城内,武胜门南不远,有座小丘,名唤凤凰山。

    凤凰山脚下,武昌城的文庙、县学、贡院一字排开,每日书声朗朗,终日不停。武昌城内大户人家,无不望子成龙,都爱把宅院落在离这凤凰山近几步的地方。

    凤凰山东面,是武昌卫所在,武昌城的守城兵将、各级武官都在这一带活动。武昌城内汉八旗军官中官职最高的,是六品千总马椋。他的家宅,就在凤凰山对面,武昌卫西侧,紧邻着武胜门南边兵马道的地方。

    从北门进城的人,进了武胜门,首先看到的除了一座凤凰山,就是一片与凤凰山差不多气魄的马家大宅了。

    这一日,马家大宅门外停了好几乘轿子。不同府上的轿夫们互相间早已是旧相识了,趁着主子们还没出来,他们坐到阴凉地方闲聊了起来。

    “连知府大人都到了……”一个老轿夫看着马家大宅门口的轿子,惊叹道,“看来这次小千总闯的祸可真是不小啊。”

    “听说是杀了人了。”另一个轿夫小声说道,“骑马闯进人家村子里,打翻了许多东西,还杀了个人。最坏的是,杀人前还留了姓名,亮了身份。”

    “可怜老千总一辈子威名赫赫,这点名声全让那小千总给败干净了。”老轿夫叹道。

    一个小轿夫凑过来问道:“这小千总杀的是个什么人啊,怎么连知府大人都惊动了”

    “听说杀的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就是城北一个小村里的老伯,村里人都叫他邵太公。”

    “死了个老农,怎么这么大动静那老农有什么背景么”

    “倒没听说有什么背景。”一个轿夫小声答道,“但那邵太公有个孙女,昨天在城东门到处拦人,扬言要花十两银子,买小千总一条命。她这一闹,把事情闹大了。现在全城都知道小千总杀了人,有人要买他的命。”

    小轿夫还要问些什么,突然被身边的轿夫捂住了嘴。

    他吃了一惊,急忙四处张望,却看见这一圈围坐着的轿夫们突然安静了下来,全都低着头看地上,嘴巴闭得紧紧的。小轿夫不知所措,也急忙学着大家的样子,低下头不说话,只抬着眼皮向马家大宅门外瞥过去。

    他看到,一个穿着粗布衣服,身材高壮,面容威严的男人向马家大宅走了过来。直到那人走进了大宅,轿夫们才松了口气似地抬起头来,缓缓又开始了闲聊。

    小轿夫见识不多,不知道刚才是怎么回事,便悄声问道:“刚才那人,是谁啊”

    老轿夫笑了笑:“你还是年轻,不认识那位大人。你可知道,马千总今时今日的地位,是怎么得来的”

    小轿夫困惑不解:“老千总武举人出身,凭着几次平乱战功升到了千总,不对么”

    “明面上这么说是不错。”老轿夫探过头,凑到小轿夫身前,“但其实,老千总的战功都是刚才那位大人打出来的。这偌大的湖广,论杀人功夫,就两个人能争第一。一个是那江门门主江南鹤,另一个就是刚才过去的那位——千总家的团练教头,赵贞元。”

    马家大宅里,仆人向赵贞元行了一礼,领着他向大宅深处走去。赵贞元看到,院子里已经站了许多人——这些人,有官府的人,也有江湖上的人,但都不是马家的人。赵贞元皱了皱眉,一言不发,跟着仆人穿着楼廊向马千总的卧房走去。

    院子里的人原本正三三五五地聊着些什么,但看到赵贞元进来,气氛便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警觉地看着赵贞元,眼神中还带着一丝恐惧。直到赵贞元穿过楼廊,离开了这大院,众人的言语声才渐渐又响了起来。

    “连赵贞元都来了……”人们小声议论着,“看来小千总这事情,真的闹大了……”

    接近了马千总的卧房,赵贞元听到卧房里传出了小千总的哭喊声。再走近些,他还能听到棍棒抽打在皮肉上的声响,隐隐还有马千总沉重的喘息声。赵贞元随着仆人转过弯,来到卧房正门外时,他看到还有一个人在卧房门外等候着。

    那人看到了赵贞元,稍稍有些惊讶,不觉后退了半步,像是怕赵贞元突然杀将过去似的。

    仆人停在了卧房门外,向赵贞元行了一礼:“赵先生请稍候,我先去向老爷通报一声。”

    说着,仆人推门进了卧房。门打开的一瞬,赵贞元瞥见小千总被仆人们按在地上,痛哭求饶的样子。

    房门一关,门外便只剩下了赵贞元和另一个等候在外的人。那人紧张地站着,不敢看向赵贞元,手却有些慌张地挡在了赵贞元这一侧,脚则不自觉地向着另一侧蹭过去。

    赵贞元见了,不动声色,只是低沉着嗓子,微微行礼道:“见过知府大人。”

    知府急忙答礼:“赵先生客气了,太客气了……”

    “知府大人不必多礼,今日小千总闯下这祸事,还得有赖知府大人收拾。”

    “应该的,应该的……”知府哆嗦着,匆忙回答道,“听闻千总大人近日身子不大舒服,小官早就想来探望了。武昌城这些年的太平,全靠老千总照应,老千总可千万得注意身子呀。千总家的公子犯了点小错,改了就好,不碍事的。”

    赵贞元沉吟了片刻,又小声说道:“我听说,武昌城里有人悬赏十两银子,要买小千总的命”

    “我就是为这事来的!”知府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提高嗓门说道,“太胡闹了,简直目无王法!若是江湖事也就算了,当街拦人要做杀人买卖,这还把官府放在眼里吗!赵大人放心,这事就是一个不懂事的老百姓乱说话罢了,官府一定把这事压下,保小千总安全。”

    “那可谢过知府大人



第二十五话 赵贞元(上)
    二十多年前,武昌码头。

    残阳如血,尸横遍野。

    马千总拄着一杆长枪,支撑着遍体鳞伤的身子,眼睛被额上渗下的血色染红,早已看不清这片修罗场。他已使不出一点力气,两腿跪在地上,被一地血迹浸污了残破的战甲。

    他的身前,一片尸体间,只有两个少年还勉强站着。

    一个是马千总的护卫,赵贞元。另一个,是前来刺杀马千总的刺客,江南鹤。

    满地的尸体,一半是马千总的人,一半是江门的人。这些人死得面目模糊,层层堆在一起,早分不清谁属哪边了,只流着一样的血,散发着一样的尸臭。

    江南鹤的双手探在身前,指节上的铁环被血迹染得斑驳。他的双手早已麻木,微微颤抖着不能自已,铁环嵌住的指节被充血胀得通红。

    赵贞元手中握着一对铁拐,将拐身护在小臂一侧,两只拐尖上的铁刺双双对着江南鹤。他沉重地喘息着,两腿已经僵直,甚至弯不下马步去了。

    二人尽管已经筋疲力尽,眼神却死死盯住了彼此,目光如两柄利剑在虚空中激战。

    “赵贞元,够了。”马千总虚弱地说道,“已经打了一天了,你已不亏欠我什么。我今日被奸人陷害,百口莫辩,唯有一死以证清白。赵贞元,你走吧,别打了……”

    “千总大人说笑了。”赵贞元喘息着,努力笑了两声,“我赵贞元受了马家二十年照顾,今日正是报恩的时候。若千总大人要死,赵贞元当死在千总大人身前,来世还去大人家中做个奴仆。”

    马千总长叹一声,对着江南鹤喊道:“那刺客,为了几百两银子,死伤这么多,何苦呢我马椋与你江门无冤无仇,你定要赶尽杀绝吗”

    “千总大人不要误会。”江南鹤淡淡地答道,“江门杀人,只是生意而已。”

    赵贞元不屑地哼叹一声:“可惜你这一身本领,不为国效力,上阵杀敌,却反助奸人残害忠良,还把这事叫做生意。”

    “谁是奸人,谁是忠良,都不过是大家各执一词罢了。”江南鹤冷笑道,“你们说你们是忠良,要杀你们的人也说他们是忠良。谁是谁非,我岂能断得清。我只知道,谁肯花银子,谁就是忠良。”

    “他们花了多少银子买千总大人的命”

    “白银五百两。”

    “值吗”

    江南鹤惨然笑了一声:“早知道千总府上有你这样的高手在,我该多要一千两。”

    赵贞元也笑了:“能得你这般人物如此评价,我赵贞元这辈子也算是值了。”

    “下一合,你我分出这个胜负吧。”

    “好啊,再打一合,生死由天。”

    江南鹤将颤抖的双手收到腰间,脚下马步变弓步,蓄上了身上仅剩的全部力气。

    赵贞元把双拐护到身前,拖开麻木的腿脚,屏住气息盯着江南鹤的双脚。

    长江滚滚奔袭而去,留下一片水气在码头上散开。

    一阵江涛拍岸,将岸边巨石砸出一声巨响。

    江南鹤随着这一声巨响,猝然杀出,如惊雷闪电一般。

    赵贞元大喝一声,将手中双拐舞动,似在身前开出一朵铁花。

    恰在此时,远处奔马飞驰而来。

    “大哥!住手!”马上人高声向江南鹤喊道,“父亲有令!”

    江南鹤脚下往地上一点,身子骤然停在了赵贞元的铁拐前。赵贞元双手一紧,铁拐猝然悬在半空指着江南鹤。

    二人的功夫都已炉火纯青,收放自如,又互相在心底赞叹对方技艺的精湛。

    那飞马而来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江南鹤的兄弟,江南虎。

    “大哥!父亲有令,放马千总活路!”江南虎在码头边勒住马绳,有些仓皇地喊道。

    江南鹤仍把铁指环对着赵贞元,不收架势,只是高声问道:“父亲说了理由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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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话 赵贞元(下)
    “赵先生,今日造访江门,不知所为何事”江南鹤平静地在列祖牌位前坐下,缓缓问道,“是叙旧,还是谈生意”

    “既非叙旧,也不谈生意。”赵贞元笑道,“来求个平安。”

    “求平安”江南鹤哈哈大笑,“这里是江门,又不是寺庙道观,求什么平安”

    “二十多年前,江门主曾对我许下承诺,江门不与千总府为敌,不知门主还记得么”

    那青春岁月的故事,引出了江南鹤几丝豪迈。

    “当年与赵先生一战,是江某平生最苦的一战。江某敬佩赵先生武艺,自然不敢忘记当年的约定。”

    赵贞元微微颔首,也慨然叹道:“赵某一生,随老千总南征北战,唯一没能击败的敌手,就是江门主你啊。”

    “赵先生客气了。”

    “所以,当我听说有人要买小千总的命,武昌城里我唯一担心的,就是江门。”赵贞元的眼神突然锐利起来,“今日来,就是打个招呼。江门主,你该不会为了十两银子,又与千总府开战吧。”

    白虎堂中的江门弟子握紧了手中兵器,直直指着赵贞元。连江南虎,也悄然把手背到身后,摸住了袖中的短镖。

    江南鹤却不动声色,只是淡淡笑了笑,抬起头忽然问道:“赵先生觉得,今时今日的江门,若与千总府开战,胜算几何呢”

    赵贞元看着江南鹤略有些狡黠的神情,颇有兴致地玩味了一阵,突然站起了身子。

    他一站起,白虎堂内响起了一圈兵刃碰撞的凌乱声响,江门弟子的脚步因为惊惧而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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