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子刀娘传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伯翔
一锭金子,足够这
第一百零四话 黄金(下)
“老先生,不知你寻此人做什么”和尚沉下眉眼,低声问道。
“为了寻一样宝物,唤作银丝软甲。”老者缓缓答道。
“银丝软甲”
“正是。”老者正色道,“前日来时,便是因老夫听信了传言,说这软甲在武昌城东庙内一个女人手上。”
和尚和头陀听了,又是一怔,齐齐转头看向那女子。女子脸上茫然无措,委屈地低下了面容,一双眼睛似要挤出泪来。
“老先生,怕是弄错了吧。”和尚轻声道,“他们母子不过是借住在庙里的孤儿寡母,若藏了什么宝贝,其他人且不说……”
和尚一指身旁的头陀道“这家伙一定早就知道了。”
“就是……”头陀学着老者的模样仰起身子,得意答道。
老者苦笑着摇了摇头,低声道“老夫从几处探访到了同样的消息,说就在这几个月,银丝软甲确实曾出现在武昌城中,只是不知此时流落到了何处。前日是老夫误信传言,得罪了各位。但这两天老夫已从城中江湖人处探明,银丝软甲的最后一位主人死在了武昌城,那软甲却不翼而飞,很可能是流落到了一个叫江月容的刺客手上。”
“这刺客,我们倒是知道……”和尚低声道,“她出现时,总是黑衣蔽身,黑纱蒙面,这几个月来已在武昌城内惹出了许多事端,既有入宅行凶之事,也有惩恶锄奸之举,善恶难断。前些日子,她先是击杀了一个在城中四处行凶的剑客,后又与一队镖师合力剿灭了一伙两广反贼。现在她身上已经背了六百两赏银,却无人知她行踪,也无人见过她真容。”
老者却不屑地哼道“老夫不信一个区区女子竟能做出这许多事迹来,她必定是穿了银丝软甲在身上,借着那软甲之力才骗来了这般名声!”
“老先生,小女子有一事不明。”那女子忽然插了话,张嘴的一瞬间便惹得老者皱起了眉头,露出了些许不快。
女子却不在意老者面色,只顾缓缓道“那银丝软甲,究竟是什么物件,怎么引来老先生这般兴趣的”
“老夫探访此物三十年了。”老者随口答道,“这一趟出来,是八年前离了五台山,立誓踏遍天涯,寻不得银丝软甲便不回家去。”
说着,他又取出了腰间那令牌,轻轻放到桌上,指着令牌上的天字道“你们三个年纪轻,不懂许多江湖事,老夫不怪你们。今日便告诉你们,这令牌在江湖上不输那钦差大臣的王令旗牌。过去,凡江湖人见了这令牌,没有如你们这般放肆的。你们知道这令牌是什么意思吗”
三人齐齐摇头。
老者吹了吹胡须,哼出一口浊气,挺直了腰板高声喝道“此乃天工令!拿着天工令的人,就是五台山天工尉迟家正统一脉的传人!”
老者一指扬天,正色高呼,只道这话一出,眼前这些后生晚辈当知道前日犯下了多大罪孽,必诚惶诚恐。
可这三人却只是面面相觑,虽听得出老者这话气势惊人,却都不解其中意味。
“你们……”老者气得脸都绿了,“孺子不可教也!”
“老头,你东扯西拉说了这么多,怎么就不回答这小寡妇问你的问题呢”头陀不耐烦道,“人家问你,银丝软甲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是我天工尉迟家先祖打造的一件传世宝甲!”老者厉声答道,“这宝甲,刀枪不入,号称千年不破!河东裴氏一族靠这身软甲,立下了千年武名!”
“哟!还是个古董!”头陀听罢,心中本能地一喜。
那女子又轻声问道“老先生,既然知道此物是河东裴氏的祖传宝物,去河东裴氏处寻不就好了,怎么寻到武昌城来了”
“因河东裴氏已经覆灭了。”老者哀声叹道,
第一百零五话 钢板(上)
正午时,尉迟先生回到了江门。他踏进江门宅院时,惹来了许多弟子惊诧的目光——众人都以为,这老先生已经走了。
院子里搭起的铁匠棚从早上便开始拆,直到这时候还没拆完。尉迟先生穿过忙碌的众人,脸上忧心忡忡,却不发一言,教人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走到半路,尉迟先生忽然抬眼看见这些弟子正在拆他的火炉,一股恶气猛袭上心头,指着他们怒骂道:“大胆!老夫的炉子,你们也敢拆!”
拆炉的几个弟子一愣,委屈道:“这本来就是江门的炉子……”
“还敢顶嘴!”尉迟先生勃然大怒,厉声叱喝道,“无知小儿,谁让你们动老夫物件的!”
早等在了白虎堂中的江南虎,听见到老先生在院中斥骂,急忙小跑着迎上去行了一礼道:“老先生息怒,您一早便不辞而别,大哥以为您是走了……”
“老夫何时说过要走”尉迟先生怒喝道,“把老夫的东西全给搬回来!”
说着,尉迟先生从白虎堂中拖出一把椅子,杵到了地上,堂堂坐着,监督这些江门弟子重把铁匠棚搭回去。可怜众弟子,一早上的工夫,全白忙了。
江南虎暗暗叹息了一声,耐着性子,低声向尉迟先生问道:“老先生,这一早上出门,是去了哪里”
“老夫的事,与你何干”尉迟先生瞥了江南虎一眼,没给什么好脸色便扭过了头去。
“若老先生有什么难处,可尽管开口,江门愿受老先生差遣。”
“老夫的事,你们能帮什么忙。”
尉迟先生的语调,已近乎羞辱,连一旁路过的江门弟子都只觉胸口里恶气难平。江南虎仍压着火气,低声道:“老先生……你如今是借住在江门……”
“怎么”尉迟先生悠悠地抢过话头,冷冷道,“江南鹤要把我赶出去么”
江南虎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几分心情,缓缓答道:“大哥的意思,是想问问老先生……江门可为您腾出一个卧房来,老先生今夜若还在此过夜,便不要再睡在白虎堂里了……”
尉迟先生却从喉咙里哼了一声,随口答道:“不是江门弟子,就不得越过白虎堂,这是你们自己定下的规矩。守好你们的规矩,别丢了自家脸面!”
江南虎沉吟了许久,终于缓缓躬身抱了一拳,手里拳头捏得咯吱作响,嘴上却轻声答道:“谢老先生教诲……”
那天晌午,道成寺中。野雪和石老三没去码头上做工,而是在大殿里生了个火炉烤着,仔细琢磨着那老头留下的钢板。
钢板的表面密布着波浪似的纹理,层层叠叠,煞是好看。那些纹理在炉火光亮的映照下闪着耀眼的光泽,却也隐隐刺得人心里发寒。
“好钢板……”野雪不禁低声叹道,“要打坏这块钢板,着实可惜了。”
“大和尚,这可是为了金子!”石老三尖声叫道,“打坏这一块钢板,就有一锭黄金!咱们能有一个月不用去那码头上做苦力呢!”
野雪犹豫了许久,终于伸出了那双铁掌拿起这钢板,左右手各抓握住钢板两边,试着用力掰了掰。
一股寒气顺着野雪的巴掌攻心而去,刺得他微微皱了皱眉。
野雪紧张地注视着,连大气也不敢长出,只轻声问道:“怎么样,大和尚”
野雪也不答话,手上力道试了许久,却不见那钢板有半点动静,倒是这双铁掌竟被硌得有些生疼。他轻轻摇了摇头道:“还真没见过这么结实的钢板……”
连野雪都这么说,石老三心里一阵懊丧。终于,他把眉眼一横,大腿一拍,喊了声“交给我了”!
这瘦头陀爬起身来,到仓库里去四处翻找了许久,终于寻到了一支锈钉、一个铁锤,急匆匆跑了出来。
“再怎么
第一百零五话 钢板(下)
午后,武昌城西。
码头上虽遍布着年末挂出的灯彩,却没有多少人往来,教那些灯彩显得有些孤寂。
李家铺子的掌柜正在店铺里悠闲地拨着算盘,打发着无聊时光。忽然,他偶一抬眼,远远望见一个瘦头陀抱着个大包袱向他走来。那包袱是个长条状的物件,用黑布裹着,层层包住。看那形状,掌柜的心里便有了数了。
“石老三!”掌柜的总算寻着点事情做,急忙跑过去笑脸相迎道,“怎么今天没见你和你师父来码头上做活呀”
那石老三脸上却是一副焦急神色,也不顾客套,便只管把那包袱推到了掌柜手里,喘息未平地低声说道:“麻烦你,赶紧给我上一粒弹丸,大和尚还在等着我呢!”
掌柜的看石老三这神色,心里寻思着怕是出了什么紧急事,否则石老三不会这么匆忙来要弹丸。他不敢怠慢,脸上骤变了一副正经神色,急接过那包袱,匆匆领着石老三回了店铺。
“我说你们今天怎么没出门呢……”掌柜的一边解开包袱,一边仓促道,“你师父怎么不来”
“那大和尚没半点用处……”石老三埋怨道,“打了一掌,对面一点事没有,反把他自己给弄伤了……”
掌柜听完,心里一惊:“连野雪大师那般本事,竟也受了伤!”
难怪这头陀如此焦急要来取弹丸,看来他们又碰上了不得了的恶人了!
掌柜怕耽误了石老三回去救师父,手上不敢有半点耽搁,拉开一处隐藏的柜台取出弹丸,一转眼便麻利地装好了火药上好了膛,又把那洋枪包裹住,递回了石老三手里。
“石老三,你就带一杆枪回去,够不够”掌柜的有些心焦道,“要不我帮你去喊喊码头上那些工头伙计,要他们一起去助阵吧!”
石老三一愣,急忙摇首道:“可千万别把他们喊来!掌柜的你也别来,谁都别跟来!”
真让你们全跟来分金子,摊下来一个人才能分到几文钱……
石老三收了洋枪,慌慌张张便跑了。那掌柜在石老三后头望着他身影,轻声叹道:“平日里贼眉鼠眼的,到了关键时候这头陀倒也是条好汉,怕我们赴险不让过去,却自己端着枪去救师父……”
说着,他斜眼望向了天际,缓缓道:“愿苍天助这对师徒度过此劫,莫让那贼人伤了他们性命。”
道成寺外,那块钢板被五花大绑,紧紧定在了老树干上。
一支幽黑的洋枪枪管冷冷地指向了它,枪口却总微微游弋着,对不准那钢板正中央。
院子一角,野雪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手里敷着些积雪消肿,眼望着那枪管晃了半天,忍不住低声喝道:“石老三,你那手能不能稳着点!”
“你说得轻巧!枪管这么长,怎么稳!”
石老三举着那洋枪,眼瞄着准星,手却不知是因紧张还是乏力,总托不牢靠。准星在那钢板上下左右晃着,惹得石老三心里阵阵发慌,生怕一枪打出去没击中那钢板,便浪费了这仅有的一粒弹丸。
江月容抱着孩子,坐在那大殿门口,望着石老三那犹疑模样,心里窃笑了许久,终于忍不住轻声唤道:“站远了瞄不准,你就站近一点嘛!”
石老三扭头瞪了江月容一眼,寻思了片刻,脚下自顾自向前迈了一步。近倒是近了,可手该晃的还得晃。石老三又瞄了许久,却还是迟迟不敢开枪,急得身旁的野雪抓耳挠腮。
“要不你再站近一点”野雪低沉着嗓子苦苦喝道。
到斜阳渐渐西沉时,石老三终于横下了眉眼,高声喊道:“大和尚,我准备开枪了!”
&nbs
第一百零六话 打铁声
一块破钢板,静静摆在道成寺大殿佛前的破桌上。
老人沉默地看着那钢板,许久不曾说话。
破桌对面,和尚和头陀静静等着,手里都紧张地攥着拳头。
不知过了多久,老人终于缓缓抬起头道“是用洋枪打透的”
“没错!”头陀抢过话,伸手指向庙外院子里那株老树,尖声道,“就是绑在那株树上打的!”
老人听完,也不答话,甩开袖子站起了身,便迈着大步往那老树走去。头陀急忙推着和尚跟住那老人,生怕老头输了赌局赖账跑了。
老人走到那老树前,弓下身形,仔细朝树干的黑窟窿四周看了许久,看得聚精会神。
头陀几度想开口催促,却被和尚捂住了嘴。和尚只觉得,这老人家的身形里隐隐透着一股苍凉,怕头陀话说得太刺耳,伤了老人家的心。
也不知看了多久,那老人家终于缓缓直起了身子,抬眼望向苍穹,轻声叹了口气。这一声叹息,似冬夜寒风般,让这一方天地都萧条了许多。
他也不多说什么,只从袖中取出了一锭金子,转过身走回大殿里,轻轻放到了桌上。又取走了那块破钢板,拿在手里,迈着匆匆的步子,便离开了这破庙。
“金子……”那头陀也不理会老头的离去,只欢喜地望着桌上那耀眼的光亮,口里兴奋地喊着,“大和尚!看看,我给咱们挣了一锭金子!”
和尚却远远望着那老人家离去的背影,总觉得心里一时不是滋味,这金子像是从老人家手里抢来了似的。
老人带着那块钢板,走到了城西码头上。这一路,谁跟他说话他都不理,撞着路人也不回头,只顾埋首寻了个浮桥立住,甩手把那钢板扔进了滚滚江水中。
“废物。”离开码头前,他低沉着声音吼骂道。
晌午,江南虎领着江门众弟子在白虎堂后的演武厅中开始了今日的演武操练。
今日一早,那尉迟老先生又出门去了。临走时特意吩咐了句,谁也不许跟着。这倒正合了江南虎心意——这连日来被老先生闹得,江门子弟已经许久没有正经操练过了。
“今日的操练,当把前几日落下的功夫全补回来!”他在演武台上高声喊起了口令。随着他令声起落,满厅江门弟子兵刃往来,身形翻飞,气势逼人。江南虎的声音却能压得住这人群的声响,每一声口令都清晰地回响在演武厅中。
却就在这演武操练刚刚开始时,大宅最前头的院落里骤然传出了一声刺耳的鸣响,轰得众江门弟子耳朵里一阵嗡鸣。
江南虎正诧异间,那鸣响竟一声紧似一声向演武厅传来,源源不断,似滚滚江涛一般!众人仔细听去,却惊觉那声响是一阵阵的打铁声!
是尉迟先生又开始闹腾了……
“莫要理会!”江南虎忍着怒气,高声喝道,“继续操练!不要停下!”
众弟子也只管每出一招都发出一声大喝,像是抵挡院子里传来的动静一般。可那一阵阵的打铁声雄浑厚重,每一声都震颤着整座宅院,莫说众弟子的喝叫,就连江南虎的喊号声都被压了过去。众人的操练越来越乱,以致演武竟难以为继了。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