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如颂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东皇龙公子
……
说起婚嫁之事,杜缜免不了与王氏提到选秀。
“
第三十七章 侯府
亥初,白日的余热已散尽。
承恩侯府的外院书房里,灯火通明。
承恩侯孟檀就中秋过后选秀、开海禁的事,叫来三个儿子还有幕僚肖未明一起商议。
他刚说完自己的想法,兄弟仨面面相觑,满脸的不可思议。
老三孟光峻最先跳了起来,他生气地说道:“让我们府里的姑娘去选秀父亲莫不是老糊涂了”
自从两年前,母亲以礼佛为借口避着不见父亲,父亲身边少了人提点,行事便越来越没个章法。
见父亲梗着脖子瞪他,他心口发堵,也懒得跟这个不着调的父亲多费口舌。
转而看向对面的孟光峰,道:“大兄,孟家乃诗礼之家,靠的是书香传世!既有皇后娘娘位居中宫,我们宗房万万不可再送女郎入宫,否则,便是上赶着给孟家招祸。”
大概是身为长子比较劳心思的缘故,孟世子年近不惑,两鬓却已泛白,灯光之下愈发的显眼。
瘦削的脸,也满是疲惫之色,唯有那双狐狸眼,不大却炯亮有神。
他睃了眼上座的父亲,心道:难怪三弟生这么大的气,孟家身为外戚,行事一向低调。父亲突然冒出这样的想法,还大张旗鼓地叫上他们兄弟三个商议,八成是昨天,阿烨表兄借送画之际,又对他说了些什么,煽动了他。
得打消父亲为孟氏争太子妃的想法,不然,真如三弟所说,上赶着给孟家招祸。
老二孟光嵘见大兄不吱声,便接过话说道:“三弟说得对,我们孟家已经出了个皇后,这太子妃,我看我们就不要再……”
‘掺和’两字还没出口,便骤然停止。
只见父亲拿起书案上的青瓷茶盏,朝着他和三弟坐的方向掷了过来,茶盏由远及近,慌忙间,三弟随手一挡,整杯茶全倒在了他身上。
妻子徐氏新做的绯色道袍,前摆湿了一大块。
孟光嵘闷闷的起身,抖落了前摆的茶叶,语气不满地嘀咕道:“父亲也真是的,是三弟说你老糊涂了,又不是我,你干吗往我身上招呼,坏了我的这身新袍子。”
一见老二这副没正形的样子,承恩侯黑瘦的脸上那双小而狭长的眼睛,就愈发的难看了。
“我还不是为了我们宗房,‘承恩侯’之爵乃圣上恩赐孟皇后母族,照例三代而终。你大兄身为侯府世子,在礼部任了三年多的五品郎中,也不见挪挪位置;你荫封得了个翰林院五经博士,除了偶尔去国子监讲讲四书五经,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说着,又狠狠地瞪了孟光嵘两眼,自以为是地说道:“倘若太子妃出自我们长房嫡系,爵位便可多传三代,再恩封,那就是世袭罔替。”
孟光嵘眉宇间闪过一丝戾气,难怪三弟说他老糊涂了。拿孟家的女儿来换爵位,还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简直是要气死个人了。
他强忍着怒气,问道:“父亲,您老人家时候变得这么爱操心了既然觉得我这个五经博士没什么前途,烦请您老把族中的庶务接去,我保证三年之内混个六科给事中,再三年入都察院。”
语罢,人向后一靠,胳膊肘搭在椅背上,漫不经心地晃着腿,“父亲觉得怎么样啊”
看承恩侯气得小眼睛都快瞪圆了。
他又接着道,“孟氏长房一门两爵,这在大秦的世族门阀中可是独树一帜的。何况,三弟今年刚擢升了工部侍郎。
如今的孟氏怎么看,都处于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盛势。”
“怎么这一切,到了父亲的嘴里……都变得狗屁不是了”
“像您老这种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人都能当上侯爷,何必管爵位传承几代俗话说得好:儿孙自
第三十八章 父子
“大兄说得对!”
孟光嵘抚掌赞道:“遵循祖训,安守孟氏诗礼传承之道,这才是孟氏子孙立世的根本。”
长子之言,承恩侯总算是听清楚了。就是不赞同送自家的姑娘入宫。若是一意孤行,不但不会光耀宗房,还会给孟氏带来祸端。
可他就是想不明白,这种锦上添花的事,怎么会招惹祸端呢
他目露窘态,心情有些复杂,想问个清楚明白,但又不想在儿子面前弱了势,只得没好气地冷哼了两声。
孟世子继续开解父亲:“二弟的五经博士虽是个荫封的闲职,但他打理着孟府的庶务,这几年,我们阖族上下能够摆脱经济窘境,二弟功不可没。
三弟自小痴迷工造,升任工部侍郎,也算是学以致用。我身为侯府世子,孟皇后的堂兄,即便任个礼部的五品郎中,谁又能小瞧了我不成何况,我与礼部尚书又是连襟。”
承恩侯老脸快被长子说得挂不住了,有气又没地方撒。便柿子捡软的捏,冲着孟光峻撇嘴:“工部侍郎了不起吗又不是吏部侍郎、刑部侍郎。”
“工部虽排六部之末,但我大秦是军武立国,圣上又非常重视工部……”为了说通父亲,孟世子说了很多很多话。
最后,连形象也不顾了,说罢,直接摊在了椅子上。
长子说话可比另外两个儿子好听多了,态度恭顺,言辞也温和,承恩侯听得甚是舒泰。
当下便舒展眉头,咧嘴笑了起来。
孟世子趁机,向坐在一旁的幕僚肖未明递了个眼色。
肖未明比孟世子大两岁,也是个读书人。大秦初立,天子开科取士,他为母亲守孝错过了科举,便经人举荐投身于孟府。
孟世子见他出身耕读之家,品性敦厚,就顺手给了个人情,推荐他儿子进了国子监。
肖未明把承恩侯发脾气摔在地下的书籍画册整理好,又走到门口,招呼候在庑廊下的小厮,进来打扫碎裂的杯盏。
沏了茶,亲自捧给承恩侯,然后又拉着他点评了几句《游乐图》,三言两语转移了话题。
孟世子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抬眸,见对面的孟光峻一直默然不语,便没话找话道:“三弟,听闻工部司匠,最近都在忙舰船修造,圣上是打算组建水师,海上练兵吗”
“大兄还有力气说话不妨先喝点茶水润润喉。”孟光峻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圣上是不是想组建水师、海上练兵,那是兵部跟五军都督府的事。”
说着语气逐渐肃冷了起来,“再者,我们身为臣子,特别是外戚这样的身份,圣意又岂是你我可以揣测的”
“这个月正是各家向礼部报备选秀的当口,与其想这些,大兄倒不如盯紧父亲,免得父亲什么时候又被人忽悠,跑到礼部把府中女郎的名字,给私自填报了上去。”
“你……”
孟世子闻言口中发涩,说好的兄友弟恭呢想跟弟弟聊个天,咋就这么难呢
孟光嵘偷笑,见大兄看过来,忙端正坐好,‘哗’的一声甩开折扇,故作惊讶地说道:“哎呀,朝廷竟然要组建水师了,今年的中秋节,热闹怎么都赶一块去了
每次海上走货,我都提心吊胆的。这往后有了水师护航,我定要亲自去一趟西洋。”
承恩侯和肖未明谈兴正浓,听孟光嵘说要去西洋,便停了下来,断了点评《游乐图》的兴致。
“父母在,不远游。”他顺手攥起书案上的镇纸,生气地道:“我打死你这个逆子。”
可怜的孟世子,被弟弟怼了一顿,还没缓过气来,又赶紧低眉垂眼的赔着小心,劝父亲放下手中的碧玉麒麟镇纸。
这镇纸可是祖上传下来的,今天要是砸了,事后,父亲必定会后悔,父亲一后悔,他就别想有安生日子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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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君子
伯父年长父亲三岁,自幼喜读书。
开蒙不久,就把《百家姓》、《三字经》倒背如流。五岁,便能熟读四书五经。
十三岁参加乡试,荣获头名解元,一时轰动鲁地。
祖父担心他年幼成名,心性不稳,硬压着他又读了三年书,才让他上京会试。
临去前一晚,祖母叫厨房做了一桌席面给伯父饯行。祖父很是高兴,以为祖母想通了,就多喝了两杯,歇在了主院。
半夜,伯父莫名其妙的上吐下泄,他生母到主院,一直跪求到天亮,祖母才让管家请了个老眼昏花的医者来。
待伯父身体康复,他生母便得风寒去逝了。
祖父从此滴酒不沾,也不愿见祖母,直接搬到了郊外的道观,炼丹悟道去了。
祖母赌气把伯父赶出了长房。
伯父便去了齐州,在卢氏族学任教,后又在卢氏族长的帮助下开了书院,渐渐有了自己的名望!
父亲读书没天分,又怕人家说他不如庶兄的才学,便学着读书人附庸风雅,摆弄些自己也分不清真假的古玩字画。
伯父到了二十有二的年纪,仍无婚配。最后,还是卢氏族长找到孟氏族老商议,愿将长女许之。
孟卢两家都是鲁地的氏家大阀,代代都有通婚。
伯娘姿容如玉,通晓四书五经,气质温婉娴雅。婚后与伯父感情甚笃,因有宿疾,膝下只得一女,便是当今皇后娘娘孟嵩。
圣上登基,封伯父为文国公,父亲为承恩侯!
一门双爵,荣耀之极!
在时隔四十多年后,孟家终于又踏入了朝堂政治圈,逐渐有了兴盛之象。
在世人的眼里,孟家能够兴盛,是因为有皇后娘娘。
阿烨表兄大概就是以这个为由,说动了父亲。
父亲是个糊涂人,不明白他们孟家至所以兴盛,不是因为表面上的裙带关系,而是因为有伯父,伯父的才名风骨才是他们孟家兴盛的主要原因。
……
东宫。
杜缇用罢早膳,便去了主殿旁边的偏厅等候太子。
太约过了半个时辰,就见头戴白玉冠,身着玄色宽袖锦袍的太子优雅从容地走了过来。
他起身整衣下拜:“微臣杜缇,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待他行完了礼,打量了好一会才开口:“平身!”
然后示意杜缇先跟他到书阁去。
进了书阁,太子往书案后的圈椅里一坐。
左手支着额头,右手很有节奏地敲击着扶手,样子很慵懒。但他身上的气息,以及
看杜缇的目光,都给人一种无形的威压。
杜缇背脊发寒,心底发凉,等了许久,也不见太子言语。
他琢磨不透太子到底什么意思,便直接问道:“太子殿下,您这是……不喜微臣做您的伴读”
“没看出你还有点自知之明。”
太子冷哼一声,意味不明地笑了下,“若不是父皇惜才,以你的滥情,现在该待什么地方,就不用孤特意提醒了吧”
杜缇拱手应道:“殿下言重了,情由心生,何来滥情一说。”
他不是听不出太子的嘲讽之意,但圣上给了他一个免除家族之祸的机会,就是做太子的伴读。来时他便已想好,无论太子如何刁难,一定要想方设法的留下来。
“身为长辈竟
第四十章 算计
午后,裴府外院临湖的花厅。
兴宁侯兰东林正在那里跳骂:“吴雄这个老不要脸的,上月我回老家顺道去看他,说起朝廷选秀之事,他说这次选秀,他们忠义侯府不会推举人选。
我这刚回来,脚还未落地呢就听说他们家已经把贺家大房的二娘子给报了上去。”
“兰侯爷何必动怒,你不照样也有一位小娘子可以推举,无需羡慕他人,给自己添气。”年龄最大的右都御史刘健,抛了话头过来。
他儿媳萧幂是萧灵儿的侄女,前北齐太子萧弘的爱女。萧弦为了夺位,杀兄弑父、虐死侄儿,灭绝了长房,因萧幂是出嫁女,未遭屠戮。
兴宁侯闻言,却是满头雾水。
他看向刘健,目露疑惑地道:“刘右都,我族人姻亲大部分都在西北,这次,我回乡探亲,根本没带人过来。礼部报名就剩这几天的功夫,我到哪里找人推举”
“世人总说灯下黑,我一直不大相信,没想到今日在兰兄身上印证了。”坐在一旁的裴烨,轻笑了起来。
他看向兴宁侯,意味深长地提醒道,“尊夫人的娘家侄女,你竟然不知道”
“你是说——卓家大娘子她年龄够了”兴宁侯不确定地问道。
见裴烨点头,他张口刚想说,卓家世代经商,又无官职,根本没有资格参选。
转念又一想,他的岳母卓老夫人也是有五品封诰的。
“卓家虽是商户,却是称霸西北的巨贾,有你这一品侯推举,于情于理于法都合适。”说罢,裴烨端起了早就凉透的茶,垂下算计的眼眸,慢慢地抿着。
刘健瞧着兴宁侯那一脸怔然的样子,忍不住点拨了他两句:“兰侯爷,卓家大娘子卓之语年方十五,跟太子年龄正好相宜。”
“相宜个屁。”兴宁侯在心里骂道。
他没那么多心眼,却也看出来了,这两人今日邀他过府洗尘,其实是有目的。
“卓家世代经商,就算圣上念着旧恩,荣封我岳母为五品诰命,可卓家儿郎又无一官半职。”
兴宁侯目光躲闪,“这不明摆着不可能吗”
贺家大夫人是他刘健的妻侄女,没道理他不帮贺家大房,却在这跟裴狐狸一唱一和的让他推举卓大娘子,肯定又在盘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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