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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子刀娘传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伯翔
    这阵风,强劲至极,纵是他江南鹤,竟也不敢伸手去接!他脚下发力,腾身而起,在半空中扭过身形,见是一柄浑重的长刀卷着一股旋风飞来,重重地砸在了轿子前,把那轿杆打成了碎渣!

    江南鹤惊出一身冷汗,再向




第四十九话 败(六)
    疾风骤起,如雨般的镖箭滚滚向陈平关打去。

    陈平关怒喝一声,手中关山刀轮转如飞,惊起火星无数,在夜色中如开出了一树金光花蕾。

    杨亮望着陈平关的背影被那闪动的火星照亮出一片轮廓,眼中渐渐恢复了神采。他站起身子,解开了绑在轿杆上的袖口,踉跄地走到了轿子前边。

    他看到轿子里的林大人笔直地坐着,用一身凛然正气努力藏着心底的绝望,却藏不住眼中的隐隐泪光。

    “大人,路上要颠簸些,坐稳了!”他轻声说着,放下了轿前的卷帘。

    “辛苦了。”林大人缓缓答道。

    杨亮转过身,听着身侧江月容的喊杀和身后陈平关的怒喝,猛地把脑后的辫子甩到脖子上缠住两圈,只留下辫梢一截,咬在嘴里。右臂的袖子被他系在了轿子杆上,打成死结。他对着身前,睁起怒目,咬着辫子发出一声嘶吼,如猛兽咆啸山林。

    轿子深深嵌在沙土里,此刻竟被杨亮独臂的力道拖动,隐隐动了起来。

    刺客伏兵的几支镖箭穿过了陈平关的刀盾,打在了轿子上,发出几声闷响,让陈平关心头一惊。他的双手已经麻木,转刀的速度渐渐慢了,镖箭雨却越打越密,越打越急。

    “三弟,快走!”他失声大喊道。

    杨亮挺着胸口,涨红了脸,喉中发出骇人的嘶吼,衣衫将他的肩头勒出了道道血痕。

    轿子发出痛苦的吱呀声,一点点从沙土中爬了出来。

    城门外的另一队洋枪刺客急忙布开队形,把枪口对准了杨亮。枪还没发出,一柄长刀就向队列中袭来,惊起一片惨叫。

    江月容打散刺客队列,将十余杆洋枪支支砸断,重新摆开起手式,对向了江南鹤。

    江南鹤定住身形,冷冷地望着江月容。

    “我小看你了。”江南鹤低声道,“想不到,你已经学会了用人做饵。用这些人的命,来换你一个报仇的机会,你不觉问心有愧么”

    “还是这么满嘴道理……”江月容冷笑道,“江南鹤,你看清楚了,我这招叫做点灯透敌,你教我的!”

    那四个刀客,一个钦差,就像是一盏夜色下的明灯。有他们在,才能照得出世间这些暗影,让江月容看清自己要杀的人在哪里。

    镖箭打在陈平关的刀刃上,火光如繁星般华丽。

    杨亮的嘶吼回响在武胜门,气魄似长江般恢弘。

    轿子终于被杨亮从沙土中拖出,忽然似脱缰的野马一般奔驰起来。杨亮拖着轿子,转向往城西奔驰而去。

    陈平关听得背后动静,脸上露出了笑意。

    “三弟,大人就拜托你了!”

    他忽然停下了手中转刀,如疯了一般向身前的刺客伏兵冲杀过去。关山刀起落处,狂风卷起,逼退了人影无数。

    一如在关中的荒原上,千钧帐下,群寇寨前,关山刀开山劈石,陈平关一夫当关。那股豪气,许多年不曾有过了。

    “来呀!”陈平关歇斯底里地喊道,“在下渭南陈平关,今日在此镇守武昌武胜门,谁想闯门,过来与我厮杀!”

    那些人影却没有动静,只呆呆地望着他。

    “陈平关……”是那黑衣头领的声音,“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还如何厮杀”

    陈平关一惊,低头向自己身上看去,却见身上不知何时已插满了箭弩,遍体鳞伤。手中刀转得慢了却原来并不是因为双手麻木,而是双臂上已血流如注,只是他的亢奋让他没能察觉到痛楚。

    这亢奋逝去的一瞬,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虚脱乏力,几乎站立不住,只靠着双腿的僵直托住了身形。

    “刀客,够了。你已尽力了。”黑衣头领缓缓抬起了一只手,陈平关知道,这是要下令追杀了。他想要挥动手中的关山刀,双臂却已经不听使唤,抬不起来了。

    城门外,江南鹤灵巧地躲避着江月容一招招竭尽全



第五十话 道别(上)
    “船……”杨亮嘶哑着嗓音喊道,“大人,码头有船!真的有船!”

    他远远地望见,入夜的码头上孤零零地停着一艘高大的两层楼船,随着江波起伏着。

    江船的二层窗前,一个中年人也远远望着沿城北奔驰而来的轿子,轻轻皱了皱眉。

    他唤来一个下人,吩咐道:“林大人来了,去接接他。”

    下人得了命令,点了盏灯,快步跑下了楼船,站到码头上,等着那轿子过来。轿子跑得近了,借着灯火,那下人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他看到,轿子前边的轿夫是个独臂人,断臂的袖子紧紧系死在轿杆上。他的衣服早被扯烂,散作了条条丝线,深深嵌进了那独臂人的血肉里。再看那轿子后的轿夫,身上插满了箭弩,血流了一身,如尸骸一般,只剩下细若游丝的几口气息支撑着一条性命。

    “是……是林大人吗”下人惊慌地问道。

    “是!”杨亮欣喜地答道,“我家大人就在轿子里,快带我们上船!”

    “你们……不能上船!”

    “什么”

    “我只奉命接林大人一人,轿夫不能上船!”

    “混账!”杨亮怒喝道,“你知道我们是如何跑到这里的吗!”

    下人被杨亮恶鬼般的面容惊吓,向后跌倒,把手里灯火打落在了地上。

    灯火灭时,楼船上忽然探出了人影无数,手中拿着什么物件瞄住了轿子。听声音,杨亮心中便是一惊——那些人影手上拿的,是弓弩!

    “三弟!”轿子后,传来了陈平关的吼声,“不要冲动……”

    杨亮望着那一船的弓弩手,咬着牙,忍住了言语。

    陈平关跪倒在轿子后,勉强靠轿杆支着身子,向楼船高声喊道:“船里的侠士,是来搭救我家大人的吗若是友非敌,请收了兵器,见面说话!”

    过了许久,楼船上探出一个人影,在夜色中看不清面容。

    那人影的方向,传来了一个中年人的声音:“老师,这一路辛苦了。”

    杨亮和陈平关看到,满船的弓弩,并没有撤去。

    轿子里,沉默了许久,终于传出了林大人的声音。

    “伯涵,真是你么”

    “学生曾伯涵,请老师上楼船一叙。”

    “伯涵,我这两个轿夫受了重伤,能救救他们么”

    “老师……”那中年人冷冷地答道,“只要上船,学生定保老师周全。但学生这条船上,却容不下这两个轿夫。”

    “为何”

    “老师,你知道学生的脾气。”那中年人冷冷道,“学生谨慎,对不相识的人是信不过的,更绝不给他们近身的机会。”

    “信不过”杨亮盛怒起来,“我们兄弟为我家大人死的死,伤的伤,今日一战拼尽了全力才走到这里,你竟说我们信不过!”

    “三弟!冷静!”陈平关的呵斥,打断了杨亮的怒气。

    众人在夜色中沉默着。

    “船上的侠士!”陈平关忽然高声喊道,“你能保我家大人安全吗”

    “我船上有私募府兵三十人,可保林大人安全。”

    “这些府兵,本领如何”

    “是我精心挑选,皆可以一当百。”

    “你是真心救我家大人么”

    “学生对老师之心,天地可鉴!”

    陈平关把头无力地靠在轿子的木板上,对轿子中的林大人说道:“大人,去吧。我们兄弟如今,已经保不了大人了。”

    轿中的林大人心中一紧,轻声问道:“我若走了,你们怎么办”

    “我们留下便好。”陈平关笑了笑道:“打了许久,陈平关确实有些疲惫了。两位兄弟的命留在了武昌城,我也该留下,为他们收尸。”

    林大人沉默了。

    轿子前的杨亮也轻声道:“大人,去吧,接下来的路有那楼船代步,我们兄弟便送您到这里吧。这一行,辛苦大人



第五十话 道别(下)
    三日后,洞庭湖上,一乘楼船静静起伏在碧波间,享受着一片风清气爽,秋意盎然。

    林大人的腿上裹着纱布,坐在楼船窗边,远眺百里伏波,心中感慨,真是一番好景致。

    他有许久,没有这样的兴致了。

    “过了这洞庭湖,一路往南出了湖南,便是广西了。”林大人的身边,曾伯涵轻声说着,在林大人的杯中满满斟了一杯酒,“老师这一路辛苦了。”

    林大人收回目光,落到那酒杯上。琼浆玉液,在夜光杯中微微起伏,似他此刻心境一般,看似闲静,实则难平。

    “若我没记错,十多年前,你我初遇也是在这洞庭湖上吧”

    “还要多谢老师当年的指点。”曾伯涵笑道,“十多年前,学生有幸聆听老师教诲,才醒悟自己人生大志不在江湖。十多年后,老师早已名满天下,学生还能与老师泛舟洞庭湖上,荣幸之至。”

    说着,曾伯涵向林大人举起了酒杯,道:“学生敬老师一杯酒,谢老师当年教诲。”

    林大人拿起那酒杯,把玩了许久,忽然问道:“伯涵,你的初心,变了吗”

    曾伯涵微微一愣,随即正色道:“学生初心,至死不改。”

    “说说看,什么初心”

    “不救一人,只救天下。”

    林大人微微笑了。

    “不救一人,只救天下......”他的眼忽然锐利地望向了曾伯涵,“我是一人,还是天下”

    曾伯涵猝然皱起了眉头。

    楼船小屋外,三十个兵士握紧了手中兵刃,把这小屋团团围住。

    曾伯涵轻轻嘬了一口酒,低声答道:“老师于我,曾是天下。”

    一个“曾”字,万千苦涩。

    林大人站起身,望向了窗外的百里伏波。一片阳光把他的身子打成了一道黑影,长长拖到楼船小屋的地上。

    “是朝廷之命”他忽然问道。

    “朝廷,也是无奈。”曾伯涵轻声答道,“洋人怕您......”

    “发配边疆,五年不得录用,洋人还不满意吗”

    “大人毕竟还活着......”曾伯涵低声道,“皇上是不愿亲手杀老师的,这才......”

    “这才想借民乱,取我性命”林大人抢话道,“自我重受征召以来,先调关中,后遣云贵,这次又发往广西,都是民乱频生的地方。朝廷用心,我岂能不知。你们是想借平乱之事让百姓恨我,又借匪寇之手取我性命,你们便来假惺惺悼念几句,手上却不沾一滴血,干净得很。”

    曾伯涵冷冷听着,轻声叹了口气道:“只是,连皇上也没有想到,老师把陕西和云贵治理得那么好。满朝文武心里都敬佩,老师是我大清第一名臣。”

    “不。”林大人苦笑道,“我是大清第一罪臣。我这些年的努力,只是因我与一个人有过约定,要用我余生去偿我的罪。我不肯死,只是因为我的罪,还没有偿清。”

    他回想起,当年洋人杀到东南,清军节节败退时,曾写下手谕夸赞他的皇上突然痛斥他为误国庸臣,曾经对他推心置腹的满朝文武竟转而对他口诛笔伐。销烟的英雄一夜之间沦为国之罪人,让他看尽了世态炎凉。

    他的生命,本该在那时就结束了。多活了这十年,让他平定了陕西,治理了云贵,他当可问心无愧地说一声“老臣尽力了”。

    只可惜,没能赶到广西,去平复那传闻中的“拜上帝会”。但林大人忽然转念想道,也好,自己毕竟已经年迈,就让曾伯涵这代人去解决余下的问题吧。

    林大人拾起桌上的酒杯,忽然舒展了眉头,道:“这毒,是涂在了杯里吧。”

    曾伯涵心中一震,低下头,不敢答话。

    林大人却笑了笑。

    “伯涵,我记得你现在的官职是兵部左侍郎”

    “老师记得不错。”

    “我一生辗转全国,做了许多地方的封疆大吏,却从未做过六部高官。你的官运,在我之上。”

    “老师客气了,



第五十一话 回庙
    深秋时,武昌城的天气总是秋高气爽。

    秋风拂过武昌城外道成寺的后院,把两株老树的秋叶打落,似飘雪一般。

    秋叶落到院里的三座墓碑上,徒增了几分悲凉。

    江月容背着孩子,缓步扫着院落中的叶子,不让它们惊扰了三个长眠于此的兄弟。那孩子,伸手抓着空中飘落的片片金黄,轻声笑着。

    “飞飞!”孩子口中含混地喊着,“妈妈……飞飞!”

    那声音,让江月容心中一软。她停下了清扫,背过手轻轻握住了孩子的胳膊。孩子咯咯地笑着,江月容也孩子似地笑了起来。

    这深秋的午后,宁静而祥和。

    就在这时,大殿里传出了脚步声。

    江月容忽然收住了笑容,冷眼看了过去。

    大殿里,一个和尚和一个头陀跪坐到佛前,合起手掌,静默着。和尚竖起耳朵,忽然听到了大殿后有一丝动静。他猛地伸手捂住了头陀的嘴,面色凝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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