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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子刀娘传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伯翔

    裴士林身后,那个脚力极快的黑衣人封住了小巷的出口。小巷狭长,两边墙壁平直高耸,无处借力跃上屋梁,前后都只有一条路,裴士林被堵在中间,无路可逃。纵是能出这小巷,巷口外必定又有暗中耳目无数,早拿好了弓弩对着他。

    这一趟,裴士林被逼入了绝境,只好在身前摆开钢刀,心中寻思着脱身之计。

    他身前那个自称是江南鹤的高手,微微皱着眉,缓缓上下打量着裴士林。

    “小子,你是不是姓裴”江南鹤问道。

    “是又如何”裴士林擦过嘴边的血,冷冷答道。

    “你是河东裴氏的后人”

    “与你何干”

    江南鹤忽然惨笑了一声,叹道:“堂堂河东裴氏后人,竟去做了刀客!”

    河东裴氏,是千年望族。早在隋唐时,裴氏家族就步入全胜,文武贤才辈出,天下闻名。其中一脉,以武立家,寻遍天下能工巧匠打造出一套银丝软甲,刀枪不入,自以为有了这宝甲,可保河东裴氏永世昌荣。那银丝软甲,薄如鳞片,却层层相扣,不留缝隙,任刀剑如何劈砍都透不过这宝甲。从隋末战乱时流传至今,裴家的银丝软甲从未被任何兵器击穿过,号称千年不破。

    只可惜,虽有银丝软甲护佑,河东裴氏这支习武一脉,却仍在唐末乱世几乎凋零。只因兵马对阵,国家兴亡,不是单一身靠刀枪不入的护甲就足够的。自那以后,这一脉裴姓人便放弃了军兵之道,将祖传的武艺改为一套剑法,又用灵活的步法模拟骑兵马步,配合着这千年不破的银丝软甲,足以做到攻守兼备,对付江湖草莽绰绰有余。到了北宋年间,这一脉裴氏在河套一带立足,成了江湖名门,名震天下数百年。

    江南鹤看着那裴士林衣衫下露出的银光,便已把这这软甲的来历猜出了




第四十五话 出路(上)
    临近正午时,武昌府衙里一片平静。

    钦差和知府如昨日一般在院中对弈,可二人的心思却都不在棋上。江月容抱着孩子在院中嬉戏,杨亮也在一旁扮几幅鬼脸逗孩子开心,可他们时不时便收住笑容,向院墙上望几眼。王泰在院中来回踱步,焦躁不安,院子深处的陈平关却隐没在阴影中,微闭着眼睛,看不出神色来。

    忽然,大堂里传来了一阵响动。

    府衙后院里,众人都教这响动吃了一惊,唯陈平关不待众人反应,便飞速提起了关山刀,迈开大步,喊了句“三弟保护大人”,如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

    陈平关奔入大堂,只见裴士林倒在地上,手中捏着自己的钢刀,口里沉重地喘息着,嘴角还残留着一片血迹。

    “快扶我去见大人!”裴士林仓促地说道。

    陈平关不敢怠慢,提着关山刀探到府衙门前,张望了两眼提防追兵杀来。他见门外无人,回过身扛起裴士林,快步撤回出了大堂后门。

    府衙院落里,两位大人和四个刀客望见裴士林被扛进来,急忙簇上前去,将裴士林扶入小屋。江月容看到,裴士林的外衣被利刃划开了一道口子,露出了穿在外衣下的银丝软甲。那软甲闪着刺目寒光,让江月容暗暗惊叹。她又仔细看了看裴士林的步态,猜测他身上应当没有刀剑外伤,但似乎是受了不轻的内伤。

    “四弟!”王泰揪心地喊道,“是谁把你伤成这样!”

    “是江门刺客……”裴士林喘息着,低声答道,“我碰上了江门门主江南鹤!”

    众人闻言,微微一震,小屋门边的江月容更是脸色大变。

    “果真是江南鹤么”江月容忽然有些激动地喊道,“他使的是什么兵器”

    “不是兵器,只是拳脚。”裴士林缓缓答道。

    陈平关紧皱起眉头:“他赤手空拳,竟能胜得过你手中的关山刀么”

    “不,他虽不用兵器,却也不是赤手空拳……”

    “他的手指上,是不是戴着铁指环”江月容轻声问道。

    裴士林点了点头:“他那双手指,着实厉害。我倾尽全力的一击,他竟能用两只手指扣住,让我这柄刀动弹不得……”

    江月容急忙凑上前去,失声喊道:“让我看看你的刀!”

    她看到,那柄关山刀的刃口上,留下了两个浅浅的凹印。那印痕,让江月容想起不久前的雨夜,她的短刀砍向江南鹤,却被江南鹤用一双铁指将刃面扣出了裂纹。也就是这关山刀刀身强劲,若换了普通兵刃,受了这样的力道,怕就要断作两截了。

    “不错,这必定是江南鹤!”江月容说着,脸上竟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众人的心思都在裴士林身上,唯有陈平关在一旁注意到了江月容面色那一丝轻微的变化。

    “大人!”江月容忽然对钦差说道,“既然逼出了江南鹤,便是说对手已经慌了。就在这几日,江南鹤必亲自带江门刺客攻打府衙,我们要做好御敌的准备。只要再守几日……”

    “不……”裴士林忽然打断了江月容,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递到了钦差的面前,“大人,我们不必困守武昌府衙了——我们有救了!”

    裴士林的脸上溢出了笑意,江月容却如遭雷震一般,愣在了原地。

    钦差接过那封信,一边展开来,一边对裴士林问道:“这是何物”

    “是我们的救星。”裴士林努力地笑道,“我在府衙外被江南鹤逼入绝境时,有一个蒙面人出手救了我,让我把这封信交到



第四十五话 出路(下)
    前一天夜晚,武昌府衙仓库外,陈平关正侃侃而谈,讲述着他与他家大人在陕西初遇的时光。

    当他将要说起那位大人名字的时候,他突然警觉地止住了话头。他记得,江月容初见大人时,大人故意拦下了王泰报出大人身份的言语。

    大人这举动,必定是有用意的。武昌城里,谁是敌谁是友,难以判断。大人不愿在这女子面前暴露身份,看来是对这女子有疑虑。

    江月容听到陈平关言语的停顿,轻声问道:“怎么了”

    “江姑娘,你认识我家大人么”陈平关忽然问道。

    “为何这么问”

    陈平关沉吟片刻,答道:“江姑娘既与我们弟兄同生共死,自然应该要知道我家大人的身份才是。”

    江月容那边,却沉默了许久。

    陈平关玩味着这沉默,总感觉沉默中隐藏着些什么。

    “看来江姑娘对我家大人的身份并不感兴趣。”他忽然笑道,“你的眼里,只有对江门的仇恨,却没有对我家大人的信任。”

    “陈大哥……”江月容忽然轻声道,“待这一番风雨结束了,我与你们兄弟分别时,你再告诉我你家大人是谁吧。”

    “现在不想知道”

    “现在只管度过眼前的危机便好,不要被其他事分了心。”

    陈平关冷冷地望了仓库一眼。隔着门板,他看不到仓库里的江月容是什么面相,只觉这女子的一切都藏在一层木壁后,不让人看清。

    “话说多了。”陈平关轻声道,“江姑娘先守夜吧,我不打搅了。”

    他没有听到江月容的应答。

    那日丑时这一个时辰,陈平关没有休息。他在小屋中,盯着院中灯火,直到寅时,起身去唤醒了王泰,才终于睡下。

    从这一觉睡醒开始,陈平关的眼睛就在暗处盯住了江月容。

    她对黑衣人头领说的那句“我要杀的不是你”,成了这一切不安的源头。这句话让陈平关惊醒,他从没想过江月容是否有什么隐藏的目的——她进府衙,为了也许不是救人,而是杀人。江月容曾说过的每一句话,他都不再轻信,甚至昨夜江月容的辩解,他也觉得可能是谎话。若她要杀的不是那个江门刺客,那她的目标是谁潜入武昌府衙与他们四兄弟共同对抗江门,于她又能有什么好处她是不是真的不知道钦差大人的真实身份若说不知道,陈平关曾注意到江月容初见钦差大人时面色有过细微的变化,不像初识;若说知道,她却从不提大人身份,像是在刻意隐瞒。

    江月容的相助是不是一种骗取信任的伪装她自称与江南鹤有深仇大恨,这话是真是假她是江门出身,会不会从未与江门断绝来往或者她是不是大人的另一个敌人派来的刺客,为了抢夺江门的功劳甚至江月容的目标也许不是大人,而是他们四兄弟中的谁

    这些念头如梦魇一般,在陈平关的脑中挥之不去。

    直到裴士林带着一个新的出路回到了武昌府衙,江月容慌乱中说出了那句破绽,才让陈平关恍然大悟——

    擒杀江南鹤!这才是江月容真正的目的!

    陈平关细细想来,发现一切线索都清晰了起来:带来武昌城外敌情报的人是江月容,提议据守武昌府衙的也是江月容,布下重重陷阱、借四位刀客之力重创江门的还是江月容。

    他们兄弟城外遇敌时,江月容在场,却未露面。她亲眼看到江门对钦差大人露出了獠牙,这也许是一切算计的起



第四十六话 五刀
    武昌府衙,度过了三天的平静。

    这三天的府衙,比前两日要安静了许多。没什么喧嚣,没多少谈笑。钦差和知府只是终日在院落中对弈,时候晚了便收了棋局,去小屋休息。四个刀客轮番守夜,白天时便各自休养调理。

    唯有江月容,似乎成了这府衙里多余的人。白天里,她独自检查着院落四处安置的陷阱,布了三天。到了晚上,她便对着府衙后院的高墙,守了三夜。

    每天晚上,她都站在院落中央,伴着那盏油灯。她知道,江南鹤一定也在院墙外的某处,远望着她。她期待着,江南鹤会被她的身影引来,惊动那四位刀客与她合力御敌。

    但这三个夜晚,江南鹤始终没有出现。

    最后一夜,黎明前,江月容收拾了包袱,背上了孩子,提着戚家长刀,走到了院落中。她望着院中那一丝随风舞动的灯火,踟蹰了许久。

    “怎么,不走么”暗处,传来了陈平关冰冷的声音。

    江月容知道他在那里,却不愿看过去,也不知如何回答。”

    “走吧。”陈平关轻声道,“走了也好,这本不是你的仗。外头的伏兵瞄的是我家大人,不会全力追你。以你的本事,不难逃出去。”

    “没有我相助,你们明日有几成把握闯过汉阳门”

    “没多大把握,但已与你无关。”陈平关望着江月容背后沉睡的孩子,忽然柔声道,“走吧,你毕竟还有牵挂,我不怨你。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江月容却只是握着长刀,不迈开步子。

    “怎么”陈平关问道,“既已收拾了行囊,为何不走”

    “我不服。”

    “不服什么”

    “江南鹤就在这院墙外。”江月容的眼中涌出几滴泪光,“我好不容易才等到这个机会,明明已布了这么久的局,只差几步而已……”

    此刻江月容脸上那不屈和懊悔,终于让陈平关第一次意识到,眼前这女子除却一身武艺,毕竟还只是个年轻的姑娘。

    “仇恨这东西,能放就放下吧。你不能背负一辈子。”

    江月容本想反驳,但她的脑中忽然出现了芸娘的脸——当她知道自己大仇得报后,那张迷茫的面庞。

    “总有一天,我会再找到机会杀了江南鹤。”江月容只是低声说道,“虽然我知道,以我现在的武艺,单打独斗根本不是江南鹤的对手。但除了这件事,我不知自己还能做什么。”

    “这话说的不对。”陈平关低声道,“你背后,不是还有个孩子么”

    江月容轻轻抚了抚孩子搭在她后背上的小手:“就是这孩子,每日提醒着我大仇未报。”

    “不,他只是个孩子,你是他的母亲。”陈平关低声道,“你既然怨恨你的父亲,便不要让你的孩子将来也怨恨你。”

    “陈大哥,这不是你的仗。”江月容只是冷冷地说道。

    陈平关望着江月容,仿佛望见了二十二年前,渭南一个小村落外,那个拿着关山刀怒目圆睁,却迈不开步子的少年。

    天下最不缺的,便是在尘世中迷茫的少年人。

    陈平关叹息了一声,道:“来日方长,祝姑娘武运昌隆。”

    说着,陈平关从阴影中走了出来,向江月容深深行了一礼。

    江月容看着陈平关,这个一直在暗中提防着她的人,此刻的这一礼却行得如此坦荡。江月容有些茫然无措,不知自己应该用什么面容,来面对陈平关这一礼。

    在她犹豫时,忽然,小屋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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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话 闯门(上)
    武昌城黎明时,府衙外起了一阵骚动。这骚动向着城东宝阳门的方向延展开去,渐远渐弱,直至隐没在了宝阳门外映入城中的朝霞里。

    晌午时,钦差和知府走入武昌府衙的院中,看到四个刀客已收拾停当,提着四柄关山刀,守在了小屋外,如四尊魁梧的雕塑。

    钦差向院中望了一圈,轻声问道:“江姑娘已经走了么”

    四位刀客点了点头。

    钦差笑了笑,望了望院外的天地,道:“那便好。”

    一旁的知府却愤愤道:“平日里牙尖嘴利,偏这要紧时候跑了。”

    “知府大人,不要太刻薄了。”钦差笑道,“江姑娘毕竟还有个孩子要养嘛。”

    说到这里,他不由语气一顿,朝杨亮望了一眼。

    杨亮如三个兄弟一般面色冷峻,看不出心思如何。

    渐入黄昏,斜阳从汉阳门的方向向武昌府衙打来,拖出了一片长影。

    府衙院落里,是这几日来最丰盛的一顿饭食。

    六人静静吃了许久,终于纷纷放下了碗筷,静候着时辰的到来。

    沉默了些许时候,见无人言语,刀客们纷纷开始了最后的收拾。

    陈平关将院落里那盏油灯取走,放回了昏暗的小屋中。这油灯落在烛台上时,像是个经年的老朋友,对陈平关挥手道别。

    王泰和杨亮将钦差来时坐的那顶轿子抬到了仓库里。出了武昌城便要行船,这顶破轿怕是再无用武之地了。

    裴士林学着这几日江月容的样子,在仓库里搭出一张小桌台,借水桶清洗着众人用过的餐具。他洗得十分仔细,因这一番洗过,便不知这些餐具何时能再有人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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