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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子刀娘传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伯翔

    一朵骄阳将光芒肆意洒落在天地间,把半空中翻舞的秋叶打磨得光彩熠熠。

    柳亦隆睁着疲倦的眼,抗拒着那一阵阵袭来的困倦,只因贪恋着这世间片刻的浮华。

    在这样的天气离去,也许是上苍对他的一点慰藉。柳亦隆想到这里,微微地笑了。

    沙湖道上,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

    一个人影,挡住了柳亦隆眼前的风景。

    柳亦隆抬眼望去,却因阳光从那人背后打来,只看到那人影一片朦胧,显不出长相来。他低下头,借着阳光,望见那人的手臂上隐隐藏着斑驳的伤痕。

    那人在柳亦隆身前蹲下步子,睁着一双悲悯的眼睛看着他,却不说一句话。

    柳亦隆想朝那眼睛看过去,却不知是否已用尽了平生的力气,此刻连一双眼皮也抬不动了。看不到,那便不看了吧,没什么紧要。他垂下眼,一阵耀眼的光亮忽然晃动着映入他的双瞳。那是他的兵刃——那过路人拾起了地上的长短刀,轻轻放到了柳亦隆的身前。双刀在那路人手中静默着,借着一阵骄阳,向他送别。

    老朋友,是分别的时候了。

    柳亦隆早已感觉不到自己的双手,无力去接过那两柄刀。他突然想起了些什么,好像是一句誓言,却记不清这誓言是什么内容,只觉得有件什么事情非做不可。

    “武昌城东,有座道成寺……”他强撑起最后一丝气息,努力地说着,“把这双刀,供到佛前。”

    面前的人轻轻点了点头,搅扰了从他身后照过来的骄阳,晃动了一阵光影,打落在柳亦隆的眼脸上。柳亦隆的眼睛,却似乎已察觉不到这光影的跃动,只无力地垂着,散去了神采。

    还有些话要说,柳亦隆想着,还有件事要托这路人去办,是件挺要紧的事情。可到底是什么事情,他却只觉意识朦胧,想不清晰。

    如梦中呓语一般,柳亦隆轻轻张开了嘴,小声道:“有个姑娘……”

    有个姑娘,请告诉她,今夜,我不回去了……

    这句话,他没说完。

    沙湖上,几只鸟儿扑腾着翅膀,飞落在沙湖道尽头的石桥上。它们看到,一个人站起身子,收了手里的两个明晃晃的亮物,转身走向了沙湖道。那石桥上,剩下了一个人,睡在一片鲜红的水面上,闭着眼,面目安详。一阵风掠过,拂动他的衣角,像是把什么暖暖的东西从那衣衫里带走了,飞往了天际。

    武昌城东,有座道成寺。寺庙后院里,有一个年轻姑娘,正与一个半岁大的婴孩嬉闹着。

    一阵暖暖的风从北边吹了过来,抚过了姑娘的面颊。姑娘忽然感到一阵惬意,微闭上眼睛,感受着那一阵暖风带来的如酒意微醺般的幸福。

    就像是有一双温柔的手,轻轻在她的皮肤上留下了一丝余温。

    她听到,寺庙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和刀兵磕碰的清脆叮当声,像风铃一般悦耳。

    她睁开眼,向寺庙的方向看了一眼。隔着后院的院墙,她本看不见寺庙里的样子,却不知为何,这一眼望去,却似乎隐隐望见了一个翩翩少年,戴着斗笠,穿着长袍,拿着长短刀走来的样子。

    她忽又想到了什么,眼中的欣喜化作一丝惆怅散去。她转过头,看到身前的孩子正朝自己伸着小手,欢快地笑着。孩子的笑容,让她心里又涌出一阵满足。

    “走吧。”她抱起那孩子,小声对他耳语道:“柳公子来跟我们道别了,别让他久等了。”

    年轻的母亲抱着孩子,绕了绕回廊,翩翩走进了寺庙大殿里。

    大殿里果然有一个少年,把手里的长短双




第二十八话 云与月
    月明的夜晚,星辰便显得昏暗。夜幕虽清晰了些,但那半轮孤月却愈显得孤寂。

    翠红楼顶一间不起眼的卧房里,芸娘抬首望着窗外的明月,轻声抽泣着。

    深闺房中,芙蓉暖帐,金钗银摇,都是她从未见过,也从不曾幻想过的。脸上的脂粉散着隐隐的芳香,身上的绸缎清凉又柔和。早晨梳洗打扮完,她对着铜镜,在镜中看到了一个美人儿,看了许久,也不敢相认。门外不远处的大堂里,阿香姐姐唱着小曲,音韵婉转,是芸娘从不曾听过的天籁。翠红楼里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梦境,在阿香的歌声中显得愈加虚幻。

    但芸娘在这里,无法露出一丝笑容。日落后,其他姑娘们都去到大堂里招揽客人了,还不能见客的芸娘独自在卧房里望着窗外月,默默抽泣了许久。脸上的脂粉被泪水沾染得浑浊了,又被芸娘的手粗鲁地拭去,只在那青涩的脸庞上留下了道道手印。月光照着芸娘的脸,芸娘对着那半轮月,两相望着,像是两相哭着。

    “芸娘”

    窗外,响起了一声轻微的女人的声音,仿若是那空中的月亮轻轻唤了唤屋中少女的名字。

    芸娘一惊,急忙擦了擦脸,慌张地向窗外四下张望过去。

    窗外,看不到人影。

    这房间在翠红楼顶楼,窗外又没有回廊,怎么会有人在窗外说话呢。芸娘细想了想,觉得也许是自己听错了。夜晚,风吹过窗沿,难免会有些响动。她也许是太过敏感,以致把风声听做了人声吧。

    芸娘想着,又坐了下来,对着窗外,仔细听着一阵阵和着阿香的小曲呼啸来去的风声。

    “芸娘”窗外,又响起了一声呼喊,“是你么”

    这声音,确实是人声!

    芸娘有些惊惧,微微向屋子深处退了退,轻声答道:“谁谁在喊我”

    “你就是芸娘”窗外人问道。

    “是……”芸娘缩在角落里,声音因惊惧而有些颤抖,“你……你是谁是人还是鬼”

    她的喊声,还带着些许稚气,像是个受了惊吓的小童,在惊慌地喊着父母的名字。

    窗外的声音沉默了一会。

    “是你出了赏银,要买人性命么”

    听到这里,芸娘突然一震,心中的恐惧顿时散去,快步爬到了窗边,扒着窗沿向外张望道:“是我!是我出的赏银,我有十两银子!”

    她张望了许久,却看不到那说话的人在哪里,只听到那声音顺着夜风传来:“有人接了你这单生意么”

    “有!”芸娘对着窗外唤道,“有一个拿长刀的侠客,姓柳,他答应帮我报仇,说今晚就来取银子!”

    说着,芸娘突然想起了什么,跑回屋子里,打开梳妆的柜子,把藏在柜子最深处的一包重物取了出来。

    “银子在这里!”芸娘拖着一包对她来说沉甸甸的重物,对着窗外喊道,“你是来为柳大侠取银子的么银子就在这里!”

    “芸娘……”窗外的声音冷冷地答道,“柳公子,死了。”

    芸娘愣住了。

    一包银子,刚拖到半途,便纹丝不动。

    屋子里,沉静了一阵,又响起了轻轻的抽泣声。

    “谢谢你来告诉我。”芸娘轻声说着,把在地上拖散开来的银子重新包裹好。包裹到一半,她才发觉,自己的手颤抖得不能自已,想在包裹上系个结,却怎么也系不上。

    “你是柳大侠的朋友么”芸娘压住哭腔,小声问道。

    窗外的声音沉吟了片刻。

    “是个旧相识。”

    “也好。”芸娘轻声道,“这银子,本是为柳大侠备下的,柳大侠不能亲自来取,就劳烦你拿去吧。为柳大侠造口好棺材,选个好地方葬下,再立一块气派的碑,莫要埋没了柳大侠的名声。”

    “可这银子,不是赏银么”那声音问道,“若把这银子花了,仇人的命你不买了么”

    “不会再有人来要这十两银子了。”芸娘的声音微微颤抖着,渐渐成了哭腔,“武昌城里,只有柳大侠一个人愿听我说话,也只有柳大侠一人是真正的侠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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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话 黄犬
    深夜时,沙湖北边的大宅里,亮着灯。

    院子里,许多人焦躁地跺着步子,交头接耳,久久不能静下来。这群人里,有仆人,有兵丁,却偏偏没有小千总的身影。

    大宅里亮着灯的房间有两个,其中一个是马千总的卧房。卧房门口,赵贞元静静站着,微闭着眼睛纹丝不动,如一尊金雕玉镂的塑像一般。院子里的人群都聚在这屋子外,脸上或是担忧,或是不安,或是愤恨。

    终于,一个千总府上的兵丁按捺不住心里的怒意,转过身,气势汹汹地朝着另一间亮灯的屋子走去。那是院落深处,一个不起眼的客房。兵丁进屋之后,屋中传出了一阵喧哗,院子里的人却都只是远远看着,没人走过去。没过多久,兵丁把小千总从那屋中拖了出来,扔到院子里的人群中。小千总在地上狠狠摔了一下,手忙脚乱地爬起身子,半带着哭腔对那兵丁咆哮道:“你干什么!要造反呐”

    “老千总在里头生死攸关,他可是你亲爹!”兵丁也咆哮道,“我们这些小兵都在院子里候着,你却在屋里躲着”

    “你敢怪我”小千总怒喝道,“被人买命的不是你,你当然不怕在这里站着。鬼知道现在有多少刺客等着要我的命,今天路上不就有一个吗!我跟你们站在院子里,被刺客盯上怎么办”

    “你就在乎你的命,你知道你的命是谁给的”兵丁喊道,“你知道老千总是被谁给害成这个样子的”

    “你们就见着我闯祸,怎么不见我为我爹出了力气!”小千总委屈道,“那天我为什么一定要去跟他们比马,还不是为了长长脸面,要替我爹争口气!你们知道我在外头受多大委屈吗就因为我爹是个武官,害得我整天被城里那些公子哥笑话,说我家穷,笑我不识字!我在外头被人看不起,回家还要被我爹打,他打我有什么用,还不是怪他自己没别人家银子多!”

    兵丁听到这里,怒气攻心,照着小千总的肚子便踹了一脚。小千总吃了这一下,一口气堵到喉咙口,伏倒在地上发不出半点声音来。

    “老千总那般英雄,怎么生出你这么个畜牲来!”说罢,兵丁举起拳头就要往小千总脑袋上打去。

    “住手!”赵贞元一声怒喝,将整个院子震住。

    那兵丁的拳头停在半空中,过了许久,才终于缓缓放了下去。

    “赵先生,救我……”小千总趴在地上,那口气迟迟没能顺过来,把一张脸憋得通红,“这家伙,定是贪那赏银……”

    赵贞元沉沉叹了口气。

    “等小千总缓过气来,扶他回屋休息。”他对那兵丁轻声命令道。

    兵丁向赵贞元行了一礼,不屑地瞥了小千总一眼,背过身缓缓走开了。

    院子里的人,纷纷都背过身子,四散走开,只留下小千总在地上呻吟着,无人理会。

    过了许久,一个大夫缓缓从马千总房中退了出来,看着赵贞元,轻轻摇了摇头。

    “老千总,怕是不行了。”他小声说道,“这两日对小千总动了气,肝阳暴亢,气火上涌,昨夜就已经口齿不灵,动不了身子了。今日又一路颠簸,到这时候连药都灌不进嘴里去了。”

    所有人都猜到了这个结果,但谁也不想说出来。

    赵贞元轻轻叹了一口气,缓缓道:“老千总有什么吩咐么”

    “老千总喊你进去。”大夫说道,“但你得记住,老千总现在脑子已经不大清楚了。”

    赵贞元答应一声,向院子里走去,正准备招呼所有人进屋,他身后的大夫却急忙拦住了他。

    “赵先生……”大夫小声说道,“老千总只喊你一个人进去……”

    赵贞元微微愣住了。

    卧房里,虽亮着灯火,却仍显得昏暗。

    马千总无力地躺在床上,手脚都如散了架似的,看不出丝毫武人风范了。他看到赵贞元走进来,挣扎着想坐起身子,却只有脖颈动了动而已。

    赵贞元急忙过去搀起马千总,为他垫高了枕被。搀住马千总肩膀时,他探不到一点力气。

    “千总大人,有什么吩咐”赵贞元轻声问道。

    马千总斜着眼,看着赵贞元,张了张嘴,却没发出什么声音。赵贞元看到,马千总的口舌歪斜着,口水顺着嘴角流了出来,却不自知。

    赵贞元将耳朵微微凑近了马千总,轻声问道:“千总大人,请吩咐。只要是千总大人的命令,赵某赴汤蹈火



第三十话 刺马(一)
    赵贞元进了老千总的卧房后,久久没有出来。没有了赵贞元的庇护,院子里的小千总能感觉到这里所有人看自己的眼神都充满了恶意。

    他在心里暗暗骂了几句,揉着肚子,勉强站起了身子。看到小千总站起来,那踢了他一脚的兵丁叹了口气,缓缓走了过去。

    “小千总,我扶你回屋。”他低着头,小声说道。

    小千总心里攒了一团怒气,却不敢在院子里发作,便只是甩了甩手,恶狠狠地瞪了那兵丁一眼:“用不着你扶,我自己会走!”

    他一迈开步子,腰腹的剧痛和屁股上的旧伤就让他疼得咬牙,只好一瘸一拐地往前挪。兵丁无奈,只好跟在小千总身后,时不时向亮着灯火的老千总房里担忧地张望两眼。

    也不知小千总挪了多久的步子,才终于走到了自己的房外。他推开房门,正要走进去,步子却猛地停下了。

    借着屋中的灯火,他看到自己的床上睡了一个半岁大的娃娃,身上盖着他的绒丝被,脑后枕着他的镶玉枕,正做着一梁美梦。

    就在小千总被兵丁拉出去的时候,那床还是空的!

    “这小孩是谁带进来的怎么睡在我的床上!”小千总心中本已是怒气难耐,也不理会其中因缘,只管怒喝着,便要气势汹汹闯进屋子里。却是小千总身后的兵丁,察觉到了这屋里有怪异。

    “不好!”那兵丁惊叫一声,揪住小千总的衣领,用尽全身力气把小千总往后猛甩。

    小千总刚要迈步,却被兵丁一抓,整个身子向后飞出。就在双脚离地的一瞬间,他看到身前小屋的梁上翻下一个漆黑的身影,手中挥出一支兵刃,向自己脑袋上削过来。

    那兵刃在小千总眼前滑过,刃尖在他的脸颊上留下了一道血痕和一阵火辣的刺痛。

    兵丁大喝一声,把小千总远远甩到院子里,救下了小千总这条性命。兵丁心里,却一阵凄凉。他刚才已看到刺客手里拿着兵器,自己却是赤手空拳。这一下把小千总甩出去,已用足了力气,身前门户大开。待刺客的兵刃转手袭来,他无论闪避还是伸手抵挡都来不及。可叹自己仰慕豪杰之名追随老千总一世,最终却要为了这个不成器的小千总丢了性命,天意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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