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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子刀娘传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伯翔

    说罢,少年嘿嘿一笑,转过长刀,用那长杆刀柄狠狠戳向工头的脑门。工头双手死死抠着浮桥,既不能躲,也还不了手,只好任由那疯孩子戏弄,连呼救声都被江水呛住,哭天喊地也无人应。

    少年把这连日来的苦闷全戳到工头身上,一边怒骂,一边竟还在嘴角挂着坏笑。他只顾报仇,却没听到一个胖大和尚怒气冲冲向他这里冲了过来。

    一只巨掌忽然飞到少年身前,一把抓住了少年那杆长杆刀,只一用力便夺了过去。




第六十话 龚爷(一)
    傍晚时,龚爷那座小宅屋门外响起了叩门声。

    龚爷懒懒地披了件衣服,推门看去,是几个自己的跟班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从烟馆取来的大烟片子。

    “你们可算到了。”龚爷嘿嘿地笑着,眼里只盯着那大烟道,“今晚上就全靠它续命了……”

    这“续命”二字,几个跟班却没听透其中的真意。

    龚爷取了大烟,正要关门,却见几个跟班没有离去,便随口问道:“怎么,有事”

    几个跟班勉强地笑了笑,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却又不知怎么开口。

    “老大,你这两天是怎么了”一个跟班终于低声问道,“你整天整天闷在屋里,也不出门,也不跟弟兄们打照面,连码头都不去了,大烟片子都让我们送到屋里来。你不知道,没你出面,这些天弟兄们去收孝顺钱,都有好些人不听话了。有些个工头都……都敢在背后议论你了……”

    “议论我”龚爷微微挑了挑眉毛,“议论我什么”

    几个跟班互相望了眼,其中一人小心翼翼地答道:“有说你病了的,有说你老了的,也有说你是被仇家……打怕了的……”

    龚爷没好气地望了这几个跟班一眼,几个跟班急忙道了歉,行了礼,慌慌张张便跑了。龚爷望着这几个贼眉鼠眼的家伙,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恶气,抱着那几片大烟进屋去了。

    龚爷那大门一关,几个跟班望见他没追出来,便互相窃窃私语了起来。

    “龚爷这模样是怎么了莫不是抽大烟把魂给抽没了”

    “我看,传闻也许是真的,龚爷是让谁给吓住了。”

    “我看也是,他哪里是不出门,分明是不敢出门!”

    “可谁把龚爷吓成了这样莫非是两天前那和尚”

    “说不准,但看龚爷现在这模样,走路都不稳了。再这么下去,我看他是镇不住码头了。”

    “咱们也得赶紧想想后路了。这些年帮着龚爷做事,可得罪了不少人呢……”

    龚爷关了屋门,把那些闲言碎语都挡在了这小屋外头,自己只管绵软无力地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墙壁上被几块木板随意补上的窟窿,一动也不动,像是一滩烂肉。

    他只等着那太阳落了山,便点了那些大烟,把自己熏得昏昏沉沉,好忘却这世间一切的烦忧。

    这日子,是怎么过到这地步的他忽然轻声问了自己一句,却得不到回答。只有一只手,不觉摸上了胸前那十字吊坠,给了他一丝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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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话 龚爷(二)
    武昌城外道成寺,江月容备好饭时,正看到野雪他们回来。

    前两天回来时,他们一行总是热热闹闹地斗着嘴,还没听到脚步声便先传来人声。今日却不同,这一路走得安安静静,只有步子凌乱踩在沙土地上的声响。

    江月容对他们张望了许久,却只见了野雪和石老三回来,没见别人跟着。野雪的手里,拿着断成了两截的长杆刀,让江月容微微有些心惊。

    “大师,你那小徒儿呢”他们走到庙门前时,江月容轻声问道。

    野雪却不回答,只径直走进了庙里,在大殿前坐下,把那两截断刀放到了佛前坛上。却是石老三叹了口气,向江月容解释道:“这师徒两个都是倔脾气,俩人还倔到一块去了。今天在码头上,那小孩说不认这个师父了,大吵了一架。大和尚把小孩的刀给折了,小孩给气跑了。”

    “跑了”江月容不安道,“眼看就要天黑了,不赶紧去把那孩子找回来么”

    “不必了。”野雪终于低哑着声音说道,“柳公子是个厚道的人,会照顾那孩子的。”

    “柳公子”江月容心里一惊,急忙问道,“哪个柳公子”

    “就是那双刀柳亦隆啊……”野雪稍稍愣了愣,缓缓答道,“他也在这庙里住过,还为女施主解过围的,施主不记得了吗”

    “你们见到了柳公子他……还在武昌城”江月容压抑着嗓音的颤抖,轻声问道。

    野雪苦笑了一声,道:“那孩子说他又拜了个新师父教他刀法,说那新师父用的是长短双刀。我问了那长刀形制,应当就是柳公子的刀了。”

    听到这里,江月容明白了其中缘由,缓缓低垂下眉宇,一阵失落袭过了心头。

    “也好,也好……”野雪痴痴望向那佛像,喃喃道,“柳公子做事比我想得周到,也明事理,本领也不差,他定能把木小二教好……”

    龚爷的小宅里,少年缩在墙角,冷冷望着龚爷。龚爷坐在床上,尴尬地与少年对视。

    两人就这么看了许久,谁也不说话。

    忽然,少年的肚子发出了一声轰鸣,拖着几个曲调,在小屋里回荡开去。

    龚爷微微挑了挑眉毛,问道:“小孩,要不你吃点东西,别光干坐着瞪我”

    “你是恶人,你的东西我不吃!”

    “我什么时候成了恶人了”

    “两天前有个工头告诉我的,说你是恶人!”

    “你觉得那工头是好人么”

    “不是!所有工头都不是好人!”

    “那他说我是恶人,你就信了”

    “我……”少年一时语塞,还未及想出答话来,肚子里便又传出一声轰鸣。

    龚爷挑衅般望着少年,只等着他开口,自己却不说话。

    少年噙着泪,忍了一阵,终于服软道:“好吧,就姑且算你不是恶人。你有什么吃的么”

    片刻之后,少年的脸便埋在了龚爷家里那些热饭热菜中了。他在破庙了住了两夜,都是跟和尚头陀一起和着咸菜吃些粥米,如今反倒是来了这恶人家中,混了口油星,吃了个尽兴。

    龚爷望着那孩子狼吞虎咽,想着这小子整天装腔作势,到底也还是个凡俗小子罢了,便不由笑出了声。他望了望窗外,见天色也差不多昏暗下来了,于是取了一块大烟片子,远远避开那少年,把那支烟杆子给点上了。

    少年正吃得火热,忽见小屋角落里升腾起一片烟气,一时好奇,高声问道:“你在做什么呢”

    龚爷听得那小孩叫唤,哼笑了两声,借着那飘飘欲仙的劲头缓缓答道:“这可是好东西,解愁妙药,忘忧仙丹呢……”

    少年见龚爷似要升仙一般,不禁心里痒痒起来,高声喊道:“给我



第六十话 龚爷(三)
    龚爷家这小屋门开时,黎仁祖笑着站在门外夜色中。

    少年静静望着这个身上缠满了绳索的怪人,却瞥见身旁的龚爷有些惊慌地向后退去,不由暗中紧张了起来。

    黎仁祖看了眼那少年,笑道:“龚爷,你这宅子真有趣,每次来都能碰上不同的人。说来,龚爷前日曾说,有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曾来堵你,你说怕是官府的人。莫非,就是这位少侠”

    “不是……他……是来求做我跟班的!”龚爷脸上虽笑着,嘴里却编起了胡话,“我给他吃了顿饭,正打算拉他入会呢!”

    “噢,入会……”黎仁祖点了点头,轻声笑道,“龚爷为了天王,可真是尽心尽力啊。”

    少年感觉到了龚爷的恐惧,习惯地伸手往后背上一摸,却摸不到他那杆长刀,心中不由一凉,愣在了门口不能动弹。龚爷忽然从身后拍了少年一下,仓促道:“小子,你今天先回去,明天早上来这里找我,我继续跟你讲解圣主之事。”

    说着,龚爷把少年往门外便推,却被那黎仁祖拦住。黎仁祖的小臂碰上去如岩石般坚硬,让少年一阵战栗。

    “不必急着走。”黎仁祖虽笑着,目光却让人胆寒,“圣主之事,我也懂得。你继续向这孩子传讲圣音,我就在一旁听着便好。若有你讲的不清楚的,我正好帮你解释两句。”

    说着,黎仁祖把少年往屋里一推。这力道本不是全力,却把少年连着那龚爷给逼退了几步,跌到了屋中。等他们爬起身来时,屋门已被黎仁祖关上了。

    龚爷压抑着心里的惊恐,轻声问道:“这才刚入夜呢,信使大人今日怎么来得这么早”

    “昨日来时本有事要问,却赶上龚爷正在云雾间,问不出话语来。所以我今日特意来早些,趁龚爷意识还清醒,便好劝劝——那大烟别吸到深夜,怕吸坏了身子。”

    “信使大人想得周到。”龚爷急忙点了点头,示意那少年在床边坐下,又对信使道,“容我先为这孩子讲解些教义,讲完了,便来答信使话。”

    黎仁祖笑着,在床前小桌边坐下,拨开桌上那些吃剩的饭菜,向龚爷抬了抬手,道了声“请”。

    夜深时,武昌城东破庙里,江月容听着仓库中传出了两个男人的呼噜声,才终于从床下取出了长短刀,轻声摸出了禅房。

    她借着夜色遁住身形,飞奔到码头南边的龚爷小宅,按下手中兵刃等了一阵。

    她没见到有什么人影接近,却听到小宅中传来隐隐的人声,像是龚爷在说话,内容却听不细致。

    莫非是那黎仁祖今日先到了江月容思索了片刻,皱了皱眉,终于围上了面纱,站起身子叩响了那小宅的院门。

    “江姑娘,今日来得迟了啊。”是黎仁祖为江月容开了门。

    透过那小屋的门,江月容看到屋中除了龚爷,还有一个少年在。她定睛细看,见那少年正是木小二!

    原来如此——野雪说木小二要去找柳公子,原是木小二知道江月容今夜会来龚爷的小宅,故先跑来等她了!

    江月容冷冷望了黎仁祖一眼,道:“信使今日来得早了。”

    “我怕江门刺客来得早,故先来候着。”说着,黎仁祖却低沉着嗓音笑道,“说来,江姑娘口口声声说要与江门刺客对敌,却总是深夜才现身,不怕前半夜刺客就到了么”

    江月容怕被这信使套了话去,便只管往屋里走,随口应道:“刺客不是还没到么。”

    进到屋里时,江月容却望见那龚爷和木小二的腿微微战栗着,脸上游走着几丝藏不住的恐惧。她暗暗握紧了手中的长刀,径直走到小屋角落里站住身形,让这屋中三人都在自己目光所及处。



第六十话 龚爷(四)
    “信使大人,这话是不是说得太冒失了……”龚爷脸上陪笑着道,“这位江姑娘和这个孩子都是刚刚认识,哪有一来就要他们举事的道理”

    “冒失么”黎仁祖冷笑道,“不是冒失,是心急。我来这武昌城已经两个月了,寸功未立,迟迟招不到人马,与天王约定的日子也近了。龚爷,你猜猜,我这两个月的蹉跎,是被谁拖累的”

    “这么大的事,我自然是要好好想想才能做决定的……”龚爷急忙辩解道,“何况,武昌城里天王的信徒可不止我一个,信使大人怎么能把这责任推到我身上呢”

    “不……”黎仁祖微微皱起了眉头,“武昌城里,除我之外,天王的信徒只剩下你一个人了。”

    龚爷心惊:“怎么可能其他人呢”

    “都死了。”黎仁祖缓缓道。

    “你杀了他们”

    “不是我,是江门。”

    “江门不过是拿钱办事的刺客,与天王又无仇怨,怎么会四处猎杀天王信徒”

    “这话问对了。”黎仁祖冷冷笑了一声,“真正与天王为敌的,不是江门,是江门背后的雇主。这两个月来,我发觉武昌城里藏着一个极其厉害的人物,我处处被他牵制,招招落在他后。只有你,龚爷,是我抢在他下手之前找上的。你若不跟我走,就算我不杀你,你也迟早死在江门手上。”

    龚爷心中一震,低下头沉吟起来。

    见龚爷隐隐被说动了,黎仁祖嘴角一扬,又望了眼江月容道:“还有你,江姑娘。你可是个奇招,得你一人胜过上百个天王信徒。今日在江姑娘面前亮兵器,也是迫不得已——江姑娘若不跟我走,只怕你一个人对天王的威胁,要胜过千军万马。”

    江月容冷笑道:“承蒙错爱了,可你以为这般以武相逼,我便会跟你走么”

    “江姑娘,你我有着共同的敌人。”黎仁祖悠悠说道,“与天王合力,你才有与江门一战的胜算。凭你自己单打独斗,与江门也有几番交手了,占过便宜吗”

    江月容听罢,眉头一蹙,握紧了手中长刀,也沉默了下来。

    黎仁祖带着笑意,看着这二人的犹豫,心中暗暗得意,正要再推一把力道时,那个被龚爷拦在身后的少年忽然站了出来。

    “乱臣贼子,妖言惑众!”木小二忽然指着黎仁祖的鼻子痛骂道。

    这骂声如平地惊雷,炸醒了龚爷和江月容,却炸懵了黎仁祖。

    “小子,你骂谁”黎仁祖忍着怒火道。

    “骂的就是你,反贼!”木小二高声喊道,“说得天花乱坠,无非就是要骗他们去跟你造反!”

    反贼二字,忽然让龚爷顿悟。他拉住了木小二,向黎仁祖问道:“信使大人,你刚才说有人在四处猎杀天王信徒——恕我冒昧问句,天王信徒招惹了何人,怎么会被人追杀”

    这句问话,让黎仁祖一时语塞。

    龚爷望着黎仁祖的样子,冷冷道:“莫非……是你四处煽动他们谋反,才为他们惹来了杀身之祸”

    “龚爷!”黎仁祖脸上的那一丝笑意被他彻底抹去,露出了一脸凶恶的神色,“说来,这两天我细想了想,越想越觉得不大对劲。龚爷,为何其他信徒都被江门杀了,偏偏你一直没事呢”

    “信使,你说我助江门谋害教会兄弟”

    “这便只有你自己知道了。”黎仁祖恶狠狠地说道,“今日已说得够多了,你就给个明话吧。你若愿意跟我走,便是自证清白,你的命自有天王来保。你若不跟我走,就算我不杀你,天王也不会放过你!”

    “龚爷,不必怕他!”木小二在龚爷身后喊道,“我们今日就算死在这里,也是为大义而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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